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以攻补过》夕微雨 文案: 两个总是一言不合就要抡拳互殴的人 莫名其妙在一起睡了四年 一场大吵后分开 七年后重逢 贺大医生冒着性命危险 坑蒙拐骗把人追回来的故事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情有独钟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迪贺程 ┃ 配角:秦俊 ┃ 其它:破镜重圆 第1章 第一章 认与不认   钱江海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随向磊的目光探身往门口张望,“看什么呢?”   “没什么。”向磊转回头,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前面,显然心思没有跟着回来,这会正支着耳朵,听门口两个医生说话。   对话的是一男一女,内容左右离不开病症,钱江海听不懂,关键说的也不是向磊这条断腿啊,他就搞不懂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钱江海不死心,又往门口瞟了几眼,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站着的那位女医生半个身子,不过就这半张脸,也能看出是个大美女。   钱江海“啧”了一声,以为向磊这趟来医院,还没躺上两天,就寻思着要出个轨。   他想着,苹果皮突然断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头顶向磊压低了声音问:“沈迪说了什么时候过来?”   “得下午了吧。”钱江海直起身,门口说话的人已经走了,向磊明显松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苹果,若有所思的嚼了起来。   钱江海:“怎么了这是?”   向磊:“你让他别来了,就说我快出院了。”   钱江海笑了,指指他的吊瓶管子,“你这么能医生知道吗,还出院,这才哪到哪啊。”   “骗人会不会。”打电话给沈迪没打通,向磊有些烦躁,大红苹果硬是没咂摸出味来,“你一会打给他,就按我刚才的话说。”   “说什么呀。”钱江海糊涂了,“你人还在这住着,明天去趟你家不就都穿帮了,不是,到底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他怎么就不能来看你了。”   “还真不能来,”向磊撑起身体,叹了口气,“不行转院吧。”   钱江海这回转过弯来了,尽管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外看了看,“你这是躲谁呢?”   “躲瘟神,还能躲谁。”向磊重新拿起手机,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商量转院的事。   钱江海劝道:“你知不知道当初拿这床位花了多大力气,你转哪去啊。”   向磊示意他别说了,躲得了初一就得赶紧想办法躲十五,这已经是这两天里,他第二次经过他病房门口了,再这样下去,面对面碰上是早晚的事,他碰上没事,但他不能替沈迪冒这个险。   折腾了一上午,向磊睡下了,钱江海从病房出来,打电话给沈迪,关机了,猜他这会可能在飞机上,他想着过会打,结果事情一多,稀里糊涂的就把这事给忘了。   向磊一觉睡醒睁开眼,就看到沈迪坐在他床头,上下掂着手里的一颗火龙果。   “醒了。”他说,“吃饭了吗,给你带了。”   向磊皱眉,“你怎么来了,小江子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沈迪把餐桌架起来,“你这有热的地方吗?”   向磊这会哪还敢让他出去乱跑,咬着牙爬起来,接过饭盒,“不还温的吗,能吃就行了。”   沈迪重新坐回去,“这几天怎么样?”   “还行,过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你忙就别过来了。”向磊边说边注意外边的动静,说话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沈迪注意到了,以为是躺久了有了脾气,就没多问。   向磊三两口扒完,开始下逐客令,“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这两天没睡好吧,看你累的。”   沈迪看看周围,“你这条件不怎么样,我让人给你安排间好点的。”   “可以了,断个腿要多好干嘛,顶多再躺个三四天。”向磊推推他胳膊,“回去吧,医院有什么好待的,再说我不也没事嘛,你嫂子一下班就过来了,不用你在这看着。”   沈迪笑,“我怎么觉得你在赶我走啊。”   向磊面不改色,“你再待下去,我怕我要给你挪床位了,赶紧回去睡觉!”   “行吧。”沈迪起身,“那我改天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沈迪拿起车钥匙,出了门,走在过道里,给他助理打电话,让他安排间高级点的病房。   采光不那么优良的走廊里,几缕阳光从尽头挤进来,把狭长的空间拉的愈发悠远,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连上两级台阶,从光影里走来,影影绰绰,随着浮动的画面不断拉近,最终在某间病房门口与他擦肩而过,后面跟着抱着输液袋的护士、端着脸盆的病人家属以及行色匆匆不知名的面孔……   沈迪收了手机撰在手心里,双肩用力绷着,他这两天连跑了三个地方,确实很累了,要不明天再去他弟学校看他……   “沈迪。”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干脆到厚颜无耻的声音。   “失算。”沈迪自言自语了声,停下脚步,微微挺起塌陷下去的后背,压着声音转过身来,“我赌你没那个脸再叫我的,贺医生。”   贺程站在过道中心,双手插兜,侧着身体看他,似乎并不介意老朋友在重逢时呛的他无话可说的窘迫,停顿了两秒后,他微笑道:“好久不见。”   沈迪下意识的捏紧了双拳,却又在握上的同时隐忍克制的松开,正如此刻冲撞在他眉间的蓄势待发与刻意淡漠一样,矛盾的情绪在被叫出名字的一瞬间如大厦将倾般,几乎让他忘了这么多年筑起的文明人的修养。   他不说话,贺程不得不苦笑了声,朝他走近两步,“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沈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想听什么?”   贺程笑道:“我当然希望你过的好。”   “那你刚才就不应该叫我。”   贺程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既然认识,又为什么要假装。”   “因为有的人,我不想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厌恶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转身就走。   “沈迪……”贺程从身后拉住他。   沈迪挥手一拳打在他脸上,贺程往后退了几步,还不及站稳,腹部又挨了一脚,他摔在台阶上,坚硬的水泥硌的他一阵眩晕。   “你有什么资格再叫我。”沈迪冲上来,拎起他的衣领,“我直到现在,都想亲手杀了你。”   穿的衣冠楚楚,内里还是豺狼虎豹,扛过最初的疼痛后,贺程仰着头,几乎笑出声来,此刻熟悉的暴戾与顽固曾让他多么的怀念过。   沈迪扭曲的面孔在他应激的泪水的模糊下,竟越看越顺眼起来。贺程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后颈,贴上他的耳朵,“可我还很想你。”   沈迪暴怒的睁大了双眼,再次扬起拳头,他现在只想这个在七年时间里杳无音信,却在相遇时依旧将他往火坑里推的人就此消失。   “哎,你干什么你!”不小的动静引来周围稀疏人群的围观,显然这种肢体冲突,触发了当下流行医闹的敏感点,有人出声制止,蒋怿薇踩着小高跟冲进来,一把推开沈迪,站在他和贺程中间,高声质问道:“你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啊,怎么打人呢?!”   沈迪通红着双眼,阴翳的目光转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甩手退了两步。   “你再敢动手,我喊保安了!”蒋怿薇掏出手机。一旁躺在地上,无法动身的贺程拉了拉她的长袍一角,摇了摇头。   沈迪不可抑制的冷笑了声,在贺程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转身走了。   无端的拳脚并没有让贺程感到愤怒,相反有种恰如其分的满足。   “我怎么觉得你被打了还挺高兴。” 蒋怿薇拽他起来,前后看了一圈,“伤哪儿了?”   贺程皱着眉,“背上。”   蒋怿薇在他后背按压了几处,“骨头没事,皮外伤。”她说:“这人谁啊,这么无法无天你还忍了。”   “算了。”   “什么算了,我跟你说,对这种来医闹的,一开始就不能惯着,大不了拿手术刀跟他同归于尽。”   “……”   “就是,这种事情你放任他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没事,我视频录着呢,医生你尽管报警。”周围有人附和。   “刚就不该让他走,现在追还来得及”   “……”   贺程捂着腹部,哭笑不得,“私人恩怨而已,大伙都散了吧,录视频的那位,劳烦您删一下了。”   虽然他不介意被沈迪这么揍上一顿,但这么多年过去,疏于挨打锻炼,已经经不起这么大幅度的暴力了。   等人群散开了点后,贺程靠着角落,掀起衬衫下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可想而知他现在脸上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您还有这么暴力的私人恩怨那,来我看看。” 蒋怿薇说着就要凑过来瞧他肚皮。   贺程忙放下,“没事。”   “藏什么,我一个医生,看你个病人,还得等你挂号怎么的。”   “我还需要挂别人的号吗。”贺程笑道,一不小心牵动面部的伤,咧着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蒋怿薇的专长是骨科,贺程想起偶然在她病例里看到的一个叫向磊的,原来是熟人。 第2章 第二章 逗与不逗   “刚那人我怎么觉得有些面熟?” 蒋怿薇回头又看了一眼,跟上贺程,“是不是那个,以前经常来我们学校找你的,叫什么……”   “沈迪。”贺程说。   “对。”她想了想,“你俩以前不是高中同学吗,怎么突然对你下这种手?”   贺程咬着牙,疼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其实不突然。”   他扶着门框,对蒋怿薇说,“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蒋怿薇摆手,“免了,我还不至于少你这顿。”   贺程只当她是开玩笑,也不反驳,他过会还有事,就先走了,让大美女抽个空,真请她吃饭。   蒋怿薇是贺程在这个医院的不定期绯闻女友,什么时候拉郎配,全看他们医院那群年轻小护士的低血糖周期,缺了就把他俩牵出来溜溜,男才女貌配一脸,各自捂脸尖叫,这么登对的两个人怎么就不在一起呢!   蒋怿薇也想问这个问题,贺程到底看不上她哪,现在像她这种上得厅堂下的厨房,貌美肤白,胸大又有脑的新时代女性,有,但肯定不多,也算万一挑一的人了,但就是入不了他眼,她也不是没表现出来,从小到大攒的一身傲气在贺程这泄的干干净净。   两人私下也有互动,但都是人情饭,吃完走人,事后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她不信贺程看着这么深谙世事的一个人是根木头,说白了就是不喜欢。   更郁闷的是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身边有人,这不摆明了告诉她,我就是单死也不要你。   这两年院里更是妖风四起,当年那些坚定不移的贺蒋党,被一小撮异端人士带着,在茫茫BG大军中杀开一条血路,占山为王,拉开了贺曹党的大旗,二十四小时不到又多了个曹贺党,小护士们抱着头,眼冒红星,看着贺程和曹易分分钟能飙出血来,这么登对的两个人才应该在一起嘛!   蒋怿薇比贺程小了一届,以前就认识,独立干练的女人给人印象深刻,贺程很欣赏她,但也仅止于欣赏,他不喜欢女人,这点他从未怀疑,也无法克服。   那些调侃的话,护士们偶尔敢跟贺程开玩笑,却不敢让比他小两岁的曹易知道,曹医生是院里出了名的冷脸,不苟言笑,看人时眼里永远隔着一层霜,轻飘飘拒你于千里之外。   以前有一姑娘,刚被调去做洗手护士,给曹易做助手,手术中太紧张,器械递错了顺序,曹易把东西还给她,顺势看了她一眼,吓的那姑娘灭菌盒都打翻了,幸好当时留了备份,不然差点出事故,那之后一段时间,曹贺党明显占了上风,相比而言,只是严肃了那么点的贺医生看起来可爱多了。   贺程现在是心胸外科的副主任,比曹易高了一个级别,曹易毕业进单位后就一直是他带的,这小子专注、心思稳,显少有事情能影响他,天生的手术机器。   曹易的目光从他花五花六的脸上跃到他身后,“背怎么了?”   贺程放慢了动作,在办公桌前小心的坐下,“没什么,一点小伤。”   如果伤到骨头才算大的话,挨几下拳头确实谈不上有多严重,但对做精细手工活的人来说,影响精神状态的不利因素都需要及时排除,曹易眉头微动,继续写方案,“等会那台手术我替你吧。”   “不着急回家了?”贺程这会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他。   曹易起身收拾东西,“他出差了。”   贺程点点头,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托某个出差的人的福,他今天居然提早下班了。   贺程回到家,门口多了双鞋,他把钥匙扔在鞋柜上,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齐萍擦着手,匆匆从厨房出来,慌张的模样有几分被抓包的窘迫,“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贺程咳了一声,他对他妈这种时不时过来扮演田螺姑娘的行为,说实话,还有点不适应,在关系逐渐回暖的这几年,交出房子的钥匙算是破冰行动的关键一步,但有时候也会思考,这样做是否真的合适,至少在坦然的问自己时,心里那道隔阂其实并没有真正放下。   “脸怎么了?” 齐萍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贺程偏头躲过了。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无意识的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过了会,重新笑道:“我给你煮了点绿豆汤,这两天天气干容易上火,你多喝点。”   “吃晚饭吗?”贺程问。   “不了,我等会还要回去。饭菜都好了,汤在锅里,一会你自己关个火,我先走了。”   “嗯。”贺程想说你不用一直过来的,但没说出口。   齐萍在门口换鞋,未了转过身,“你爸他也想来的,只是这几天单位有事走不开,就让我先过来看看,你过的好我们就放心了。”   不用替他充好人,他想不想来,贺程心里清楚,但他不准备揭穿她,“你回去路上当心点。”   “哎,妈不用你担心。”带着几分拘谨和讨好的笑,齐萍推门走了。   贺程去厨房关了火,顺手拿了个空碗,坐到客厅,给自己倒了点绿豆汤,两口喝了,正准备拿衣服洗澡,有人敲门。   齐萍站在门口,把一盒药递到他手里,“用用吧,用用好的快点。”   贺程透过塑料袋都能知道里面是些什么,比他们医院药房里的差了不知道多少,齐萍以为他不想接,硬塞到他手机,“进去吧。”   贺程关了门,看都没看,把东西扔进了橱柜里,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去洗澡,洗完他赤着脚,边擦头发边四处找了一圈,没看到猫的影子,不知道又躲哪里避暑去了。   他现在工作的医院是他以前就读大学的附属医院,最近学校在跟某投资医药机构合作,想要在Z市建一个心血管药研发中心,学校领导这边比较重视,特地来问他们医院借调临床经验比较丰富的主治医生,工作并不繁重,前期主要是为一些可行性论证的立项提供技术指导,后期就主持临床试验,到时候工作量相对会大一点,不过周期很长,暂时还不会对他现在的工作产生影响,就是时不时会出差。   贺程给猫的食盆里倒满猫粮,又装了两大盒子水,原来的猫砂清理掉,换上新的,同样装满,他这次要去三天,独守空房对那只在成人世界差不多已年过半百的猫来说早已驾轻就熟。   这只连名字都懒得起的猫起初并不是他的,是沈迪的,一两个月大的时候被他捡回来,到现在养了差不多快有十年了,贺程不喜欢小动物,他不过是为了迁就沈迪,才允许这东西一直在自己屋子里住着。   刚捡回来的时候,明明是一只小奶猫,却异常的凶悍,一见贺程就炸起全身的毛,弓身驼背的呜呜直叫,像极了沈迪张牙舞爪的样子。   “我一见它就觉得有缘,怎么样,是不是跟我很像。”沈迪龇着两颗虎牙,学它,抱在手里爱不释手,结果下一秒就被咬了,一口出血,贺程脸都黑了,半夜拎着他往医院跑,这种连急诊都算不上,他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又回来,去药店买了碘酒,第二天才去的医院,打了疫苗。   养了不到半个月,两人人手一本病例。   贺程要把它扔出去,沈迪不肯,他以前没养过这种东西,他妈对猫毛过敏,没机会给他养,好不容易有一只,他新鲜劲还没过。   再说,疫苗都打了,才咬了几口多不划算,那小牙齿咬着,跟挠痒痒差不多,如果不是贺程紧张,他根本不会去医院,他沈迪命多大啊,多少伤口都挺过来了,这就想放倒他。   沈迪给它买了最豪华的猫窝和猫树,放在贺程简陋的出租屋里简直蓬荜生辉,猫粮也是捡最好的买,有时候一袋顶贺程半个月生活费。   贺程觉得好笑,一个抄根棍子,眼睛眨都不眨就能把人打的胃出血的人,居然连抱着猫的姿势都上网查了半天,生怕自己一个蛮力折了它肋骨。   头几个月家里鸡飞狗跳,后来被房东知道了,指着合同上不准养宠物的条款把他们给轰了出去,贺程受够了,一定要扔了它,有些畜生养不熟,你对它再好,它也只把你当陌生人。   沈迪大吼,它都吃了几个月猫粮了,你现在放他出去吃垃圾,你有没有良心,我不管,没它就没我,你自己选。   贺程彻底无语,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跟一只猫争人的地步,他想让沈迪知道,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乎他,在他心里,他也只比那只畜生重那么一点,因为他能满足他某些生理需求,那只猫不能。   贺程拎着东西搬回了宿舍,沈迪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他。   半个月后他又来了,让贺程搬出去跟他一起住,他在S市有房子,贺程只要愿意,根本不需要他累死累活的打工做项目来承担房租。   贺程没有听他的,重新租了房子,两人还是住在一起,包括那只猫,在什么都没有变的情况下,两人索性默契的选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大概是沈迪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他走的时候怒气冲天,什么都没带,包括他的衣服用品,这些贺程后来都扔了。   想连猫也一起扔了的,没想到这么多年养着,居然也养出感情来了,他没舍得,他那时候要走,就送去朋友家代养了三年。   而当年那只精力过剩的猫,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沉淀如水,你看见它的任何时候,它都是懒洋洋的,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准备睡觉,狗尾巴草就是甩出花,它现在也懒得动一下,有时候大概是通灵的觉得贺程逗它很苦很卖力,会配合的伸出爪子,象征性的挠两下,意思意思安抚他,搞得贺程很无趣。   他躺在沙发上,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趴在他脚边,贺程把它抱肚子上,一人一猫的呼吸频率很快趋于一致,有节奏的起伏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终于转暖和了   就是衣服没得穿了 第3章 第三章 陪与不陪   手机震了一下,显示是“小川”发来的,贺程点开,界面上是一张鹿特丹的街景照片,照片最下面露出半张脸和两个比成剪刀的手指。   贺程回:【你那边现在几点?】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   【这边可能要下雨。】   成映川发了个囧的表情,【夜雨悲凉,贺大哥是否想找人聊聊,包夜打折。】   贺程笑,【最近还好吗?】   【这种问题以后就不要问了,我什么时候过的比你差过。】   【……】   【你呢?】   【还行。】   【不是装的吧,我现在不能开视频,没法亲自验证。】   【你随时可以验。】   【欺负我背井离乡,不跟你玩了。】   贺程放下手机,过了一会,屏幕又亮了,【秦俊怎么样了,追到沈歆没?】   【你在他面前这样问试试。】   成映川发了六个点,【他是不是当周围所有人都又瞎又蠢。】   【估计还是老样子。】   【早晚的事,红包我备着呢。】   【嗯。】   【现在就差你那份没着落了。】   贺程手停在键盘上,半天才打下四个字,【你留着吧。】   【什么意思,想挖墙脚?!(小人惊恐脸)】   贺程哭笑不得,连打了几个流汗的表情,接着回复道:【我不会跟女人结婚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跟女人结婚,你可以找男人,除了我和那谁,还有很多人可以选择。】   【再说吧。】   【别丧气,你只是还没准备好。】   【嗯。】   【我男朋友来了,先走了,被他看到是你,他会吃醋的,回聊。】   【回聊。】   贺程放下手机,撑在太阳穴上的手指轻轻从受伤的半边脸上划过,猫打了个呵欠,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慢慢的踱步到茶几底下窝着。   贺程没看它,盯着天花板,他没打算一个人过,以前沈迪在的时候他也没打算跟他过,他偏爱安静的人,而沈迪像只小豹子,暴戾焦躁,充满了攻击性,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   同样,贺程也不是沈迪喜欢的类型,准确来说,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那类性别。   几声闷雷过后,雨点开始均匀有力的敲打落地窗,沈迪背对着门坐在窗口,从医院回来到现在,他保持这个姿势,抽完了一整盒烟,直到嗓子眼发苦,呛人的酸从鼻根一路冲上眼睛才停下。   秘书进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是连声音都不敢出就又带上门出去了,最后她让人送了些便当上来,悄悄放在他空无一物的桌上,那上面所有的东西,都在傍晚那场惊天动地的暴怒中,被无情的扫到了地上。   从他接手这个公司到现在,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没有人因此挨训,也就意味着没有人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的缘由。   有传言说他们沈总以前是个打架斗殴的富二代混子,公司里的人在谈论起他时,也隐约知道那是个狠角色,只是这股狠劲被巧妙的收了起来,待人接物虽不亲近,但还算有礼有节,在老董事长逐渐放权,公司仅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平稳的过渡到他手里后,包括一部分管理层在内的大部分人,似乎都忘了这位有钱的公子哥曾经有过的极度乖张暴戾的性格。   当秘书再一次推开门,欲言又止时,沈迪挥了挥手,“下班吧。”   “沈总还有什么需要……”   “把灯关了。”   秘书关了灯,小心的退了出去。   沈迪在黑暗里摩挲着自己的右手,有些微的刺痛感,太多年没有动过手,重力之下居然就这样肿了起来。   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他贺程不好过,别说是这点痛,他连这只手都可以不要。   论狠,他沈迪又怎么比得上当年贺程的半根指头,只是这夜阑风雨,恨意随同他这个人一起,被反复咀嚼后消亡在了两千多个无趣的日夜里。   他只当他死了。   他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这个人渣还会站在他面前,腼颜戏弄他一句我很想你。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出来,陪我喝杯酒。”   电话里一个咋呼的声音叫道:“沈总你终于想通要上我了?!”   沈迪沉默。   对面的人瞬间就妥协了,“行吧行吧,喝酒就喝酒,只要你不揍我,其他都好说。”   “我什么时候揍过你?”   “哎呦这话说的,上学那会就数你揍我最多,这几年是学会装人了,我要不提醒一句,万一你本性难移呢。”   “出不出来?”沈迪要挂电话,奚亮忙叫道,“出出出,我这就换衣服,地址发我!”   两人约在一家酒吧,奚亮一进包间就愣住了,桌上几盘菜一样没动,几个酒瓶倒已经见了底,看来沈迪根本就没有找人陪他喝的意思,一个人潇潇洒洒的把自己灌了个大醉。   “怎么了这是,喝成这样?”奚亮随手扶起几个酒瓶,刚要在他对面坐下,沈迪红着双眼看向他,目光冷的能在人身上扎几个冰窟窿,“我最后再说一遍,他妈别跟我提他。”   “我提谁了?” 奚亮莫名其妙。   沈迪大抵是半醉半醒间,把“喝成”听成了“贺程”,他从桌子那一边突然越了过来,拎起奚亮的衣领,用力拉近,鼻子几乎顶到人脸上,“你再提一句试试。”   “行行行,不提就不提。”奚亮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这个时候,顺着他的话认怂总归是不会错的,“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什么。”沈迪把一瓶酒砸在他面前,“你不还没喝吗。”   “真别,你都这样了,我喝还有什么劲儿,来来,不说笑话,我真送你回去。”   奚亮那副柔弱的身子骨抱沈迪着实有点为难他了,但机会难得,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巴不得和他贴的再近点,只要沈迪这会还硬的起来,他立马就能脱了裤子坐上去。   奚亮也是个不怕死的,要不也不会在以前被揍的最没人样的时候,还宵想着沈迪这片明月光,没办法,谁叫人家长的好呢,刚上大学那会的沈迪,清瘦少年,干净漂亮的真跟天上的月亮似的,任谁看一眼都要沦陷。   “老实点。”沈迪坐在副驾驶上,食指虚点着警告,他语声不温不火,但就是有股不容置喙的凉意。   奚亮咽了咽口水,不甘心的嘟起嘴,“回哪啊大帅哥。”   沈迪看着前面,酒精麻痹下,大脑有片刻的迟缓,他动了动嘴,像是呓语一般的说了个地址。   “你确定?”奚亮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片不是已经在拆迁了吗?”   “开车。”沈迪说。   奚亮还想劝他去他那,但沈迪靠着椅背,已经半闭了眼,他只能启动车子,朝他说的地方开去。   开进来后他才有点后怕,这什么地方,连盏路灯都没有,一大片没有人气的老房子,黑暗里鬼气森森的,“你真住这?”   沈迪推开车门,一个眼神把奚亮要跟下去的念头给灭了干净,“车给你开回去。”   “不是,你真要住这?这已经没人了,大晚上你一个人多吓人啊。”   沈迪没再说话,两道笔直的车灯下,他双手插着口袋,步履微晃的走进了黑暗里。   奚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跟在后面,用两道车灯把沈迪送进了楼,完了他一脚油门,飞快开走了。   沈迪在黑暗里摸索到钥匙,开了眼前这扇老旧的门,吱呀的声音在悄无人声的夜晚听来格外突兀。   因为拆迁的缘故,这一片已经不供电了,他也不需要光源,一室一厅的房子,家具更是少的可怜,光用脚步丈量,就能熟门熟路的走完这里每一寸。   从进门,到他常坐的那张桌子,不肖五步,贺程曾经只用了三步,就从椅子上将他拽了起来,那是他出去五天后回来的第一个动作。   贺程不由分说的吻他,他却因为和人组队打怪而没办法把心思从电脑上移出来,他一边被动接受,一边扭头看屏幕,多少不情愿的敷衍着。   贺程松开他,一言不发的进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沈迪又刷了一会,越刷越不是滋味,他关了电脑去敲浴室的门,除了水声,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生气啦?”他拧门把手,居然被从里面反锁了。他一下一下的踩着门边的踢脚线,一直等到贺程出来。   “不是说要一个星期的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从浴室一路跟到卧室,在贺程准备打开橱柜找衣服时,沈迪先一步从里面拿了他的T恤递到他手里,贺程看都没看就扔在了床上,继续在柜子里翻找其他的。   “不用这么小气吧,我不就多打了两盘游戏。”他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贺程多大的面子啊,需要我找人来给你夹道欢迎吗?”   贺程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身,靠近在他耳边闻了闻。   沈迪翻白眼,“我没抽烟。”   贺程点头,“去洗澡。”   “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那直接做也行。”   “操!”沈迪骂了一声,想想憋屈,又骂了声,“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除了这个,就不能想点别的了。”   “别的?”贺程拇指勾着松垮垮的睡裤边沿,抬眼看他,“你还能让我想你点什么。”   不出意外,无论谁再多说一句,两个人又将进入到一言不合拔拳相见的地步,只是五天没见,沈迪怪想他的,他克制着往贺程脸上砸的冲动,一拳将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柜门敲的更加岌岌可危,“我出去一趟。”他说。   “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   “沈迪。”贺程叫住他,五秒过后,轻叹了口气,“陪我睡会,我不碰你。”   要说沈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最受不了什么,大概就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过后,贺程给他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步台阶,都能让他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把骨气两个字从他字典里删的干干净净。   他继续往外走。   “干什么去?”   “洗澡。”   那个下午后来究竟有没有做什么,沈迪已经记不清了,他们有过太多次的争吵,原则性的,鸡毛蒜皮的,到最后总能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和好,但就像被钉了无数钉子的墙面一样,再多的修补也无法粉饰那些曾经留下来的千疮百孔。   沈迪脱了外套,黑暗中摸索到那张散布着霉腥味的木板床,躺了下去,无法想象这张仅有一米五的床,曾经两个长手长脚的男人是怎么在上面睡了一年又一年。 第4章 第四章 还手与不还手   三天差结束,飞机刚一落地,贺程手机就响了。   “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秦俊说。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就闲来无事约个饭。”秦俊说,“你早点出来啊,我过去接你。”   贺程赶在下班前,回了趟院里,把重要资料交接完后,他准时出门,秦俊的车停在医院门口,他站在路边,把一包看上去有点分量的资料交到沈歆手里。   秦俊坐进去,转头看到贺程,降下车窗朝他招手。   贺程往后看,“她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要我抱回去吗。”秦俊边扣安全带边嗤笑了声。   贺程:“……”   从出门到上车短短一路,贺程出了一身汗,八月最热的几天,周围的空气被压的发烫,看样子又要下雨了,远处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他没什么力气的撑着头,有点头痛秦俊挑个好日子。   秦俊和他,加上小川,他们三个以前是一个单元楼里长大的,小川和他同龄,秦俊比他小两岁。贺程上学又早,他都高三了,秦俊初中还没毕业,不过三个人里面就属他个子窜的最快,走出去别人都以为他是哥,领两小弟,是以这小子到哪都喜欢充老大,上学那会仗着家里有俩钱在他们那小地方作威作福,贺程跟他后面,没少替他擦屁股。   秦俊的父亲属于比较有想法的那类人,在那个年代的人看来,这种人天生不安分,早早的出去跟几个朋友去南方淘金,从小商品卖起,攒了一笔钱后回来跟人合伙开厂,那个时候,国内经济刚起步,但凡有点生意头脑,很快便成了先富了起来的那批人。   贺程的家庭就相对保守许多,父母既严肃又本分,画地为牢,绝不敢迈出半步,国企改制下岗后,他爸托人找了点关系,在公务系统里混了个闲职,按部就班的过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科级。   秦俊关小了音响,问他:“你跟小川最近还有联系吗?”   “有,不多。”贺程挺坐着,背上的伤还没好,不敢靠的太用力,他此刻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也就秦俊无所谓,换个人,还真没多余的精力应付。   “他怎么样了,分了没,你俩还有可能吗?”   贺程笑,“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成的是你俩。”说到这个他又要生气,“当年要不是那小子从中作梗,你至于出去又回来,没准现在证都领了。”   “行了。”贺程说:“别什么都怪他。”   秦俊指指他,恨铁不成钢,“你就护着吧,我就说你对那小子动真感情了你还不信。”   贺程没吱声,秦俊意外他这次居然没反驳他之余,还有多年来揣测被坐实的不爽,他就不明白了,放着好好的小川不要,干什么选了这么个人渣。   他开着车往窗外看,天越来越暗,风卷起地上细小的石子,打在挡风玻璃上,秦俊小心的避让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塑料袋,绕了两下没饶过去,一阵吸力,直接贴在了窗玻璃上,他骂了声,开雨刮器,刮了两下卡住了。   秦俊:“……”   贺程:“……”   在贺程突然放松的笑里,秦俊愤愤的下车,一把扯下塑料袋捏在手里,后面瞬间响起了高低不一的鸣笛声,秦俊往后看了两眼,重新上了车。   “喜欢就去追啊,空耗着干什么。”秦俊嘲讽的笑道:“就他以前巴着你那样,你招个手,还不得跟狗一样跑过来。”   贺程没接话,秦俊以为他生气了,就算是他不对,他也不准备先服软。老生常谈,多少年了,一说起这事,铁打的友谊都要崩。   可他就是忍不住要替小川出口气。   贺程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灯影,云层越来越低,黑压压的一片,这种天气在外面吃饭,他突然没了任何兴致。   一声响雷过后,雨点砸了下来,噼噼啪啪的打在引擎盖上,车前顿时起了一层雾。   “你最近还忙吗?”贺程问。   “就那样吧。”秦俊开了雨刮器,车子勉强往前动了几步,贺程跟他说话,这回轮到他心不在焉了。   又等了十分钟,他突然一个掉头,压着双黄线就到了另一边车道上,原路返回。   秦俊边开边骂:“我让她出门带伞!说了多少遍就是不记,嫌脑子里水不够多是吧。”   “……”   贺程笑而不语,秦俊道:“我明天还要出差,她要是病了,谁干活,我是开了工资的,不是养闲人!”   贺程摊手,“你跟我解释什么,我问了吗。”   秦俊被他噎的没话,只能加快车速,一路开过去,水花四溅。   沈歆还在公交站台等,大概是因为人多,错过了前一班,到现在还没上去,秦俊甩上车门,伞都没打就冲下去,硬生生把人给拽了上来。   沉默的主体由两个变成了三个。   贺程转过头,“还没吃饭吧,刚好我们……”   “我请客还是你请客!”秦俊道:“什么阿猫阿狗都叫!”   贺程彻底投降了,我不说话,我就看你发神经。   这么重的话,沈歆也没反驳,一直看着窗外,窗玻璃上都是水流,什么都看不见。秦俊一看她不理他,更气了,他真是脑子有坑了才让她上来。   车子在漫天暴雨里缓慢前进,秦俊咳了一声,干干的问道,“你那什么堂哥的,最近在做什么?”   “啊?”沈歆不知道在想什么,慢半拍的发现他是在问自己,她张着嘴,略带疑惑的看着他,“你说谁?”   “擅长惹是生非的那个!”秦俊最烦她那种一句话问半天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简直烦透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跟他就没一处对盘的。   “没有这个。”沈歆说。   秦俊:“……”   车子一路开到市郊,最后停在一栋老式公房楼下,年久失修的地面坑坑洼洼,此时已积满了雨水,沈歆一开门就摔了下去。   贺程坐在她一边,忙开了门下去看,还好只是踩水坑里了,衣服鞋子弄脏了,人没事,他帮她拿着文件袋,一路送她到楼梯口,沈歆趿拉着鞋说了声谢谢。   秦俊敲车窗,示意贺程上来,别磨磨蹭蹭的。   “你停的什么地方,故意的?”贺程上车后问。   “那么多坑我哪看的见,知足吧,这要停其他地方,说不定整个人都下去了。”   “喜欢就去追啊”。贺程突然说,“就你现在巴着她那样,她要真招了手,你控制得住自己不像狗一样跑过去吗。”   秦俊:“……”   吃完饭回到家,客厅一地狼藉,水打翻了,猫粮打翻了,猫砂被刨的溅了一地,就算是已经习惯了孤独的冷面老猫,每个月可能也有那么几天想任性一回。   贺程挽起袖子,跟在猫屁股后面收拾了一路。全部清理干净后,他去书房整理了会材料,一直到十一点,合上电脑,他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夜晚空气依旧燥热,相较于白天,车流明显减少,贺程几乎是一路畅通的把车开进了那片蛰伏于黑暗中的庞然大物里。   从那次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以前闭着眼睛都能走的路,就在刚才,他差点需要借助导航才能知道准确的位子,他甚至不知道,这里原来已经要拆迁了。   原本就是破旧的老房子,是该在房价突飞猛进的今天,整合成更有利用价值的资源。   没有电,意味着没有任何光源,贺程不知道自己走上去走到那间房子的门口还有什么意义,他大概只是想再看一眼。   门没有锁,基本已经废弃的地方,大概房东也认为上锁没有必要,贺程在黑暗里走了几步,当他不小心踢到某样东西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随着鞋子与木质材料撞击发出的一声动静,黑暗里同时响起沙哑的人声,“谁?”   贺程第一反应不是你为什么在这里,而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原来已经不是别人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走了之后吗?   沈迪坐在有几丝凉风的窗口,不紧不慢的抽着一根烟,对于这个时候还能遭贼的房子,他已经无话可说,除了楼下他开过来的那辆车,此刻他身上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来一根吗?”他说。   “你知道我不抽烟。”   “……我以为你这么多年也该学会了。”   “那你呢,”贺程说:“这么多年学会顺从了吗?”   沈迪似乎是笑了声,“这话听着可真伤人,在我顺从的给你上过那么多年后,你居然还是记不得我的好。”   贺程的手撑在那张断了几次腿的小方桌上,黑暗里他连对方一个轮廓都看不清,只是凭着声音的方向,一点点向他靠近。   “允许你上回来。”他说:“按次数还是按年你选。”   对面的人如同石化在了座椅上,无止境的沉默让贺程喉咙微微刺痛,他轻咳了一声,“你买下了这里?”   有什么铁制的东西砸在了橱窗上,玻璃瞬间碎了一地,尖锐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在四处响起,“以为我不敢?”   “不是你敢不敢。”贺程说,“是我愿不愿意。”   几乎就在一瞬间,猩红的一点光亮熄灭后,贺程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掼在了床上,有人随即爬上来,干燥的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真以为你不愿意我就动不了你。”沈迪俯下身,压抑着呼吸的力道。   贺程几近窒息,仰起头艰难的喘息,却没有反抗。   沈迪手一动,松了力道,“为什么不还手了?”   贺程咳了两声,被呛出泪水的眼睛称得上温柔的看着他,哑声道:“我于心有愧,不敢还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好冷啊,好冷   不过我来了大深圳   好热啊好热 第5章 第五章 想与很想   沈迪的手粗暴的从贺程脸上抚过,一路插*进他头发里,用力握住,逼得贺程不得不仰起头,近距离下,两人呼吸交错。   黑暗中沈迪的喘息逐渐厚重,灼热的逼近贺程,给了他沈迪想要吻他的错觉,然而就在下一秒,沈迪偏过头,突然抬起身,用力的撕扯他的衣服。   贺程出来时只穿了件棉布衬衫,在沈迪的蛮力面前,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然而就在这个间隙,贺程急切的拉下他的脖颈,朝他的双唇贴了过去。   所有如同饮鸩止渴般的身体接触,此刻都不如一个吻来的实际。   毫无预兆的一拳让贺程不得不放下企图,重新跌回到坚硬的木板上,他捂着腹部,痛苦的弓起身体,燥热的汗水混着冷汗让他浑身上下像被水洗了一样。   “你没以前禁揍了。”沈迪垂着眼皮,冷冷的说。   “亏你敢说。”贺程的呼吸里都带着痛苦,却仍旧挤出几分笑,“你这是在强*奸我。”   “要这么算,你强*奸我还少吗。”   贺程咀嚼着这两个字,转过脸,“你从来没有愿意过?”   这个问题把沈迪问住了,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大叫着否认从来没有,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人总要为年少时的一时脑热付出代价。   “愿意。”沈迪说:“只是愿意过的那么多次,我现在没有一次不在后悔。”   贺程起身,就在沈迪以为他终于按捺不住本性要反击了,一双手臂突然温柔的抱住了他,“我说想你,是真的,沈迪,我真的很想你。”   “可我不想你,贺医生。”   “你今天出现在这里。”   “你想说什么?”   “说你还对我念念不忘,所以你出现在这里。”   沈迪用力推开他,两具布满汗水的肉*体,这样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让他无法抑制的作呕。   在没有遇到贺程之前,他只知愤怒为何物,不知伤心为何物,遇到贺程后,他放下愤怒,把伤心学了个透。而现在,他第一次知道,这二者居然还可以融会贯通成一种感情,一种他无法名状,却在一次又一次反复回想起这个人时,带给他五内俱焚的绝望。   怀里的人退出去时的坚决让贺程感到失落,“这可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被你上,不珍惜机会吗?”   沈迪直起身。   贺程倒回去,深吸了口气,“沈迪,回到我身边吧,我们重新开始。”   “我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沈迪转头走出这间让人窒息的屋子,客厅里,他第一次因为失去方向感而踢翻了那张破旧的桌子,随着门被用力带上时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落下,周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贺程靠在床上,自嘲的笑了,说出去都不一定有人信,短短四天之内,同一个地方居然连着挨了同一个人两次揍。   沈迪的力气比以前大了不少,贺程也绝对相信他没留力,就这么恨他?   房间很小,几乎只要一挪脚,就能碰到那张还留有余温的椅子,那是他用了三年的书桌。   当时物资配置明确,这张是他的,客厅里那张更破一点的是沈迪的,反正大部分时间,他都拿它当游戏桌。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泛着金属光,贺程捡起来,是一只铁制的糖罐,晃动中还能听到里面糖块挤压碰撞发出的“哐哐”声,刚才沈迪就是用它,砸碎了书柜的玻璃。   贺程眯起眼睛,灵活的手指在黑暗中不断转动着手里的糖盒,似乎就为了听里面规律的响动,你又凭什么恨我呢,我们两个,谁又比谁干净。   直到回到车边上,沈迪才发现车钥匙忘了拿下来了,手机和钱包都在车里,这里靠近外环,最近的一条大马路在二十分钟脚程之外,还不一定有车。   他靠在车上,后背因为持续用力,整条脊椎连着周围的肌肉刺痛的他几乎无法挺直腰,他此刻极力避免着与贺程的再一次碰面,因为他无法保证,在那张惯于玩弄人心的面孔前,他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你这样,我会误会是在等我。”失神的片刻,贺程已经下了楼,平静的语气里,对沈迪还留在原地似乎并不意外。   沈迪一言不发的往楼梯口走。   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他伸手一接,是他的车钥匙。他捏在手里,刚转过身,又有什么东西朝他飞了过来,他躲闪不及,那东西砸在他面前,滚了几圈后到了他脚边。   是他之前在公司楼下买的糖。   沈迪捡起来后,径直坐进了车里,铁盒的边缘因为几次三番的碰撞,已经不同程度的瘪了下去,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重量更是较他之前带上去时轻了不少。   他打开,里面至少有一半的糖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串十一位的数字。   他抬头,两辆车呈丁字停靠,对面贺程同样坐在车里,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往这边看来,暖色调的车灯亮光里,他突然一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不记打。   沈迪突然启动了车子,在贺程放大的瞳孔里,一脚油门,朝他的副驾驶撞了过去。   过快的车速完全不容人反应,随着巨大的撞击声,贺程的耳边响过轮胎摩擦地面时尖锐的噪音,接着脚腕传来一阵剧痛。   动力及惯性顶着贺程的车足足横移了十几米才停下,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剧烈喘息着,沈迪当着他的面,撕碎了那张纸条,碎片从降下的车窗里被扔出来,撒了一地,随后他倒车,一个大转,离开了案发现场。   贺程小心的捏着脚腕,没有断,大概是扭了,每动一下痛感都十分强烈。他想从副驾驶位子上的抽屉里拿应急绷带固定,拉了两下没拉开,发现是被变形的车门卡住了,他苦笑了一声,只能下车去后座随便找了条领带。   衣衫不整,形容狼狈,贺程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糟糕过,尽管车子还能正常启动,但他却没有急于离开,他在算自己还有几条命可以花在沈迪身上。   算到最后也是一笔糊涂帐,大概以后无论再经历多少像今天这样的,甚至于更严重的事,他也不准备再放手。   沈迪确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他一直将他放在一个可有可无的位子,哪成想石头缝里的人有天居然也在他心里生了根。   贺程说想他,沈迪听着像笑语,但这一个“想”字有多真,没人比曾被它实实在在折磨过的他更清楚。   沈迪直到进门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拿着那盒糖,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黏上了一样,他转手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客厅里灯亮着,厨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   “哥你回来啦。”沈瑞的声音从里面遥遥传来,“吃饭了没?”   “吃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加班?”他从厨房带了一手的水出来,没地方擦,眼见着就要往身上抹,沈迪递了两张纸给他,“几点到的?”   “刚到没多久。”   “妈没让你回去?”   沈瑞缩了缩脖子,“你别跟她说啊,我明天再回去,省得她又要唠叨我。”   “那你明天早点走。”沈迪要进房间,沈瑞挡在他面前,歪头看着他,“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恩?”   “真的,你脸好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沈迪刚想说没事,沈瑞的手掌就贴了过来,“这么烫还说没事,我陪你去医院吧。”   沈迪自己感受了一下,“不用了,我睡一觉。”   沈瑞眼尖的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你手怎么了,你不会…又打架了吧?”   沈迪翻过手背看,一道不大不小的擦痕,已经结痂了,“不小心蹭的。”   “哦。”沈瑞将信将疑,担忧的看着他,“那还要去医院吗?”   “你把药找出来,我一会吃。”   沈瑞不怎么情愿的点了点头,对他这个哥哥,他向来是不敢反驳的,从小到大,他就怂他。   说是一会吃,沈迪躺下后就没起来过,沈瑞每隔半个小时进去看一眼,直到沈迪不胜其烦,扬言要找钥匙锁门,他才彻底带上门出来。   沈迪平躺着,右手横在额头上,望着头顶处出神,不为别的,他只是突然有点不敢闭眼,黑暗里无数的画面从他眼前仓皇的流过,他奋力奔跑时后退的芦苇、一脚踩在贺程头上时溅起的泥水、令人窒息的空荡的工厂和绝望的砸门声、他面红耳赤的躺在贺程身下濒死的喘息,还有最后,翻倒的桌椅和门上的血印……艳丽的色彩勾出一幕幕难堪的场景。   过了不知道多久,半睡半醒间,眼皮越来越沉,沈迪努力想要撑开,一开始还有光渗进来,渐渐的一切归于黑暗。   他又回到了那一整片比他人还高的芦苇丛,他在其中奋力的奔跑,叶片割破了他的眼皮,细长的鲜血顺着脸颊一路流下来,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跑,第一次,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唯有不断的奔跑。   那是他努力想要摆脱却永远都摆脱不掉的一段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迪迪不想亲贺医生   贺医生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第6章 第六章 看与不看   那一年,他也不过才七岁,沈瑞刚出生,对一个父亲常年在外,母亲的小生意刚起步的家庭来说,大一点的那个便成了负担,沈弘沅和姜瑜商量之后,决定把沈迪放到他乡下姑姑家一段时间,等小的能走路了再接回来。   对于被下放一事,沈迪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可他妈就是不松口,没办法,姜瑜那个时候是真的难,原本沈瑞的出生就不在她的计划内,可怀都怀了,总不能打掉,她跟人学做生意,起早贪黑的,沈宏沅又经常不在家,什么都指望不上,姜瑜就是再疼这个儿子,也没法让自己长出四条胳膊来,咬一咬牙,这一年说什么也得送。   沈迪临走前在他弟胳膊上咬了一口,小东西,都是因为你。他意思意思没真咬,去乡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不爽的,只是因为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家,沈迪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这次去是住他姑姑家,他爸唯一的姐姐,说起来他们家家史还挺复杂的,尤其沈弘沅那边,上几辈里有做过木匠的,有造船的,甚至还听说有被一道圣旨召进宫去营造司当官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都是手艺人,一脉相承,到他太爷爷这辈,家族兴盛,出过好几个建筑界的大师级人物。   只可惜他爷爷从小体弱多病,出不了远门也学不成手艺,在家里不怎么受重视,适逢国内最动荡的几年,倾巢之下,为保存人力,他们只能在战火纷飞里一路南迁,最后选择在一个庄子落脚,忍痛跟着当地人换了姓氏,让最小的儿子,也就是他爷爷,跟当地有权人家联姻,就连下代也订了娃娃亲。   沈迪一直觉得自己天生有运气,在他爷爷委曲求全,娶了人家守寡的女儿后,他爸又逼不得已娶了自己的表姐,近亲结婚,还能生出他这么德智体美劳全面正常的孩子,是多不容易的概率,而且照目前的情势看,沈瑞也是个正常的孩子,所以沈迪断定,自己这辈子是不能结婚了,结了也不能要孩子,隔代遗传生个歪瓜裂枣出来那是害了条命。   江浙一带的农村,90年代初,随着年轻人的外出,本地经济不断发展,有电视有电话,沈迪在那过完了最后一个无忧无虑的暑假,晒的跟块碳一样后,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沈宏沅和姜瑜来看过他几次,常常还没待过下午,两人就面色不对的先走了,沈迪快烦死他们了,这两年来他们吵的越来越频繁,鸡毛蒜皮什么都能上纲上线的吵,渐渐的,他也不期待他们来看他了,这样他就不会觉得自己的父母跟别人家的有多不一样。   在这住着也挺好的,他安慰自己,就是规矩多了点,不怎么放得开,大家族的陋习。   沈迪自己的爷爷虽然很早就没了,但家里还有个大爷爷,他爷爷的哥哥,人丁骤减的那几年,全靠他大爷爷沈卿一个人撑着,沈卿早年留学英国,学成归来后就一直留在建筑设计院里,在城市总体规划这一领域尤为擅长,主持过不少大型项目的设计工作,后来上了年纪,加上身体又不好,便功成身退,从一线上下来,回来在这老宅子上,盖了个三进三出的新宅子,颐养天年,   老人家为了事业终生未取,两个弟弟一个早逝,只留下沈弘沅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另一个前年刚走,倒是留下不少子嗣,有些出去了,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有些还留在这里,本本分分的过着最平常的日子。   沈卿荣归故里,德高望重,在十里八乡都很受尊敬,说实话沈迪有点怕他,老人身上那种久经风霜后沉积下来的睿智与深厚,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从心底敬畏的东西。沈迪难得听话,虽不情愿,但也认认真真的每天早上去他房里问声早再去上学。   因为他大爷爷的缘故,村里同龄的孩子都被教导不要跟他玩的太过,怕万一磕着碰着,沈迪跟外人玩不尽兴,家里跟他同辈的孩子又都被教的文文气气的,他不喜欢,特别是那个叫沈歆的女孩子。   沈迪总觉得她有点不正常,听说很早就没了爸爸,妈妈又是个病秧子,沈卿看他们可怜,腾了一处地方给她们住,不过这对母女没什么存在感,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很长一段时间,沈迪都以为那孩子是个哑巴,没事蹲门口扒拉泥土都能扒一上午,再望天望一下午,跟个看门狗一样。   沈迪掰着手指算日子,原来一年有这么长。这几天大爷爷病了,为了不影响他休息,他连在院子里活动的权利都没了。   周五下午放学早,沈迪一回到家,姑姑姑父都不在,他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刚想出去找人踢球,听到几丝奇怪的声音从北面传来,沈迪抱着球跑到院子里,声音是从他大爷爷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悠悠长长,像是有谁在唱歌。   那歌声跟他平时听到的不一样,沈迪寻着声音就去了,趴在窗台上朝里看,一个奇怪的盒子呼呼的转着,他踮着脚望了两眼,屋子里没人,便偷偷的跑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他大爷爷正躺在床最里面,望着雕花大床的蚊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喊了一声没回应,沈迪便自顾自的跑到留声机前打量,里面在唱什么他完全听不懂,就觉得好玩,绵绵麻麻的声音,唱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看着看着他又被旁边的建筑模型吸引了注意,这些东西他一点都不陌生,沈弘沅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当宝贝一样收着,姜瑜最烦他捯饬这些一看就不怎么有出息的玩意,不让他往家里带,仅有的几个也被放在玄关当摆设。   沈迪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些老式的房子,看着就破破烂烂的,漆的再亮他也觉得土。   与沈弘沅不同,沈卿研究现代建筑,房间里摆满了大大小小设计感十足的建筑模型,沈迪的眼睛像是被什么给黏住了一样,余光不够用,他登登登的来回跑着,那些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栩栩如生的房子,生硬的棱角,冷酷的质感,都让他喜欢的不得了,他擦了擦手,回头看了一眼,沈卿已经转过来了,正枕着头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迪咽了咽口水,小声道:“这个,我能摸吗?”   “摸吧。”沈卿的声音有点哑,同意的话并没有说的很有诚意,沈迪却已是兴奋异常的伸出了手指,在几个奇怪的模型上点了点,没敢拿手里,怕把它们弄坏了。   “这也能住人?”沈迪看着那个像皮球一样的玻璃房子,咯咯的笑了,沈卿没再回答他,独自翻身朝里睡了。   沈迪终于从这个大宅里找出一点他感兴趣的东西,那一堆像纸又不像纸的高楼大厦,间或有几个造型诡异超出他想象的新式建筑,他实在是喜欢那个圆圆的房子,覆盖表面的玻璃在阳光下亮闪闪的,每一面都能发光,他不禁想,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房子吗,人在里面是怎么站着的,四面都可以站吗,不会掉下来吗。   姑姑说真的有,那都是大爷爷设计的,就在某个城市里,比这个要大很多倍,被她这么一说,他更想去看看了。   每个周五,他都会去他大爷爷房里待一会,沈卿也不跟他说话,他开着留声机,听着二三十年代大上海最奢靡的声音,偶尔用手指敲打着膝盖,目光跟随着沈迪小小的背影,从脖颈到背脊一路往下,那一弯稚嫩的线条。   沈迪今天起晚了,姑姑忘了叫他,他早饭没吃就匆匆往学校跑,路上碰到沈歆,被几个比她还小的孩子围着,沈迪看到有人抓了一把黄沙从她的衣领灌了进去,他想也没想,抓起路上的石头就扔了过去,正中那个领头的后背,众人一见是他,呼啦一下就散了。   沈歆从地上爬起来,撩起衣服下摆把沙子都抖干净,沈迪从她旁边跑过去,沈歆快步跟上,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你别这么没用就算是谢我了。”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帮她了,说实话,他最烦这种只会受气的人,别人欺负你你还手啊,你不还手,他当然觉得你好欺负,然后变本加厉,这些话他很早就说了,可惜放她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沈迪跑累了,停下来,冲她道:“有吃的没?”   沈歆从衣服口袋里抖落一块钢镚,还是一毛的。   沈迪看她那穷样就来气,“我现在就想吃。”   “那我回去拿。”   沈迪拉住她,都什么时候了,他捂着肚子看前面,反正已经迟到了,他开始不紧不慢的走,沈歆就一直在后面跟着。   “别跟着我,你走你的。”   “恩。”   “听不见啊,迟到了。”   “恩。”   “……”   临到校门口,沈歆拉着沈迪的袖子,吞吞吐吐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那里了。”   “哪里?”沈迪粗声粗气的催着她。   “你别去看那些房子了。”   沈迪愣了一秒,转身进了小卖部,“要你管!” 第7章 第七章 要与不要   当沈迪再次走进那个沈歆让他不要再去的地方时,他大爷爷正坐在床上朝他招手,手里拿着他最喜欢的玻璃球,问他:“想要吗?”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依然掩盖不住玻璃球体本身的光芒,醇厚的像水一样的光线在它表面流转,沈迪走过去,双手接过,难得乖巧的在他旁边坐下,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得了好处就跑的没礼貌的人。   沈卿粗糙的手掌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在他背上来回摩挲,沈迪感觉到不舒服,动了动,故意往旁边坐了点,他抬头,沈卿黑洞洞的瞳孔里藏着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东西,他突然有了一丝害怕,想到白天沈歆说的,让他不要再来这里,他顿时开始脑补这个总是阴沉沉的屋子里,也许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怪物。   姑姑喊他吃饭,他慌也似的逃了出去,东西都没拿。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敢再去那间屋子,而大爷爷的病也越来越重,几乎已经出不了门,他们给他请了市里最好的医生,一个月偶尔几次还要去大城市的医院里,但都是当天来回,他不肯住院,固守着这个宅子的一隅。   沈迪还是想要那个玻璃球,大爷爷既然已经把它送给他了,那就是他的了,他只是没来得及拿走。   他想拿回来,又惧怕那间阴暗的屋子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最后,七岁的孩子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深处小小的欲望,他选了个傍晚,在得知大爷爷已经出去后,一路小跑着进了房间。   原本放玻璃球的地方空空如也,沈迪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难道被藏起来了?他又四处看了看,身后突然传来落拴的声音,他惊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回头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他无比惧怕的沈卿。   “来了。”他沙哑着声音,看着他道。   沈迪突然汗毛炸立,他没问他在做什么,只是说来了,好像一早就预料到他会来一样。   沈迪说不出话来,沈卿慢慢走到留声机前,放下唱针,大喇叭里又开始放那些奇怪的音乐,尖细的女声,唱着他听不懂的花前月下。   “我,我吃饭去了。”   沈卿从床头拿过玻璃球,递给他。沈迪摇着头,一点点往后退。   “拿着。”他把球往前送,“你不是喜欢吗,拿着。”见沈迪不接,他一把拉过他的手,塞他手里,“上次就让你拿着,为什么不要。”   沈迪被迫握着球的手一直在抖,吓的差点哭出来,他猛的一挥手,玻璃球掉在地上,发出咔哒一声。   他往外跑,门栓被卡的太紧,他力气小拉不开,而背后,那双曾让他战栗的手此时再次抚上他细瘦的背,身后是沈卿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拿了我的东西,怎么连声谢字都没有。”   “我不要了,不要了……”沈迪怕极了,拼命的挣扎尖叫,下一秒嘴便被捂上了,留声机里的声音把他泄露出来的呜咽声遮的严严实实,外面没人听得到,他就像是被遗弃在了这个巨大宅子的角落,他想喊姑姑,喊爸妈,可声音卡在喉咙里,什么都发不出来的。   沈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小孩子的羞耻心有时候就是那么奇特,早早的就知道分辨好坏,那一定是不好的事情,不然他没必要关门,没必要用东西引诱自己,他想起姜瑜一直跟他说的,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也不要跟坏人走,可是现在,为什么他拿自己爷爷的东西都不可以,他也不是坏人,沈迪直到现在都不觉得他是坏人,他是受人尊敬的长辈,比别人的长辈更值得爱戴。   他一直用力捂着的裤子在撕扯中被踩在脚下,那上面还印着他喜欢的卡通图案,是临走前姜瑜给他买的。   沈迪哭的嗓子都哑了,他四肢被紧紧的勒着,身体某处传来惊人的疼痛,整个人像是要裂开了。他想起电视上看到的,警匪片里那些被坏人砍去双手的人,那感觉,一定跟他现在经历的一样,他觉得自己要死了,虽然不一定知道死真正意味着什么,但也离那不远了。   他不停的挣扎着想要逃离,希望有谁来救自己,但想到现在自己的样子,又无比的害怕被人看见。   “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从窗口飞进来,打碎了最下面的一块玻璃,钳制在他身上的力量突然松了,沈迪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门,跑了出去。   他边跑边哭,嚎啕大哭,记事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哭过,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挤出去。   宅子后面沿着河有一片很大的芦苇地,他奋力穿梭在那些比他人还高的青绿色中,尖细的叶子不断从脸庞划过,沈迪感觉不到任何刺痛,他只想逃走,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里都行。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跑了很久,直到后来再也跑不动,跌倒在河边的石滩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脸上的血珠不断滑下来,他不想擦,他希望它们更疼,能让他忘了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的一阵一阵令人恶心的痛感。   沈歆在他旁边坐下,想说什么,动了动嘴没说出来。   沈迪趴了会,擦了眼泪,起身继续走,沈歆看他走的不是回去的路,忙又跟上,“你去哪?”   沈迪没走两步又蹲下来,实在是疼,疼的他想尿尿了,“刚才……是你?”   沈歆不说话,沈迪知道是她,顿时更难受了,被人看到了,他把脸埋在膝盖里,鼻子又开始泛酸,他好想回家。   “我们回去吧。”隔一会沈歆就说一次,沈迪一直没动,她也就默默的陪着,他们一共在河边待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全黑了,大人们回家看不见孩子,急的到处找,好在沈迪没走多远,没多久,几个叔叔就在河边找到了他们,沈迪哭叫着不想回去,被他三叔连拖带抱扛了回来。   回去后沈歆就被叫走了,跟沈迪分开的时候,三叔戳着她脑袋骂开了,让他一个女孩子家,自己有病别还想着带坏别人。   沈迪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姑姑已经被他的样子吓的不轻,直接拉回了房里,她以为他在外面受欺负了,问沈迪谁打的,他又死活不说,只说要回去,甚至等不到明天,现在就让他们送他走。   他姑姑看他那满身青紫的模样,实在心惊,知道这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但就这样送回去,跟他弟弟那说不过去,还以为在这里怎么被欺负了,便安慰说明天再联系。   沈迪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当天晚上就发了烧,三十九度多,烧的晕晕乎乎的,这种情况下,他还坚持着自己洗完了澡,把那条有血的内裤藏了起来。   好不容易睡下去,半夜被噩梦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他不敢往外看,甚至不敢往沈卿在的方向睡,在那里,有很可怕的东西,比鬼还可怕。   他姑姑第二天去学校给他请了假,却没提回去的事,沈迪想走,偷偷打电话回家,沈弘沅接的,他说想回去,让他现在就来接。   “你又怎么了?”沈迪之前就不想去,哭闹过很多次,沈弘沅没什么耐心了,“你已经不小了,要体谅我跟你妈的难处。”   “我妈呢,你让她接电话!”沈迪朝着电话吼,这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他要走,他一定要离开。   “你妈她去外地了,过两天我也要走,家里没人,你回来谁照顾你。”   “我不要人照顾,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胡闹!” 沈弘沅急着出去,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这孩子,从小被姜瑜宠着,要天有天要地有地,这次被冷落,难免委屈,他不由得放缓了声音,“缺什么了跟你姑姑说,等我忙完了这阵,跟你妈看你去。”   “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去,你来接我,不行你告诉我妈,让她来!”   电话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沈瑞醒了,沈弘沅匆忙挂了电话,答应下个礼拜就去看他。   沈迪一直忍着没哭,挂电话的那刻,眼泪簌簌的下来了,他缩在墙角,不可抑制的又想到了昨天,变态变态变态,他拿起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他床头的玻璃球,狠狠的摔在地上,一点没破,原来不是玻璃的。   “怎么了?”姑姑推门而入,捡起来重新放回去,“这是你大爷爷给你的,说是你最喜欢的,你看你大爷爷多疼你,听说你病了……”   沈迪猛的把东西再次扫在地上;“谁稀罕,拿走!”   “你!”姑姑举起手掌,在看到孩子通红的双眼时又收了回去,把煮好的粥放他床头,“我可没你妈那么惯着你,把饭吃了。”   沈迪看都不看,翻身睡了,姑姑等了一会后出去了。   沈迪抱着玻璃球去了河边,划上火柴点了些报纸,把东西给烧了,烧的过程中,一阵一阵腥臭的味道熏的他差点吐出来,但再恶心他也要看着,那么脏的东西,一定要全部烧干净了他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穿夏天的衣服,不想再裹着了 第8章 第八章 吐与不吐   姜瑜和沈弘沅真的没来接他,那两个月沈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他以前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吓不倒他,但那一天过后,很多东西从他心底阴暗的角落里被翻了出来,不时让他发怵。他每天很早就出门了,晚上回来了直接进房间,也不出去玩,宁可坐在床上发一天呆。   听姑姑说沈卿最近病的越来越重,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沈迪一次都没去看过,他恨不得他早点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饭桌上,得知沈卿活不过这几天了,三叔听罢一筷子打在他脸上,嘴唇破了,鲜血直流,他指着他鼻子骂,骂这孩子没良心,跟他那刻薄的妈一个德行。   姑姑帮着挡了下来,背地里也觉得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怎么说都是家里的长辈,不去看就算了,提起来倒跟仇人似的。   姜瑜和沈弘沅在沈卿死的前几天终于来了,沈迪一句话都没跟他们说,夫妻两为此互相埋怨,姜瑜看沈迪瘦了许多,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沈卿出殡的那天,十里八乡来了好多人,就连市里的领导都亲自过来给他念悼词,说到深情处泪洒当场。沈迪排在家属队伍的最末,目光狠狠的盯着停放在堂中的那一口棺材,内心深处竟止不住的想笑,坏人终于死了,他偷偷扯掉别在衣袖上的一块麻布,用脚尖把他们踩碎进泥里。   灵堂前,沈迪死活不肯跪,直挺挺的站在棺木前,任沈弘沅怎么按就是不低头,外人都在指指点点,几个叔叔看不过去,一脚踢在他膝弯处,沈迪摔倒在地上,下一秒又咬着牙站起来。   “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如此大逆不道,三叔气的拿木棍打,沈迪疼的爬都爬不起来,他看向沈弘沅,沈弘沅一脸心痛,却没有阻止,以口型示意他听话。   几个叔叔上去硬摁着他脑袋磕了三个头,拉下去时,沈迪对着灵堂吐了口唾沫,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顿时肿起老高。   他被扔到外面反省,沈弘沅追出来,半是责备半是无奈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今天是什么场合,能让你这样胡来。”   “滚!”沈迪吐掉嘴里的血沫子,脱掉孝衣扔在地上,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间。   姜瑜知道后,在院子里骂了半天,谁他妈的活的不耐烦了连他儿子都敢打,三叔说打都算轻的,要是他自己的,这么忤逆早打死了。   眼看着老人家尸骨未寒,几个晚辈竟闹了起来,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几个婶婶赶紧上来劝,姜瑜气的不轻,扬言跟他们断绝关系,连夜带着沈迪回了城里。   这件事结束后,沈迪变了许多,他很少跟人交流,包括他妈,姜瑜心疼这孩子,狠狠心把之前的生意都断了,专心在家照顾他们。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沈迪小小年纪,脾气却不小,打架逃学,稍有不顺心就把人打的头破血流,见家长赔礼道歉如同家常便饭。   沈弘沅耐着性子说,却一点用都没有,你说他点头,说完该怎样还是怎样,说多了,他会顶嘴甚至摔东西,父子俩心平气和的在一个房间里待不过三秒。   姜瑜不知道他在乡下那一年到底受了什么委屈,算来算去都是自己的错,便加倍宠着。   沈迪这孩子就算哪里都不好,脸却是一等一的漂亮,棱角不那么分明的几年,秀气的跟个女孩子一样,谁见了都喜欢。只是后来,人越来越暴戾,漂亮里总带着那么点狠劲,夸的人也少了,毕竟谁会喜欢那么小的孩子就一肚子坏水。   沈迪巴不得他们不喜欢自己,在学校里也一样,谁敢说他漂亮,他抡起砖头就敢朝人面门上拍。这张略显女气的脸,他一点都不喜欢,当年如果不是它长这样……   三年级的时候,沈迪被人说娘们,跟人狠狠干了一架后,晚上回去躲房里,拿刀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就在颧骨处,足有三四厘米,血流了一脸,他却不觉得疼,躲在被子里异常兴奋,仿佛一夜之间自己成了一个男人。   只可惜第二天就被姜瑜发现了,硬拽着去了医院,医生听说他是自己划的,有些不可思议,不说头一回见到真有人觉得漂亮是种负担的,单说这孩子还这么小,就敢拿刀往自己身上招呼,他上完药后,委婉的建议姜瑜带沈迪去看看心理医生。   姜瑜才不会承认自己的孩子需要看心理医生,那时候去看心理医生代表你有精神上的问题,这孩子好好的,能吃能睡,除了闹腾点,脑子绝对没问题。   那条疤后来渐渐长好了,有点印子但不明显,沈迪没再接着折腾,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另外一处,他长了两颗虎牙,被同桌女生冒死说了句很可爱后,沈迪就一直想着怎么把它们给拔了。   那几年姜瑜按耐不住又开始在他们那边开起了服装店,每天忙着进货看店,没时间管他,沈迪就是再狠,也没办法自己把牙给拔了,而且他听人说,有些虎牙起到面部支撑作用,拔了脸就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站在镜子前不断调整面部角度,发现只要别大笑,平常说话两颗尖牙看着也没什么可爱的。   沈迪高中进了市里最好的学校,不是因为他成绩有多好,而是他那从开店起家,一路开到超市、餐馆、大型购物中心,身家在他们市排得上号的妈,给他们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就为了让他在那个尖子班有一席之地。   百年老校并未如姜瑜想的那样,给沈迪带来思想上的熏陶,他还是维持着他混世魔王的本性,隔三差五一身伤,姜瑜又气又心疼,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他根本听不进去,这个家里也没人能管的住他,沈弘沅还是一如既往的常年在外,偶尔回来一段时间,沈迪连喊都不喊一声。   要说沈迪还有点心对谁好,除了他那几个从小学起就跟着他的狐朋狗友外,就是沈歆了,后来那几年,沈歆的妈妈病重,差点走了,是沈迪把自己的零花钱都给她,让她带她去医院,好不容易才救回的一条命。   沈歆知道他有钱,只是没想到有钱到这种地步,随便拿出来的零花钱就好几万,沈迪还说这只是他的零头,让她放心用,不用还了。   但沈歆还是一笔笔的记在本子上,她因为她妈的病给耽搁了一两年,再次回到学校,已经比同龄孩子都要大了,好在她虽然不喜欢说话,成绩却从来没下过前三,小升初考上了市里的学校,沈迪让她把她妈也接过来,他给她们租房子,乡下那晦气的地方就别待了,待着也是受欺负。   沈歆一开始不愿意,后来想到她妈,上次送到市里,医生说再晚几分钟人就没了,便听了沈迪的建议来了市里,临走前,乡下几个婶婶给了她们点钱,先安顿下来没问题。   姜瑜虽然不喜欢那边的人,但这对母女跟她没什么过节,看沈迪喜欢,就也帮了两把,偶尔喊过来一起吃顿饭,给点钱,仅此而已。   沈歆班里有个叫秦俊的男生,坐她后面,一开始总喜欢笑她年纪大,见她不理他,又开始变着法的笑她土。   沈歆也知道自己土,从吃到穿,都跟城里的孩子没法比,她还穿着她妈织的衣服,有点小了,袖口还脱了线,看上去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她本来没什么存在感,唯一的优点是成绩还不错,这大概就是秦俊不能容忍的地方,如果放在平时,她多少可以让点,但他们学校考的好有奖学金,虽然不多,但沈歆现在最缺的东西就是钱,她不可能总靠着沈迪。   她以为是这样,但秦俊是谁,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在乎钱也不在乎成绩,唯一在乎的就是被别人忽视,不是那种刻意避开你的忽视,是真的完全当空气的忽视。   秦俊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跟她说话她当是没听见,半天才回一句,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发呆,这让他更气不过了,你要是一直在学习就算了,你有那发呆的功夫跟我说两句话怎么了。   沈歆从初一进来就一直跟秦俊一个班,几次分班都没能拆散他们,于是秦俊就这么别扭着,这股别扭劲终于在初三的时候达到了顶峰,那时候班主任规定每三个月换一次座位,依成绩排名,秦俊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死盯着她旁边的位子,防这个防那个,自虐般的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了上去。   跟所有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样,对待喜欢的人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欺负你,一边对你好一边欺负你,只是他低估了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女孩子背后的暴力领袖,一来二去的被沈迪发现了,他一边觉得沈歆这么多年饭吃狗身上去了,从小被欺负到大还没完了,一边又在想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东西,他妹妹也敢欺负。   虽然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秦俊对沈歆过分的在意是因为什么,但谁都不能说,一说他就跳,谁喜欢她了,又丑又土,别侮辱他的审美了!   每次一进门,他就一屁股坐下开始吐槽,三句话离不开沈歆,贺程麻木的点着头附和,无论他多少次明示暗示的向秦俊表达自己的不满和烦躁,这小子还是乐此不疲的找他抱怨。贺程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么垃圾桶的属性。 第9章 第九章 你说不说   贺程在二中上到高三下学期,终于决定要转学了,以他的成绩,初中升高中那会就能进一中的,无奈他爸觉得二中离家里近,给的奖学金又高,就擅自给他改了志愿。   近两年二中升学率有所下降,贺建新一深想,怕自己目光短浅害了孩子,毕竟兄弟几个里,就他们家贺程的成绩拿的出手,考一个好大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为此他特地拉下老脸,找以前单位的领导帮忙,想给转一中去,好在贺程的成绩确实够好,在市里排名都很靠前,学校一听就放行了。   贺程自己也想转过去,因为小川就在一中,也是学的物化,运气好的话,两人兴许还能在一个班。   办手续花了点时间,正式报到已经是开学后几天了,路有点远,在办好住宿前,他每天都要骑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去上学,公交也有,就是太堵,容易迟到。   贺程第一天去,在离校门口一百米不到的地方,撞见一个男生,低着头,正蹲在墙下抽烟。   之所以会注意到他,不是因为穿着一中校服裤的男生有多扎眼,而是那时已经十点多了,通往学校的路上空无一人,一看就知道是逃课出来的。   而且这么冷的天,他居然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从开了两粒扣子的衣襟望进去,一目了然,里面什么都没有。   察觉到他的目光,那人抬起头,贺程的脚步因为这极富冲击力的一瞬不由得放缓了。那是一张用漂亮不足以形容的脸,线条清晰,棱角分明,皮肤干净到透明,几乎要与一身松垮的白衬衫融为一体。   就是头发有点长了,几缕到了眼睛里,那背后露出的目光毫无善意,甚至有几丝阴沉,一开口更是与温柔的皮相不相称的凶恶,见有人看着自己,他吐了口烟,粗声道:“看什么!”   贺程有点可惜了这样一张脸,他收回目光,走了过去,那人也没纠缠,继续蹲着抽烟。   贺程先去了政教处,材料都交完后,老班领他去办公室聊了几句,下一节课上课前,他被带到六班的讲台前。   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自我介绍了几句,班主任接过话,开始迫不及待的细数贺程的优秀,考过第几名,得过什么奖等等。   贺程没怎么听,目光越过下面坐着的人,落在了第四排靠窗的位子上,那里,成映川正撑着头,笑着朝他眨眼。   窗外阳光柔和,照的整间教室在他眼里,只剩那一处明亮的地方,贺程心蓦的一软,不由得勾起嘴角。   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既嘲讽又充满了不屑,班主任被打断,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贺程寻着声音看去,意外的发现居然是早上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此刻他在白衬衫外面加了件校服外套,拉链没拉,就这样敞着,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后座上,也在看着他。   “沈迪你笑什么?!”班主任严肃的点了名,“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又没来上课,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马上要高考了……”   班主任喋喋不休的质问声里,那个叫沈迪的突然站了起来,不耐烦的往门口走去,即将跨出门时,他转过身,朝贺程比了个中指。   班主任以为是朝他比的,大叫着让他回来,他却半步没停的消失在了门口。   贺程一脸莫名,指谁,他吗?   为什么?   就因为早上多看了他一眼?   班主任很快收了一腔怒火,没再管他,他指了个位子,让贺程先坐过去,似乎这样的事,在本市最好的学校的课堂上已习以为常。   贺程是个同性恋,这一点,从他开始喜欢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时他就知道,自己跟万花丛中过的秦俊不一样,他们喜欢着完全不同种类的人。   小川是不是他不知道,但至少他不排斥自己,贺程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对成映川的喜欢,连秦俊心这么粗的人都看出来了,一向细腻敏感的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贺程也没有急于表现什么,他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不需要刻意说破的心知肚明,他们彼此熟络,现在又在一个班,运气再好点,也许还能分到一个宿舍。   从现在开始,他们可以规划不久的将来,考什么样的大学,去哪个城市,为了他,贺程甚至不介意选一个与他最初的目标相差甚远的学校。   直到这节课下课,沈迪都没回来,班主任似乎也没有把他找回来的想法,课间休息,贺程跨了几个座位,在成映川旁边坐下。高三了,课业紧,课间也没什么人活动,他不得不放低声音跟他说话。   “手续都办完了?”成映川问。   “差住宿了。”贺程随手翻着他的笔记本。   “效率挺高的嘛,你年前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贺程说:“你那还有床位吗?”   “没了,不过隔壁好像有,我帮你问问。”   “也是我们班的?”   “嗯,一中的住宿条件有多好那是出了名的,所以住的人多空缺少,每年都是这么紧巴巴的。”   贺程歪着头道:“不然你以为我爸当年为什么改我志愿。”   成映川笑,“可他不还是把你转过来了嘛。”   “那不一样。”贺程转过头看着他,“原本我们两年前就能一个班的。”   说话间沈迪进了教室,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衣服扣了起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径直往下一坐,后面紧挨着的桌子上的书全掉了,他看也没看,趴着睡了。   贺程皱眉,“这人谁啊?”   成映川想了想,“学校东门那有个大商场你知道吗?”   “嗯?”   “听说是他们家的产业,之一。” 成映川特地强调了之一。   “……”   “人是有点怪,不怎么好相处,你别惹他就是了。”   贺程想我惹他干嘛,他别来惹我就行了,离高考还剩不到半年的时间了,他不想出什么岔子。   “快上课了,中午一起吃饭。”   贺程嗯了声,回了座位。   冬天天黑的早,路又远,班主任黄明担心他大晚上的在路上出什么事,让他在住宿办完前都早点回去,不要上晚自习了,不差这么点时间。   贺程出校门时又遇到了沈迪,一只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在点烟,完全无视旁边的值班老师。   晚上比白天冷了许多,他多戴了条围巾,没扎好,一边长一边短,长的那边在风里被吹的飘了起来。   他点完烟一抬头,刚好看到贺程,四目相对,沈迪看了一会,突然无缘由的勾起一边嘴角,朝他走了过来。   贺程想自己是不是认识他。   沈迪在他面前停下,猛一靠近,贺程下意识的往后仰。   沈迪皮笑肉不笑的在他耳边说道:“藏好点,千万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   “什么意思?”贺程被他的举动搞的有点恼火。   “没什么意思,提醒你而已。”   沈迪要走,贺程拉住他,“有意思没意思的把话说清楚。”   沈迪吐了口咽,贺程被呛的咳了声,松了手,再看时沈迪已经跨上车蹬远了。   贺程愣在原地,怒过之后竟有点哭笑不得,这才第一天,莫名其妙就和新同学搞的这么不愉快,他还从来没有过。   沈迪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后,去了沈歆学校,算算时间刚好差不多,他在门口等了会,就见沈歆背着包出来了,他把车把手上挂着的几大袋东西塞她手里,明天就是元宵了,依沈歆的个性,肯定是舍不得买好的。   “不用了,你又乱花钱。”沈歆躲着不肯接。   “花什么钱,都是别人送的。”他扯着袋口给她看,“反正堆我们家也没人吃,里面有些零食,你要是喜欢,下回我再多带点过来。”   “我吃不了那么多。”   “吃不了给你妈吃啊,她一个人在家无聊,打发时间正好。”沈迪命令她拿着,看她穿的还是几年前的衣服,皱眉道:“怎么过年也不买点新的。”   沈歆扯扯袖子,“挺好的啊,又没坏。”   “好个屁,现在谁还把衣服往坏了穿,明天我陪你去买几件,我妈那有卡,也是别人送的。”   沈歆不傻,她知道沈迪的好意,她也知道对沈迪而言,她是个叫人尴尬的存在,所以如果他不主动来找她,她绝对不会先去打扰。   沈迪也确实没有表现的太过热忱,他一方面想尽自己所能去帮助沈歆,一方面又不愿意多见她,有些事大家都不说,但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说要给她补身衣服却是真的,沈歆现在不比在乡下,乡下孩子都不穿这么旧的衣服了,她这个年纪,穿的这么老气横秋的,让人笑话。   沈迪一直怀疑她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但每次问,她都说没有,他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不了了之,不过要让他知道有这号人,他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第二天中午,学校大扫除,沈歆因为年纪比班里女孩子都要大,所以分配给女生的那一堆活里,她总是捡最重的来干。她拎着铁桶去水房洗拖把,坐在课桌上被一群男生围着的秦俊突然跳了下来,慢悠悠的跟了过去。   “喂。”他喊她,“昨天那男的,是你什么人啊?”秦俊跟到水房,靠着水池站着。   沈歆不说话,卷起袖子拧拖把,冬天,水很冷,一下去手很快就红了,每到这个季节,她的手总是又红又肿,像萝卜一样,上面还布着一些难看的疤痕。   “问你话呢,听见没。”秦俊烦躁的踢了踢水桶,他昨天在校门口看到那个人了,周围不少女生都在那说有多帅多帅,他瞄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两个人拉拉扯扯的画面。   沈歆一直在说话,嘴巴开开合合,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光说了这么久这一点,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至少跟他秦俊不一样,尤其脸还长成那样,这让他非常不爽。   “你男朋友?”秦俊穷追不舍,经过昨天那一幕,他更加确定自己被忽视了,被一个比他老比他穷比他丑的女人给忽视了,而且她还打算继续忽视下去,简直不能忍。   “说话啊,哑巴了!”秦俊见她要走,赶紧去扯她肩膀,想把人给拽过来,他哪知道这女的这么瘦,棉衣下面只抓到一把骨头,劲用狠了,沈歆一个趔趄,脚没跟着转过来,当场就摔了,右手撑地。   秦俊一看人给摔了,忙蹲下来,见她捂着手腕,心道坏了,不会骨折了吧,他赶紧扶她去医务室,医生看了后说是扭伤,得养几天。   放学路上,秦俊追着沈歆提了各种赔偿条件,希望她哪怕只接受其中一样,也能让他的良心安稳点,沈歆简单干脆的说了句不用,语气里求着秦俊别再烦她的意思更多。   校门口,秦俊喋喋不休的样子被沈迪看到了,他看看他,再看看沈歆那只包着纱布肿的老高的手,半眯着眼睛,拳头瞬间捏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天居然强烈的想吃冰激凌   吃了一根还想吃第二根   好在我瘦 第10章 第十章 你打不打   秦俊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一个踉跄,倒退出去好几步。   变故发生的太快,周围所剩不多的人全朝这边看了过来,几声尖叫过后,不相干的人便匆匆躲远了,他们在的位置离大门有点远,刚好是值班老师视线的死角。   沈迪一身痞气,就算穿着一中的校服,照样看着不像好人,寻衅滋事的十分明显。   沈歆忙过去拉他,秦俊一看,心塞了,妈的,怎么说被打的人也是我,你好歹看一眼啊,他捂着腮帮子站着,舌头一舔,一嘴浓重的血腥味,当即怒道:“你他妈谁啊!”   沈迪推开沈歆,盯着他,一步步朝他走来,秦俊以为他有话要说,至少顺着他的话报个名儿,谁想他一声不吭,到跟前了抬腿就踹,直接踹他肚子上。   秦俊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沈迪慢慢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居高临下的点了点下巴,“名字?”   秦俊这个时候就是不问,也知道这人是来替沈歆出头的了,他扭着头不看他。沈迪手背一下一下的拍他脸,“问你叫什么,别没大没小的。”   “你就一定比我大。”秦俊咬着牙回道。沈迪看着还没他大,行为举止却很老道,像是混了很久的人,他有点搞不明白,沈歆怎么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我比她还大,你说呢。”沈迪捏着他的脸颊,硬掰过来,“她的手,是不是你弄的?”   秦俊梗着脖子,“我又不是故意的。”   沈迪猛的又给了他一拳,照着脸打,秦俊惨叫,沈迪一脸无辜,“我也不是故意的,怎么办,要赔吗。”   “你!”   “瞪我做什么,说了不是故意的了,要不你打回来。”他把脸凑过去,见秦俊一动不动,只是瞪着他,他低下头,冷笑道,“你要敢动手,我就也替她还了,断你一条胳膊,不算过吧。”   沈歆急的眼睛都红了,她一只手不怎么能用力,单凭那点力气,根本拉不开他,沈迪以前也打架,但都是点到为止,别人不主动,他一般都只求自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样,冷酷,暴戾,不讲情面,体内像是藏着一股怎么都撒不完的气,一天一天,不知疲惫的发泄着。   “听好,这些都算是轻的,你要再敢动她,试试,我让你好过。”沈迪说完,想再给他点教训,“欺负她,还轮不到你!”   举起的手被人从旁边猛的拽住了,贺程阴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他也轮不到你!”   沈歆见终于有了空隙,忙扶秦俊起来,秦俊捂着肚子,佝偻着身子躲她,好在冬天穿的比较多,最重的那一脚看着吓人,没伤到里面,倒是秦俊面子上被伤的不轻,好歹他185的个子,沈迪看着比他还矮点,结果,妈的,被人像狗一样抡了一遍。   沈迪甩开贺程的手,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他看着贺程的脸,突然一阵厌恶,“怎么又是你。”   这话贺程还想问呢!   “什么意思啊?”他眼神示意秦俊那边,贺程算得上是个比较温和的人,从小到大,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不发脾气不代表没脾气,自己当弟弟一样看的人,被人这样欺负,但凡有点血性,哪里还忍得了。   他没有无聊到要像个傻子一样,心怀善意的去演感化别人的劣质戏码,对于沈迪莫名的敌意,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处理,就像小川说的,别惹他,半年之后,谁还知道你是谁。   只是他没想到,刻意想要远离的人,这么快就又扯上关系了。   “什么意思看不出来?”沈迪最烦人明知故问,你来的时候我还想揍他呢,你说什么意思。他回头看了眼秦俊,挨了两拳的脸肿的老高,眼睛都快挤没了。他被这滑稽的模样给逗乐了,不痛不痒的笑了起来。   贺程被这诡异的一幕给震的不轻,上前猛的推了他一把,沈迪后退两步,脚跟还没站稳就冲了上来,拳头裹着呼呼的风声从贺程耳边堪堪擦过。   沈歆本以为这边差不多快结束了,哪知道半路又杀出个贺程,事情越闹越大,又是因她而起,她挡在沈迪跟前,“别再打了小迪,我们回去吧。”   沈迪顾忌她,不好硬来,只是越看贺程越觉得刺眼,“这里有你什么事!”。   贺程偏头,“他是我弟。”   “物以类聚。”沈迪扯出一个笑来,“我说过,你这种人我不待见,以后都他妈离我远点。”   “多远算远,一个教室,隔三排距离,对你来说够远吗。”贺程的火也上来了,没理由没道理,简直莫名其妙,对于这种行为,他只想到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找茬。   他看看周围,陆陆续续一直有人,门口的保安大叔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异动,开着窗子探头往这边看。   “找个地方吧。”贺程说。   “老贺,替我揍他!”秦俊歪靠在栏杆上,举着拳头吆喝,被沈歆一瞪,后面更煽风点火的话没说出来。   沈歆看着贺程,放低了声音,“我求求你们别再打了,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行吗。”   “你求这种人!”沈迪怒道。   “那我求你行吗。”她看着沈迪,摇了摇头。   沈迪被她看的心一软,他知道她跟自己不一样,自己就是个混子,没顾忌,什么都干的出来,可她不是,事情闹大了她不好做。   他松开拳头,指着贺程,“管好他,再有下次,我找你一并算。”   贺程看他想走,捏住他肩膀,“话说清楚,我到底是哪种人?”   “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沈迪打掉他的手,掸了掸肩上看不见的脏东西,压低了声音,半是玩笑半是威胁道:“演好一点,露馅了,可就谁都帮不了你了。”   “……”   贺程送秦俊回去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沈迪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说他有什么是需要刻意隐瞒的,除了同性恋这件事,应该没别的了,而这件事除了小川和秦俊,他相信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小川不会告诉别人,秦俊认都不认识他,那他是怎么知道的,看出来的?   不可能,沈迪跟他应该不是一类人,他搜肠刮肚,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记忆,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那他的敌意哪来的,认错人了,还是只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贺程捏了捏额角,头疼。   秦俊推着车,一路都在骂骂咧咧,“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什么都不问,冲上来就打人,就他能打是吧,要不是趁我不备,指不定谁打谁呢,多吃几年饭了不起啊,瘦的跟猴似的,妈的劲还挺大。”他揉了揉脸,看向贺程,“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一个班的。”   “卧槽,这种人也能进一中,买的吧!”   “嗯。”贺程漫不经心的应着。   “我就知道,一中什么地方,这种人渣也能进,真特么黑,不过你才去两天,怎么就这种关系了?”   贺程摇头,你问我我问谁,秦俊看他不回答,很快又开始嘀咕,“那姓沈的跟他什么关系,还小迪,叫这么亲热。”   “沈迪。”   “什么?”   “那人叫沈迪。”   “……”秦俊仔细一琢磨,“也姓沈?擦,不会是她哥吧,不对啊,我记得她们家就她一个啊。”   “不一定是亲的吧。”贺程转头道:“你身体怎么样?”   秦俊摁了摁肚子,还是阴测测的疼,他挤出一丝笑,“没事,等下回去你帮我掩护一下,被我妈看到,她又得说我,烦。”   贺程不说话,秦俊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真没事,后来要不是那女的一直求来求去,谁能放了那孙子。”   “她就是沈歆?”   这回轮到秦俊不想说话了,他岔开了话题,“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刚好顺路,小川让我来问问你,明天去不去他那?”   “嘿嘿。”秦俊笑的意味深长,“我就不去了吧,你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啊,去了多碍事,对吧。”   “想什么呢。”贺程抽他,“都什么时候了,你也快毕业了,学习上多用点心。”   秦俊龇着牙躲,“我说错了吗,我一初中生哪懂你们高中生的东西,而且就我这状态,我妈明天能让我出门。”   贺程笑笑,没再坚持,等他回去后,帮他圆了个谎,就说是在学校里走路不长眼撞树上撞的,有他在,秦妈妈也没怀疑,一个劲儿的留贺程吃饭,被他给推掉了。   回去后贺程一直在想白天沈迪说的话,是因为他跟小川走的近的缘故吗,可他和他,虽然两个人都有点那什么的意思,但说真的,他们从来没在外面表现出来过,更何况这层窗户纸还没捅破,到现在他连小川的手都没牵过,谈什么被发现。   那就不是这件事,贺程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有机会直接问他本人吧,如果沈迪一直是这个态度,那他们迟早会像今天一样,暴力解决,何况秦俊无缘无故被打的这一顿,贺程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期待与期待   沈迪送沈歆回去,两人站在门口,沈迪说:“我改天再陪你去吧,今天太晚了。”   “小迪。”沈歆欲言又止,“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打架了。”   沈迪知道她想说什么,随口敷衍的应了声,沈歆拉住他,“我说真的,你身上的处分已经很多了,再消不掉你会毕不了业的。”   沈迪想说什么毕不毕业的,他妈想让他毕业,那就是一句话的事,他看了眼她的手,语气不怎么好道,“你缺心眼吗,让人这么欺负。”   沈歆捂着手腕,“和他没关系。”   “呵。”沈迪无语,“不是他弄的他能这么殷勤。”   沈歆急了,“你真的别再打架了,你这样叔叔阿姨多担心啊。”   “提他们干什么,和他们有关系吗。”沈迪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碍着沈歆在,他叼在嘴里没点,“那小子哪混的你告诉我。”   “他不是混的,他是我同学。”   “同学总有名字吧。”   沈歆不说。   “读书读傻了。”沈迪揉了揉她脑袋,“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什么人都忍着,有我在,你怕什么。”   沈歆还想说什么,沈迪挥挥手,“不说也行,帮我给他带个话,让他安分点,不然别怪我找他麻烦,走了。”   沈歆:“……”   沈迪走了两步,突然笑起来,有人倒是想安啊,可惜,他不是个爱现世安稳的人。   想到贺程,他又不痛快了,他想起那个早上,他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被老师喋喋不休的夸奖时傲气的像一只孔雀,然后他和那个坐在窗边的男生对视,旁若无人,眼神勾着对方,那样子简直让他恶心透了。   他不是同性恋,却比很多同性恋都敏感,在别人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是一种肮脏的东西,越是脏的见不得人,就越会被人用漂亮的外衣裹着。   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贺程是,那是他藏不住的东西,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是他将要一点一点,替他扒出来示众的。   沈迪打电话给向磊,喊他们一块出来吃饭,到那人都已经到了,他一个飞步蹿上去,蹲坐到椅子上,仰头灌了半瓶啤酒。   “怎么了,这么晚喊我们出来。”向磊跟他一个学校,不一个班。   沈迪不说话,把外套脱了扔在一边,这身校服不合他身,不应该穿在他身上,他束的慌。   脱完里面又只剩衬衫了,天还冷着,店里没开空调,钱江海一边喊老板开,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想给他披上,手还没碰到,沈迪握着酒瓶的手就一个用力挥了过来,“别他妈碰我!”   场上连他共四个人,另外三个全愣住了,沈迪脾气是差,但他很少这么冲自己人,向磊算是他们几个里跟他时间最长的,知道他忌讳什么,忙出来打圆场,捻了颗花生丢钱江海,“今天体育课一身臭汗,你这衣服也好意思往他身上披。”   沈迪怕脏,有轻微洁癖,无论夏天还是冬天,他总是把自己洗的很干净,穿在里面的衣服永远是浅色的,据他说这样显得干净,不会沾了脏东西都看不出来。   向磊他们都以为他是爱干净,才不喜欢别人亲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排斥什么。   沈迪有段时间怀疑自己有病,他试着交女朋友,跟她们有深入的身体接触,这并不让他反感,后来他发现,他只是不喜欢被同性触摸,哪怕是不经意的,当意识到这种刻意到神经质的排斥存在时,他对自我的厌恶感攀升到了极点。   “忘了忘了,你看我。”钱江海笑嘻嘻的把衣服收起来,坐在对面的张烨给他倒了杯酒,“这你都能忘,还不赶紧喝了!”   钱江海一饮而尽,完了一脸苦相的吐舌头,“你他妈给我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张烨指指剁椒鱼头,笑的鸡贼,“一点汤而已。”   钱江海快哭了,沈迪被他们一逗,脸色稍有缓和,向磊看着他指关节上的红印子,“你又跟谁动手了,姓廖的?”   沈迪饿了,往嘴里丢了两块排骨,比起穿,他对吃真的是一点都不讲究,有就行,不挑,他甩了甩手,“就一小杂碎,不用管。”   “明天周末,出去玩吗?”钱江海擦着手道:“我他妈快被我妈给管死了,你们说像我这样的人,高三和平时有区别吗,非得装的像那么回事。”   向磊推推沈迪,“问你呢,有什么安排?”   “睡觉。”   “不是吧。”张烨叫道。   沈迪连着打了两个晚上的通宵,累死了,“你们去吧,费用我报销。”   钱江海不死心 “你也不用睡两天吧,周六给你睡,周天出去行不行。”   “不行。”   正说着,一人拎着酒瓶走了过来,到跟前了,一屁股坐下,瓶子重重的敲在桌上,“哟,这不是沈公子吗,我说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他掏掏耳朵,“又难听又刺耳的。”   沈迪瞄了一眼,不咸不淡的说:“起来。”   廖安辉笑道:“你让我起我就起啊,那多没面子,我又不像他们,一个个比养的狗还听你话。”   后面那一桌人开始哄笑。   沈迪吐出根骨头,“哐”的一下掉碟子里,他慢慢起身,捡起手边的酒瓶掂了掂,转手朝那人头上砸去,“找死。”   他开了个好头,两队人马很快打了起来,小饭店不大,这一阵动静,客人全散了干净,沈迪刚好窝着一包火,下起手来没轻没重,一拳下去,手骨震的发疼。   等把廖安辉彻底撂倒,才发现手破皮了,上面沾着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地上那小子的。   沈迪打完,一身轻松的被请去了警察局,一伙人乌泱泱的占了整个大厅,他被带去做笔录,问为什么打架。   “看不顺眼喽。”   年轻警察喝了声,让他端正态度,“你们都是学生,念在你们是初犯……”   沈迪摇头,“不是第一次,运气好,没被你们抓到而已。”   “……”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小子是我死对头,看他一眼我都想揍死他。”   沈迪跟廖安辉的梁子,三年前就结下了,在无数个狭路相逢的日子里愈演愈烈,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一碰面,基本上啥都别说,直接开打,不打到一方爬不起来绝不停手。   警察听完他的逆天陈述,本着感化为主惩戒为辅的目的,对他进行了长达几个小时的再教育,沈迪知道他为什么不放弃对他的治疗,因为他是一中的,一中不应该有像他这样的超纲人员。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多,其他人都被各自的父母接走了,沈弘沅才姗姗来迟。   办完手续出来,两人开车回家,沈迪就说了一句,“我妈呢?”   “你别管你妈去哪了。”沈弘沅恨铁不成钢,“打架打架,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警察局。”   沈迪最烦他这样,“开你的车!”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好歹是你爸,说你两句不应该吗。”   沈迪不买账,“我妈呢?”   “去外地了。”沈弘沅还想继续,看他一脸的伤,又心软了,“你也不小了,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我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沈迪听了个笑话,“我说了让你照顾了吗,有我妈在,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沈弘沅彻底噤声了,沈迪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拒绝交流的状态,两人说话从来不会超过十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忙,顾不到家里,才让他有了这样抵触的情绪,所以这两年他尽量减少外出,慢慢的开始把重心往家庭放,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沈迪看开的不是回去的路,在后面敲他椅背,“你去哪?”   “去医院。”   “去毛的医院,回家!”他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你身上有伤,不处理好……”   “我说了回家。”一点小伤去什么医院,“你再开,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   沈弘沅相信这混小子真能做到,只能调转了车头。   到家他妈果然不在,保姆来开的门,一见他就大呼小叫的去找医药箱,沈瑞听见声音,跑来门口,“哥你又打架了?”   “别烦我,睡觉去!”沈迪不耐烦的拿了根棉签,沾着碘酒消手上的毒。   沈瑞站着不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手,“哥你跟谁打架了,疼吗?”   “操,烦不烦!”沈迪扔了药瓶,进了自己的房间。   洗了个澡后,他一头倒在床上,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一点。   贺程第二天背着一书包课本去了小川家,他真的是去学习的。   小川英语不错,物理有点弱,他准备帮他补补。   贺程在外面敲门,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紧张,他笑自己,都算得上是看着对方长大的了,居然还会紧张。   成映川穿着拖鞋来开门,一看见他,笑了,“来了。”   贺程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了,好像无论过多少年,如果一直有这样一个人来给他开门,他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不抱有任何期待。 第12章 第十二章 住与不住   春末下午的阳光,七分温暖,三分凉意,成映川把对着窗的写字台往里拖了一点,这样书不会太亮,伸直的脚又刚好能晒到太阳,他和贺程并排坐着,注意力都集中在各自的笔下,有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贺程把手搭在他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他脖子上方短短的一寸头发。   “干什么?”他问。   “你头发真软。”   “我脾气好。”   贺程点头,“我脾气也好。”   “是吗?”成映川说,“我昨天还听说你差点跟沈迪打起来。”   “……”贺程,“秦俊告诉你的?”   “别管谁告诉我的。”成映川放下笔,“总之你别再理那个人了,你跟他不一样,别让他影响你。”   贺程笑,靠近了一点,“担心我啊?”   成映川推开他,转过身继续做题,“我也是瞎操心,谁还能影响你啊。”   贺程撑着头,“是人就有软肋,我又怎么会免俗呢。”   小川摇头。   贺程捏着他的后颈,微微用力,“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贺程看着他在阳光里根根分明的头发,轻声说,“以后让你知道。”   成映川没问这个以后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他想知道的答案和他心里的预期完全契合,也许是知道之后,顾忌远胜于现在隔着的窗户纸,他没有再问,只是嘴角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笑意。   周一开学,班主任说住宿手续已经办好了,让贺程这两天就搬过来吧,学校资源紧张,住宿的同学又多,在没有人退出的情况下,挪出个位子不容易,成映川说的隔壁的那个空位,也是他看他们一直都是三个人活动,以为就只住了三个人。   其实那空出来的一个床位是有人的,只是那人自从交了住宿费后就只住了一两天,之后再也没来过。老班让贺程先住进去,他们后续再跟那个同学协调,既然一直走读,那就只能办退宿了。   贺程进去时,那人的床位还没收,被子上一层灰,看的出来已经很久没人睡过了,不过铺的倒是挺整齐的。   他帮他把被子都晒了,放进压缩袋里,柜子钥匙还没有,东西都只能放在外面,等人来了再交接,说到底有点占人家位子的意思,他心里有那么点过意不去。   他问室友这床位是谁的。   “沈迪的。”一人说。   “……”贺程满头黑线,想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怎么到哪都能遇到这小子。   沈迪自从上次跟他放过狠话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每天都没柜子用的不方便在提醒贺程,他睡着一个叫沈迪的人的床,他快把这人给忘了。   高三的学习是枯燥的,就连贺程这样的学霸置身其中有时也会感到力不从心,牛人太多,尤其到高三后半段,学校恨不得看着这群已经被榨的干干的人,回光返照也要打个你死我活。   贺程底子好,短暂的调整过后,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第一次模拟考,整个理化十个班年级第二,他们班唯一一个挤进校前三的,黄明在班里表扬了又表扬,恨不得把他裱个框挂在黑板上。   贺程获得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奖金,便提议要请大家吃个饭,他们宿舍的四个加上小川宿舍的四个,周五晚上一起出去搓一顿。   刚进宿舍,便觉得气氛不对,门口围了几个人,沈迪坐在他床板上抽烟,边抽边翻着他放在床头的书,之所以是床板,是因为那上面所有的东西,包括被子床单都被扔在了地上,上面洒满了他抖落下来的烟灰和烟头。   学校的床是那种半人高的,下面是柜子,沈迪晃着腿,鞋后跟一下一下的敲在柜门上,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柜子被他敲的只剩了半条命。   贺程的目光随着他看不到两页就往下丢的书一起,落在了一地狼藉上,他猛的捏紧了拳头,宿舍里另外几个忙拉住他,“贺程你冷静点!”   贺程哪里还冷静得了,书页上写了他的名字,姓沈的分明就是故意的。   沈迪看着贺程一点一点炸出毛来,心里快意顿生,“生气了?”他跳下床,把烟碾灭,“我都没生气,今天一进门,还以为我走错了,谁让你睡这里了,我同意了吗?”   “这是学校的安排,你怎么能怪贺程呢。”宿舍长看不过去,站了出来,“你一直不来,这床位空着也是空着,当然要安排给用得着的人。”   “呵。”沈迪假意笑了两声,“这什么逻辑,偷我车还怪我不常开是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这能一样吗,这是学校的决定,你要有意见,可以去跟老班说。”   沈迪一甩手,把之前捏着的一本书扔了过来,“哐”的一声砸在门上,就在人耳朵边,“我跟他说话,有你什么事。”   “这事和他们没关系,有什么你冲我来。”贺程拉住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我知道你针对我,今天这床要换了别人,你沈迪也许就不是这态度。”   “对,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沈迪点点头,“这要换了别人,我早打残了,就你,我还有点兴趣看你难堪。”   贺程深吸了口气,用力压下心头窜上来的火,“我不想跟你吵,你的东西我都已经帮你收好了,你现在就可以检查,其他的,我们去行政处那边说,如果这位子还是你的,我一分钟都不会多待。”   沈迪用脚踢了踢用收纳袋装着的被子,笑道:“收着干嘛呢,你以为我还会要吗,被你碰过的东西我他妈嫌脏。”   贺程两步上前,拽着他的衣襟把人压在床梯上,咬牙道:“你别得寸进尺!”   跟以往比,沈迪今天穿的算多的,校服拉链都拉到顶了,嗓子有点哑,不知道是故意压着的还是生病了。   贺程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到底哪里惹你不痛快了,你要有意见你他妈说清楚。”   “你给我放开!”沈迪挣了几下居然没挣开,他昨天还在发烧,本来今天不想来的,但之前买的一盘游戏带没了,他以为是丢在学校哪里了,便过来找,谁知到这一看,整个床铺都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也没想在意,这地方他一年都来不了几次,他妈哪舍得他住这里啊,当时申请要住宿也是因为烦他爸跟那小崽子不想回家。   最初吸引他的,是贺程放在床头的一本高数,沈迪就是再学渣,也知道这是大学的课程,他随手拿起来翻了翻,赫然看到第二页上写了两个字,贺程,跟他当时在黑板上写的一模一样,他都快忘了这小子了,不期然的这么撞见,自然又是一阵不爽。   让他不爽的人,他当然也不会让他好受。   两人互相拉扯着,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动静一大,隔壁宿舍的也跑来了,成映川一进门,就看到贺程和沈迪互瞪着,眼里都恨不得撕了对方。沈迪就不说了,他和贺程这么多年一起长大,还从来没看到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贺程看着比沈迪结实点,但也就是看着,沈迪是什么人,初中那会就把他们那片区都打遍了,实力强悍,经验丰富,贺程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忙上去抓着他的手,“贺程你快放开,有什么话好好说。”   能好好说就不会这样了,但听他这样说,贺程还是松了手,却不想这一刻,沈迪的拳头突然挥了过来,目标不是他,是他身边忙着拉架的小川。   他想都没想,急忙推开他,拳头直接打在他右脸上,牙齿撞到硬物,震的整个脑仁都在疼,贺程被这股力道推撞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沈迪甩着发麻的手,刚那一拳他用了点力气,而贺程那完全出于本能的一挡,正是他最想看的。   贺程歪靠在桌子上,半天没有说话,成映川一看他这样,火也上来了,他指着沈迪,“你怎么回事,平白无故为什么打人?!”   “为什么?”沈迪想了想,“大概是看你们,你俩,不怎么爽吧。”他特意强调了你俩,成映川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贺程却听懂了,他终于知道沈迪在排挤他什么,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但听他话里的意思,他确实像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那又怎样呢,看出来难道他就要对他低头吗,他贺程还真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没觉得自己哪里低人一等,更没觉得自己的人生堕落到需要一个混吃等死的人来指手画脚,他吐了嘴里的血沫子,抬腿便踹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看我不爽!”   沈迪也迅速的开始反击,众人纷纷上去拉架,但两个人都卯着劲儿在打,互不相让,场面一时混乱无比,惊动了宿管,最后连老师都来了。   在了解了情况后,班主任难得的没做声,实在是这个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退宿的事,学校也只是跟沈弘沅提过一句,对方答应倒是答应了,但一直没来办手续,名义上沈迪还是这个宿舍的人,而且他本人也没有同意,现在看来,更是一点都不知情,而贺程在这件事上更是无辜,错就错在两个人都太年轻气盛,为了一张床居然也能大打出手成这样。   黄明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简单的说了他们几句,最后问沈迪的意思,这床位还要吗?   “我又不是收垃圾的,谁知道这床几个人睡过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在贺程和成映川之间来回走动,意有所指。   贺程挡在小川跟前,看着对面的人,突然一笑,“我敢保证,没有其他人,就你和我。” 第13章 第十三章 听与不听   沈迪反应了会,才后知后觉贺程居然是在调戏他,他“操”了声,挺身又要冲上去。   周围人忙手脚并用的拉着,生怕又打起来,老师还在呢,贺程这刚被表扬,要是因为这件事挨个处分什么的,就太划不来了。   但贺程显然没想就这么服软,要不是有人拦着,今天就是撕个鱼死网破,他也会跟沈迪干到底,有些人面前你不能认怂,认了他当你好欺负,处处牵你鼻子走,他相信沈迪绝对就是这种人。   他是喜欢小川,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沈迪误打误撞的看出来在他意料之外,但到目前止,他们没有过越线的行为,没有任何把柄在人手里。   今天这一出闹完,沈迪如果在外面说,反而会让别人觉得他是因为跟贺程有仇,才故意诋毁。他和小川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点再正常不过,何况他俩,谁看着都不像人们传统观念里认定的同性恋,所以贺程一点都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沈迪最后撂下一句话,大意是以后让他把尾巴夹紧了做人,不然他看到一次揍一次。这种狠话谁都会放,贺程也没放在心上。   那个床位后来他俩谁都没要,贺程继续走读,对他来说不过路上辛苦一点,时间耽误不耽误的,他也不赶这一点,但黄明不允许一个好学生出一点差错,最后只是答应他暂时回去,学校这边会再做安排。   今天是周五,明天放假,贺程一脸伤,回去了肯定要挨骂,尤其是他爸,一件事情上,从来不管他是对是错,只要动手了,那错全是他的,贺程不想听他掰扯那些严以律己的大道理。   “这两天我住你那去成吗?”他问成映川。   “嗯。”成映川陪他去医务室,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帮他处理伤口,“你跟沈迪到底什么关系,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之前确实不认识,上次因为秦俊的事,有些过节。”   成映川沉默了会,叹了口气,“我真怕他缠上你,你今天不应该动手的。”   贺程盯着他,“终于肯承认我招人喜欢了?”   成映川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这个,我只是觉得,最后一学期了,你要是因为他出点什么岔子,将来后悔的肯定不会是他。”   贺程耸了耸肩,“那我也没办法,就不是能忍的脾气。”   “脾气谁都有,但你不能不分轻重。”   成映川这话说的有点重了,贺程知道他担心自己,忙扯了个笑,“好,听你的。”   只是这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疼的他抽了口气,沈迪那一拳,打的真挺疼的,还好是他,换成小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别笑了,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嗯。”   校医给消了毒,开了点消炎药,两人出来后,去宿舍楼下打电话,他妈不在,贺建新一听他说要住成映川家里,当即命令他回来,“你去人家里打扰别人做什么,你自己没家还是怎么了!”   贺程就知道会这样,“我给小川补两天物理,最近考试比较多。”   “他自己不会学啊,要你补,你管好你自己,管别人做什么!”   “……”贺程,“我们好歹是朋友,我在朋友家住两天很过分吗?”   “你跟谁做朋友不好,偏偏跟那两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他们都是有钱人家,你跟他们走得近,就不怕别人在背后说我们攀附他们……”   又来了,贺程简直无语透了,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三家关系还挺好的,自从他爸去当了官,骨子里的清高劲儿不知道怎么就上来了,一方面看着别人有钱眼红,一方面又看不起人家来钱快,认定是走了什么不好的路子,不比他勤勤恳恳一身正直赚的钱来的干净。   以前他跟他们在一起,他是嘴上不说心里不愿意,这几年变本加厉,认定他这个儿子跟有钱人走在一起损了他面子,总是揣测他是不是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贺程跟他说不通,有时候干脆就不说了,省的三言两语不和又吵起来,“我下周不住宿了,过两天就回来,先这样吧。”   没等他爸说什么,他直接挂了电话,果不其然,电话又响了起来,宿管看着他,贺程不想接,成映川要接被他给拦住了,“别理他。”   “可他是你爸。”   贺程看着电话发了会呆,迅速接起,“行行行,您别说了,我回去行吗。”   虽然态度不怎么好,贺建新还是很满意他的觉悟,“早点回来,我们等你吃晚饭。”   贺程挂了电话,两眼望天,想到回去后因为打架和退宿的事又要跟他爸搞上一番,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后悔自己今天的冲动,不过也更加坚定了半年之后要离家远一点的想法。   他跟小川在岔路口分开,“对不起。”   “跟我道什么歉,要我陪你回去吗?”   贺程摇头,小川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那你好好跟叔叔说,他也是关心你。”   “……”贺程嘴角抽搐,“是吗?”   “你就是想太多。”   贺程想说是你想少了。   “这周还过来吗?”   “出的了门再说吧。”   成映川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贺程了然,“走了。”   两人分开后,贺程独自骑车回去,由于之前耽搁了,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冬天天黑的早,马路边的路灯全亮了,一路过去,车不是很多,他还在想着今天请客的事,看来只能等下周了。   冷不丁的,路边蹿出个人,照着他的车前轮就是一脚,贺程忙刹车,单脚撑地,费了点儿劲才保持住平衡,不禁怒道:“谁?!”   问完他才注意到他被几个人给围了,不远处的道口标注上,蹲着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人,脸上还挂着伤,不是沈迪又是谁。   “怎么这么慢,等的老子腿都麻了。”他跳下来,朝他走来。   贺程戒备的看着他,“你还想干什么?”   “我今天说的话你没忘吧,我说了不会放过你的。”   钱江海就是最开始冲出来的那个人,此时他离贺程最近,盯着看了两秒后说:“这小子长的……还真不错,在你们学校挺受女生欢迎的吧。”   “成绩好长得又好的,到哪没人喜欢,你以为谁都像你……”张烨本来是想槽小江子几句,话没说完被向磊瞪了一眼。   原本今天被叫出来,都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么一说,好像有点苗头,贺程跟他们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看来多半是争风吃醋啊。   沈迪却没在意,笑笑,“有女生喜欢有什么用,你问问人家看不看得上。”   钱江海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顺着往下“切”了声,“这么清高。”   贺程看着沈迪,“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猜猜看。”沈迪示意向磊和钱江海,两人上去一左一右把人给扣住了,贺程挣了两下没挣开,紧接着肚子上便是一阵剧痛,他当即脚一软,腰弯了下去,两边的力道却拉着他不让他往下坠。   他死死的咬着牙,“有本事你一个人来,叫上他们算什么。”   沈迪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看着自己,“我不是打不过你,只是不想跟你打,教训你一下而已,别出声,忍忍就过了。”   贺程快被他的关照给感动哭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就因为你有几个钱?”   钱江海敲他脑袋,“有钱又不是他的错。”   沈迪摇摇头,“有钱没钱我一样揍你。”说完又给了他一拳,贺程彻底站不住了,整个人都软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喘气,半晌才平复过来,凉凉道:“没钱你能进一中吗,你靠着这一身蛮力能跟那些人坐在一个教室里吗,你自己也知道吧,你跟他们都不一样,所以你才一直逃课,标榜是你不想融入他们,而不是他们觉得你配不上那里。”   张烨踢了他一脚,“这小子叽叽歪歪的说什么呢。”   贺程咳了两声,“我说,他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没资格教训我,我根本看不起他。”   “妈的,就你现在这样,还看不起别人!”说罢又要踹,被沈迪给制止了,他蹲下来,“我配不上那里,你就配吗,你自己清楚你是什么东西。”他慢慢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你是同性恋吧。”   贺程眉头一紧,“你有证据吗?”   “没有。”沈迪说,“但我早晚会找到的,毕竟你对今天那个成什么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在意。”   贺程松了口气,整个人不再佝着,仰面躺在地上,“我说了,我跟你不是一类人,别说的好像出了这个校门,我还会再看见你。”   “什……什么意思?”钱江海看看周围,“又在鄙视我们学习差?”   张烨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你小子总算听懂了一句,钱江海气急,“操,这小子是该打,怎么这么招人厌,成绩好了不起啊,老子他妈是不爱学。”   “好学生?”沈迪冷笑了声,“外面罩着一层皮,里面全是垃圾,你觉得我不好,至少我里外如一,不像有些人,衣冠下面,一张禽兽面孔。”   贺程笑,“乱猜可不算本事,你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吧,沈歆,那按你说的,你对她,是不是也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   沈迪拎起他的衣领,“那是我妹妹。”   “你妹妹?”贺程从来不会揭人短处,但他现在只想让沈迪不痛快,“那你爸和你妈呢,不还生下了你吗?”   这个事情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从来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提,沈迪小时候因为这个,没少被同龄孩子欺负,他脾气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跟这个脱不了关系,向磊知道的比较多,一看贺程提起这个,感觉要完,忙从后面抱住他。   沈迪盛怒之下,冲着贺程一阵乱踢,贺程只能抱住头,咬牙忍着,他现在浑身上下说不清哪疼,整个人都像是要裂开了,等差不多停下来,他几乎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约莫听到小川的名字,他抓着最近那人的脚踝,“别动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生气与生气   钱江海蹲下来查看,骨头断没断不知道,气倒是还有。   这小子都这样了,还有力气想着别人,他心里突然有那么点不舒服,关键是以前就没揍过这种人,他们喜欢的是跟人干架,不是这种四打一的欺负,不过这小子倒是比他想的能挨。   “我说沈迪,”他回头说:“那姑娘,你要是没那么喜欢,就让给他吧,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呢,说不定是真爱啊。”   “你懂个屁!”张烨瞪了他一眼,“你当什么,说让就让!”再说他们也没见沈迪对谁这么上心过,说不定也是真爱呢。   “晕过去了?”钱江海掰贺程的脸,“怎么办?”   沈迪捡起刚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围巾,转身走了。   “他就是不禁揍,晕不了多久。”张烨道。   钱江海看大家都走了,忙追了上去。   贺程确实没晕过久,这里人虽然少,但毕竟不偏,来来往往总有人经过,他是被路人给叫醒的,以为遇到抢劫了,问他要不要报警。   贺程问人借了电话,打给秦俊。   “老贺?”   “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双双出去了。”   “那你过来接我一趟,别让人知道。”   “呦,什么时候党组织关系发展到地下了?”秦俊还想调侃他两句,一听他语气不对,忙要了地址,让他们家司机师傅载着他走了一趟。   到了地,贺程坐在路边,秦俊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好好一个人怎么成这样了,他当场就炸了,“谁,操他妈谁弄的?!”   贺程上了车,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手捂着肚子,一句话都不说。   秦俊生怕他挂了,忙催着师傅去医院。   “去你家。”   “这个时候不去医院,你回家运内力啊,去医院!”   “去你家。”贺程睁开眼睛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你看你那脸,哎呀我去,还能看吗。”   贺程快给他跪了,“都是皮外伤,你别折腾了,让我回去睡一觉。”   秦俊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忍了忍,让师傅把空调开高点,“不去医院也可以,你先告诉我,到底谁弄的?”   “你别管了。”   “你有本事现在也别让我管啊。”秦俊最烦他这副我有事但我不能告诉你的死样,“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长这么大你跟谁结过仇。”   贺程不说话,秦俊知道自己猜对了,“妈的,上次就不应该放过他。他现在人在哪,我找他去。”   “你能别说话了吗。”贺程现在真的只想睡觉。   他手背上有一块擦伤,上面还留着未干的血迹,秦俊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实在是晕的厉害,他从后面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如果说贺程跟沈迪有仇,那也是因为他,秦俊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早知道当时就不让贺程插手了。   “你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就说学校有事,这两天不回去了。”   秦俊挂了电话,“你爸好像挺不高兴的。”   贺程现在哪里还管的了这么多,他这个样子回去,他爸只会更不高兴。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家,秦俊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给他,贺程连澡都没洗,直接倒下睡了,秦俊去给他煮了点吃的,没什么,一点粥而已,简单但不包熟。   他去打了盆热水,想给他擦一擦,撩起衣服的时候,眼眶居然有点酸,还说没什么,身上全青了,贺程看着像是睡着了,眉头却一直紧着,可见有多疼。   秦俊在心里咒骂了沈迪一百遍。   他盯着贺程平坦的小腹看了很久,再往上,衣服推高一点,是肚子和胸,恩……很白很平很好看,但也只是这样,他摸摸脑袋,不明白贺程怎么会喜欢男人,对方有的你不都有吗,吸引人的点在哪里?   全部弄完,秦俊在他旁边睡了,他床大,两个人睡也挨不着,他之所以敢跟他睡一张床,是因为贺程明确说过对他没兴趣,虽然这挺让他伤心的,但至少大家相处起来没了顾忌。   半夜两点多,贺程醒了,今天晚上的饭还没吃,消耗又大,他起身去厨房找了找,秦俊家他很熟悉,这小子胆小,以前爸妈又一直不在家,他没少来陪*睡。   他在厨房里找到一锅粥和几碟小菜,端到客厅吃了起来,半边脸是肿的,他吃的很慢,边吃边想今天的事。   沈迪的种种行为像是恐同的表现,说好听点,对事不对人,他贺程如果是个正常人,不见得会被他盯上。他把他们称为衣冠禽兽,觉得他应该堕落,而不是用鲜亮的外衣包裹着自己……是因为他也是,还是说他曾经受到过来自这一方面的伤害?   无论是哪种,贺程都不准备迁就他,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错的,他只是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但这并不代表就是错的。   “你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搞成这样。”秦俊打着呵欠,从冰箱里给他拿了两鸡蛋,光喝粥怎么顶饱。   贺程看着比之前好了点,也没发烧,“你哪里看出我能打了。”长这么大,他就没跟人打过架,这是第一次,没想到还是单方面被动挨打。   “你是真不知道你平时不说话的样子有多凶,光看着就能把人给吓跑,真动手还得了。”   “……”   “这么说这小子是高手啊,一个人把你干成这样!”   “一个人?”贺程哼了声,“你太高估他了。”   秦俊眨了眨眼,猛的站起来,“卧槽,群殴啊!”他激动的差点把桌给掀了,“还有没有人性!不行,我得揍他,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不能让他白打了,我明天就去找小川,等你伤好了,我们三一块去,我给他打出屎来。”   贺程喝完最后一口粥,“别告诉小川。”   秦俊知道他护着他,“那我俩去,上次我那仇,我去给他还上。”   “先睡觉,明天再说。”贺程进厨房把碗筷洗了,接着去洗澡,秦俊一路跟到浴室门口,一定要就他们的复仇大计跟他讨论出个一二三来,贺程把着浴室的门,用他标准的冷脸“凶”了他一下,秦俊忙把手给松了。   贺程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看见成映川正坐在他床头, “你怎么来了?”   成映川刚想说话,秦俊冲进来,“这事不怪我,他自己发现的。”   “我打你们家电话,你爸说你在学校没回来,我就知道你有事,我又打给小俊试了一下,没想到你真在这,怎么弄成这样?”   成映川脸色不是很好,贺程知道他担心,“一点小伤而已,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秦俊在旁边看着,都快翻白眼了,这待遇差别大的,“你们先聊,我出去买点跌打损伤药,上次的刚用完,妈的,就冲这药钱,我也得揍他。”   秦俊出去了,虽然家里就他们三个,他还是体贴的给他们带上了门。   “还睡吗?” 成映川问。   “睡不着了。”   “那起来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小俊说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不用了,我不饿。”贺程起身去洗漱,成映川扶了他一把,他力还有点虚,一看就知道伤的不轻。   贺程在沙发上坐着晒太阳,坐了一会发现坐不住,又回去躺着了,他喊小川,“你过来。”   “怎么了?”   “陪我坐会。”   贺程很少有这么示弱的时候,成映川看着,心里有些难受,他听话的过去坐他边上,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贺程,但很多时候,又发现自己看不懂他,就像这件事,他劝过他,但最后他还是没听他的,贺程似乎也并不想他参与,他跟沈迪到底什么关系,又是因为什么闹成这样,真的只是因为秦俊那一次吗?   在他印象里,贺程一直是个很稳重的人,想法比他们都要成熟,他明白孰轻孰重,也知道像这种打架斗殴在一中是绝对不允许的,上次是因为学校有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算了,但如果他们还一直这样下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他们都已经高三了,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的时间,这个时候出点差错,后果谁都担不起。   “来了多久了?”贺程问。   “一大早就过来了,我把东西都带过来了,这两天我也住这,作业我帮你做。”成映川顿了顿,贺程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有话要说,“想说什么?”   “我从进来到现在,听小俊说了很多,我知道是沈迪不对,他把你弄成这样我也很生气,但这件事,咱们能到此为止吗?”   贺程笑,“能啊。”   他回答的这么爽快,他反而有点愣了,“你昨天也这么说,但我知道你昨天是为了哄我。”   “难道你希望我说不能,我还要找他打回来吗?”   “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贺程说:“我还没挨过处分呢,为了他挨一次多不值当。”   “你能这样想当然好。”成映川叹了口气,“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但你不行。”   “我又不傻。”贺程摸了摸他的脸,成映川身体慢慢前倾,脑袋抵在他肩头,闷声说:“不过他这样对你,我真的很生气。” 第15章 第十五章 合与不合   贺程放在成映川背上的手刚想收力,门口传来声音,两人忙分开,互相看了一眼后,各自微红着脸,移开了目光。   秦俊提着一袋子药回来了,在门口换鞋,“药我买来了,你赶紧给他用上,我还给你俩买了饭,出来吃点吧。”   “你呢?”成映川问。   “我等下要出去一趟。”秦俊难得的没说原因,怕说了又要被他们吐槽。   这不最后一个学期了嘛,他们班要重新竞选班长和副班长,班长人选已定,三年了就没换过,一直是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眼镜男,以前秦俊没觉得有什么,当了就当了,但最近他发现沈歆对那男的好像有点什么,一门心思的冲着副班长之位去了。   妈的,几个意思,秦俊不高兴了,说什么也要把这位子拿下,你当还不如我当,所以最近忙着笼络人心,晚上要司马昭之心的请他们班同学吃个饭。   贺程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解释不回去的事,结果自然免不了一顿骂,不过听说是在帮老师做事情,贺建新也没说太狠,让他周一滚回家好好解释住宿的事。   下午贺程又睡了一觉,成映川坐在他旁边的书桌上写作业,写了一下午。   再次醒来已经是七点了,两人吃完晚饭了,秦俊还没回来。   睡了整整一天,到晚上,贺程实在睡不着了,涂了药,又休息够了,感觉身上松了许多,没那么疼了,他问成映川,“你想过了吗,考哪里?”   成映川睡在里面,动了一下午脑子,困了,听见贺程问他,迷迷糊糊的说:“你考哪里我就考哪里。”   贺程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看着天花板,“我想出去。”   “去哪里?”   “国外。”   “恩。”   贺程转了个身,对着他,“不过不是现在。”   成映川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有问有答,“什么时候?”   “等大学毕业吧,至少那个时候,我能有点经济基础。”贺程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有关于他对未来的想法,他想告诉小川,是因为他的未来里有他,如果高中毕业后,他们能顺理成章的在一起,那么之后出国,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贺程相信自己的感情,小川符合他对另一半所有的预想,他喜欢温柔的人,或许是因为他生在一个不怎么细腻的家庭,或许是他本人如秦俊说的,是个有点“凶”的人。   不过他也不愿意简单的认为小川只是一个补缺的人,他能让他觉得美好这点,足够成为他爱他的理由。   对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成映川已经睡着了,贺程看着他干净的脸,突然有了冲动,他以前很多时候都有这股冲动,因为没到时候,一直努力克制着,但今天他突然不想克制了,他一点点往前,靠近那张毫无防备的脸,直到能借着窗外的光,看到他眼睑上根根分明的睫毛为止。   成映川突然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在贺程看来,不反对便是与邀请无异,他身体往前,吻了上去。   房间里开了空调,但两个人的嘴唇都很凉,碰在一起后谁都没动,成映川的身体一直是僵的,贺程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他停留了几秒后放开,回到自己的位子躺好。   两人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谁都没有说话,装到后来还真睡过去了。   第二天起来,谁都没提昨天晚上的事,似乎发生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俊还在念叨着要去报仇雪恨的事,贺程什么都没说,他一个人嘚吧嘚吧了许久见没人鸟他,顿觉没劲,不是他一个人不想去,实在是已经上升到团队作战了,他一个人肯定是成不了行的。   艰难的两天过完,贺程顶着一张半肿的脸去了学校,周五那一闹,男生基本都知道他跟沈迪打了一架的事,倒是女生那边知道后传了很久,几个对贺程有点意思的,还偷偷往他抽屉里塞了各种消炎药。   上午数学课上课前,沈迪居然来了,照样目中无人的一路进来,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贺程发现这人课虽然逃的频繁,但细算下来,数学课算是总数里面比例最低的,他其他科目的成绩稀烂,唯独数学,听说还考过班里前几,看样子脑子不蠢,就是不怎么上进,也是,有那么一大笔家业等着这位少爷去继承,确实容易丧失人生目标。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成映川便捏紧了拳头,一路盯到他坐下,这人前两天刚把自己的同班同学揍的卧床不起,今天就敢招摇过市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贺程示意他不必紧张,真要惹事他也会挑个别的地方,现在是在学校,人家可能真的只是来听一节数学课的。   沈迪和贺程虽然不坐在同一排,但中间只隔了个走廊,贺程看着是在听课,实际上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很久。   课间休息,沈迪起身去厕所,经过贺程位子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停了一下,成映川见状,忙从自己的位子上过来,母鸡护小鸡一样挡在他和贺程中间,“你又想干什么?!”   沈迪上下扫了他一眼,嗤笑了声,“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要揍他。”   “沈迪你别太过分了!”成映川难得的加重了语气。   “我过分吗?我就是想动手,也会等到他伤好之后,这点你可以放心。”   成映川还没见过可以把流氓耍到这种程度的人,“那件事不管谁对谁错,我们都已经让步了,你还想怎么样?”   沈迪想了会他说的话,调转了目光,看着贺程,“你没告诉他?”   “我说过了,这件事和他没关系。”虽然很自私,但贺程有时真的希望,小川永远都不知道,说在一起简单,但要走下去,是多么难的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不能接受他们的感情,父母的不理解是一方面,其他人的恶意又是另外一方面。   “这么护着他,感情真好,真叫人羡慕。”沈迪突然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是朋友,我当然会护着他。”成映川说:“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不会再让的!”   “朋友?”沈迪玩味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我看不止这么简单吧。”   “什么意思?”   “沈迪!”贺程突然开口叫住他,沈迪假装被他制止,及时收住了话,“没什么意思,随便聊聊。”   他没那么傻,开诚布公的把什么都抖出去,那还玩什么,贺程一脸紧张的表情,看着真是比什么都逗。   贺程说:“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可以就这么算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沈迪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给成映川听的,因为他说的话很软,眼神却一点都不软。   “你呢?”他问成映川,“你朋友被我打成这样,你也可以就这么算了?”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暴力谁都会,你要还有下次,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哦。”沈迪点点头,“可惜我不这么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会有下次的。”   成映川顿时涨红了脸,气的说不出话来,而贺程,自始至终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他知道沈迪不会这么容易让这件事结束,他看着他,慢慢的用口型说道:“我等着。”   沈迪很满意他的答案,笑笑走了。   成映川握着桌角的指关节发白,他对贺程说:“你一定要住校,不行我把我位子给你。”   “没事。”贺程安慰他,“他就是一时新鲜,等这阵劲过了就好了。”   “可你没时间陪他这样耗,还有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说一半留一半的。”   “嘴上之快而已,别想太多。”   “不行,我找老师去,我一定要让他安排你住宿,沈迪的位子不是空出来了吗,找个人换一下总行吧。”   “真没事。”贺程捏了捏他的手指,“快上课了,你先回去。”   成映川赶在打铃前给他倒了杯水,叮嘱他吃药,“反正你有的是。”他脸微红,不知道是刚才气的还是在恼贺程太受欢迎,贺程第一次看他吃醋的样子,一面觉得有趣,一面又忍不住的欣慰。   如果小川能一直在他身边的代价,只是被沈迪揍几拳,他甚至觉得那是便宜了自己。   沈迪出来后,越想越烦,虽然这一次嘴上占了便宜,心里却没那么得意,贺程这种满脑子肮脏欲念的人,居然也在他面前装的有情有义,倒显得他像个拆散有情人的恶霸,真特么让他反胃。   这样一种反人类的变态行为哪里来的感情,说感情都是高估了他们,居然还有人信,所以说,成映川这小子要么是真傻,要么也跟贺程一样是个变态,他以前居然没看出来。   他再一次想到了那双污浊的手,那个人是死了,可死的并不合他心意,他应该身败名裂后再死的。 第16章 第十六章 守与不守   脸上的青肿短时间内是消不下去了,贺程不得不在这种状态下回家,成映川坚持送他到楼下,“你先上去我再走。”   贺程无奈,“他没那么无聊一直盯着我。”   “那你想好怎么跟你爸说了吗?”   贺程想了一路,但他相信,无论他编多高级的理由,结果都是一样的,“我自己会应付,你别担心。”   “那你好好跟你爸说,别又打起来,叔叔他,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嗯。”   成映川走后,贺程在楼道里站了一会,才慢慢爬上去,用钥匙开门。   贺建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声音,回过头,“回来……”,“了”字在看到他的脸后断在了喉咙里,“你脸怎么了?”   贺程在门口换鞋,有意的侧着头,“没什么,打球摔的。”   贺建新起身,走到他跟前,“把头抬起来。”   贺程不说话,贺建新捏着他的脸,用力掰起来,左右看了看,他松开手,甩手给了他一巴掌,“还敢说谎!”   他粗暴的撸起他的衣袖,上面都是青痕,打球就是再怎么摔,也摔不成这样。   齐萍听见声音,从厨房里出来,想上前劝又拿不定主意,只能紧张的来回看着他们父子俩。   “学会骗人了,啊?”贺建新气的手抖,“老实说,你这两天也没在学校是不是,去哪里鬼混了?!”   他爸打的那一边,刚好是他挨了沈迪一拳的那一边,本就肿的老高,这一巴掌下去,连着耳根一阵剧痛,耳朵里嗡嗡在响,贺程疼的说不出话来,只含糊的回了一句没有。   “没有,没有你这一身伤哪来的?!”贺建新拽着他的衣领,把贺程拽了个踉跄,“不学无术,我送你去一中是为了让你去打架的吗!”   贺程没缓过劲儿,“不是。”   “你还有脸认,你有脸你就该知道,你老子当初花了那么大力气把你送进去,不是为了让你往坏党里钻……”   “是吗。” 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的一阵疲惫感让贺程按下了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柜子上,“当年你要是不改我志愿,我想大概一分力气都不用你花。”   “你!” 贺建新没想到他会顶嘴,一时气急,随手拿了本杂志卷了就往贺程身上敲,并示意齐萍拿更称手的工具来。   齐萍犹豫着,“先都别动气,小程他不是……”   “还不快去!”   她最后拿了根藤拍,比鸡毛掸子受力面积大点,打起来没那么疼,虽然在教育儿子上她一向说不上话,但到底比贺建新要心软。   贺程看着他,“有时间也问问你自己,你送我过去真的只是为了我好吗,你不为点别的。”   “小程。”齐萍难得出声,“你少说两句。”   “为什么,我还能为什么,白眼狼,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贺建新抓到东西后看也没看,先是命令贺程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接着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贺程面无表情的任他打,也不反抗,直到贺建新打累了,停手了,他才重新开口,“打完了吗?打完我先进去了,我还有作业要做。”   贺建新打累了,声音小了不少,“你认不认错?”   “我没有错。”   “打架就是错,撒谎就是错!”   “那是你觉得。”贺程没再看他,拎起书包和衣服进了房间,关了门。   贺建新就是再气,也没力气再抡他一顿,老了就这点不好,被打的人没事,打人的倒快挨不住了。   过了一会,他在外面敲门,“你住宿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贺程朝里躺着,没有回答。   这天晚上,贺程没有出来吃饭,齐萍一直在外面敲门,贺建新吼了句,“吃什么吃,让他好好反省!”她只能住了手。   贺程估摸着明天的早饭也泡汤了,他现在一身伤,不能骑车,来去的公交费要算在生活费里,那样的话,中午的饭他就得省着点。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沈迪悄无声息的来了趟学校,把退宿手续办了,之前留下来的东西一概没要,全扔在楼下的垃圾箱里,包括很多未拆封的电子产品,阔气的让整幢楼的人都唏嘘了好一阵。   为了避免再有类似争吵,班主任特地让贺程跟另一个宿舍的同学换了一下,连教室里的座位都调远了,大有永绝后患的意思。   贺程的伤两个礼拜后才好,这两个礼拜里,沈迪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贺程在他的数学试卷里夹了张纸条,纸条上是时间地址和一个落款。   这张试卷在两天后由其他班的同学带到了沈迪手里。   又是一个周五,贺程和成映川分开后,独自一人去了上次他被打的地方,在离那条路不远处,有个正在施工的楼盘,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停工两个多月了,现在里边空无一人,他把地点选在这里,也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好好的把这件事解决一下,至于是用什么方式,他并不在意。   他到的时候,沈迪已经在了,蹲坐在两栋楼之间,背靠着一面墙,两只手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难得的不在抽烟,仰着头,双眼无神的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比他想的要守时。   虽然贺程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这张脸是真的漂亮,漂亮到极富迷惑性,这点没有比挨过他生龙活虎的拳脚的贺程更有发言权。   痕迹在干净的面孔上尤为明显,看样子是又跟人打架了,贺程突然因为他架务如此繁忙还抽出时间来见自己感到受宠若惊。   听见声音,沈迪转过头来,“找我什么事,我时间不多。”   贺程把东西都放下,“其他人呢,你的那些跟班呢?”   沈迪突然戒备的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发现除了贺程外,空无一人,他笑了声,“胆子不小。”   “我想你总不会一个招用两次。”   “你是没人吧,毕竟你那点恶心事,敢让他们知道吗。”   贺程最看重的两个人恰恰都知道,他没有反驳,“还有力气吗,我们一次性解决,今天我要是赢了,你就当从来不认识我,行吗?”   “那要是输了呢?”   “输了就下次再约。”   沈迪嗤笑,“挺会算的啊,便宜都你占了。”   “我不需要你让步什么。”贺程说:“你没有证据,没人会相信你。”   “那我问你,你是吗?”沈迪看着他。   贺程沉默了几秒后回道:“是。”   就算他说不是,以沈迪的无耻程度,一样会逼得他回答是为止,何况贺程真的是,他没有打算隐瞒,但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公开,他还需要时间。   沈迪没什么意义的扯了扯嘴角,“可惜我今天手机丢了,不然刚才那话,我一定给你录下来。”   他一直靠着墙,头没什么力气的后仰着,嘴唇苍白,贺程看不出他身上哪里还有伤,单看脸上,算不上严重,“那起来吧,我还要回家吃饭,还有你别打脸,有印子我回去没法交代。”   沈迪动了动,右手扶着身后的墙,放慢动作一样把自己撑了起来,虚晃了两下后站稳,“好了,开始吧。”   刚说完,一条血线是顺着他的手臂流到了地上。   贺程:“……”   “站着不动干嘛,吹风啊。”   “几个意思?”   沈迪见他看着自己的手,才意识到居然流血了,刚才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廖安辉他们,不出意外的来了一架。一帮脓包,四个打他一个居然也没打过,要不是怕再进警察局,他绝对能把他们都干晕过去。   沈迪脱了外套,胡乱往手臂上一裹,算止血了,“别废话,对付你,一只手够了,想打你速度。”   “……”贺程:“你除了打架还会什么?”   “那你除了死读书还会什么?”   贺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等你哪天好了我们再约,别今天我赢了,你说我胜之不武。”   沈迪靠回到墙上,喊住他,“今天我心情不错,换个时间你要赢了,我不认,你拿我怎么办。”   贺程在一瞬间的愤怒过后,为要和这种人讲道理的自己感到天真,“无论我今天是输是赢,你都没打算放过我吧。”   沈迪摸了根烟,放嘴上咬着,“谁知道呢。”   贺程抓到他一边衣领,上去就是一拳,沈迪有一个闪躲的动作,可惜反应慢了几秒,被打的偏过身后,两腿一脱力,摔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胸口不住的起伏着,贺程低头看他,“这一拳是我替秦俊还的,他对沈歆没坏心思,你不用那样盯着他。”   沈迪喘的说不出话,一开始十打兴奋了,后来一直没怎么动就没发觉,原来伤的还挺重的。   “至于我和你,你要不肯就这么算了,我愿意奉陪,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别动成映川。”贺程烦躁的转过身,捡起东西,他其实没有对这件事能在今天彻底解决抱多大希望,但沈迪完全不配合的态度,还是让他烦躁。   不稳定因素带来的变故往往不在意料之中,这也是他目前最担心的,他没办法控制一个炸弹在什么时候引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伤害范围减少到最小。   贺程着急赶回去吃饭,经过上次的事,现在学校有事这个幌子已经不管用了,回去晚了,免不得又要黑脸。   他走出去一百多米,快到大路了,回头看,沈迪那黑黑的一坨还在那躺着呢,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这小子不会是不打算回去了吧。   此时天差不多已经快黑了,四周又都是鬼气森森的空楼,大晚上一个人在这,除非胆子够大,不然光是那鬼叫一样的风声就够吓人的。   贺程想起那条血线,叹了口气,重新折了回去,至少在他那一拳之前,人还是能站起来的。   贺程踢了踢他,“还有气吗?”   沈迪猛然一个激灵,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有手机吗?”   “没有。”   “穷逼。”   贺程要走,他喊住他,“帮我打个电话。”   “给谁?”   “我给你号码,你让他来接我。”   贺程仔细回想来的路上哪里有看到公用电话,沈迪又喊住他。   “又怎么了?”   “……别走太远。”   “……”   这小子居然怕黑,这个认知让贺程差点笑出声来,大概沈迪也觉得这是个很丢脸的弱点,之后便没再吱声。 第17章 第十七章 朋友与朋友   好在出去后没多久,贺程沿着路找到一个小卖部,给了一块钱,按照沈迪给的号码打过去,居然是一个小孩接的。   贺程也没多问,就说沈迪让来接,对方要了地址,说了句马上来就挂了,贺程看着电话愣了一会。   他重新走回去,人还搁那儿躺着呢,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骨头,反正他就着这个姿势躺了一个多小时了,连手的位置都没变过。   贺程也是自作自受,怎么说沈迪都是他叫出来的,真出了事,他脱不了干系。   “有烟吗?”沈迪问,刚那根不知道被打飞到哪里去了。   “你觉得像我这种只知道学习的好学生会有吗?”贺程反问。   “傻逼。”沈迪骂了声,一会又说:“我有,在我口袋里。”   贺程还没说要伺候他,他又说:“算了,别碰我。   贺程:“……”   贺程:“那你留我做什么?”   “你至少还算个人,总比鬼好。”   “……”   半个小时后,一辆车风尘仆仆的开了进来,停在他们前面,后座上下来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没等停稳就急着往下冲。   “哥!”他一路小跑过来,看到沈迪,脸一皱,眼泪刷刷就下来了,“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沈迪表现的很不耐烦,就着旁边司机的手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沈瑞去牵他的手,牵到一手粘腻,一看都是血,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没见过血啊!”沈迪朝他吼,作为一个被叫哥的人来说,这样的语气实在粗暴,贺程愈发觉得他是个没什么底线的人,连对亲人都这么恶劣,哪来的指望他善待陌生人。   沈瑞把他送上车后,又重新折过来,眼睛红的像兔子,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泪水,他问贺程:“你是我哥的朋友吗?”   “不是。”   “哦。”大概是没料到贺程会回答的这么干脆,小孩一时有些懵,但还是努力朝他笑了一下,“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贺程说:“你就不怕是我把他弄成这样的?”   “我哥打架很厉害的,你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语气里竟有几分自豪。   “……”贺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看沈瑞见怪不怪的样子,逞凶斗殴对沈迪来说应该真的只是家常便饭,他挥挥手,“快回去吧。”   “你跟他扯什么!”沈迪在车里叫道。   “那我先走了。”沈瑞朝贺程挥手,转身上了车,车门关上后,沈迪降下车窗,对贺程说:“别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刚那一拳,老子不会白挨的。”   贺程跟他说拜拜,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别说一拳了,之前的那么多拳,他也不想白挨,他从来都不是软柿子。   回去的路上,沈迪闭着眼睛,呼吸有些重,车里没人说话,那声音听起来就格外刺耳。沈瑞坐在他旁边,时不时的拿眼瞄他,“哥我们去医院吧。”   沈迪动动眉头,“别吵,再吵把你扔下去。”   沈瑞吓的赶紧闭了嘴,一路上都默不作声,直到到家后,才忙前忙后的追着沈迪倒水递药,沈迪赶他出去,他站在门边,小声说:“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打架了。”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回你房间去。”   沈瑞不敢不听他的,闷着头,磨蹭着往外走,沈迪叫住他,指指自己的伤口,“别让爸妈知道,听到没?”   沈瑞点点头,见他语气有所好转,忙又问道:“哥你是跟谁打架?”   沈迪脸一冷,“这是你该管的吗。”说完砰的关上了门。   他费力的脱下外套,整条胳膊疼的已经快没知觉了,姓廖的他弟居然带了刀,妈的,又胆小又怂,一直在外圈比划着,沈迪知道他没那个胆子真划,没想到最后等他把所有人都收拾了,那小子给逼急了,还真冲上来给了他一刀。   他用了点止血药和绷带,草草包扎好后就躺在床上发呆,真的只是发呆,那一个小时里他什么都没想,躺着躺着突然一阵倦意袭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在医院的病床上,沈迪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光景,是墙壁连着病床的一片死白,他在心里叹气,又是这个鬼地方,上次已经来过一次了,说出来丢脸,发个烧而已,居然烧晕了过去。   他倒不怀疑是沈瑞跟他爸妈告的状,这小子没那么大胆子,而且他自己的身体他清楚,那天睡的时候就感觉到怪,原来不是睡,是晕。   “醒了?”姜瑜见他睁开了眼睛,忙凑过去,“还疼吗?”   “谁送我来的?”沈迪一天多没喝水了,嗓子干的不像话,姜瑜倒了杯水给他,小心的扶他起来,“你还好意思问,昨天要不是我回去的早,你晕过去都没人知道。”   姜瑜丝毫没觉得一个做母亲的说这句话有多不合适,“说过你多少遍了,那架有什么好打的,伤筋动骨的,非得等哪天打残疾了你才称心?”她又瞪了眼一直在床尾站着的沈瑞,“还有你,出了这么大事也不说一声,万一你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办。”   沈瑞的脸上都是泪,眼睛都哭肿了,大概是姜瑜命令他不许有声音,他就一直咬着下唇,左边脸上红了一片。   沈迪干巴巴道:“你打他干嘛。”   姜瑜给他掖被子,嘴里一直念叨着,“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你这样每天打来打去的,除了一身伤,你到手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撑着,每天哪有那么多时间管你们,你爸那没出息的东西,本事没有,脾气不小,让他别摸他那些破烂房子,他还冲我发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靠他我们都得喝西北风,这日子没法过了……”   姜瑜的手机响了,她出去接。   沈迪给沈瑞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在他床尾哭丧个脸。沈瑞正被罚站呢,哪敢乱动,沈迪让他走,他只能往门口挪了几小步。   走廊里很快传来姜瑜尖细的声音,语气越来越急,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打来的,沈迪觉得烦,躺下来后捂着耳朵睡了。   他也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沈迪都没再出现,贺程猜是那天伤的太重了在静养,秦俊说你不能这样,要往好的方面想,兴许是死了呢。   贺程发现这小子在的时候,存在感逆天,不在的时候,消失的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他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也没人喜欢在茶余饭后谈起他,如果不是刻意想起,他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生活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贺程好端端的会刻意想起,那是因为他心里还有个疙瘩没除,那疙瘩出现的理由,跟沈迪把他视为眼中钉一样。   转眼到了四月,临近高考,贺程的生活变得极为单调,每天三点一线,枯燥无趣,好在身边还有个小川,中午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看着他,跟他说说话,便觉得日子还有盼头。   就连他这种被秦俊称为没什么浪漫细胞的人,夜半更深,也能偶尔构想起三四个月后,两人一起共赴大学的光景,每天泡泡图书馆打打球,如果他有足够的奖学金或者额外收入能负担的起房租,他希望能在外面租个房子,不用很大,一室的就行,也不用太好,他们可以一起收拾,如果小川想,他不介意他养一些小动物,猫啊狗的都可以。   这些要求其实一点都不离谱,贺程现在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实现它,想到这一切不过就在几个月后,冷静如他有时候也忍不住激动,人生的美好之处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周一早上,最后五十天,一中全体学生在操场上集合,高三要搞个动员大会,文理班学生代表轮流发言,轮到贺程时,他走上升旗台,第一眼便在茫茫人群中看到了沈迪,就站在成映川后面。   可能他的画风真的跟一中完全不符,又或者这小子对他的仇视情绪太过强烈,他感觉到了,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能看见他。看见了,贺程就没法不在意了,尤其这小子还选了个这么敏感的位子。   贺程边念稿子边不时的往下看,他猜不准沈迪选在这个日子过来的用意,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别的用意,歪歪扭扭的站着,几分钟不到连着打了几个呵欠,倒像是被人逼着过来的。   就在贺程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时,沈迪突然走到成映川旁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隔得太远,成映川又低着头,贺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分明看到沈迪在笑。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倒退到自己的位子上,头微仰,角度刚好对着贺程这边,而他似乎也知道贺程在看他,竟抽出手,小幅度的朝他挥了挥。   愤怒一瞬间涌了上来,贺程的拳头在身侧捏紧,紧紧贴着校服的边沿。 第18章 第十八章 杀与不杀   结束后,贺程被留下来开年级小组会,回到教室已经在上第二节 课了,沈迪再次不知所踪,他问成映川:“他跟你说什么了?”   “谁?”   “沈迪。”   “没什么。”成映川不看他。   “我都看见了。”   “真没什么,他能跟我说什么。”   贺程再问,他就有意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这态度很难让贺程不怀疑,沈迪一定跟他说了什么,他从小川嘴里问不出来,只能去问当事人。   只是沈迪这人,从来都是神出鬼没,贺程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这天晚上,他没去上晚自习,去宿舍楼下的电话亭那里打了个电话,是打给沈瑞的。   “你哥在吗?”简单的报了名字后,他问道。   沈瑞想起他是谁了,虽然贺程否认是他哥的朋友,但上次的事毕竟还是他帮的忙,他对他映像还不错,只是问他是没有用的,“我哥去哪从来不告诉我。”   “那你把他电话给我。”   “不认识的人他通常不接的,你找他有急事吗?”   贺程想这人毛病还真多,“那他平时都去哪里?”   “我帮你问问向磊哥吧,你五分钟后再打过来。”   贺程不知道他说的向磊哥是谁,听着像是跟沈迪玩的比较好的,他想起那天跟着来的三个人,可能就是他们里面的一个。   十分钟后再打过去,沈瑞报了个酒吧的名字,说沈迪去那边喝酒了。   贺程挂了电话,混在高一高二走读的学生里出去了。   那地方他不熟,找了很久才找到,九十点,正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他一阵烦躁,他脱了外套,挤在人群里,一张张辨识着那些在混乱灯光里模糊不清的脸。   找了一圈没找到,贺程问酒保认不认识一个叫沈迪的人,听沈瑞的语气,他像是这里的常客,据说一般周末来的相对频繁,毕竟向磊他们几个没他家管的那么松,不可能一直混在一起。   服务生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后门,便不再理他,贺程绕过人群往后面走去,和他一同过去的还有店里几个保安一样的人,行色匆匆,贺程没走几步,便听到混乱的喊叫声。   此时后门已开,他只听得到声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后背一凉,整个人就这样怔在了原地。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规模的械斗现场,一群人拿着刀棍喊打喊杀的,就在他前面不到五米的地方,浑浊的空气里有股诡异的血腥味。   贺程就这样突兀的站在黑暗的巷子里,唯一的一点光是从背后的门里传来的,提醒他还有退路。   他刚想转身,门就被那几个保安给关上了,毕竟这场面,谁见了都不想扯上关系。   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了警哨声,有人报警了,贺程想走,可两个出口都被堵上了,要出去,只能混在那群人里一起逃出去,他四处看,手心开始冒汗。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后面捂着他的嘴,“别出声,走!”   听声音居然是沈迪,贺程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这小子搞什么!   两人混在四散的人群里,一起往外冲,好在他没做坏事,心还比较定。   不过也不是毫无顾忌,要是被警察抓住,误认为是同党就麻烦了,他们都还是学生,免不了要请家长和学校出面,到时候贺建新要收拾他,他就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一开始是沈迪带着贺程跑,到后来他速度越来越慢,变成贺程拉着他跑,越拉越沉,他都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在拖他后腿。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看方向,就这么闷头跑到一条河边,上面是马路,斜坡向下是一条小河,大晚上的也没路灯,不知道是河还是湖。   沈迪一头栽下来,躺着直喘气,贺程也坐下来,脑子里乱乱的,到现在都没消化刚才发生的事。   他闻到血腥味,沈迪的一条腿上有个很大的伤口,刚才他回头看了一眼,貌似划的还挺深的,这小子命真大,居然没伤到大动脉,还撑着跑了这么久。   贺程“啧”了声,“怎么每次见你不是手残就是脚瘸的,娱乐活动挺丰富啊。”   “闭嘴!”沈迪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了,他坐起身,把外套连着里面的衬衫一起脱了,脱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眼贺程,见他果然也在看着自己,不禁怒道,“看什么,转过去!”   贺程无语,“大姑娘啊你。”   “谁有病谁知道!”   “谢谢啊,你这种……”贺程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我还真没兴趣。”   沈迪被他看的恼火,苦于现在没力气,他哼了声,自己转过去,把衬衫撕成条,扎在腿上。   贺程败给他了,你一个男的,前面后面有区别吗,而且真跟秦俊说的,瘦的跟猴一样,看他还不如去看菜市场里卖的肋排。   “又要我帮你打电话?”   沈迪把外套重新穿上,扣子扣到顶,裹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行了。”   “……”   贺程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挺有群众基础,这么大规模的活动都组织起来了。”   他给出了发自内心的中肯评价,对沈迪这么粗糙的生活,他已经没有任何出言鄙视的意思了,这个以打架为生,喜欢逞强斗狠的人活在他理解范围之外,他明明有好的家庭,好的样貌,偏偏喜欢从暴力里找活着的意义,贺程现在有点怀疑他找自己麻烦,也许纯粹只是因为无聊想找点乐子。   他这么说,可是冤枉沈迪了,他也是受人之邀,说是来看场好戏,谁知道三句话不对竟打了起来,还个个都带了武器,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夹在中间脱不了身,意思意思应付了一会,谁知腿上竟被人划了一刀,他才认真了点,刚还没打几个,贺程就来了,目瞪口呆的站在中间,一动不动跟丢了魂一样,像这样的,通常被人砍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迪不理会他的讽刺,夜半更深,他想回去睡觉了,“又找我做什么?”   经过这么一闹,贺程快忘了最初来这是为了什么了,他这样一提醒,他自然又是一包火,“你今天早上跟成映川说什么了?”   沈迪躺在地上,没什么精神,比起一开始张牙舞爪的样子萎靡了许多,“你问我做什么,我对他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吗?”他想了想又坐起来,“他不肯告诉你是吧?”   贺程知道他明知故问,小川要是说了,他用得着现在来质问他。   “哈。”沈迪笑了声,“人家不愿意说,肯定有人家的道理,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不顺着他啊?”   “我可以顺着他,但我不会顺着你。”贺程说:“沈迪,你看不惯我,是你跟我之间的事,没必要把他扯进来。”   “你知道我因为什么看不惯你,他也是吧?”   这个问题,说实话贺程也不知道,是他先喜欢上小川的,他是不是被动受影响不得而知,而且他还记得,小时候大人们聚在一起调侃他跟哪个小女孩时,他还会脸红,他对异性,可能并不像他一样完全没感觉,所以贺程对他,很多时候都会有一点负罪感,自己到底在他的后天成长中有多大影响,是有时候连他都不愿意去正视的问题。   “他不是。”   “不是?”沈迪话音一沉,“你当我瞎吗。”   “我还是那句话,你也有关系很好的人,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小川真的是因为他,他已经害了他了,更不愿意别人再去伤害他,“他只当我是朋友。”   沈迪没有立刻接话,似乎是在想什么,“可我今天问他的时候,他很激动呢,你说他如果不是,他激动什么?”   “操!”贺程骂了声,扑过去骑在沈迪身上,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你有病是不是,谁让你去问他的!”   沈迪的瞳孔骤然紧缩,喉咙里呜咽了一声后,突然开始奋力挣扎,“滚!”他大吼一声,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撕心裂肺一般,倒把贺程给吓了一跳。   沈迪像是在跟谁玩命,拳脚胡乱踢打着,原本已经止住了的血又流了出来,贺程根本制不住他,他往后退了点,放开了对他的压制。   沈迪如同受了惊的猫一样,几步退到一棵树下,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他双眼通红,背弓着,神色间仿佛随时准备冲上来跟他拼命。   贺程不认为自己刚才说的话能对他造成这么大刺激,不是话,那就是……动作。   “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你对我们这种人有这么大的敌意,我没有伤害过你,我也没有伤害过其他人,在你眼里为什么就这么十恶不赦。”贺程的嘴角浮现一丝冷意,不痛不痒道,“你被人上过是不是。”   他虽然在问是不是,但语气里已是十分肯定。   “我杀了你!”沈迪咬着牙,大叫了一声,如同发怒的野兽般冲了上来。 第19章 第十九章 在一起与不在一起   沈迪并没能如愿的弄死贺程,他甚至连碰都没有碰到他,他忘了自己脚上有伤,稍一用力,只站了几秒,就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看来我猜对了。”贺程垂眼看着他,冷冷道。   果然应了一句老话,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沈迪不喜欢他是因为这个,贺程觉得自己多少还能够理解,但也只是理解,最多抱有点同情。   “你放屁!”沈迪的手用力攥着身下的草地,胸口不住的起伏着,他额头抵着手臂,感觉到冷,全身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你他妈才被人上过,你不就是那种人吗!”   “是,我确实是那种人,那又怎样。”贺程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又何必迁怒到我身上,毕竟上了你的人,又不是我。”   “我□□妈!”沈迪往前抓了一把,被贺程躲过了,他怒撑起身,一拳挥了过去,只是重心不稳,差点又要摔下来,他靠着一棵树勉强站着,贺程那副洞察一切的样子,让他怒不可揭,他恨不得立刻让他从他眼前消失,“你他妈扯什么淡,老子承认了吗!”   “看你的反应,八九不离十了。”贺程说:“我之前就怀疑过,只是没有证据,你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什么样子不用你管!”沈迪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好看,恼羞成怒,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   贺程没那么残忍,非要挖人伤口,他好心提议,“我们休战吧,你看,我有要保守的秘密,碰巧你那边也有,大家扯平了,互相忍让一段时间,等过后我走了,是死是活都不会再劳您费心,您看怎么样?”   他看着像是在和他商量,但语气里多少带了点威胁的意思,沈迪听出来了,他脑子不蠢,但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他如愿,如果说在今晚之前,他只是厌恶他这一类人,今晚之后,他可以确信,自己是真的讨厌贺程,从头到脚的不喜欢。   “你做梦!”沈迪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你以为我会怕,我不像你,我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是吗?你这话可没什么底气,你明明就很心虚,沈迪,你道行不够,有些感情收放的不够自然,不止我,可能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只是没告诉你,就你,还以为自己瞒的有多好。”贺程对戳破这样一个人的伪装似乎很感兴趣,他不紧不慢的说着,一点点的看着沈迪的情绪接近崩溃。   靠说的沈迪当然比不过他,他信奉暴力,就算身上有伤不一定能把他怎么样,他也不想他太好过。   沈迪蓄力猛扑了过去,趁贺程不备将他压在身下,提起拳头刚想打,伤口被贺程一捏,疼的他整个人一紧,贺程趁机翻了个身,把他压了下去。   沈迪的脸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愈发的白,不知是冷还是疼,身体一直在抖。   贺程弯下腰,故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笑道:“别这么弱,会让我想对你做点什么。”   “你他妈敢!”沈迪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手上用力,他力气不小,贺程想要制住他并不容易。   他一条腿压在他受伤的那条腿上,沈迪倒抽气,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不少。   “我为什么不敢。”他说到做到,将他的外套一拉到底,他里面唯一的衬衫被他脱了,这件一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如果不是你脾气太差,我应该会挺喜欢你的,毕竟你是真的漂亮。”   贺程这么做,纯粹只是为了激怒他,但看到沈迪这副绝望的模样,竟莫名的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施虐的欲望。   “你他妈别碰我!”沈迪疯了一样挣扎起来,眼里却逐渐被绝望覆没,他又想起了那个房间,那双手……那肮脏的一切!   贺程的手握着他肩膀,手心里都是沈迪的汗,他偏了头,一点点靠过去,沈迪龇着牙,只要贺程敢吻下来,他绝对能把他脸咬烂。   贺程在离他还有五厘米的地方停住,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道:“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起身,踢了他一脚,沈迪弓起身子咳嗽。   膝盖上有点湿,贺程用手一摸,一股粘稠,是血。   晦气。   这东西很难洗,被发现还免不了要被问。   他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晚自习十点半结束,半个小时回去刚好,他不想跟沈迪在这磨了,这小子冥顽不灵,不过知道他什么原因,以后对付起来也容易点。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贺程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沈迪已经把衣服拉上了,确切的说是裹紧了,他背对着他蜷缩着,一声不吭。   贺程刚刺激完他,怕他觉得活着没意思,河又在前面,虽然他觉得沈迪这人不见得这么脆弱,他问他,“打电话让你家里人来接了吗?”   “不用你管,赶紧滚!”沈迪骂道。   “……”   贺程站了一会,走过去,死活从他衣服袋子里掏出了手机,打给沈瑞,一直没人接,“其他人呢?”   沈迪不说话,还在抖,贺程甚至听到了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挨个翻了一遍,通讯录里的人没几个,居然没有父母的,贺程放弃了,“我送你去医院。”   “让你滚听到没!”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力气吼,贺程拽他胳膊,拖着往外走,“我不想成为你死前最后见过你的人。”   “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贺程改拎着他的衣领,沈迪一条腿不能用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还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他发誓,等他伤好了,他不让贺程死也要让他脱成皮。   贺程拖了一会,实在没力气了,放下他,“自己走。”   “你脑子是不是有屎,我都让你滚了,你别以为我会感谢你,就冲你刚才那样对我,我绝对让你以后的日子没一天好过!”   “哦,那我等着。”贺程不当一回事的应着,他看看周围,有车的地方在另一条街,走过去大概一千多米,把沈迪扔在这,他一个来回,他估计也只能爬出去一百米,贺程决定还是先去叫车。   身上只带了坐公交的钱,他在沈迪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叠现金外加无数张卡。   贺程拿着这么多钱突然愣了,这小子果然是个有钱人。   “你干嘛!”   “你的救命钱。”贺程把卡还回去,把钱拿走了。沈迪看着他走,也不说话,哪怕贺程现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也不想抓。   贺程去了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沈迪果然还在原地躺着,看见他,他有短暂的失神,但很快又调整了状态,继续用眼神抵制他,贺程把他弄上车,一路开去了医院。   到了之后他毫不温柔的把人从车上扯了下来,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好几眼,两人在车上一路较劲,他拒载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到了,赶紧甩下两尊瘟神扬长而去。   “你现在可以滚了!”沈迪坐在医院门前的花坛上,翻着白眼看贺程。   “等你进去,看你不是死在我手里,我才放心。”   “你神经病!”还没骂完,就被贺程拎了进去。   他给他挂了个急诊,手上有卡,感觉腰板都直了许多,他给沈迪要了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药,医生看了伤口后,问要不要用组织胶水,贺程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用吧用吧,反正那小子有钱。   他问沈迪卡的密码,沈迪不想说,但已经被医生摁在床上了,眼看着就要下针了,只能报了六个数字。   一听就知道是生日,居然只比贺程小了五天。他刷完钱,看沈迪已经被医生制的服服帖帖了,便把剩余的钱和卡都放下,隔着帘布,跟他挥了挥手走了。   贺程算着时间,但回去还是晚了,刚进宿舍,有人跟他说成映川来找过他。   贺程到小川宿舍找他,人不在,说还没回来,他又赶去教室,果然他们班的灯亮着,他跑进去,整个教室里就剩下了成映川一个人。   看到他,他坐直了身体,“回来了,你去哪了?”   “怎么还不回去?”贺程在他前面坐下,“在等我?”   “恩。”   贺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干嘛不回去等。”   成映川把书放下,“你去找沈迪了?”   贺程不说话,成映川知道自己猜对了,“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   “你别多想。”   “我就知道你知道了。”成映川低着头,“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想瞒着你,但后来想想,他应该早知道了吧,不然也不会对你那样,他……他想要什么?”   他的手用力交握着,匀称的指关节被挤压到发白,贺程握住他,“别怕,就算他知道又怎样,他没有证据。”   “可他的语气很肯定,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贺程知道原因了,但他不知道怎么说,“可能他对这些比较敏感,别担心,他不会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   “说了又能怎样,我们不承认就是了,他和我有过节大家都知道,他们不一定信他。”   听他这么一说,成映川稍微镇定了些,沈迪刚跟他说的时候,他真的害怕了,他知道自己跟贺程的这种关系,在绝大部分人看来是很严重的事,尤其是贺程的父母,他认识贺建新,知道他的严厉,贺程小的时候,犯一点小错都会被罚,如果是现在这样离经叛道的大错,被知道了的话,后果严重的他不敢想,他不确信他跟贺程有没有未来,他只知道,如果沈迪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们连现在都没有了。   “你别想了,事情都交给我处理,相信我。”贺程安慰他,“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成映川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回去吧。”   “嗯。”   贺程起身,成映川看到了他膝盖上的血迹,他拉住他,“怎么弄的?” 第20章 第二十章 骗与不骗   直到这会光线明朗了,贺程才注意到身上被沈迪蹭了不止一处血迹,有几块已经干了,他状似不在意的笑笑,“没事,不小心蹭的。”   成映川哪里这么好骗,“你又跟他打架了是吗?”   贺程转过脸没说话。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贺程。”成映川起身走到他跟前,“你答应过我的,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了。”   “我知道。”贺程说:“可现在是他不放过我,我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   “难道今天也是他先找的你吗?”   “找你找我有区别吗?”贺程反问。   “他找我,我可以忍,你为什么不行。”   “忍?忍到什么时候?”   “两个月之后。”   “那你能保证这两个月里他安安分分什么都不做吗?”贺程觉得小川把事情想的太乐观了,虽然他并没有很了解沈迪,但看目前的形势,也知道这不是靠忍就能解决的问题,“两个月之后,我们是可以走,走了以后呢,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成映川终于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了,“听你的意思,是打算一直这样跟他打下去了?”   “他如果肯先低头,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那他要是不呢。”   贺程没有犹豫,“我不会让的。”   成映川急道:“那你之前答应我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小川……”   成映川示意他先别说了,话说到这一步,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跟对方红脸,成映川想走,贺程拉住他,“先别走。”   他停下,看着窗外不说话。   贺程看他这样,叹了口气,软了声音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成映川还是不说话。   “生气了?”   “没有。”   他还肯回答他,说明没有真生气。他以前生秦俊的气,一个星期都不跟他说一句话,贺程到底还是被优待的。   成映川虽然还绷着脸,但面色缓和了许多,他说:“这两个月我们都别回去了,在学校里他总不能对你怎么样。”   “你觉得我爸会同意吗?”   “那我们转学,转去二中。”   “……”   成映川也知道自己有点慌不择路,转学不是说着玩的,贺程好不容易才转过来,再转回去,除非关系真的够硬。而且也没有理由,家里不会同意的,他手指不停的拨弄着书角,“先熬过这两个月行不行。”   “你还是想让我忍?”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冷静,但这件事上,是你冲动了,对付他不一定就要动手的,我们可以告诉老师,告诉学校,总会有人处理。”   “然后呢,你用什么理由,说他看不惯我们俩在一起?”   “可是以暴制暴就一定能有结果吗,你也见识过了,他下起手来,根本没有轻重,万一……”   贺程打断他,“我可以不主动,但他如果得寸进尺,让我就这样看着,我做不到。”   “你听我一句行不行,我们没时间了,你这样,早晚会被发现的。”成映川拉着贺程的衣袖,语气里带了点哀求的意思。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贺程不理解,他握着他的手,“我说了,他没有证据,就算他出去说,又能怎么样呢。”   “你也说了他没有证据,那你为什么还要找他,你明明可以放着不管。”   “可我怕他伤害你。”   说话的语气和话里的担忧让成映川鼻头蓦的一酸,他强忍着,眼眶却热了起来,贺程的担忧何尝不是他的担忧,“你会这样想,难道我就不会吗,上次你被他打成这样,你以为我看着好受。”   贺程也沉默了,冷静下来后他想到,也许真的是自己冲动了,从今天早上沈迪在小川身后出现开始,他一整天都心绪不宁,他为什么非要去在意沈迪,仅仅是因为他步步紧逼吗,就像小川说的,对付他,暴力不是唯一的方法。   他不想承认,他内心深处也有脆弱,他与生俱来的与常人有异的选择,让他对对错格外敏感,就像孩童时期,容不得别人说自己半点不对,说了,就一定要一步不让的争回来。   成映川终于还是没忍住,眼眶糊了,如果知道他转过来会遇到这些,他宁可他不过来。   贺程看他这样,心里也有点难受,他上前一步抱着他。   成映川头埋在他肩膀上,闷声说,“他就是个流氓,不值得你这样。”   “我知道。”贺程应着。   整个教学楼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四周安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贺程抱着他,顿时觉得沈迪那堆事也没那么烦了。   “你又答应了?”   “嗯。”   “这次是真的?”   “真的。”   成映川把头抬起来,似信非信,“我会看着你的。”   他睫毛有点潮湿,日光灯下细小的模糊的一片,贺程心里一动,指腹轻刮着他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成映川轻推了一下,没有真用力,上次过后,两个人早已心照不宣,又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平时已经算克制了,偶尔几个眼神之间的交流,饮鸩止渴,但贺程不会真做什么,时间地点都不对,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   在一堆烦心事中,他们单纯的享受难得在一起的时光,只是后来想起,除了与沈迪一争高下之外,这是他做的,最没有分寸的事。   当他意识到不对时,沈迪已经站在了门口,用他没多少电量的手机拍了张照片,“我还以为要让我等很久呢。”   成映川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门外。   贺程追出去,沈迪的手机还捏在手里,他一把夺过来,页面上显示已发送,他脑子嗡的一声,“你发给谁了?!”   沈迪看他那慌慌张张的样,没忍住笑,“你想让我发给谁?”   贺程把手机摔碎在地上,那一刻血液直冲头顶,他几乎站不住,“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我想怎么样,说出来让大家都向你学习一下呗,好学生。”   他说话的那几秒里,贺程几近绝望,但想到那些他不能承受的后果,他又逼着自己清醒,还远没到放弃的时候,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沈迪,逐渐靠了过来。   沈迪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你今天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明天,我保证,所有人都能知道你贺程是个什么东西。”   贺程捏紧了拳头,“你要我怎么样才能把照片给我?”   沈迪不说话,一瘸一拐的往楼下走。   贺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是个陷阱,可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那种电子储存的东西,一旦发出去,可能真的明天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冒不起这个险,但他也知道沈迪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东西给他,他有条件。   一路上,他都在努力劝服自己,如果条件是他能付的起的,就绝对不要跟他讨价还价。   五月的夜晚,空气中还很潮湿,水汽微凉,走在空无一人的学校里,两个人各怀鬼胎,谁都没有说话。   沈迪没有出校门,这个时候的校门已经关了,有门卫看守,贺程忽然意识到他是爬墙进来的,而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他现在一个人完成不了。   他带了人。   贺程听到了声音,其中一个人说话有点哑,他上次听过,是那个叫向磊的。   他转身想走,夜色里冲出来几个人把他给围了,钱江海凑近看了一会,“怎么又是他,你俩的恩怨还没完啊。”   沈迪往地上一坐,“别废话,先揍一顿。”   “来的正是时候,最近好久没遇到姓廖的他们了,手怪痒的。”张烨“咯咯”的捏着指关节,绕到贺程背后出拳,被贺程躲过了,就着他往前的力道朝他腹部踢了一脚,张烨立时滚到了地上。   钱江海一看,笑了,“就你这样还对付姓廖的,拉倒吧你。”   “妈的,你就看着啊!”   向磊和钱江海分两边制着贺程,就算他现在有气有力,一个对付三个还是够呛,回击了几拳后,很快被放倒在了地上。   贺程还觉得自己赚了,上次可连碰都没碰到。   这里是操场的最角落,离教学楼和宿舍都有一定距离,除非用高音喇叭喊,否则这里的动静就是再大也没人知道。   沈迪歇够了,起身走到贺程跟前,一下一下的抛着手机,问他,“想要吗?”   贺程不回答,紧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问你话呢,想要吗!”沈迪一脚踩在他头上,昨晚刚下过雨,地上坑洼不平,有些地方积了水,贺程的头被踩进泥水里,污渍溅上来,一旁扣着他的张烨脸色一变,忙往旁边让了让。   “你不会给我的。”到这一刻,他基本上已经不奢望了,他就是在耍他,从刚才到现在,沈迪没有过哪怕片刻要把它给他的意思,他只是想羞辱他。   沈迪确实急不可耐,贺程今天这样对他,他恶心的发疯,他原本只是想找他出口恶气,看到教室灯亮着,他多了个心眼,没想到真让他给逮到了。   还真是知道他要什么。   “这小子要什么东西?”钱江海问。   向磊说:“不该你问的别问。”   钱江海听罢,踢了贺程一脚,“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着掖着!”   张烨从兜里掏出一把刀,对着贺程的腿比划,问沈迪,“左边还是右边,啊,他划你的那刀?”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靠前与靠后   “放开他!”成映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进来,挡在贺程前面,“我已经叫保安了,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哈。”沈迪都有点不敢相信了,“你还敢叫保安,你就不怕……”他玩着手机,有意无意的提醒他。   成映川看着他,“比起你们这样对他,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成映川虽然紧张,但面上一直强装镇定,他知道这张照片公布出去是什么后果,他和贺程都完了,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贺程被他们这样对待。   他在赌,一是沈迪并不想这么快就把东西放出去,他应该有条件。二是他现在脚不能动,剩下三个对他和贺程两个,不一定就能占了上风。   “这特么又是谁啊?”钱江海问沈迪,“哪儿冒出来的?”   向磊和张烨也是一脸茫然,大家互相看着,等着谁给答案。   向磊看了一会,觉得有些面熟,“你们班的?”   “好朋友啊,看不出来吗。”沈迪打断他,一脸嘲讽的打量着成映川,“怎么这个时候想到追上来了,我以为你逃了呢。”   成映川涨红着脸,“我为什么要逃。”   他承认因为一时的失神让沈迪有了可乘之机,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逃,这种事他做不来也不屑做。   “为什么你比我清楚。”沈迪说:“觉得怕了没什么可耻的,死不承认才难看。”   成映川咬了咬下唇,“我不否认,事实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也没觉得轻松,我现在很害怕,所以别打哑谜了,告诉我,你要什么?”   钱江海附和说:“对啊,沈迪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还有,他刚才要什么,现在你又要什么,别打哑谜了,告诉我们吧。”   沈迪横了他一眼。   向磊靠近两步,在他耳边说:“换个地方吧,这小子刚不是说喊人了。”   无论是不是真的,向磊有点忌惮成映川说的话,实在是上次被拉去警察局的事闹的太大,家里那关没过的了,现在又是在学校里对人动粗,被抓了会很麻烦。   对付姓廖的那孙子他们二话不说,但要是因为教训贺程出了什么岔子,就有点划不来了。   沈迪最初的目的,其实就是揍贺程一顿,虽然现在看来,这顿并没有打的很爽。   他威胁成映川也只是说说,那手机是向磊的,里面没东西,他把照片发他自己另一个手机里了,现在在家里,不过只要东西在,就不怕整不了这俩变态。   他看了眼成映川,目光最后落在贺程身上,“累了,走吧。”他说。   他的腿一直没能休息,站久了又开始疼,因为用力,两腮的肌肉咬的很紧,向磊要扶他,被他推开了。   “啊,就这样?”钱江海反应不过来,看他们都走了,只好跟上,走之前,他指指贺程,又瞟了一眼成映川,“算你小子走运。”   他们一走,周围立时安静了下来,贺程躺在地上,看着没有一点光亮的天,成映川坐在他旁边,一直绷着的弦一松,他垮了肩膀,头埋在膝盖里,过了一会,小声的哭了起来。   他哭的很隐忍,声音全咽在喉咙里,听起来更加的悲伤绝望。   贺程坐起来,从旁边抱着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最坏的结果已经交出去了,他反而不觉得怕了,只是愧疚,他没能保护好他,他在他头发上亲了亲,“对不起,是我的错。”   成映川摇头,“你知道吗,其实我有点理解你刚才说的话了,我现在就很想去告诉他,我没有错,错的人是你。”他勉强挤出一丝笑,“不过现在去,只会更激怒他了吧。”   贺程直起肩膀,浓郁的夜色犹如一张无法透气的薄膜,压得他几近窒息。   草地上还很湿,他拉成映川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成映川给他擦脸上的泥水。贺程脸部的线条很硬,笔直的一条,笑起来会软很多,但他很少笑,他以前总说他像个小老头。   贺程突然抓着他的手,一手揽过他后脑勺,用力吻了下去。   不同于之前的点到为止,他的呼吸很热,辗转吮吸,一味的索取,成映川被迫承受着,抗拒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来,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让他忍不住战栗。   呼吸被夺,理智全无,他突然不再推拒贺程的热情,主动回应纠缠,直到彻底喘不过气来。   成映川低着头喘息,“我突然有个很大胆的想法,贺程,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贺程抱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   他们能去哪里呢?   这种关系,整个社会都在跟他们作对,他们能去哪。   见他没有说话,成映川笑笑,“我随便说的,回去吧。”   贺程用力握着他的手,如果明天真的是末日,他愿意一直跟他这样走下去,一直走到天亮,然后等待审判。   他们谁都不知道沈迪会按什么套路出牌,有条件最好,就怕他纯粹只是为了泄愤。   他们回去的时候,宿管大叔面色不愉,在后面催道:“快点,要熄灯了。”   贺程送成映川到门口,捏了捏他的手指,“别怕,天塌下来有我呢。”   “我明天就去跟我爸说,让他帮我们转学,去别的区,或者去外省我都可以的。”   贺程摇头,他知道这不是办法,“好好休息。”   成映川正准备推门,贺程又喊住他,“既然有办法,那你走吧。”   “你不走我也不走。”   “听话。”贺程说:“去大学里等我。”   成映川还是摇头,他不能把贺程留给那群流氓,站在教室里的那十几分钟,他想了很多,既然他要跟他在一起,有多少困难都要两个人一起面对,否则就不算真的喜欢。   贺程回到宿舍,其他人都已经睡了,狼狈的样子不用担心被人看到,他洗了头洗了澡,把自己打扫干净后,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沈迪回到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图片果然已经传过来了,两个人的侧脸都有,晚上光线不好,照片有点糊,但不妨碍辨识。   他倒是要谢谢他们给了他这么好一个角度,奸夫淫夫,看的清清楚楚。   他把照片打出来,越看越觉得杰作,不拿出去展览可惜了,他想到明天全校师生在橱窗里看到这张照片后的表情,一定特别逗,还有贺程,还能像今天晚上压在他身上一样,笑的那么得意吗,一定找个角落哭惨了吧。   虽然整件事一想起来就觉得爽,但沈迪不想快感这么快过去,他要留着它,一点一点折磨姓贺的,他要看他痛哭流涕的来求自己,等彻底把他压进烂泥里,他再把照片公布出去,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这才是他应得的报应。   第二天沈迪没来学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成映川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有条件,只是他不知道他要什么,他有钱有势,到底想从他和贺程身上得到什么,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或许也是最简单的,贺程因为秦俊的事得罪过他,他利用照片,想让他在他跟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永远都低他一等,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但直觉告诉他,似乎他和贺程之间的恩怨远不止这些。   他一定要把贺程带走,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不能让他待在这个疯子身边,否则迟早会玉石俱焚,贺程的前途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毁在这个人手里。   贺程一直在想办法联系沈迪,他只有沈瑞的电话,虽然他又给他提供了其他人的号码,但问起,都说不知道沈迪在哪,他本人的电话又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沈迪既然没有在第二天把照片公布出去,一定是有其他的想法,贺程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星期后,他终于来了,那时已临近五月,高考在即,他从后门进来,坐在了贺程旁边。   “考的不错嘛。”他说。   黑板上,老师正在讲解二模的数学卷子,贺程的卷子摊在桌上,148 分,接近满分,这样的分数在理科班不少见,但听说这次卷子特别难,140分以上的整个一中都寥寥无几。   “你究竟想怎么样?”贺程压着声音问他。   沈迪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还没想好,这么着急干嘛。”   “你别动他,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本事挺大啊,我让你死你也去吗。”沈迪瞄了眼他的卷子,唯一被扣了两分的,是一道大题里一小问的最后一步,他边看黑板边算了起来,跟周围认真听课的学生无异。   “我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干净。”他的腿已经好利索了,这会还有闲心在下面小幅度的抖着。   “这个世界上,跟我一样的人有很多,你除的尽吗。”   “至少我身边就你一个,哦,不对,是两个。”   “他不是。”   沈迪转着笔,“都这样了你跟我说不是。”   “至少他不是天生的。”   “……”沈迪愣了愣,“新鲜了。”   贺程没说话。   “为什么?”沈迪问。   “说了你也不会懂。”像你这么感情淡薄的人。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   贺程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他喜欢我。”   “就这么简单?”   贺程没再跟他耍嘴皮子下去,沈迪突然笑了起来,“那你罪孽重了,非死不可。”   沈迪算了很久算出来的居然跟贺程错误的结果一样,那道题旁边用红色笔写着正确的答案,而老师还没讲到这里。   “我们年级一共多少人?”他突然问。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贺程还是答道:“十八个班,十二个理科,六个文科。”   “那按每个班50个人算的话,理科班就有600个人。”沈迪在草稿纸上草草算了一下,“这样吧,马上还有一次大考,要求不过分,对折一下,你考三百名吧。”   “……”贺程停笔,“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别考前三了,现在开始你的目标是前三百,你考一次我看看,我就相信你。”   “相信什么?”   “相信你听我的话。”   “……”   “瞪我干什么,用你的命换这一点小要求,难道还委屈你了?”   贺程想到自己刚才说的,只要他不动小川,他做什么都可以,现在只是让他降一下成绩,多容易的事,他没有理由拒绝,“好。”   “那下下周我来验收成果。”   “把照片还给我。”   “我说了给你吗?”沈迪笑笑,“这么跟你说吧,你要是听话,我不一定给你,但你要是不听话,那就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里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走与走   最后一次联考,贺程考了全年级第二百七十五名,整个年级组都被惊动了,老师们拿着他的试卷和答题卡对了很多遍,名字学号都是他的,贺程,一字不差。   有人怀疑是不是读卡机坏了,或者他自己没涂好导致机器没扫出来,有几门课的老师甚至把他拉去办公室,让他把选择题答案写在试卷上,当着他们的面核对。   贺程不记得自己选了什么,他只是把正确答案算出来后,在另外几个里随便挑了一个。   老师们看着他随便勾选的结果,痛心疾首,问他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这样,贺程说大概吧,言语里没有任何反省的意思。   黄明无数次找他谈心,苦口婆心的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贺程都说没有,最后他只能叮嘱他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再来,他见过不少好学生在最后一段时间考砸的,但像贺程这种发挥超级稳定的会一下子砸成这样,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从办公室出来,成映川等在门口,“怎么样了?”   “没什么。”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被很多人约谈过了,谈到后来贺程几乎有点麻木。   成映川小声问:“是因为那件事吗?”   “别多想。”贺程说,“是我最近太累了。”   “你别骗我,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贺程现在这样,是成映川最担心的,当初不让他和沈迪有太多牵扯也是怕他哪天会把自己赔进去。   贺程不说话,脸色看着也确实不好,成映川没再追着问,“累了就回去,不行请两天假吧。”   贺程手指够到他的,用力捏了捏,“没事。”同样的话,他在心里对自己复述了无数遍,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就是沈迪连高考都不放过他,到时候应该怎么选,这两天他一直在想,权衡利弊,还是没有结果。   他可以不考虑他自己,但他必须为小川打算,说到底错全在他,无论是当时有意无意的把他往这条路上带,还是现在把他推至这样的境地,任何一样他都脱不了干系。   贺程说能熬过去,但这熬的过程却是诸多难受,起初所有人都以为他没考好只是一次意外,但那之后,他连小测验都开始不行,上课回答问题更是答非所问,好几次被老师点名批评。   痛心疾首之后便是失望,最近他们连找他谈话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有黄明还在坚持,本人不行,他要求面见家长,这让贺程处境更艰难了。   上课铃响,两个人一起进教室,走前门,沈迪一个人靠在后门边上,看到他们,扬起下巴吹了声口哨。   成映川绷紧了身体,贺程只瞟了一眼,“进去吧。”   成映川最近有点感冒,周五下午被他家里人先接走了,贺程一个人坐公交回去。   到家之后免不了又是一场争吵,这种状态下,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应付他爸。   车门关上前,一人冲上来,在门口掏了半天钱包,最后掏出一张五十的,司机不耐烦的说不给找,他便直接扔了进去,车里不多的人都在看着,一阵唏嘘。   贺程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最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   他皱眉,“你来干什么?”   “送你回去。”   “……”贺程转头看向窗外。   “你们家那谁呢,不是每个礼拜都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你的吗。”沈迪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他突然靠近他,笑道:“分手了?”   以他绝对不会主动靠近人的性格,突然这样,贺程有些意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沈迪因为他这个动作,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冷笑道:“你还挺听话的嘛,让你考砸你还真舍的,不过说了三百,你考两百七是什么意思,不服气?”   “没把握好,下次争取。”贺程说。   沈迪看了他一眼,啧了声,“没意思。”   三站过后,他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不人道的,你成绩这么好,故意考成这样,挺憋屈的吧。”   贺程不指望他良心发现,没有接话。   “可我觉得这成绩不该是你的,你要这么好的成绩干嘛呢,为了让别人羡慕你,尊重你,你有让人尊重的资本吗,你可比他们都烂。”   贺程看着窗玻璃上映出来的愤怒且充满不甘的脸,克制着回头一拳砸回去的冲动,“我再烂也不会比你烂。”   “我是烂,我承认,但我觉得我跟你之间的距离,也不是从天上到地下,顶多,”沈迪伸出手来比划了两道,“从一条臭水沟,到另一条臭水沟。”   “以己度人,我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害过任何人,你凭什么觉得我跟你一样。”贺程说:“你以为你现在仗着手里有东西来威胁我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了,沈迪,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是吗?”沈迪不痛不痒的笑了声,“可你现在,还得听什么都不是的人的话。”   “你又想做什么?”   沈迪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要不这样吧,你跟成映川分了吧,我看你俩就挺不合适的,这么辛苦在一起何必呢。”   “如果我不呢?”   “分手有很多种,不是主动,就是被动,看你怎么选了。”   贺程继续看着窗外,街道没入黑暗,沿途却人声鼎沸,不断有光从车窗上掠过,这一刻,他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我答应你,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都说了吧。”   沈迪没想到他能答应的这么爽快,他哼了声,“也不怎么样嘛。”   贺程知道他是在说他和小川之间的感情,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小川能顺利离开这里,他顾忌会小很多。   “答应了就干脆点,别再让我看到你俩腻腻歪歪的样子,真他妈膈应人。”沈迪撂下这句话后就下了车,拉上帽子往头上一扣,随着人流往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贺程回去后,不出意料的,贺建新黑着脸等在门口,东西还没放下就开始骂,什么难听骂什么,贺程一句话都没回,就这样还被拎到门口狠敲了几棍子。   敲完他就回房间了,剩下贺建新一个人在客厅里跳脚。   他被勒令在家反思,哪也不许去,小川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挂掉了,贺程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感冒好了没。   周一开学后,贺程被黄明罚做卷子,整整十五张,限他两天内做完,晚自习结束后,所有人都回去了,他还留在教室里。   成映川执意留下来陪他,“我脑子没你快,就帮你做一张,做完我就回去。”   两人并排坐着,成映川不时抬头看他,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贺程问。   “我爸在教育局那边有点关系,已经托人问过了,说是可以帮我们转学,我就想问问你怎么想?   贺程慢慢停下笔,“挺好的,你去吧。”   “你呢?”   “我留在这里。”   成映川沉声道:“我说了,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话音落下,贺程很久都没有回答,他以为他在想,便一直等着,贺程却突然说,“我们分手吧。”   “……”   “也不能叫分手,我们没有正式在一起过,顶多算是分开,我们分开吧,你走你的,我留在这里。”   “为什么?”成映川不敢相信,“因为那个人吗?”   “没为什么?”   “总要有个理由!”   “因为我累了,烦了,不想每天再为这种事提心吊胆,也不想为了这种事前途尽毁,你也看到了,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贺程抓起一张试卷,狠狠的揉了扔出去,“我他妈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我不相信。”成映川摇头,“你是为了照顾我才想让我走对吗?”   “随你怎么想,想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贺程坐下来,笔尖在桌上用力戳了两下,试卷翻了个面继续做。   成映川在他旁边站了很久,才默默的过来收拾东西,收完他写了张纸条递给贺程,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程把纸条捏在手心里。   -下来说。   他想追出去,生生忍住了,过了会他说,“满意了?”   “不满意,既然你知道我在,我怎么能保证你们两个不是在演戏给我看。”后门外的角落,沈迪从黑暗里走出来,在贺程旁边的位子上蹲下了,“不过那小子看着真挺伤心的,我相信他是被你掰弯的了。”   小川后来应该是察觉到了,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他那样伤心的样子,贺程连看一眼都不忍,尤其他还生着病,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觉得眼前的沈迪面目可憎。   “要怎么样你才肯罢休?”   沈迪随手翻着一本书,漫不经心道:“到那张照片的内容被人发现为止。”   贺程猛的一推桌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沈迪蹲在凳子上,往后跳后面又都是书,措手不及间被贺程压了下去。   贺程抓着他的衣领,面目狰狞道:“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做与不做   “我比你像人!”沈迪抓着他的手,用力到青筋毕现。   贺程瞪着他,眼里要喷出火来,那是他全部的忍耐,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极限,“欠操的东西,老子早晚上了你!”   “操*你妈逼!”沈迪暴起推开他,提起拳头冲过去,贺程闪身躲过,趁他松懈时,利用有限的空间优势又重新夺回了主动权,他找了个刁钻的角度压的沈迪动弹不得。   沈迪顾不得疼,“跟你说过多少遍,老子他妈跟你这种喜欢走后门的人不一样!”   “是不一样,我只会上别人,不像你,还会被人上!”贺程眼底通红,“怎么样啊被人操的感觉,爽吗?”   沈迪额头上都是汗,紧咬着牙,“我早晚要弄死你!”   他仰着头,嘴唇发白,被贺程紧扣着的手挣开了,贺程为躲避攻击不得不起身,两人刚呈对峙状态,一道白光从门外照了进来。   “干什么呢,这么晚还不回去!”   是门卫。   贺程理了理衣服,放松下来,“没什么。”   门卫又照照沈迪,“你不住校的吧,怎么现在还在学校?”   他应该是看出点什么了,苦于没证据不好追究,只能象征性的呵斥两句,“没什么事就赶紧走,要熄灯了。”   沈迪目光凶狠的瞪了眼贺程,转身走了。   贺程等他下去了,才收拾东西关了灯,和门卫一起下去,在走廊里分开,他一路小跑,经过篮球架时,看到了下面站着的人。   “没事吧?”成映川看见他,走了过来。   “没事。” 贺程猜到人是他叫的。   两人一起往回走,成映川有点郁闷,“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一开始我都当真了。”   贺程走了一会才说,“我其实想让你当真的。”   “我知道你想让我走,可我走了有什么用呢,他目标是你,我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那还不如留下来陪你。”   成映川一直以为沈迪盯着贺程是因为秦俊的事,毕竟他想不到其他的过节,贺程知道其中的原委,秦俊那次只是导火索,只是他不明白,沈迪如果憎恨同性恋,为什么能轻易放过小川,因为他是进攻方吗,他遭受过侵害,所以比起受方更讨厌攻方?   那他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一眼看出自己是那种人不说,还准确的分出了攻受。   贺程停下,转过来轻叹了声,“我不会跟你分,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能走一个是一个,你走了我才能没有顾忌。”   “那我更不能走了。”成映川看着他,“你想干嘛,跟他同归于尽?贺程你别犯傻,我说了要看着你的。”   “小川……”贺程拉他的手腕。   “我不会走的,随你怎么说。”成映川往前走,贺程跟在后面,看着他坚定的背影,他更加确定,不能把真相告诉小川,他不知道沈迪因为什么敌对他们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只是过了今晚,贺程又有点担心,沈迪会不会因为受了刺激做出什么事来,他走的时候那怨毒的眼神,他到现在还忘不了。   沈迪确实快气炸了,本来约好了向磊他们过来打游戏的,结果回到家什么心情都没了,只是人来都来了,他也不能赶他们。   已经快十一点了,一群人围在他房间里有说有笑,张烨在教沈瑞打游戏,沈瑞坐在他们中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屏幕,脸上挂着笑,那笑在看到沈迪后瞬间落了下去,怯生生的叫了声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等你好久了。”向磊说。   “这么晚不睡觉干嘛,回你房间去!”沈迪对沈瑞说。   “我问过了,他们学校明天组织看展览,不用上学,你让他玩会呗,怎么管的比你妈还严。”钱江海也凑上来,“你弟挺好玩的,有个人陪你多好,就你不知足。”   “我才懒得管他。”沈迪无语,又看了眼沈瑞,后者忙爬起来回房间了。   沈迪坐在书桌前,向磊喊他。   “你们先玩。”他说。   “有事?”   “累了,休息一会。”   “话说你刚到底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钱江海叫道。   “晚回来怎么了,少你吃了。”沈迪丢了个枕头过去,身后嘻嘻哈哈一阵闹,注意力很快从他身上移开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照片,看了会,想到今天贺程说的话,他很有冲动现在回去把它贴了,让你小子狂,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以为他真不敢。   但他想了想,还是先算了,门卫看到他了,再要进去恐怕困难。   “这是什么?”他刚要放进去,被张烨抽走了,只一眼,张烨就叫了起来,“我操这是什么!”   “什么什么?!”向磊和钱江海也凑了过来,这个时候沈迪也不想抢了,他本来就没帮贺程藏着的义务,相反他还希望更多的人知道。   “这不是那小子嘛,就那,老跟你作对的那个,是不是他,他和谁啊?!”钱江海问沈迪。   张烨敲他脑袋,“不管是谁,你看清楚,那是个男的,他和男的在那个!”   “是不是那个?”向磊多看了几眼,“就那天,后来冲出来那个六班的。”   “哎,真是,就是他!”钱江海说:“这两个人!哎呦卧槽,这也太恶心了,都是男的啊!”   “同性恋。”   “什么恋?!”   “你不知道同性恋?”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么恶心的东西。”钱江海抱着手,一直在说恶心,“都是男的啊……”   “居然还有这种事!”张烨看向沈迪,“怪不得你看他不顺眼,我看着都反胃。”   “沈迪。”向磊叫他,“你留着照片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这是证据,有了这东西在,那小子在我们面前就永远猖狂不起来。”张烨说。   钱江海说:“没这东西他也狂不起来,操,那天应该下手再狠一点,直接把他那家伙剪了,反正留着也没用。”   向雷翻了个大白眼,“同性恋又不是太监,人家也要用的。”   “怎么用?两个都是男的,插哪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   沈迪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跟他们继续聊下去了,只是张烨拿着照片的手一直没松,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他才把照片还给他,“我听说是插那里,就后面,不过我也不确定,你说,我们要不要,啊。”他挑了挑眉,笑的不怀好意。   钱江海震惊的看着他,“那里……”等他明白过来,差点吐了,“操,要不要这么恶心。”   沈迪问:“你刚想说什么?”   张烨道:“我就是好奇,既然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把他俩都抓过来,给我们,啊,观摩观摩,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钱江海呆了,“你口味真重。”他虽然说着恶心,眼里却有丝期待,毕竟是没见过的新东西,尤其又隐晦的带着不入流的情节,想到甚至有点兴奋。   向磊不发表意见,看着沈迪,他们都看着沈迪,而沈迪则想到了贺程今天的话,是该给他点教训,否则他迟迟不把照片放出去,还以为自己真不敢,他把照片反手扔在桌上,“行啊,我就想看他那下作样。”   “那就这么定了,来来来,我们计划一下。”钱江海跃跃欲试,“不过,就算是插那个地方,也要他硬的起来啊,这个我们怎么搞?”   “傻啊你,用药啊,我去我哥那多拿几粒,保证他能折腾一晚上。”张烨说完,和钱江海对视着笑了,笑的既淫*荡又猥琐。   沈迪在旁边看着,除了刚才表了个决定性的态以外,看上去兴致并不高,向磊问:“真要做吗?”   “我像是开玩笑吗?”   贺程大言不惭的说想上他,那他就找人先把他给上了。   周五晚上,他们等在校门口,等贺程出来后,一路尾随到人少的地方,几个人下车,连拖带拽的把人弄了上去。   “……”贺程以为自己又要被拖出去打一顿,想说其实不用那么大阵仗,他有顾忌,沈迪就是单枪匹马的过来,他也不会还手。   “别废话,到地儿了有你好看。”张烨冷着脸,钱江海都不敢跟他坐的太近了,被瞪了好几眼,才不情不愿的抓着他的手臂,好像那上面沾有什么毒似的。   “奇怪,今天怎么没一起走,沈迪不是说这两人总黏一块儿的吗?”   贺程听明白了,挣扎着吼道:“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不要碰他!”   钱江海和张烨互换了一个眼神,看向贺程的目光不禁又鄙夷了几分,张烨说:“抓到一个是一个,先把他弄过去,向磊不是还在那边等着嘛,跑不了他的!”   “放开我!”虽说手被反绑着,但钱江海一个人还真有点控制不了,索性给了他一拳,这一拳尤其用力,贺程当即歪栽在了后座上。   他被带到上次的空地上,停工的高楼下面,有个空旷的停车场,堆了些建筑材料,里面阴森森的,没什么光,沈迪打了几个照明灯,他坐在其中一个油桶上,曲着一条腿,细长的手指反复玩弄着一只打火机,耐心的等着一场好戏的开演。   贺程努力的适应着里面的光线,“你又想做什么?”   沈迪把打火机一收,“上你!”   “你不会的。”   “我当然不会,我找会的人来。”   “……”   “不过你放心,我对你仁至义尽,就找你们家那位。”沈迪跳下来,慢慢靠近他,“你们做过了吗,还没吧?难为我这样照顾你。”   “滚!”贺程怒目圆睁,声嘶力竭的吼道。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回与不回   张烨回去找人了,贺程被反绑着手脚扔在地上,他现在反而比他们更有耐心,他们找不到小川的,他因为感冒没好彻底,昨晚又开始烧,已经被家里人接回去了。   钱江海左等右等没来,没耐心了,又打起了贺程的主意。他敲着可乐罐子,问沈迪:“这东西,真有那么大劲儿?”   “我又没用过我怎么知道。”沈迪无语,他放下的一条腿一下一下的撞着油桶,越是空荡的地方回音越重,听久了几乎要耳鸣。   “那试试呗。”钱江海推推他,笑的贼眉鼠眼的,“说是能持续很久呢,要不先用上,边看边等。”   沈迪嗤笑了声,没反对。   钱江海从他口袋里掏出药,打开是五粒白色的丸子,他盯着看了一会,实在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名堂,这还是张烨从他那吃喝嫖赌的哥那偷来的,也没敢多拿,就拿了五粒,据说是从国外带回来的,药性烈着呢。   “便宜你了。”钱江海把东西泡进可乐里,两粒嫌少,他往里窥了一眼,又加了一粒,剩下两个留给那叫什么川的。   他使劲摇了摇,让药效均匀一点,完了走到贺程跟前,撬开他的嘴,贺程不知道他要给自己喝什么,扭着头挣扎,“什么东西?”   “好东西,别撒了,很贵的。”   一瓶可乐能有什么贵的,这里面一定加了东西,贺程有一瞬间差点以为沈迪要毒死他。   “你过来帮我摁着他点。”钱江海一只手没办法用力,叫沈迪。   “你就怂吧。”他跳下来,从他手里接过罐子,捏着贺程脸颊,往里一通灌,灌到最后,一瓶倒有半瓶撒外面了。   贺程被呛住了,咳的昏天黑地,可乐的甜腻顺着他喉咙滑下去,混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令人作恶。   咳了一会,他问沈迪,“你给我喝了什么?”   “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沈迪在他身上擦被溅上的液体,全是糖分,粘死了,擦了半天总觉得不干净,他甩甩,对钱江海说:“我去洗手,你看着他。”   工地上很难找到水,沈迪在一个坑洼积水的地方随便洗了洗,洗完粘是不粘了,更脏了,手背上覆着一层脏东西,他烦躁的要死,妈的,烦,那两东西怎么还不来。   他重新走回去,贺程正半侧着身体,脸抵在地上,全身发红,弓着背强忍着,沈迪一看,怒了,“你他妈脱他衣服干嘛?!”   钱江海气喘吁吁的站着,“等会来了,不还是要脱的吗,现在脱和等下脱有什么区别。”   沈迪被他噎住,一时也想不到反驳的词,他脱的时候没给贺程松绑,衬衫是直接撕开的,大概是经过了一番搏斗,贺程身上有好几处擦伤,尤其是背上,混着灰尘非常明显的大块血痕。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往下移,停在贺程两腿间,那里的状态十分明显,沈迪只看了一眼,便转了头,“妈的,晦气!”   他其实知道钱江海为什么脱他衣服,他就是想看那里,想到这一点,他有点胸闷,操,也不知道谁比谁变态了。   贺程终于知道他们给他喝了什么,从身体第一处的燥热开始,他只是没想到,沈迪会这么卑鄙,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他了,这个人,远比他想的下作。   他死死的咬着下唇忍耐着,想等药效过去,但身体里的燥热一波接着一波,没有丝毫退却,到底给他喝了多少。忍到后来,贺程神智都开始不清,他拿头一下一下的撞着地面,整个人像是被吹足了气的气球,下一秒碰到什么就要爆炸。   他长这么大没这么难堪过,钱江海脱他衣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尊严也被一起强行撕碎了,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嘲弄。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小川,他不用受这种苦,快结束了,已经五月底了,过了这个礼拜,他要么在学校里不出来了,一直等到高考,要么就回家,学校也不会阻拦,之后考场是随机分配的,只要他安然度过三天,他就解放了,他和小川都不用再活在沈迪的阴影下。   贺程想到这也许是他需要忍受的最后的屈辱,他便觉得也没那么难熬了,在那一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什么都有,从小到大的各种片段,他站在领奖台上,他跪在贺建新跟前……都是重复的错乱的剪影,他身体难受的发疯,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但他始终不吭一声,这么久,连姿势都没变过。   钱江海还怕他死了,好几次跑过去看,但每次只要一靠近,都能听到他又急又重的喘息声。   向磊他们回来了,说人没找到,不知道躲哪去了,众人都觉得没劲,难得想出来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张烨追着钱江海猛打,“人没来你让他吃什么吃,你当吃饭啊,吃了上顿还有下顿。”   “我哪知道,不是说爱的死去活来的吗,怎么一有难就跑了。”钱江海捂着头,一脸委屈的问他们,“那现在怎么办?”   向磊看看沈迪,后者面无表情,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便说:“能怎么办,有本事你上啊,走吧,回去喝酒去。”   沈迪不想承认自己居然有被下了赦令的感觉,他看也不看便往外走,这破地方黑咕隆咚的,待的人难受死了。   钱江海回头看了一眼,贺程还是半扭着身体,闷声不响,好像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他越看心里越别扭,“他呢,就放这?”   “不然呢,你带回去养着。”张烨嘲他,“走了。”   那地方黑漆漆的,三只电筒一拿走,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再多走几步,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走到外面,沈迪深吸了口气,妈的,里面的空气混死了,怪不得那么不好受。   向磊开车,另外两个很快就蹿后座上去了,沈迪站在车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张烨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没他想的爽,可能已经玩腻了,不新鲜了,跟贺程磨了这么久,真没给他太多惊喜。   他们四个闹哄哄的去喝酒,这次没有姓廖的扫兴,喝了个爽,沈迪回去时人都在打飘,到家后倒头就睡了,一直睡到半夜两点多,突然醒了,他跑去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手脚都吐软了,再回到房间躺下,死活睡不着了。   他烦躁的爬起来,打了盘游戏,画面五颜六色的,晃的他更想吐了,他把东西摔了,在房间里燥的独自发了通火后,拿了件外套出去了。   五月底的夜晚些微有些凉,沈迪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冲了点凉水,脑子清醒了许多,他开车出门,这车是他妈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虽然年龄还没到,但家里没人管他,没驾照照样上路。   他车灯没熄,照着停车场的入口,起初还是很亮的,但他只带了一个手电,越往下走越黑,拐个弯就什么光都没了,他有点后悔来这了,他怕黑,这点是很没出息他承认,可挡不住就是怕啊,一下到这种地方他就心神不宁,手脚稳不住,可来都来了,都走到半当中了,不是上就是下,他咽了咽口水,叫了声:“贺程。”   没人回答,已经走了?   不可能,他手脚上都绑着绳子,这又没人过来,谁帮他解,“贺程。”他又叫了一声,他很少叫他的名字,这种环境下,这种语气他也没感到不自在,只是一遍一遍的叫着,边叫边往下走,“贺程,听到回一声。”   都走到底了,屁个回音都没有,他往角落里照,还好,那小子还在,只是翻了个身朝里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沈迪走过去,摸他额头,皮肤相触的地方,温度高的惊人,发烧了?   他把人掰过来,没敢往下看,衣服胡乱的盖在他身上,给他解绳子,想要不要送去医院,起初他没想太多,在院子里冲凉的时候想到,他们这样做,其实已经算犯罪了,非法拘禁,他倒不担心贺程会说出去,说了大家一起完,他只是有点介意,他居然想逼着他,做他自己最讨厌的事,就像怀疑一个人是贼,然后把东西放他口袋里,说,你果然是贼,事后想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   这么大动静都没醒,沈迪猜他是晕过去了,真他妈没用。   他解完手上的解腿上的,完了用衣服把人包好,并拢双手,刚准备往外拖,贺程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双眼血红,眼神却锐利,没有半丝浑浊,直直的向沈迪射来。   沈迪被他看的一惊,想站起来,贺程突然一个翻身扑了过来,两只手铁钳一下的抓着他的手腕,差点拧断。   “你小子炸死!”沈迪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他用力挣着手腕,足足憋了一分钟气,却一点起色都没有,两只手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他怒转头看着贺程,“妈的,放开!”   贺程骑在他身上,浑身□□,头发上都是汗,水一样滴下来,刚好滴在沈迪脸上,有几滴滴到他眼睛里,又咸又涩,他眼睛睁不开,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贺程俯下身,照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沈迪吃痛,疯狂的动着头,但贺程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越咬越紧,他虽然瘦,力气一直不小,但此刻的贺程就像是一头见了血的疯牛,气焰完全盖过了他。   半晌,贺程才放开他,果然咬出血了,贺程的嘴角一抹鲜红,手电筒黄色的光圈里,有点妖,他两只眼睛死死的绞着沈迪,眼神既清明又迷离,下一秒,他开始撕沈迪的衣服。   “操,放手!”沈迪给了他一拳,贺程被打的偏向一边,但很快又转回来继续撕,他身上都是血痕,有些地方未结痂,血往下滴,这让他看着更加的恐怖。   沈迪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腹部,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贺程那硬着的东西一直顶着他,跃跃欲试,他心中警铃大作,这一刻才真的意识到,这小子是真的想上了自己!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贴与不贴   两人互不相让的殴打着对方,毫不留情,沈迪挨了几拳,缩起身体,没有时间缓冲,下一秒贺程就会把他压直,继续在他身上摩挲,急切的寻找突破口。   他的裤子在反抗中被退到膝盖以下,两人肌肤相亲,尤其那里,贺程用它的摩擦着它,史无前例的耻辱感让沈迪想死。他没想到药效会这么严重,贺程身体里像是有发泄不完的力气,这些力气原本是要用在成映川身上的,结果最终承受的人居然变成了他。   也是他自己作死,知道他这么活蹦乱跳的,干嘛还费劲找过来,简直送上门给他上。   他想到最坏的结果,恐惧的无以复加,喉咙里像是有刀片划过,沈迪不住的咳着,胃里抽搐,眼前一阵发黑。   贺程带着砂砾的手掌从他身上摸索过,手心里都是汗,浓稠粘腻,极为不舒服。他手腕上被束缚过的地方深红一片,跟他充血的眼睛一样,沈迪只对了一眼,便犹如被冰水浇了一身,连心都蓦的凉了一半。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赤*xx的欲*望。   他在他脖颈上被咬的地方舔*弄着,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庞,沈迪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他的手被按在身体两侧,加上之前喝了太多酒,手脚微麻,几次用力后就彻底脱了力,几乎无法动弹。   沈迪克服着身体上强烈的排斥感,在最后关头,气息不稳的在贺程耳边叫道,“我不是成映川……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你不是爱他吗,你想想他……”   也许是他叫的太大声了,贺程停下,可眼里烧着的火未有任何熄灭的预兆,他已经没有残存的理智了,他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身下的人是谁,他只是想要发泄,他忍了这么久,当被温热的肌肤触碰,理智全部崩盘,他不想再忍了。   沈迪已经顾不得形象了,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踢打着,两个人像野兽一样撕咬,偌大的空间里,除了肢体摩擦的声音外,就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当贺程的手伸向他下*体时,沈迪绝望了,但是很奇怪,他已经想不起小时候那种感觉了,只是还记得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让他畏惧又凄惶,他被贺程翻了个身压着,这个动作让他恐惧到了极点,他死死的掐着他的手臂,指甲扣进肉里,贺程身上都是伤,有之前留下的,也有刚才在打斗中新添的,可他感觉不到疼,他的血在烧,皮肤红到滴血。   他分开沈迪的双腿,人挤进去,箭在弦上,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让沈迪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贺程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他撑起身,半眯着眼睛看下面的人,似乎在努力分辨,可惜目光涣散,很难聚焦,只是觉得那人的侧脸似乎很痛苦,但他分不清,他一样很难受。   沈迪因为他的动作停止了挣扎,他扭过头,用力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手在身下压紧,重新转过来,“滚下去!”   贺程还是不动,他把头埋在他颈窝里,用力吸了吸上面温暖的气息,过了一会,已经疼的快要爆炸的某处开始用力蹭着沈迪同样的地方摩擦,一点一点,动作由小到大,虽然没有进去,但两人交缠的身体与做-爱无异,同样难堪,但沈迪没再反抗,他已经没力气了,这个时候他不敢再激怒贺程,怕他做出更丧心病狂的事来。   他无比庆幸他选了个好地方,这里不会有人来,不用担心被人看到自己这类似被人操的画面。贺程闭着眼睛,喉头不住的上下滚动着,虽然在做着这样的事,但他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始终拧的很紧,看上去似乎比沈迪更痛苦。   沈迪想让这一切早点结束,他伸出手往下,够到他那里,还没握住就被贺程打开了,他抓着他的手,按在身体两侧,下身继续挺*动着。   没几分钟他就射了,倒在沈迪身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沈迪推他下去没推动,贺程仍旧用着力,似乎并不打算放了他,两人交缠的地方传来清晰的触感,他还没释放完。   沈迪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钱江海那小子到底放了多少!   不到一分钟,贺程卷土重来,不断的摩擦中,沈迪心里突然有了丝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快反映到身体上,他被撩的有点上火了。   操,这样不要命的蹭,他怎么可能没感觉,他又不是石头,但有感觉同样也让他觉得耻辱,他居然被一个男的蹭的有感觉!   贺程重复的是最机械的运动,他似乎只是为了发泄,从头到尾没有调整过姿势,两个人始终面对面。他闭着眼睛不看沈迪,但沈迪却做不到像他那样,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下面相贴之处传来的感觉就该死的强烈,触感也异常的鲜明,他努力忍着,也试图反抗,但身体的反应很多时候不经过大脑,很快,快*感一点一点传来,逐渐将他吞没,甚至连手被放开,他都没有察觉。   贺程的手往下,同时握住两人的,沈迪被刺激的弓起身,手肘撑在地上,前后摩擦的生疼,他睁开眼睛,贺程放大的脸近在眼前,生硬的线条因为扬起的下颚被拉的有如刻画出来一般,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垂在额前,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晃动着。   贺程有多热,就有多用力,两人心里仇视着对方,身体上却又在做着这么亲密无间的事,沈迪光是想到,就觉得浑身烧的厉害,他们谁都没有心情去享受这场绵延不绝的性*爱,他们互相撕扯着,又在撕扯中爆发,这跟沈迪以前经历过的都不一样,他内心越是抵触,释放时就越发的疯狂,他们一次比一次折腾的凶狠,直到最后谁都没有力气,像两摊烂泥一样坠入黑暗。   贺程彻底瘫软在沈迪身上,很久都没有动,沈迪把他推下去,看着头顶发了会呆,他坐起来,那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两人相贴的地方一片浑浊湿漉,灯光下甚至有莹莹的亮光,那一刻,他像是被什么给锤了一下,他做了什么,他跟一个男的,一个他讨厌的男的,做了那种事!   下身传来的痛感不断的提醒着他,刚过去的一个多小时有多荒唐,他做了他最不耻的事,那是同性恋才会做的最肮脏的事。   他慌慌张张的爬起来,拿衣服使劲的擦着,直到擦出血了才停下,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被贺程摸过,那粘腻的触感还在,让他分分钟想发疯。   他穿好衣服,狠狠踢了贺程两脚,对方早已睡的不省人事,沈迪突然想大哭一场,他对着黑暗,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叫完后开始呕吐,把本就空了的胃里呕到发疼,再也没东西出来为止。   他扶着墙爬上去,身上每处地方都在疼,让他无论怎样自我催眠都忘不了刚才发生的事,他飞快的跑到车边,开门坐进去,油门踩到底,半夜路上没人,他连闯了几个红灯一路开回家。   他决定了,他要让贺程死,死的越难看越好,这种人就不配活着,活着就会害人,不是他就是别人,而现在,他刚好可以结束他,让他一败涂地,永远活在被人唾弃的黑暗里,这才是他应有的生活。   沈迪冲进房间,一张一张接连不断的打印,那是能摧毁贺程的利器,只有足够沉重,才能让他踏实。   他抱着一叠纸去了学校,把它们用胶水全贴在橱窗上,橱窗打不开,就贴在外面,他的手在抖,毫无章法,有些地方甚至重叠了,他不管,只是一味的重复着动作,他想让明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切,那时候贺程会彻底完蛋,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只可惜,明天迎接他的不是照进阴暗地下室的曙光,而是地狱。   沈迪再次回到家已经五点了,天已大亮,他几乎一夜没睡,筋疲力尽,但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进了洗漱间,用热水不断的冲洗自己,可能是贺程没有进去,这次他没像上次那样虐待自己,但想到他居然配合过他,恨着他的同时又唾弃自己的下贱。   从卫生间出来躺在床上,他还是睡不着,脑子里一根筋一直突突的跳着,他跳起来,把书桌上的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全扫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溅在腿上,一时鲜血直流。   新鲜的疼痛多少让他清醒了许多,他重新回去躺着,内心依旧狂躁不安,他想到贺程要面临的难堪局面,有那么一会,他有点于心不忍,其实现在回去把东西撕下来还来得及,今天是周六,只有寄宿的同学会留在学校,而他们也不会选择这么早去上自习,他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跪下来给他认个错……   沈迪想着,扛不住身体上的倦意,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七点多了,他看了看闹钟,猛的爬起来往外冲,姜瑜难得在家,做了顿早饭,喊他过来吃。   可他却对她的殷勤视若无睹,他换好鞋,一刻不停的冲了出去,睡了一觉后,身体更疼了,整个人如同要散架一般,可他顾不了这些,一口气冲到学校,到那一看,橱窗上贴着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上面还残留着的纸张的碎片在提醒他,昨天晚上他做了多么疯狂的事,没了,被人给撕了?谁,什么时候?有人看见吗?   学校里极为平静,空荡荡的教学楼前就他一个人,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沈迪刚想松口气,却见校门口,停着一辆车,从上面下来一对家长模样的人,还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孔,成映川,他木然的站着,双眼如死灰一般,整个人剩了副空架子,魂被人给抽走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失恋与失恋   成映川的目光最后在沈迪脸上聚焦,渐渐转为恨意,他一开口,泪水从脸上滑下来,他嘴唇一直在抖,但沈迪还是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他问他:“你满意了吗?”   沈迪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他想过无数次的结果,可现在却接受不了了,被那双满含恨意的眼睛这样看着,让他一瞬间如坠冰窟。   贺程呢,他知道了吗,他在哪,还在那个地方吗?   沈迪冲出校门,和那对愤怒且失望的父母擦身而过,他重新回到那个地下室,人已经不在,去哪里了,他在他回家的那条路上等着,没有等到。   贺程七点多的时候醒的,回忆起昨晚,一切如同噩梦,他只记得他被下了药,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也不愿意再想。   他脚步虚浮,身体跟不上节奏,好几次差点摔下来,他的钱包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没有钱只能走回去,好在不知道从哪多出来一件衣服,让他不至于□□着走在大街上。   等他到家,已经十点多了,他敲门,还在想着怎么跟他爸解释昨晚一夜未归的事,门却在瞬间开了,背后是他爸铁青的脸,指着他骂:“你还有脸回来!”   贺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往里看,齐萍坐在椅子上,一直在抹眼泪。   “你给我滚,我们家不要你这种人……!”   “爸……”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贺建新把他东西往外扔,“看看你在外面干的那些……那些恶心事,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给我滚,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现在就滚,永远都不要回来!”   贺建新以前就一直骂他,但从来没说过这么重的话,重到让他去死。   就算是这样,贺程仍然不愿意往沈迪那方面想,他想说什么,但他爸看他跟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让他心陡然一落。   他们,知道了……   贺建新似乎很早就替他收拾好了东西,接二连三全扔了出来,箱子没扣紧,书和衣服洒了整个楼道,隔壁邻居听见动静,都出来劝。   人越多,贺建新就越想让贺程早点滚,免得他难堪被人笑话。   “还愣着干什么,你去任何地方我都不管,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贺程蹲下身,喉咙里烧的难受,他没有反驳,开始收拾东西。   衣服都是夏装,只有一两件毛衣,胡乱的塞在箱子里,好在他喜欢看的书都在,应该是他妈放的,贺建新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除了这些,还有一张卡,藏在一本书里,贺程拿的时候,不小心抖了出来,趁贺建新没注意,他又藏了进去,那里面有他以前的一些压岁钱和奖学金,虽然不多,应该也能顶一阵子。   也许,过了这阵,等他爸气消了,他还能回来。   邻居们还在劝,问贺建新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要被赶出去,贺程能犯多大错呢。   贺建新一声不吭,他说不出口,等过两天流言蜚语传过来了,不用他说,整个小区的人都会知道,一想到这事,他脸上就燥得慌,他实在没想到,他儿子会是这种东西!   贺程没有解释,也乞求原谅,他收好东西,拎着下楼,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太了解他爸了,很可能,这地方,他再也回不来了。   伤心至极,他反而哭不出来,他想到小川,他现在怎么样了,病好了吗,是否也像他一样,被孤零零的关在门外,想到这,他心如刀绞。   贺程决定先去看看他,他把东西寄放在便利店里,取了点钱,打车过去,到他们家楼下,刚好看到车停在门口,小川从上面下来,一看到贺程,他眼泪再也止不住,哭的伤心欲绝。   小川的妈妈似乎要冲过来,被他爸给拦住了,他一手抱着他妈,一手推成映川,勒令他上楼,他妈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姓贺的你个混蛋,你为什么要害他……”   贺程不记得自己在楼下站了多久,他就像行尸走肉,毫无知觉的拖着步子,烈日当空,五月底,热气已盛,他眼前一片模糊。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哭了一场,哭完他回去拿东西,路过校门口,橱窗里,门卫师傅拿着小铲子,一点一点的铲着残留着的纸片。   很快,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但他的世界,却因为这些什么都没留下的东西,天翻地覆。   他该去哪,该见什么人,一向有主见的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子如同年久失修的机器,锈成了废铁,贺程茫然的站在校门口,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他知道小川不好,可他帮不了他,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他对他全部的愧疚,像热油一样从他心里浇下去,煎熬的他近乎绝望。   他还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贺程,哎。”有人喊他,“贺程。”   他回头,是班主任。   “黄老师……”他现在很怕见到人,尤其是熟悉的人,贺程第一次想到了逃避。   “总算找到你了!”他一脸的汗,“我去过你们家了,那个……”他没说下去,拍了拍他的肩,突然大声说:“不就是早恋嘛,多大的事!”   贺程看着他,黄明接过他的箱子,推着他往里走,“看你这一身乱糟糟的,走,去我那,先吃点东西,还没吃饭吧……”   贺程麻木的随着他的力道,越过了那条线,在保安复杂的目光下,被带到了教职工宿舍,黄明让他先去洗个澡,他去买菜做饭。   贺程洗完出来,刚好两个菜上桌,他让他赶紧吃,吃完睡一觉,学校这边的事别担心,他会帮着处理。   话虽这样说,事情还是有点棘手,这种在一般人眼里太过离奇的事,很快就在留校的学生里传了个遍,贺程又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这一下轰动不小,学校想办法压着,但效果不大。   当时被张贴出来的照片太多,虽然第一时间出来处理了,但还是有很多被人撕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吃完饭,黄明让他先去睡一觉,贺程看着很憔悴,挺不忍心的。他替他关了灯,走之前说:“别小看一中了,六七十年的老校,没你想的保守,我会替你争取的,但你自己一定不能放弃。”   贺程道谢,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地方,让他躲一躲,只是躲一躲,他不会真的逃避,但此时此刻,他就想缩在这个地方,不听外面任何的声音。   沈迪在外面找了他一天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贺程会躲在某个地方闷头睡觉,他问别人要到地址,去他家,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来开。   “贺程……在吗?”他问。   “没这个人!”一张刻板的面孔只出现了一会,便消失在了紧闭的门后面。   沈迪:“……”   再敲就一直没人应,最后还是听邻居说,贺程一早就回来了,被他爸连人带东西一块扔出来,说是要断绝关系。   还说贺建新家教很严,动不动就对贺程动手,谁劝都没用,贺程这么好一个孩子,真不知道到底犯了什么大错要被赶出去,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他一个还在念书的孩子,在外面怎么活……   沈迪听完,面色如土,邻居问他是不是他朋友,让他在同学里再打听一下。   沈迪什么都没说,下楼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差点踩空,他稳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他一直在外面晃到晚上,最后走到一所小学门口,那是沈瑞的学校,以前他就在这撞到过廖安辉那杂种,把他弟和他同学堵在墙角敲诈,他打了他一顿,从那之后就结下了仇。   沈迪后来让他们家司机接送沈瑞,这样的事就少了,也是那小子活该,弱的跟鸡一样,谁要钱给谁,活该被欺负。   不过廖安辉也真不是东西,欺负弱小算什么,这么大人了,还在小学门口敲诈,沈迪最不待见这种人。   所以当他再次看到几个人在后墙边,堵着一个小学生问他要零花钱时,他操了块砖就冲了上去。   人渣!   廖安辉不在,就他弟,上次那怂逼,划了沈迪一刀的那人。他一点都没手下留情,一拳一拳砸在肉里,直打的那小子哭天喊地,最后连小学生都看不下去了,怕沈迪惹出人命来,劝了一会,没什么用,哭着跑了。   他弟带着的那几个,全是脓包,被沈迪这阵仗吓的差点尿裤子,上去围,结果还没挨几拳,风一样全散了,剩他弟在那抱着他的腿哭求。   沈迪打爽了才放开他,“再让老子看见,废了你!”   他一擦眼底的血,崴着脚走了。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沈迪烦的要冒烟,摔了会东西后就出门了,在外面喝了一晚上酒,直接醉的不省人事,倒在马路上睡了一觉。   贺程醒来,五月二十七号,离高考还有十天,如果学校的处分不是取消他考试资格的话,他还有一场决定他未来命运的试要考,他真正在这里待着的日子,一双手数的过来。   黄明一早过来通知他,说成映川转学了,贺程平静的吃着早饭,问他去了哪里。   “他父母不愿意让人知道,我也打听不出来,手续倒是办的挺快的……”   他一直想让他走,现在他真的走了,只是时间不对,他背着那么沉重的东西去了别的地方,那么匆忙,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道别。   贺程捂着脸,不一会,泪水沿着手掌和下巴相贴的地方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认识与不认识   周一开学,贺程没有去,学校对他的事还在处理中,外面各种八卦,老师们让留着照片的人把东西都交出来,但因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张,即便有人交了,也无法核对。   成映川走了,而贺程,念在他临近高考,学校没有对他做处罚,只是让他之后都不要来了,安心在家复习。   贺程要搬出去,黄明不让,没几天了,你就住着,你现在没家没朋友的,能去哪。   贺程执意要走,虽然黄明不介意,可他怕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他一个单身男老师,收留他一个同性恋,背后肯定会被人说,贺程不想给他添麻烦,他有点钱,出去租一个短期的房子不是问题。   秦俊来看他,让他住他那去,贺程没同意,照他们的关系,他爸妈很快就会知道,秦俊拗不过他,帮着在外面找了个单间。   房子有点旧,一楼,晒不到太阳,好在家具什么的都有,能住人,最主要的是便宜,三个月不到一千块,刚好是贺程能负担的起的价钱。他准备等高考结束后就去打工,大学好的话,会有奖学金,而且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他有手有脚,不会让自己饿死。   秦俊看着他在发霉的屋子里收拾,心里一阵难受,“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谁贴的?”   “别问了。”   “是不是那小子,是不是,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这种事也干的出来,太他妈缺德了,我找他去!”   “你回来!”贺程头痛,屋子里的味道熏得他难受,“我时间不多了,不想再出任何岔子。”   秦俊心里针扎一样,都是他的错,当初如果不是他先惹沈迪,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贺程这段时间瘦了很多,弯腰的时候,背上那一根都凸出来了,看着都膈手,秦俊待不住了,他要出去透透气。   “你干嘛去!”   “我去买份饭行不行,我还饿着呢。”   “去吧。”   秦俊买了两份炒饭,两人面对面坐着吃。   “我前两天去送小川了。”   “嗯。”   “他现在被他爸妈看着,电话都不让用,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他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贺程没说话。   秦俊扒着饭,“我也要走了。”   “因为我吗?”   “当然不是。”秦俊有点恼怒,“跟你没关系,是我爸,前段时间他融了几轮资,投资人让他把公司总部搬到s市去,我爸现在转做互联网平台了,s市机遇和信息更多一点。”   “恩,什么时候?”   “中考结束吧,手续已经在办了。”秦俊本来就不想走,现在因为贺程的事,更想留下来了,不过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贺程马上也不在这里了。   “你安心考试,这段时间就不要过来了。”   秦俊底气不足,只能“哦”了声,他最近也很难受,在知道自己要走之后,他舍不得这里的某样东西,想一并带走,可那东西根本连脚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   离高考还有五天,贺程努力让自己心无旁骛,总算找回了点状态,黄明知道他现在不想见人,这两天都让他晚上来学校,单独给他开小灶,相对于理科而言,贺程文科稍弱,他拜托学校里的其他老师,给他把大纲什么的又重新提了一遍。   贺程白天一般不出门,吃的是秦俊让前面餐馆送过来的营养餐,他说这是他目前想到的唯一能表达歉意的方式,让贺程务必要收下,不然他寝食难安。   贺程没跟他争,几顿饭而已。   中午他一般午休半小时,就躺在床上眯一会,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他以为是秦俊,毕竟知道他住这里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他开门,门外是一张他没有想过的面孔。   贺程站在门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沈迪被看的手脚发虚,贺程似乎瘦了,眼窝都有点陷下去,他咳了声,踢踢脚边的大袋子,极力做出一副不甘不愿的表情,“给你买的,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没有。”贺程直接拒绝,想关门,沈迪已经把袋子踢进来了,刚好卡着,贺程不慌不忙的弯腰,把东西先踢出去,再把门关上。   沈迪听着里面落锁的声音,心里操了一声,枉费他花了小几千,还千里迢迢的给他送过来,什么犄角旮旯的破地方,找了他半天,衣服都湿透了,结果人看都没看一眼,喂狗还叫一声呢!   他狠狠踢了那袋子一脚,里面的东西散出来,撒的满楼道一地狼藉,他无趣的瞄了两眼,走了。   最后一天晚上,贺程去学校拿准考证,黄明留他聊了几句,他不担心他的能力,就怕他心态不好,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贺程能这么快调整过来,他欣慰的同时又有点担忧。   “你一个人在家,可不能睡过头啊。”他半开玩笑的说,从自己床头拿了个闹钟给他,“我调过的,你拿回去,多定几个。”   贺程有个电子表,不过多做点准备总是好了,他接过来,“谢谢”。   “贺程。”黄明喊住他,“我教书没几年,你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别想太多,好好考。”   贺程笑笑,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放松,“谢谢”两个字,不足以表达他对自己照顾的感激之情。   他走回去,故意走的很慢,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夜晚空气里的凉意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舒适的燥热,他房间里连电扇都没有,这两天晚上都睡的不是很好。   拐过一个街区,狭小阴暗的弄堂里,贺程停下脚步,不超过五秒的一个停留,是他后来反复后悔的举动。   一人抱胸斜靠在墙上,在他前面,六七个拿着棍棒的人,围在一个少年周围,那少年满身是血,靠坐另一面墙上。   因为他的出现,所有人停下,视线集中到他身上,廖安辉看着他,又看看沈迪,“认识?”   “不认识。”两人同时开口。   廖安辉瞄了眼他手里的课本,“一中的?”   贺程没有回答,“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他耸耸肩,其他几个人给他让路,贺程目不斜视的从中穿过,他一眼都没看沈迪,尽管经过的时候,血腥味浓重的他想吐。   廖安辉突然开口叫住他,“一中的,一中的怎么会不认识他,他在你们学校不是很有名的吗?”   贺程十指收紧,捏着书面,“他有名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没关系,但既然被你看到了,就有关系了。”   沈迪道:“让他走。”   “有意思。”廖安辉眯缝着眼睛,“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工夫管他,什么时候你沈迪还有这么道义的一面。”   贺程的背紧绷着,慢慢转过头。   廖安辉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向他靠近。   “快走!”沈迪突然站起来,抢了最近那人的棍子,敲在他腿弯处,把人掀翻在地后,一脚跺上去,那人立马没声了。   另外几个一看,脚底顿时有点发怵,廖安辉在后面叫骂,“妈的上啊!几个人干不过他一个!”   沈迪一直注意着贺程那边的动静,但对方到底人多,贺程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人围上来,在他周围试探着。   沈迪力竭,很快被压的动弹不得,他眼睛周围都是血,刺的睁不开,模糊的看见贺程被人从后面偷袭了一棍子,打在脑袋周围,人晃了几秒,倒了下去。   廖安辉啐了口,指挥手下把人弄走。   “你们放了他!”沈迪道:“要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什么条件?”廖安辉用木棍在墙上一下一下的敲着,“老子告诉你,老子今天心情很不好,什么条件都不想跟你谈。”   “钱呢,也不要吗?”   “就他妈你有钱!”他道:“就因为你这畜生,我弟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今天我明白了告诉你沈迪,他什么时候出院,你就什么时候出来,关到老子心里舒坦了为止。”   “□□妈!”沈迪吼道:“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把他放了!”   “不是不认识嘛,这么着急干嘛。”他冷笑了声,“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后脚就去喊人是吧,一起拖走!”   他们被塞进了一辆车里,沈迪试图把贺程叫醒,最后被人给贴了胶带,他们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人扔进去后,廖安辉他们就走了,仓库里面很黑,四面没有窗,只有几个排气扇,悠悠的转着。   沈迪被反绑着手脚,施展不开,他拱起身体,朝贺程挪去,用脑袋撞他,额头上的血蹭了他满脸,贺程还是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沈迪撞累了,躺在地上休息,眼前一阵阵发黑,最后扛不住,也晕了过去。   贺程是被一股恶臭给熏醒的,那是粮食腐烂的味道,他睁开眼,后脑勺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昨晚的记忆涌了上来,他“噌”的爬起来,高考!现在几点!他看表,表已经停了,上面不显示任何数字,但看外面的天,像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还来得及。   贺程环顾四周,出口都被锁上了,只有东西两面的顶上有两个排气扇,位置很高。   他在仓库里找可以用的东西,没有任何支架,只有一袋一袋烂了的蛇皮袋,有些破了,流出不少发黑的玉米。   贺程搬了两袋垫脚,那东西很沉,一袋有两百多斤,距离又远,拖到下面一身汗,还要往上搬,很快他就没力气了,靠在袋子上直喘气。   可他时间不多了,准考证没丢,还在他口袋里,只要能出去,他应该还来得及。   在他不断的拖动过程中,沈迪醒了,他坐起来,昨天绑他的绳子不够结实,他蹭了几下就松了。   他看手表,表上有日期,上面写的是八号,高考的第二天。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忽略与不忽略   贺程心里如有一只尖利的手,在反复的抓挠,以至于他的手心被磨的鲜血直流,也毫无知觉,心理上的疼痛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负荷,那是他给自己选择的,离开这里的最好的方式。   等他垒到适当的高度,第一缕阳光也从排气扇的缝隙里照了进来。   明明是已经破烂不堪的仓库,排气扇却异常的坚固,那些扇叶被用螺丝紧紧的拧在底座上,都是凹口,没有工具手根本伸不进去。   贺程用力往外扯,几次下来,扇叶有些微的变形,扯出供他穿过的缝隙,无异于痴人说梦,站在那一堆东西上,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荒地,他心里一阵冰冷。   他不愿意承认他出不去了,就在今天,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被关在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出不去了,绝望从心底一点点生出来,贺程蹲下身,双手覆在脸上,有那么几分钟,他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看,就这样吧,索性什么都没有,他也就不需要再强撑着了。   他就这样自我麻痹着,直到身体上的疼痛逐渐苏醒,渐渐主宰了他,他才清醒过来,还不到最后,他跳下来,满仓库的找东西。   沈迪靠坐在一包东西上,那东西脏的要命,换作以前,他是宁愿累死也不会往上靠,可现在,他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力气,光是这样坐着,就已经十分难熬。   他不后悔打了廖安辉的弟弟,那小子该,只是现在看到贺程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屋子乱转,他心里说不出来的烦。   贺程知道他醒了,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可他不想跟他说任何话,除了恶语相向,他跟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找了根长柄的铁锨,开始砸门,铁器和铁器击打的声音,每一记都像是直接敲在沈迪脑子里,晕眩的他想吐。   贺程像是被人上了发条,不知疲倦的重复着手里的动作,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上的,除非他有力气在门上破一道口子,否则绝无可能敲开。   他应该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停下。   “别敲了。”沈迪听不下去了,“今天已经是八号了,你回去了也没用。”   贺程又砸了几下才停下来,他的手顿在半空,过了很久,才松了力气,铁锨滑落,掉到地上,他慢慢躺下来,“你行,你有本事。”   沈迪喉咙一阵发紧,里面有个秤砣,勾着他的皮肉在往下坠,疼的他说不出话来,他原本是应该高兴的,看到他这样的下场,可他现在感觉糟透了。   “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家,喜欢的人,前途,这些曾经都紧紧的拽在我手里,我明明没有放手,他们却一样都不在了,你说为什么?”贺程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字一句进到他的耳朵里,他听得清清楚楚,可他答不上来。   “你说为什么呢,嗯?”贺程又问了一遍。   “你想让我道歉吗?”   “你不应该道歉吗!”贺程坐起来,手里的铁锨狠狠扔过去,距离有点远,只有手柄擦到了沈迪的额头,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你到现在都不准备为你做的所有的事情道歉吗,那个该死的□□你的男人不是我!”   “我没有加害过你,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你想?!对,我是同性恋,我喜欢成映川,如果不是他,我也会喜欢别的男人,这他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自己是审判者吗,基于你受害者的立场,对我的喜好作罪无可恕的判决!”   湿热的环境让他狂躁,如果不是因为沈迪现在的样子太过骇人,他一定早冲上去揍人了,“你不过是以你的喜好否定了我的,很荣耀是吗,看我这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逼,特有成就感啊!”   “你如果没有任何错,单凭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知道贺程在发泄,也承认自己这样说,有推卸责任的嫌疑,可他如果不说,那秤砣就会在他心里压实,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了,身上更是一阵阵发冷,接近中午,外面一定艳阳高照,他却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是,这个世界确实不容我,所以我把自己包起来,我成绩一定要好,一定要比别人都优秀,这样别人只会说,再优秀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同性恋,而不是都这么烂了还是个同性恋,虽然一样让人不舒服,但至少在公之于众的那天,我不会觉得自己曾经毫无价值!”   贺程知道跟他说这些没用,可这些想法藏在他心里那么久,说了没用,藏着更没用,“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阴暗,我有同类,也有心怀善意愿意接受我的人,我为什么要自暴自弃的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好玩吗,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吗,现在揭完了,你看到了什么,或者说你得到了什么,是你想要的吗,如果是,你现在为什么不看着我,你可以笑了,沈迪,那可是你最成功的手笔!”   沈迪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他,他说自己不敢看他,哪里不敢,为什么不敢,只是跟他对视而已,多简单的一个动作。   就像有人在身后坤着他一样,他挺直了背,眼睛里的东西扎的他疼,可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贺程,执拗的向他证明自己并没有心虚,“不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怪只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那天晚上确实没人逼他,是他自己撞枪口上的。   贺程自嘲的笑了,他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岔开身体仰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头顶稀疏的光斑,“是怪我,是我自己想来的,无论是那天晚上,还是来一中,没人逼过我,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跟小川在一起,没想到遇上了你,运气还真是差。”   是他的错,他要的太多了,在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的时候,幻想了不切实际的感情,“我输了,我承认我斗不过你,我没有你心狠手辣,你可以什么都不管,只想着怎么不计后果的把别人整垮,我做不了,我捅完你伤口,会因为愧疚送你去医院,单凭这点,我就不是你对手,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是我不自量力。”   沈迪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贺程以为他晕过去了的时候,他突然没头没尾的冒了一句,“他有那么好吗,值得你这样。”。   “他不值得你值得?”贺程以为他这么问,他一定又会张牙舞爪的反驳他,可这次他却什么都没说。   贺程转过身背对着他,身后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关于他们之间谁对谁错的话题就此结束,他不指望他这一番话,能让沈迪痛哭流涕的来他跟前,忏悔他所做的一切,他只是把想说的都说了,与其说是在指责他,不如说更多的,是他在说服自己接受命运。   如果今天真的已经是八号了,那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门口有桶水,看来把他们带到这里的人并不想他们死在这里,这是个惩罚,同样也说明对方并不打算只关他们一两天,人在只喝水的情况下,至少能坚持一个星期。   贺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这么久,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发现他消失不见了,除了黄明也没其他人了,他没去参加高考,他一定会知道,报警的话,查到那伙人的几率有多大,毕竟他跟他们无冤无仇,只是因为牵连被带来这里。   说到底还要靠沈迪那边,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见了,居然已经第三天了,还没有任何消息。贺程累到不能动,睁着眼睛看着大门,期待它被人从外面打开,他一刻都不想跟这个人待在一起。   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了梦,梦里他一直在答题,各种各样的题,反复计算证明,脑子超负荷运转,身体难受的像被束缚在很小的甬道里,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还是以前有次生病的时候留下的记忆,就像现在这样,难受却怎么都醒不了。他很久没生过病了,这种感觉对身体来说记忆遥远。   他是被渴醒的,喉咙里像是闷了块碳,贺程坐起来,眼前一片漆黑,居然又到晚上了,他摸自己的额头,没有烧,只是热。   他起身去喝水,不经意间看了沈迪一眼,他还蜷在那里,姿势跟他最后看他时一样,到现在连手的动作都没有变过,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   贺程没管他,他很饿,在这个房间里找了找,没有任何吃的,他也睡不着了,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脑袋上被打的地方还是很疼,碰都不能碰,里面有根筋一直突突的跳着,他想为自己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不然那种疼痛的感觉逼得他要发疯。   他来回走,仓库很大,走一圈要很久,当他摸黑经过沈迪身边的时候,他听到了很小声的梦呓,憋在嗓子里,像哭一样。   贺程一靠近,又什么声音都没了,沈迪的呼吸声时短时长,睡的很不安稳,贺程想到他被带到这里来之前,靠着墙抽烟的画面以及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群人一定不会好心到帮他处理伤口,那他那些伤呢,整整两天过去了,结痂了吗。   贺程强迫自己远离他,他都被他害成这样了,最该被同情的人是他自己,可他想到这么空的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另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慢慢血流而尽的画面,他就不寒而栗,他劝服自己上去看一眼,就当是尽最基本的人道。   贺程喊他,没有任何回应,又推了推他,他把人掰过来,摸他额头,温度高的烫手,发烧了?不会是感染了吧?   贺程摸不准他身上哪里还有伤口,只记得当时头上都是血,乌漆抹黑的也不知道止住没,他用手摸了摸,触感很不好,他形容不来,不过没摸到明显的液体,应该已经止住了吧,从前天晚上流到现在不停的话,人早死了。   他又检查了他身上其他地方,差不多都已经结了,沈迪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贺程在确定他只是单纯发烧后,把人扔地上走了。   他找了个地方躺着,闭上眼睛,与空空如也的胃作斗争。只是经过刚才之后,他再也无法忽略背后的声音,这么夜深人静的地方,但凡多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知道沈迪很冷,他身上所有的力气应该都用来发抖了,刚才检查他的时候,他两只手抱在胸前,扯都扯不开。   而且这里的夜晚,本来温度就不高,如果发烧还没有东西取暖的话,冷是正常的,贺程假装自己听不见,反正这个季节又不会真冷死人。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钻与不钻   沈迪又梦到了那天,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了,就连被贺程那样对待的那晚都没有。   他又在疯狂的奔跑,明明脚下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可就是停不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布满砂石的河边,身上无处不在疼,可什么都比不过他心里的煎熬,小的时候无法深刻的体会,长大了,才知道这种感觉,并不会随着时间消失。   他绝望愤怒,甚至想到了死,在对死亡还没有那么深刻领悟的年纪,他就已经知道那是种最彻底的解脱方式,可他还是怕,怕死了之后要面对无边的黑暗,这比活着更让他觉得恐惧。   他好冷,寒气浸入骨髓的冷,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温度正从他身体里一点点流失,他用力蜷着自己,把暴露在空气里的身体缩到最小,可没有热源,冷意还是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的皮肤紧绷着,每一处都在疼,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成无数片。   他快冷疯了,如果现在有一团火,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他只是想着,梦里真的有片热源靠了过来,不热却很暖,沈迪本能的抱紧,贪婪的贴了过去,他最大程度的用力,手扣紧绞着,想要汲取热度,直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哼,他才稍稍松了力道。   暖意里有股味道,他熟悉的味道,然后毫无预兆的,画面跳转到了那个混乱的晚上,他和贺程,他们两个赤*裸的交叠在一起,互相厮磨,那触感,竟然比那天还要清晰。   沈迪阻止自己想起那天的一切,可大脑不受控制,他越是极力克制,那些画面就越是鲜活的跳出来,他甚至梦到了贺程释放时的脸,微微仰起的头,与脖子拉扯成一条安静的线,汗水从他突起的喉结上划过,没入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胸膛……   那些画面不断重复,折磨着他,他不愿意想,那天过后他一次都没有想过,可现在,这股味道霸道的侵入了他的口鼻,轻而易举的勾起那些他刻意回避的记忆。   沈迪想躲,可他太冷了,他现在根本离不开这温度,反而抱的愈发紧,直到有了暖意,才放松了身体,却自始自终都没有松开手。   贺程只是把他放在自己膝盖上,没有抱他,他自己像八爪鱼一样粘了过来,把他当什么了,暖袋?   他其实很排斥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虽然这具身体也能挑起他的欲望,可这个人,他实在是厌恶到极点。   沈迪觉得没用多久,其实那一整个晚上他都是冷的,直到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彻底缓过来,贺程等他呼吸平稳了,嫌弃的把人往外一推,起身走了。   他现在也很虚,使不上劲,饿的头晕,他喝了点水,给沈迪也喂了点,这小子从进来到现在滴水未进,能活着是运气。他真该谢谢自己还有良心,换作别人,有趁手工具一定早解决他了。   他身上那么多伤,因为哪条最终致命,谁都不知道,贺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沈迪醒的时候是白天,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也知道自己狼狈的样子被贺程看见了,他朝里躺着,继续装睡,一低头,手上有股味道,他仔细闻了闻,是贺程的!   他脸上很烫,差点以为是想到了那天所以才烫,他赶紧摸了摸,后知后觉的发现是自己发热了,他松了口气。   他转过去,看到的是贺程的后脑勺,贺程背对他躺着,后面的头发剃的很干净,不长也不短,顺着他的方向往下垂着。   沈迪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他缩着,小声的说:“高考的事,我会补偿你的。”   偌大的空间里阴风阵阵,许久,贺程才哼了一声,“你们家的手伸清华北大去了。”他惊讶于沈迪从未有过的轻柔语气,忍着没转头,多半是烧傻了。   沈迪能说这句话,其实变相的已经算是在道歉了,结果贺程这种态度,他实在拉不下脸去求人家,索性不说话了。   他感觉不到饿,就是渴,撑了几下没起来,又不能让贺程伺候自己,只好先忍着。   过了很久贺程问:“你们家人呢,不来找你吗。”   说到这,沈迪笑笑,“我们家唯一能发现我不在的人已经走了。”   “沈瑞?   就在那天晚上,沈弘沅和姜瑜彻底分了,他们没让他选,结果毫无悬念,倒是沈弘沅居然不自量力的想要争取他,“有我这么个哥哥,算他倒霉。”   倒霉的人又何止他一个,“你那些朋友呢?”   沈迪抽了抽嘴角,“考试去了。”   “……”说到这,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无论外面有多亮,里面都是阴森森的,光线很暗,好在贺程离的不算远,沈迪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了那温暖的触感,除了歉意,他似乎还应该谢谢他,“昨天晚上,你……”   “说什么昨天晚上啊,来说说那天晚上吧。”贺程突然语调奇怪的转了过来,看着他,“那个人,是你吧。”   “不是。”   他冷笑了声,“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急着否认,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沈迪翻了个身,往上躺,不看他。   “怎么样啊,被我上的感觉,爽吗?”贺程想到这就觉得无比的好笑,还有什么比这更自作自受的。   沈迪的脸开始发烫,贺程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跟他昨天晚上做的梦有关吗,他发现了?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没感觉,我记得你当时挺享受的啊。”   “别说了!”他大叫。   “干嘛不说。”贺程故意笑的暧昧,“老实说,那天我也挺爽的,没想到我俩还挺合拍,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来一次?”   沈迪用力抠着身下的土,身上又开始发烫,“你…没有……”   “没有什么?”   沈迪说不出口,又不想他这么冤枉自己,他咬着干裂的嘴唇,“没有进去。”   贺程突然大笑,“所以才没有感觉?”   “你有病!”   “我有病你昨天晚上往我怀里钻。”   “……”   “怎么样啊,我说真的,你也别想其他办法补偿我了,再给我上一次,我就什么都原谅你!”   “你做梦!”沈迪腮帮子咬的死紧,忍着疼,彻底背转了身。   贺程瞥了他一眼,觉得没意思,也转了过去。   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就算沈迪撑得住,他也快到极限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沈迪渴的不行,他勉强撑着手,爬到水桶边,挣扎着起身,贺程迷迷糊糊看见他了,他没帮忙,只是看着他一点一点艰难的靠近那里,他对这个人早已仁至义尽。   后来的事,贺程想不起来了,再次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医院,一间很好的单人病房里。   他们出来了。   贺程一直看着头顶的滴瓶发呆,他猜里面应该是一些营养液之类的东西,看了会,他坐起来,拔掉手上的针,换好衣服,趁走廊上没人,走了出去。   他在路上随便买了点吃的,回到出租屋里闷头就睡,半当中因为吃的东西太油,爬起来吐了,吐完继续睡,再次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房间里很黑,他在枕头底下摸手表,摸到了一本书。   书里夹着一张照片,是初三那年,秦俊帮他和小川拍的,他们一起在秦俊家的院子里,秦俊出去买喝的,回来带了几包烟火,说是买的时候超市大妈极力推荐,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爱玩的,贺程看着那堆花花绿绿的包装,说难道不是因为看你人傻钱多。   秦俊用烟火丢他,晚上小川给他包了个碧根果的饺子,秦俊牙差点咬崩。   吃完饭,他们去消灭那堆烟火,小川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拿着烟火离镜头很近,半张脸在火光里白的很模糊,他对着镜头笑的格外灿烂,在他背后的半边黑暗里,自己侧着身,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   贺程看着看着,心里一酸,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埋的很用力,   等平静下来,他出去买了点清淡的小菜,坐在陈旧的饭桌前,一个人慢慢吃完。   这天下午黄明来了一趟,原来第一天下午,他就知道贺程没去考试的事了,到处找人,他猜他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放弃,肯定出事了,报了警,只是毫无线索,警察也没有办法。   直到后来考完,沈迪的朋友遇到廖安辉,言语间察觉不对,才赶紧告诉他妈,沈家一报警,警察把人请过来,起初廖安辉还嘴硬,结果身边几个小跟班忍不住说了,这才找到,不过距他们被关,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   黄明问贺程怎么回事,贺程只说是回去的路上不小心遇到被牵连了。   黄明痛惜之余,问他接下去什么打算,复读吗,如果确定复读的话,他会帮忙向学校申请,他特地强调不一定是一中。   贺程知道他的意思,可他没别的去处,他爸妈不肯出面的话,在别的学校办手续是很困难的事,贺程已经受了他太多的照顾,不想再麻烦他了。   可如果还在一中,学校肯不肯收暂且不论,他自己……如果这次高考没有错过的话,贺程想学金融,一个高中学历的人,是没有办法进入这个圈子的,不复读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黄明说选择在他,他可以好好考虑,如果想换学校,他也会帮忙联系,走之前他不轻不重的责怪了声,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自己跑回来了。   贺程没说原因,他能猜到,那间病房一定是沈家安排的,沈迪说想补偿,可他一分一毫都不想让他如愿。   贺程在家里待了好几天,差不多缓过来了,他去银行查了下卡里的钱,不多,撑不了太久,看来这个暑假必须想办法打工了。   贺建新和齐萍没有来找过他,哪怕一次,他们就这样,把养了这么多年的一个儿子扔了,就因为他喜欢男人。   贺程最后还是决定复读,就在一中,他去学校跟黄明说了一声,六月中旬,天气很热,回来的路上他买了个小电扇和一份报纸,上面有今年的考题和答案。   他回到家,刚把电扇接通,有人敲门,他以为是查水电费的,开门发现是沈迪,一身汗的杵在他门口,手里又拎着个巨大的购物袋。 第30章 第三十章 伺候与不伺候   贺程要关门,沈迪用脚尖抵着。   两人不动声色的较了会劲,贺程猛的放手把门一摔,老旧的门框敲在后墙上,“哐”的一声,上下连着震了好几下,抖了一片灰下来。   沈迪掸了掸头发,往里看了两眼,“有喝的没,给我口水,我快干死了。”   贺程不说话。   “啧,不会穷的连水都用不起了吧。”他弯下腰,在那大袋子里翻了翻,翻出一瓶可乐,“还好买了。”   他刚准备起身,贺程又要关门,沈迪情急之下,一脚踹在门上,没想到那门质量那么次,一脚下去,直接踹了个洞。   两人都呆了,沈迪尴尬的把脚从洞里抽出来,甩了甩,隔壁一个男声叫道:“大中午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沈迪刚想开口回击,贺程一把拽过他领子,把人拖了进来,关上门,手肘横在他脖子上,顺势把人抵在门板上,“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沈迪腿上还扎着木屑,被他这么一提,人没站稳,被推撞在了门上,因为这个姿势,两人贴的很近,沈迪不看他,目光在这屋子里乱窜,“门我会赔的。”   “……”贺程用力期近,“你还来干什么,我他妈不想看见你!”   “上次不是说了嘛,我会补偿你的,你还缺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贺程盯着他手里的可乐,“补偿什么,几瓶水?”   “当然不止。”沈迪动了动肩膀,他和贺程差不多高,为了制住他,贺程几乎整个人都贴着他……包括那个地方,夏□□服穿的少,仔细感受的话,其实十分明显,沈迪耳根有点发烫,不自然道:“你先放开我。”   贺程觉得他哪里怪怪的,犹豫着松了手,沈迪有几分不自在,擦擦鼻子,去门外把东西拎进来,从里面翻出一个纸袋子,扔桌上,散出来一堆钱,刚从银行里取的,用白色带子扎着,目测有十几踏,“这些,够你到大学全部的费用了,之后要还有需要,你跟我说。”   贺程的眼睛被那一抹红色给刺痛了,差点笑出来,“你觉得我在这一场你的恶作剧里,失去的仅仅是钱吗。”   沈迪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你还要多少,我那还有。”   贺程拎着他的衣领,“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当两人再次靠近,连贺程都察觉出来了,沈迪穿着短裤,薄薄的一层布料,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形状,他动了动,沈迪眼珠四处乱转,汗湿的面皮下竟泛出两抹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其他什么“尴尬”的原因。   贺程心里一动,似乎从上次在仓库开始,对于他的言语调戏,沈迪的表现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烈,尤其现在,两人势均力敌,只要他用力,他根本占不了便宜,贺程多了这层想法,留意着他脸上微妙的变化。   沈迪扯他的手,“不就丢了个成映川吗,帮你找回来就是了。”   “找回来,怎么找,你以为一切还能回到你贴那张照片之前吗,沈迪,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你脑子才不好使!”沈迪很不满意他把自己当傻子看,“给你钱你又不要,你还要我怎样,帮你把爸妈也补齐吗?”   “愧疚了?”   沈迪什么时候这么低三下四过,不是愧疚是什么,只是他不会全部承认,贺程这件事上,他做的过了,后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所以他心不安,想尽所能的去弥补贺程,这么用力,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点。   贺程勾唇一笑,在他耳边说:“那天我说的很清楚,没别的,只要你给我上一次,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计较。”   沈迪推开他,“我也说的很清楚,想都别想!”   “我没求着你给我这些。”贺程看着那堆钱,“是你自己突然有了良心,只是送东西,不应该投其所好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的好不是成映川吗,你不是爱那小子爱的死去活来吗。”   “可惜因为你,我们已经没可能了,不如来点实际的。”贺程把人往前一提,偏头吻了上去,他不是讨厌那种人吗,那还有什么比亲手把他也变成那种人,然后看着他被自己压在身下操更有报复的快感。   沈迪被压在贺程和门之间,下巴被卡着,动弹不得,他举手想打,被贺程一把抓住压在身侧。贺程堵着他的嘴,用力一咬,沈迪吃痛,张嘴呼吸,贺程乘机闯入,勾住他的唇舌。   沈迪被堵的呼吸困难,回咬了一口,血腥味瞬间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散开来,沈迪睁着眼睛,眼底发红,捏紧了拳头,给了贺程一拳,终于在两人之间制造了点距离。   贺程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咬的还挺重,他回手也给了沈迪一拳。沈迪哪里甘心被打,提着拳头冲上来,到贺程跟前了,突然又停下,紧了紧手指,终究没再落下来,“我再来这里我脑子有坑!”   他甩头就走,贺程在后面说,“把东西都拿走,什么时候想通了给我上了再来。”   “上你妈上,我告诉你,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沈迪径直走了出去,贺程把那袋东西扔他后面,利索的关了门。   沈迪看看,麻痹,谁还跟钱过不去呢,他把那堆吃的丢他门口,把纸袋子拿走了。   他一路快气疯了,找向磊他们出来玩,钱江海一看他那嘴,大惊小怪道:“你嘴怎么了,被什么给咬了?!”   沈迪脸一白,“嗑瓜子嗑的!”   钱江海看他面色不愉,不敢再问,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声,“什么瓜子嗑这么狠。”   沈迪甩下东西,去洗手间狠狠洗了洗,搓了一手的血才停下,妈的,他真是脑子有屎才会去找他!   人走后,贺程开始收拾屋子,冲沈迪最后没有下去的那一拳,他敢打赌,他还会再来的。   办手续办了很久,学校的事都是黄明出的面,需要家长签字的地方,也是他拿去找齐萍签的,没敢让贺建新知道。   正式办完已经六月底了,这一届高三八月初正式开课,贺程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他找了两份家教,一份黄明推荐的,一份他自己找的,都是初中生的理科,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晚上空出来的时间,他要去市中心一家酒店里打工,在厨房帮忙打打下手,上上菜什么的,没他想的累,就是路程有点远,贺程不敢找太近的,怕事情传过去。   听黄明说,上次廖安辉那事,本来最多是个非法拘禁,沈迪受的伤要够评级的话,顶多往故意伤害上靠,结果不知道沈迪他妈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愣是把性质定成了绑架,直接上了个档次,案子现在还僵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判下来。   贺程觉得判成什么样都跟自己无关了,就像沈迪说的,他只是时运不济,如果那天晚上他不走那条路,这事也撞不上。   贺程这半年的运气实在是差的画面太美不敢看。   前两天秦俊也走了,搬去了S市,走的那天,一个大小伙子哭的涕泪交加的,他对贺程有说不出的愧疚,尽管贺程一再强调那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沈迪针对他,就算没有秦俊那一出,事情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秦俊说上次去他家,在他床头柜上放了一万块钱,是他这几年好不容易攒的,让他务必收着,还有一个手机,是他淘汰下来的,他已经把号码告诉小川了,到时候就让他联系这个。   他让贺程考他那里,好大学不比B市少。贺程以前想考B市,是因为B市离家远。但现在,他彻底跟家没什么关系了,好像也没那么大想法非要去哪里,再说吧,看他到时候想怎么填了。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突然,早上出门还好好的,结果到晚上,倾盆大雨,贺程没带伞,好在酒店门口就是公交站台,这一路一个多小时,到家估计也小了。   路上确实停了会,哪知道到家门口了又开始下,他一路小跑着回去,身上全淋湿了,T恤粘在身上,很不舒服,贺程抓着头发,掏钥匙。   楼道里有股很重的烟味,他咳了声,声控灯亮了,亮的一瞬间,门口突然冒出个人影,吓了他一大跳。   沈迪蹲在门口,脚下一地的烟头,看见他,翻了个白眼,“大惊小怪什么!”   “装神弄鬼。”对于他的到来,贺程一点都不意外,“不是说脑子有坑才来吗,来干嘛,想通了。”   沈迪无视他的话,起身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每天都这么晚吗,去哪了?”   “去gay吧了,你有意见?”   沈迪撇嘴,“我又不是你妈,我有什么意见。”   贺程把钥匙收进去,不开门了,有什么话在这说清楚,沈迪一看他那架势,不爽了,“我他妈都来第三次了,一口水都没有喝上过,你要不要这样。”   “有话在这里说,不然进去做,你选一个。”   “你这人,没别的话了是吧。”   “你应该庆幸,我对你这张脸还有欲望,你还有忏悔的机会。”   “……”沈迪深吸了好几口气,忍着,不跟他计较,他发现贺程这人,自从大白天下后,就像是被开了封印一样,说话一点禁忌都没了。也怪他自己贱,明知道他口无遮拦,还颠颠的跑来这里自取其辱。   “你等到现在,就为了喝我家一口水?”他脸上有伤,嘴角和眼睛附近颜色深浅不一,应该不是刚弄的,不知道又跟谁打架了。   “谁等到现在了,这雨不停我有什么办法。”   贺程看他脚边,确实没伞,这楼道里这么黑,亏他能待这么久,不过他还是不准备让他进去,“找我干什么?”   沈迪哼了声,不情不愿的说,“我妈一朋友,儿子今年六年级,想找家教,他们家离你这挺近的,骑车就能到,薪水开的也高,有兴趣吗?”   “骑车就能到,我有车吗?”   “……”沈迪被他打败了,“不就一个车吗,多少钱,我送你一辆就是了。”   “有那功夫你不如陪我睡一觉。”   “……”沈迪彻底抓狂了,“怎么三句话离不开这个,我跟你说了,那不可能,你还是想想别的吧,别的我能给你的。”   “那你就别跟我谈,除了这个,我都没兴趣。”   “……”沈迪咬牙,“确定不要?”   “不要。”   “妈的,是你说没有的,送你你又不要,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我让你伺候了吗。”贺程拿出钥匙,速战速决,当着他的面,把门甩上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打断与打断   沈迪看着黑乎乎的门,想再来上一脚,腿都抬起来了,硬是没踹下去,上次那洞还留着呢,被贺程用报纸堵着,看上去要多寒酸有多寒酸,妈的,他得多大度才能容忍他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甩脸。   他想走,可外面雨跟下刀子一样,时不时还来两雷,这种天气一个人在外面跑的像狗一样,想想都觉得惨。   他今天本来是要开车过来的,只是想到了上次,小区破的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停了老远走过来,一身汗,这次他学乖了,打车来,没想到等着等着又下雨了。   只能说这地方晦气。   沈迪蹲在灌风的楼梯口,越想越觉得憋屈,他都想抽自己了,怎么就这么贱,听他妈闲聊时说起哪家的孩子成绩不好要找家教,他就献宝似的来了,那撒腿的贱样他自己都嫌弃。   他不想承认自己为了来这受人白眼还曾积极主动过。   贺程讨厌他,他不是不知道,可他要是不过来,跟他说点什么,他更难受。   怪他欠他的,他沈迪从七岁开始就没开口问人要过东西,自然也不会平白受人恩惠,要不是那时在仓库里,贺程帮了他一把,他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迪摸出烟盒,已经空了,在这里的几个小时里,他抽了整整一包。他烟瘾不算重,以前一天半包最多了,这段时间才抽的多了点,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就是心里烦,说不出来的膈应。   他捏着盒子,敲墙壁把灯敲亮,外面的雨似乎小了点,以他的身体质量,淋点雨算什么,刀子他都不怕,他就是在赌气,他不信这么多次来来回回,贺程能真的让他一直在门外待着。   就在他纠结走或不走时,门开了,没开全,就一条缝,缝里伸出来一只手,够到他的后衣领,二话不说,抓着就往里拖。   沈迪从听到声音到被拽进门,短短一瞬,连起个身的功夫都没有。   贺程的房间他看过,客厅很小,就一个饭桌,卧室对着门,几步路,这几步路沈迪脚都没甩开,一路扑腾着,被拖进了房间,扔在了床上。   这一扔不轻,沈迪撞的眼冒金星,妈的,下手这么狠,他刚想爬起来,贺程整个人压了下来,骑在他身上。   “□□大爷,你干什么!”沈迪的背硌到了床板,骨头差点磨坏,操,这么硬,怎么睡的。   他撑着上半身,贺程手脚并用的压着他,他刚洗完澡,头发湿着,还在往下滴水,他俯下*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还不走,你说我会怎么想。”   “你特么是不是瞎啊,外面那么大雨,我怎么走!”   “被我上和淋点雨,你真的不会取舍。”   “……”   这话听着,好像他故意留下来给他上一样,沈迪怒火中烧,挣脱开双手,推他肩膀,“你借我把伞,雨衣也行,我现在就走!”   “一样没有。”   “……”   贺程硬把他摁下去,抓着他头发,“刚才让你走不走。”   走个屁,沈迪打开他的手,腰腹用力,侧身把贺程往下压,“我特么来是有正经事的!”   贺程一步不松,脱他衣服,“这就是正经事。”   “操!”沈迪没他不要脸,虽然薄薄的一件T恤不顶事,但也不能随便让人给扒了,他用手护着,朝贺程挥拳,贺程躲过,压着他一只手,另一只手去解他裤子。   “你他妈还要不要脸了!”沈迪快疯了,总算把人甩出去一点,刚想下床,贺程拽着他脚踝又给扯了回来,两人在老旧的床上搏斗,你来我往,伴随着床的吱呀声,很快都挂了彩。   贺程把他的一条腿架在自己的肩上,扣着他的后脑勺,“有什么不要脸的,又不是没做过。”   “谁特么跟你做过!”   “你啊,说起来你还是我第一个呢。”他趁沈迪失神之际,拿膝盖在他那地方用力一压,沈迪“嗷”的一声,双腿并拢侧过了身。   贺程把人拖到床中间,继续扯他衣服,沈迪红着眼睛,猛一起身,迅速把贺程压在身下,掐他脖子。   刚占了点上风,贺程却在这个时候摁他脑袋,眼看着就要吻上来,沈迪想到上次,被贺程压在门板上那次,心里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真是流氓有一百种耍法。   他下面被贺程碾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还好他知道分寸,要不然那一膝盖下去,他直接就废了。   沈迪惊魂未定,往后躲,结果贺程跟着翻了过来,再次把他钳住,他一条腿跪在他两腿之间,上身撑着,打累了,一直在喘气。   沈迪也累的不行,眼前一瞬间发白,可能是今天一天都太累了,临睡前还来了这么一仗。   贺程的头就靠在他上方,两人呼吸相闻,他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闻的多了,沈迪头更晕了。   中场休息结束,两人继续。   贺程一动膝盖,突然停下,抬眼看沈迪,沈迪耳根通红,满头满脑的汗,见贺程看着自己,突然推开他,飞快的跳下床往外跑,在门口差点被椅子绊倒。   他关门时太用力,整个房子都在震。   贺程盘腿坐在床上,慢慢躺下去,擦了擦嘴角牙齿缝里溢出来的血,干巴巴的笑了声。   沈迪冲出门,冲进了雨里,他抱着头,狠狠敲了两下,他在想什么,他居然……有反应了,就在刚才,在贺程的床上,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认认真真的和他打了一架,就这样,他居然没控制的了自己。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贺程那一瞬间由诧异慢慢变为嘲讽的眼神,他一拳打在墙上,不够疼,又猛砸了几拳。   他停下,往下看,头皮一麻,赶紧找个地方蹲下,半夜的雨冰冷,可怎么都浇不灭他身体里的邪火,他脸烧的通红,热的沸腾,他在想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和贺程,明明就不是一类人。   他突然想到了贺程曾经说的,成映川以前也不是,是因为他才变成那样,那自己呢,他敢发誓,他绝对不可能喜欢上贺程,他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这段时间接近他,不过是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让他喜欢他,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想到这,沈迪镇定了下来,他就说嘛,他怎么会喜欢上那种人,果然是他想多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疑神疑鬼,他自己都觉得婆妈。   沈迪等火都下去了,才起身往回走,大晚上的,车不好打,雨又下个不停,冷的他直打哆嗦。   他衣服被贺程扯松了,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这会湿的跟梅干菜一样,穿着难受的要命。   他真想脱了,但想到那人费了那么大劲就想脱他这身衣服,他又裹裹紧,妈的,疯子,沈迪第一次知道,贺程还有这么疯的一面。   最后他在便利店里买了把伞,又在路口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辆车,回到家已经快一点了,他洗了个澡,倒头就睡了,睡前一遍遍的警告自己,再去,再去就找人打断自己的腿。   那之后沈迪确实没再来过了,贺程过了段安生日子,他以为把人给欺负狠了,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他在某天回家后,发现家里的门让人给换了,不仅如此,里面家具什么的全都换了一遍,还给安了空调。   不用猜都知道谁干的,这小子终于想到既能补偿他又不用来吃闭门羹的办法了,看这换的动作,大有一次性买断,再无往来的意思。   他去小卖部里打他电话,通的,就是一直没人接。   他重新回到家,隔壁不知道在敲什么,断断续续一直没停过,就在他耳朵边上震,贺程恼火,去对面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男的,一头乱发,这么晚了,还穿的很骚包,紧身的牛仔裤把两条腿包的又细又长,他一脸怒气的开门,在看到贺程后,脸色转好不少,只是声音仍有点不快,“什么事?”   贺程一看就知道他什么货色,“能别敲了吗,十一点了。”   “呵,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那屋,人来人往吵了一下午。”   贺程不想跟他废话,他今天很累,过两天又要开学,“那我道歉,现在能停了吗。”   那人看他这样,慢吞吞的说了句:“行吧。”他靠着门,又多看了贺程两眼,眼神里有那么点意思,贺程假装看不见,关了门。   除了他那张床,家里大件基本上都被换了,他开冰箱,里面塞满了东西,各种吃的,贺程懒得再扔,索性洗了个苹果,躺在一张一睡就陷半个身子进去的沙发上,发了会呆,这一个月赚了点钱,不多,家教都是在白天,之后没时间再做了,所以酒店的还得留着。   他看着日历,和小川已经两个月没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那只手机贺程留着,每天都给它充电,但除了秦俊偶尔的问候外,一次都没有响起过。   想到这,他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生气与很生气   自从上次碰过面之后,贺程明显感觉到,偶遇隔壁那人的机会多了起来,有时候是他出门上学,他刚好出来倒垃圾,有时候是晚上回来,他正好站在楼门口抽烟。   他跟他打招呼,贺程不想表现的太过冷漠,也会象征性的回一两句,一来二去,混了个脸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职业,他说他是理发店打工的。贺程不作回应,别人的生活,说到底,跟他没什么关系。   贺程现在不用上晚自习,黄明也答应他不上,他还在他班上,黄明对他,和对其他学生一样,并没有任何特殊优待的地方,这让贺程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特殊,但不想把这种特殊表现出来。   托沈迪照顾,他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也知道他们在背后议论他,整件事情都是极好的谈资,贺程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好在一中是拿成绩说话的地方,只要你成绩够好,没人闲的天天盯着你那些破事不放,所以扛过了最初一段时间,贺程在这里的日子,相对也没那么辛苦了。   九月,正式开学,黄明问他要不要住宿,这一届新生比前几届都少,学校有多余的宿舍,可以给他单独单排一间,比住外面便宜多了,也不用这么辛苦,毕竟还是个学生,每天这么来回,贺程吃的消,他都快看不下去了,这孩子明显比刚见到的时候瘦了太多。   贺程没觉得,十七八岁的大男生了,这点苦算不了什么,而且他能合理安排时间,不会耽误学习,住外面挺好的,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担心影响别人。   黄明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住宿申请是要家长签字的,他家里现在怎么回事,学校里都知道,如果有签字,那也是假的,上次他去找齐萍,被贺建新发现了,那之后,所有文件都是贺程自己签的,他其实已经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只是学校一定要走这么个程序。   贺程现在已经不指望贺建新能为他做任何一件,哪怕微不足道的事,从上次他失踪了那么多天,最后独自一人在医院里醒来,他就知道,贺建新说的断绝关系,都是真的,他不抚养他,也不指望他扶养,这点血缘关系,在他的脸面前,断的一文不值。   断就断了吧,贺程本来就不喜欢他,连带着也不喜欢他那唯他马首是瞻的妈,不过冲她最后给的那几本书和签的那几个字,以后她无依靠时,他还是会尽义务。   今天周天,不用去学校,贺程买了点锅碗瓢盆回来,他准备学做饭,还要一年,不可能一直吃外面的,贵不说还难吃。   拎着一包东西回来的时候,隔壁那人正靠在他门口,刚睡醒的样子倒像是特地在等他,贺程皱眉。   “帅哥。”他打招呼,“我忘带钥匙了,室友回来前,收留我一会呗。”   住了这么久,一直都是一个人,哪里冒出来的室友。   找的理由一个比一个蹩脚,贺程拒绝了那么多次,突然都有点不忍心了。   他没明着反对,开了门,那人便紧跟在后面进来了,贺程把东西都放进厨房。   那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想不到你里面装这么好,租了不少钱吧,你一个学生,哪来的……”   话没说话,贺程站他身后,顶着他一边肩膀,冷着脸道:“别装,要么给我上,要么滚。”   那人顺势往门上一靠,笑说:“上我可是要给钱的。”   贺程松手,那人忙扯着他的衣领拉近,“是你的话就不要了。”说完脸便凑了过来,贺程偏头。   他也不恼,顺势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眼神勾缠着他,人慢慢往下,蹲在他身前,解他裤子上的扣子,熟练的动作了两下,便放进了嘴里。   贺程低头,看着他一脸享受的表情,胃里突然一阵不适,他抓着他的头发,那人睁开眼睛,目光迷离,见贺程不为所动,便更加卖力的动了起来。   贺程不是毫无感觉,任何一个男人被这样都不会毫无感觉,何况他还是个同,那人除了穿衣品味差点,姿色算不错了,不化妆的时候,脸也是干干净净的,大概是为了配合他学生的身份,他今天特地把自己收拾的很利索,撇去眼里的风情,初看像个纯情的大学生。   九月份了,小川应该已经开学了吧,作为一名大一新生,在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或是在军训,或是在上课,他会认识新的同学朋友,没有他的干扰,他的生活也许会渐渐步入正途,想到这,他心骤然一紧,推开他,不打算继续了。   那人站起来,有点着急的抓着他衣服,“我付你钱行吗。”   贺程收拾好开门,那人不甘的又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时突然一愣。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了个人,脚边一个巨大的超市袋子,贺程在门内侧,视线被挡着,看他不走,从钱包里拿了点钱,正想给,猛的一股冲力,门被朝里推开,差点砸在他脸上。   沈迪真是做再多心理建设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撞上这么恶心的一幕,他一脚踹在门沿上,抓起前面那人的领口,往墙上摔,贺程在旁边拦着,“你干什么!”   “我还没问你干什么呢!”沈迪一腔怒火没地撒,抓着那人,拳头拼命往他脸上招呼,“这种货色你他妈也要,你贱的还要边吗!”   那人往地上坠,抱着头嚎,贺程挡在他前面,接着沈迪的手腕,把人往外推,另一只手捞着那人,扔屋里,带上了门,“你闹够了没有。”   沈迪一看,血都烧成渣了,“你就这么饥渴!”   贺程把人从楼道里拎出来,轻飘飘的说了句,“我饥不饥渴关你什么事,你又不给我上。”   沈迪被他一句话点醒,对啊,关他什么事,他就是把全世界的鸭都找来,在这屋子里搞翻了天,也不关他半根鸡毛的事!   可看到他衣冠不整,脖子上还斑斑点点的样,他就说不出的生气,跟自己被羞辱了一样生气,他可以买别人,会不会哪天也卖了他自己,反正这类人也没什么底线。   想到这,沈迪气的肺都要炸了,想追过去打两拳,碍于贺程撇清关系的话,又忍住了,“你脑子里现在除了那种事还有什么,贺程,你就是个精虫上脑的人渣!”   “我是什么,用不着你管,你管好你自己,既然清高,就别总往我这跑。”   沈迪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尤其看到贺程护着那脏东西的样,妈的,恶心的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说的好像谁爱来这地方似的,要不是他快走了,他才不来这一趟,活活找了一堆气受。   他原本是想着最后再来看贺程一眼的,他虽然也没参加高考,但这世界上有的是有钱就能进的地方,他妈托关系,给他在S市找了个还不错的学校,跟其他学生一样入学待四年,就是将来出来没学位证,不过这东西,他和他妈都不在乎。   姜瑜觉得这孩子只要能管账就行了,玩几年,等年龄到了,就出来接她的班,她给他报了个会计专业,反正他也喜欢。   沈迪说自己喜欢的是数学。   会计是数字,数学也是数字,哪不一样了,而且纯数学这东西,学了有什么用,难道准备将来出来了当老师吗,沈迪想想觉得有道理,他当老师,还是算了吧。   张烨和钱江海的学校都在本市,当初姜瑜拿着几个学校让他选的时候,就这一个是外地的,沈迪想都没想,就定了这个,他想走,想离开这里,这里有东西扰的他心神不宁,他想避一避。   沈迪学校开学算晚的,十几号,还有一两天时间,他想他都快走了,再去看看贺程,给他买点东西,安一安他的良心,结果良心没安到,恶心倒是收了一筐,难受了他一晚上。   他一想到他和那个人滚在一起的画面,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们在哪做的,那张床上,还是他给他买的沙发上,沈迪翻来覆去睡不着,还说什么,第一次是和他,去他妈的,谁知道他找过多少人,找就找了,用买的,这人怎么这么下贱!   亏他还觉得对不起他,觉得自己毁了他,现在想想,这种贱人有什么好毁的,本来已经烂的可以了,非要装的人模人样,先是骗成映川这个小白兔,接着又来撩拨他……   沈迪想不下去了,他用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贺程,本以为揭穿了他的真面目,能睡个好觉,结果因为太气愤,竟然又是一夜没睡。   他爬起来,穿着背心在院子里,围着房子跑了四五十圈,累到完全不能动了,才拖着残躯回了房间,强迫自己睡着了。   他这边折腾够了结束了,贺程却因为他这一闹,损失了一大笔,事情怎么说都是因他而起,索性做就做了,结果什么都没做,那人还被暴打了一顿,这笔医药费,自然要他出。   还好打的不是特别严重,加上精神损失费,不到一千,贺程破财消灾,把人安抚住了,幸好那人没提让自己陪他睡一觉的要求,大概是怕了。   贺程走前,听他龇牙咧嘴的在那抱怨,“你那什么男朋友,手这么狠,早点分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贺程说。   “那我怎么看他老往你这跑,好几次了,你不在他就一直等着。”   贺程摇头,“真不是。”   “不是他管的哪门子事,醋劲那么大。”   “……”   回去后贺程躺沙发上,盯着手背上被沈迪抓出来的血道子,刚那样子,真应该让他自己看看的。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缺与不缺   沈迪走的最后一天晚上,请钱江海他们吃饭,地点就选在贺程打工的那家酒店,不算特别高档,勉强入的了他眼。   钱江海都快吃懵了,沈迪一直说要走要走的,都请他们吃了几顿散伙饭了,怎么到临了了,还有一顿,那之前吃的都算啥,张烨让他别磨叽,有的吃就吃。   向磊因为开学早,已经先过去了,所以这顿饭就他们三,不过他学校跟沈迪学校在一个地方,他俩以后有的是时间聚。   沈迪开车过去,连堵带走错路用了近两个小时,到那都八点多了,钱江海饿的脸都青了,“这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啊,非得在这吃。”看外面也没啥特别的。   张烨也想问,但他没钱江海聒噪,沈迪不说,他就只在后面跟着。   沈迪进门后,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搞的引路的服务生很尴尬,一直在问他几位,是不是已经有人先到了。   他最后叫了个包厢,点了一桌子菜,钱江海就是再爱吃,看到那个量也怂了,这是要撑死的节奏啊,忙喊够了够了,我们只吃一顿,留点给别的客人点点。   三个人随便聊,反正就是快分开了,以后要多多联系什么的,沈迪心不在焉,一直看着门口,一有人进来送菜,他就盯着,像是在等什么人,连钱江海都察觉出来了,他朝张烨使眼色,还有人来吗。   张烨也是一头雾水,有人来沈迪不会说吗,明明说了就他们三个了,他随着他往门口看,当门再一次被推开时,他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贺程?!   他怎么会在这里,张烨和钱江海同时呆了。   他的事,他们后来都听说了,包括沈迪贴的那些东西和两人一起被廖安辉关在城郊的仓库里而错过高考的事,说实话,没点愧疚是假的,毕竟当初只想小规模整整,没想到给整公开了,一墙之隔,性质全变了。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也没办法挽救,于是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反正贺程找不到他们,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其他交集,就闭上眼睛捂起耳朵当什么都没发生,时间一久,还真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今天突然遇见,他们快不记得有这号人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这绝对不是意外,沈迪是故意的,他故意选了这家店,为什么,为了见他?!那刚才他在等的人,也是他了?   这小子想做什么,继续整?两人看看他又看看贺程,谁都没有说话。   贺程的意外不比他们少,尤其讨厌的人在他对面坐成了一条线,他手里现在端的要是碗汤,可能就一盆子扣下去了。   怎么会这么巧,那么多饭店,偏偏就选了这家,这里离他们主要活动区域不是一点点远,他几乎敢确定,沈迪是故意的,带有某种目的性的来了这里。   沈迪坐直,手指玩着筷子,“哎呦,这不是那谁吗。”他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问他们,“叫什么来着,就那个喜欢男人的死同性恋。”   张烨和钱江海互相看着,这演的是哪出,两人抽着嘴角不答,他们不信沈迪能真把人给忘了。   贺程把菜盘随意的丟在桌上,一颗西兰花震飞了出来,他用手捡回去,往沈迪那边推了推,“您慢用。”   沈迪站起来,脚跟踢倒了身后的椅子,“什么态度你!”   贺程扶着门框,把门虚掩着,“你要我什么态度。”   “你怎么做还要我教?你们老板没教你吗!”   贺程看了眼门外,过了会松了手,回到桌边,把那颗菜捻出来,“这样可以了吗?”   沈迪还是看着他,贺程把盘子收回来,“我让后厨重新做。”   “哎哎哎,算了算了。”钱江海把盘子接过去,吃了一口,“能吃就行了,别麻烦了。”   贺程也不跟他废话,走到门口时,转向沈迪,“我还要工作,没时间陪你闹。”   贺程这明摆着是他无理取闹不懂事赶紧滚的态度让沈迪更不爽了,“我闹什么了,这店你家开的啊,你们开门做生意,我怎么就不能来吃饭了!”   “行,可以。”贺程点头,“那请问这位客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沈迪愣了会,把杯子扔他面前,“给我倒杯水。”   贺程给他倒满,他嗤笑了声,“还工作,你们老板开你多少工资啊?”   贺程放下茶壶,不接话。   “你很缺钱吗,没有吧,你都有钱去嫖了,还差这点。”   “……”张烨和钱江海交换了个什么鬼的眼神,嫖什么,去哪里嫖,沈迪怎么知道他嫖了,而且……他嫖是他的事,沈迪这语气,怎么越看越像是在质问呢。   “那你没跟他们说吗。”贺程转向另外两个人。   “说什么?”   “说我最想上的人其实是你,因为你不肯,我才找的别人。”贺程轻描淡写的说道,示意他们也把水杯给他。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沈迪暴怒,劈手夺过钱江海手里的菜盘扔了过去,贺程闪身躲过,那盘子砸在墙上又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菜全飞了。   张烨忙起身,一手拉住他,一手从贺程手里接过水壶,“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看,我们点了这么多呢,真是来吃饭的。”   钱江海也笑,“这个点挺忙的吧,要不你先出去,有事我们再叫你。”   有其他服务生进来,一看这场面,就问贺程怎么了,没人说话,那人就示意贺程先出去。   贺程甩上门走了,他一走,沈迪就炸了,装,继续装,在学校里装好学生,在这里还要装小可怜,缺钱个屁,就他那饱暖思□□的样,生活水平绝对小康以上,还上他,上他大爷的上!   “他刚……”等人都走了,钱江海犹豫着开口。   “你听他放屁!”沈迪斜了他一眼,他是真没想到,贺程那股子膈应人的劲完全不分场合,张嘴就来,大概是知道在这些人面前说绝对比在小破屋里对着他说更能羞辱他。   钱江海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张烨劝他,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吃饭吃饭。   沈迪一口没动,他俩也吃不下去了,喊服务员过来说那些菜不要了,就这么多够了。   “什么够了,老子还没吃饱呢,继续上。”   “这家菜不好吃,要不我们换一家吧。”张烨说。   “是啊,有点辣。”钱江海附和,他知道沈迪不吃辣。   “辣毛辣,我又不是没吃过。”这家店贺程刚来打工的时候他就来吃过一次,只是那天他不在。   他说这话的时候,贺程在厨房拼命的放泰椒,刚进去送菜的小姑娘告诉他的,沈迪这货不吃辣,他真应该谢谢钱江海没说他不吃老鼠药。   他端着汤进去,沈迪以为他不会再进来了,再次看到他,他略感诧异。贺程把汤盆放在桌上,他瞟了一眼,“我没点这个。”   “送的,算我向你赔罪。”   沈迪吃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钱江海站起来,给他们一人盛了一晚,“对嘛对嘛,人家都赔罪了,沈迪你消消气。”   沈迪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你会这么好心?”   “我需要这份工作。”贺程很诚恳的看着他,让人怀疑他刚在后台是不是被骂惨了。   沈迪的本意绝不是让他丢了工作,他哼了声,舀起来喝了一口。   “嗯!”他闷叫了声,吐了几口后就跑了出去。   钱江海喝了一口,没什么呀,挺好喝的,就是有点辣,“沈迪不是说这家店不辣的嘛,看来还是有辣的菜的啊。”   张烨:“……”   贺程靠在门上大笑,张烨喊他,他边往外走,边指指那碗汤,“多喝点,挺贵的。”   沈迪冲到洗手间,对着水龙头一阵狂洗,操,放的什么神椒,他居然一点都没闻出来,大意了。   他从小就不吃辣,一点都沾不得,所以他们家都吃的比较清淡,可以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这东西了。   猛一入口,直接呛到了鼻子里,这会连眼睛都觉得辣,他一遍遍的洗,那东西就跟沾在舌头上了一样,冲的他脸发疼。   背后有人拉他,沈迪眯着眼睛往后看,只看到一个人影,接着他就被拖进了最里面的隔间。   贺程贴上来,调转了身,把他压在门上,捏着他的脸,“你还真是一点辣都沾不得。”   沈迪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眼角还有咳出来的泪水,黑亮的眼珠蒙了层水雾,整个人软了许多,配合他那张漂亮的脸,贺程小腹一紧,吻了上去。   沈迪的舌头是麻的,有点不听使唤,被贺程长驱直入的勾着,辗转吮吸,很快便没了知觉,交缠的地方传来痛感,不会又咬他了吧。   他推他,空间太小,根本推不出去,贺程顺势握着他的手,往下。沈迪被吻的无法呼吸,因为热,嘴里的辣味卷土重来,呛的他眼泪都下来了   他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贺程半抱着他,手伸到他那里,一把握住,沈迪闷哼了一声,想要阻止,贺程警告的用力一捏,他差点叫出声,吓的不敢动了,那东西在人手里,除非他不要命了。   贺程放开他的嘴,脸埋在他颈边,呼吸的热气全喷在上面,沈迪皮肤开始发红,九月已经不开冷气了,很快,他发尾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贺程挑开他内裤的边沿,手伸进去,握着他,手心被一点点充盈,他小幅度的动作着,狭小的空间里,摩挲的声音听的沈迪整个人烫的快要烧起来了,他一口咬在贺程的肩膀上。   他应该推开他的,就算现在这样,他也有办法拒绝,可意识过于强大,说到底他也是个听从于欲望的人。   这是唯一一次两个人能在一个地方待这么久,身上还没带伤的,贺程在他释放后,松开了他,沈迪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马桶盖上,懵懵的,好一会没有说话。   “不说点什么吗?”贺程抽了张纸,擦着手里的东西,一下一下,故意擦给他看。   沈迪目光涣散的看了他一眼,“贱人。”   他虽然这样说,但他也知道,贺程其实没做什么,他没像上次那样用蛮力,也没用铁链拴着他。   沈迪突然起身,拖着他出去,拉着他的右手在水龙头下猛冲,想把那些罪证都冲掉,贺程任由他洗,他靠着他,在他耳边吹气。   沈迪的耳根红到滴血,他推开他,看着镜子里那张泛着潮红的脸,气息不稳道:“这就是你的目的贺程,你就是想羞辱我?!”   贺程继续他没洗完的手,故意搓的很重,“你太小看我了,光这些怎么可能满足我。”   “想上我?”   贺程一下一下的戳着他的胸口,“让你这里舒服的唯一条件。”   沈迪盯着他,经过了刚才,他终于知道,他之前说的那些不是在跟他开玩笑,那都是真的,他真的在这么想,他狠狠拍了下水柱,散开的水花撒的两个人满身都是,“痴心妄想!” 第34章 第三十四 睡与不睡   贺程回到家,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看了会书,差不多十二点,起来去了趟厕所,回来准备睡觉。   外面突然传来很大的敲门声,他以为自己幻听了,都这么晚了。   他起初以为是隔壁的,不太想理,但那声音越敲越大,大有把他门给卸了的架势,他烦躁的掀了被子,踢着拖鞋冲过去,准备好好问候一声。   刚开了条缝,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人影挤进来,在他跟前一头栽了下去,一同进来的,还有一阵阵浓烈刺鼻的酒味。   沈迪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后退了几步到墙角,“让你开次门还真不容易。”   贺程开了灯,站在门口,看着他东倒西歪的样子,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有钥匙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沈迪打了个酒嗝,他知道自己喝多了,他现在头重脚轻的,看什么都重影,不过要没喝多,他还真不敢来。   “你这么想来这里,门都给我换了,不留一把说的过去吗。”   “谁想来这里了,少自作多情。”他往里走,屋子里都是贺程的味道,迎面撞来,直往他脑门里钻,明明是洗衣粉和阳光混合在一起提神醒脑的味道,可每次只要一闻,他头就晕的跟中邪了一样。   他腿发软,沿着墙壁慢慢蹲坐下去,吸了吸鼻子又说:“我刚乱说的,其实我挺想来的,我每天都在想用什么理由。”   贺程不领情,“出去。”   “今天终于被我想到一个好的,你肯定喜欢。”   “我再说一遍,出去。”   “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沈迪拍身边的位子,朝他招手。   贺程无语,两步上前,把人往外拖,“要撒酒疯滚回去撒,别脏了我地方。”   沈迪撅着屁股,不走。   贺程没抓稳,他往后一倒,头敲在了沙发的角上,他立马抱着头,躺地上不动了。   贺程头大,改抓他的脚踝,往门口丢,“别给脸不要脸,滚。”   沈迪踢开他,突然站起来,利索的把上衣脱了,摔在地上,大着嗓门道:“你不就是想上我吗,来啊,老子今天给你上!”   “……”   “别总拿这说事,我沈迪不就欠了你这些!”外套脱了,里面还有件T恤,他咬咬牙把T恤也脱了。   贺程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我对醉鬼没兴趣。”   沈迪呈大字型趟在地上,“事真JB多,爱上不上你,就这一晚,过了我就走了,以后别比比我没给你机会。”   贺程垂下眼睛看他,突然一笑,“行啊,免费送上门的我为什么不要。”他示意他去床上,沈迪不动,他有点介意他刚才说的话,免费的?什么意思,把他跟谁在比。   贺程踢他,“你想我在这里干你?”   是他自己来的,他大气的答应的,怪谁呢,怪他自己,做了坏事又担不起后果。   这段时间,他没有一天过的好的,气不顺,心里可劲儿的难受,贺程说上他一次就原谅他,那就上吧,他不就是想要原谅吗,如果这能让他好受哪怕一点点,他愿意的,他只想睡个好觉。   区区一具肉体,跟横在他心里的结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真的往里走去,贺程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诧异,这小子来真的?   他跟上,到床边了,沈迪乖乖的躺了上去,一副不吵不闹的样子,贺程让他把裤子也脱了,他真的起身,把自己脱的赤条条的,就剩一条内裤。   他的腿又长又直,身上毛发不重,昏黄的台灯下,几乎看不出来,只剩下白花花的一片,沈迪身上的皮肤,比他脸上的还要干净。   “可以了吗?”他问。   贺程点头,他就又去床上躺着了,贺程慢慢跪到床边,俯下身看着他,“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迪两颊通红,因为酒的缘故,眼里蒙着水亮的一层,他头一偏,“有什么好后悔的,不就疼吗,疼谁还忍不了了。”   贺程试探性的在他嘴唇上小啄了一口,沈迪转过头来,黑亮的眼睛和他对视,清澈又迷茫,眼珠微动,隐隐透着不安。   “真愿意?”   “别废话了,又不是没被人上过。”   贺程很久都没有动作,他收回一只手,顺着往另一边倒下去,背转了身,“回去吧,我今天没兴趣。”   沈迪的手在黑暗里慢慢松开,他说不清现在什么感觉,松了口气的同时,竟有些失望,他从来没对这件事抱有期待,哪来的失望,可心里有点空的感觉那么真实,他躺着会,觉得有点冷了。   “喂。”他喊他,“你真的不做,我明天就走了。”   “烦不烦,出去。”   “装什么正人君子。”沈迪坐起来,头痛欲裂,他不记得喝了多少,本以为那是个好东西,就算真发生点什么,也好怪在那上面,没想到贺程这个时候装纯。   他手上没力气,一直在发抖,没撑到床边,失手滚了下去,衣服都脱在外面了,裤子倒在,他抓起来往身上套,套完发现站不起来,想吐,胃里翻江倒海的烧着。   身上有点黏,他闻了闻,味道不是很好,没在意到就算了,一旦发现了,他就浑身不舒服,想洗澡,他问贺程,“有衣服吗?”   “没有。”贺程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走。   “不给就算了。”问什么都没有,他还没见过这么抠的。   “我就两套,给你我穿什么。”他白天穿校服,晚上去打工总不能也穿着。   沈迪翻了个白眼,过了会又说,“我带你去买两套吧,你喜欢什么式样的,运动休闲一点的,还是那种稍微正式一点的?”问完了还在那嘀咕,“我也不知道你们好学生喜欢穿什么……”   “……”贺程真想骂脏话,“你走不走?!”   “我能洗个澡再走吗?”   “停水了。”   “……”   贺程这贱人一定是故意的,想着法的撵他呢,他重新爬上床,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背影,他说真的,他明天就走了,好几个月都不回来。   他想给他钱,可他不要,贺程瘦了很多,这样躺着,两块肩胛骨在衣服下凸的特别明显,看的人莫名的难受。   短短半年,自己何以对这个人,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他明明应该讨厌他的,他问自己,还讨厌他吗,答案早已是不,沈迪不知道为什么,他拗不过心里的想法,它不讨厌他,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感觉到了危险,所以想断了,如果陪他睡一晚,真能断的话,他甚至连这都能妥协,沈迪一方面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做这么大的让步,一方面也为这一切结束后的解脱怀有期待。   可贺程不让他如愿,他是真的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不让他如愿,还是从来都没想过做到这一步,他不过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他说这是唯一的条件,如果连这都不愿意接受了,那他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求得他的原谅了。   想到这,沈迪陷入了恐慌,他烦透了这段时间以来的自己,如果这一切无法结束,他要怎么办。   还好今天晚上喝了酒,酒精让他的脑子转不过来,不用想这么复杂的问题,甚至难得的有了困意,他拽被子。   贺程压着不放,“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   “我很困。”   “困就滚回家睡,你把我这里当什么了。”   沈迪不听,继续用力,他快冻死了,这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一点暖气都没有,他又想到那晚了,不自觉的往贺程那边靠,脚面碰到了贺程的腿。   那上面冰冰凉,沈迪被冻的往后一缩,室内诡异的安静,贺程突然掀开被子,上身压了过来,之前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早已被他撕的稀碎,他恶狠狠的骑在他身上,“你别以为我不敢!”   他吻下来,沈迪退无可退,本能的用手档,贺程把他两只手扣在头顶上,“装什么,你自己答应的,你能不能有两句真话。”   “真你妈,是你自己不想要的。”   “我现在又想要了。”贺程去堵他的嘴,太用力,磕到了沈迪的牙齿,沈迪眼前都冒星星了,黑底白光,炸糊糊的一片。   等他回过神来,贺程那条软乎乎的舌头已经伸进来了,沈迪觉得他以前应该没怎么接过吻,对着自己练的,技术越练越熟。   沈迪把它往外推,追着贺程的,两人在方寸之地较着劲,来来回回,倒有几分配合的意味,沈迪难耐的仰起后颈,手指□□贺程的头发里,用力抓紧,瞻前顾后,不知道是要他退开,还是要加深这个吻。   他咬了贺程一口,贺程放开他,“你能不能有点新意?”   “反抗还得给你翻出花来是吧。”   贺程低笑了声,“那就别反抗了。”他闷下头,咬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往下,拽掉他穿的歪歪斜斜的裤子。沈迪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汗毛直竖,转而又被贺程滚烫的身体覆住,两人在昏暗的光圈里纠缠。   沈迪脑子里还残留着几丝清明,他突然又有点害怕起来,真的要做吗,贺程是同性恋,他和一个同性恋上床,那他是什么。   他变得不像他自己,焦躁困惑,矛盾不安,所以他仗着一身酒劲,来这里找答案,他难以劝服自己停止怀疑,真的和贺程上一次床就能结束他目前的状态吗,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他不知道这一觉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但不走这一步,他就永远都不知道。   “你会原谅我吗?”他问。   “什么?”贺程没有听见,沈迪比他想的要配合,他几乎没怎么用力,就让他也起了反应。   沈迪有点厌弃自己,同时又有点痛恨贺程,为什么一定要以这种方式,贺程不爱他却想上他,他就是为了发泄他心里的恨意,沈迪突然觉得他也是愚蠢的,那么大的仇恨,代价只是睡他一晚,仔细算,也不知道是谁亏了。   贺程抬起上身,“想清楚了?”   沈迪没回过神来,看着像是在看他,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对着哪里,他大约看到贺程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至于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连转动眼珠都十分迟钝。   尖锐的痛瞬间从下身传来,直冲上脑,沈迪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疼,比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伤都疼,他用力的踢打,想把那给他带来疼痛的异物从他身体里赶出去,但没有用,有人压着他的四肢,不顾他的挣扎,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起来。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看错与没看错   沈迪发现了,自己就是给贺贱人练手来的,哪里不会练哪里。   贺程说陪他睡一晚,还真是一晚,实在的一分钟都没少他的,期间反反复复,晃的他差点吐出来,一开始他还有力气挣扎,到后来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这场拉锯战才最终结束。   沈迪醒的时候天还黑着,他应该也就睡了不到十分钟,他动了动,又酸又疼说不清的感觉从身体各个角落窜上来,他就像是被人打碎了又重装了一样,没一块零件在地方的。   他强撑着爬起来,摸了半天不知道衣服在哪。   他穿了贺程的,妈的,老子给你上了一晚上,穿你件衣服不过分吧。   穿裤子的时候,手不听使唤,他只能一点点往上拨,穿完一身汗。   沈迪扶着墙往外挪,挪到外面整个人水洗过一样,他快疼死了,他真想大叫一声,把那贱人给弄醒,操他妈了,他怎么睡的下去的,就这么上了自己。   不过他还是庆幸贺程睡了,不然他根本没法面对他,他甚至无法面对他自己,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厌弃自己,骂人家贱,最贱的难道不是你吗?   沈迪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手都举起来了,又不忍了,他已经够疼了,多那么点伤有什么意义。   他回头看了一眼,开门出去,九月中旬的凌晨,下了小雨,沈迪发胀的脑袋被雨一淋,连脸都木了。   他忍着那些难以启齿的痛挪到车里,上去后他靠在座椅上,翻下遮阳板看了一眼,这一眼,惊的他差点捏碎镜子,脖子上斑斑点点全是印子,他掀开衣服,里面也是,身上没一块好的,这小子是施虐狂吗,妈的,到底有多恨自己才会这么折腾。   沈迪心绪难平,狠狠砸了几下方向盘,他启动了车子,飞快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到家,姜瑜已经起来了,“你去哪了,打你电话怎么一个都不接。”   他不说话,姜瑜拉住他,“我今天特地回来送你去学校,等到现在,结果你一晚上没回来……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担心。”   沈迪扯开她的手,“别碰我。”   姜瑜看到他身上的伤,“你又去打架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都要走了还这样,我不想说你,你自己自觉点,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给我断断干净。”   沈迪往房间走,姜瑜在身后喊,“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要睡等下车上睡。”   沈迪进去洗澡,脱了衣服站在镜子前,里面的人苍白无力,像是被人□□过,他自嘲的勾起嘴角,什么像是,根本就是,好在不是他单方面受罪,贺程那小子,不比他好到哪去。   他一拳砸上去,整片镜子在他面前碎裂,渣掉了一地。他手背上都是血,顺着指尖往下流,沈迪开了热水,冲了一遍,然后他穿好衣服出去,在床上躺着。   扒身上数谁的伤多有意思吗,说到底还不是他被上了。   姜瑜在楼下喊他,他装作听不见,用被子闷着头,下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抱怨声,沈迪烦躁的起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开门出去。   姜瑜给他整理了两个箱子,都是新的衣服,有些吊牌还没剪。   他其他不在意,对穿还是挺讲究的,好在姜瑜也会穿,生了个漂亮儿子自然想打扮。买起衣服来从来不看价钱,就认牌子,什么新潮买什么,很多衣服贵的要死,买来一次都没穿过,就扔那儿了。   像贺程那种换洗衣服就两套的,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穿来穿去不腻吗。   两人身材差不多,沈迪盯着那堆衣服,突然就想看看他穿上会是什么样子,贺程身高腿长,天生的衣服架子,那些笔挺的衬衫搭着,一定特别挺拔。   他一脚把箱子踹翻,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他,这小子让自己糟了那么大罪,凭什么还想着他,他没衣服穿关他什么事,他又不是没钱,他都有钱找鸭了,一身衣服还买不起。   沈迪把穿回来的衣服团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姜瑜开车,沈迪真的一路睡了过去,睡足了三个小时,起来除了脸色差点,精神好了许多,姜瑜知道他爱干净,让他在校外租房子住。   沈迪想想还是算了,向磊跟他不是一个学校,不可能老黏在一起,他一个人住外面,没什么人说话,八成又要东想西想,生出一堆不该有的脑洞,脏就脏点吧,这段时间先凑合着,别让他一个人待着就行。   宿舍四人一间,还算干净,沈迪到了之后,姜瑜找人给他办手续去了,他就一个人在宿舍躺着,身上还是疼,好在没发烧,熬过这一阵,应该就好了,他别的本事没有,伤口愈合的速度绝对比一般人要快。   他一觉睡到晚上,醒了其他人都来了,他算是最后一个到的,只是今天报道,人都出去了。   他顶着鸡窝头坐起来,早上出门前吐了好几回,这会胃里空的,饿了。   床头放着钱包,他妈给他留的,里面一堆现金和卡,他收拾收拾准备出去走两圈,不能老这么闷着。   他跳下床,脚甫一着地,人立马弯了下去,尼玛,忘了,还带着伤呢,宿舍里有人扶了他一把,沈迪不着痕迹的推开,没甩脸,笑笑走了。   贺程醒了后,把被他们毁的不成样子的床单全换了,洗好后晒在外面,然后他出去买菜,回来煮了一菜一汤,一个人就着吃了两碗米饭,搬到这里后,胃口从没这么好过,吃完他神清气爽的,把家里仅有的几只碗来来回回刷了几遍,刷完看书去了。   晚上的时候,沈迪去找向磊吃饭,两个人约在一个小餐馆里,向磊说他请客,一顿也没几个钱,沈迪就没推。   向磊看他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问他是不是打架了。   “没有。”沈迪低头扒饭。   “那我怎么看你这么没精神。”他衬衫扣子扣到顶了,周围露出的皮肤上,几块不大不小的红印,看着也不像伤痕,像被什么给咬了。   “没睡好。”   向磊移开目光,“我听小江子说,你去找过姓贺的了。”   沈迪停下动作,“提他干什么。”   “那你找他干什么?”   “……”沈迪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刚好隔壁桌飘来一阵辣味,他咳了几声,“碰巧遇到的。”   小江子这么说就算了,连张烨都说沈迪是故意去找他的,那八成错不了了。   向磊觉得自从上次两个人被廖安辉绑了回来后,沈迪就怪怪的,对贺程还是看不惯,但这看不惯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觉得沈迪没以前爽快了,尤其现在,还对着他撒了个谎,不是说沈迪不能对他撒谎,而是他没必要在这个点上骗他,贺程不是他什么人,说是去羞辱他也完全说的过去,他到底瞒着他们什么?   吃完饭向磊送他回去,沈迪说为什么要送,我又不是女的。   向磊不好说你现在的样子跟被欺负的女的没两样,只说想陪他走走,便送到了宿舍楼下,刚好认个路。   他对沈迪选择住校挺惊讶的,这小子搞什么,明明不喜欢跟人挤在一起,还住四人间,校外有的是好房子,别说租了,就是买一套他们家也不在话下。   两人在楼下分开,沈迪上楼的时候,遇到一个人,隔壁宿舍的,之前出来的时候见过一面,他记得他好像姓奚,挺奇怪的一个姓。   这人看着有点娘,眉毛修过,脸上明显还上妆了,一个大男人搞成这样,够恶心的。   楼道里就他们两个人,那人走路不看前面,一直往他这挤,沈迪耐着性子让,都让到楼梯边了。   他停下来,刚想骂,那人突然说:“你男朋友真丑,跟你一点都不配。”   “……”沈迪猛的推开他,“□□没病吧,谁是我男朋友。”   那人压低了声音,“你不是?”   “是你妹是!”沈迪朝他比了个中指,操蛋的,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人怀疑有男朋友的地步了。   “不是啊。”他往沈迪那里看了一眼,倒有几分失望,“真不走运,还想着抢你一抢的。”   “……”沈迪想自己这什么运气,自从遇到贺程后,接二连三的碰到这类人,更让他不爽的是,他什么意思,把向磊当他男朋友,他哪点像同性恋了,还抢一抢,不自量力。   沈迪从背后给了他一脚,那人摔在楼梯上,他扑上去,连打了好几拳,那也是个小细骨,他都这样了,还把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抱着脑袋一直在求饶。   那声音又尖又细,总给他在欺负女生的感觉,沈迪适时的收了手。   那人妆都哭花了,还不死心,大概是想着打都打了,不说出来亏了,“我不信我看错了,你明明刚跟人睡过。”   沈迪一愣,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去你妈的,老子痔疮行不行!”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放与不放   沈迪瞧不起奚亮这种人,女气太重,一点男人样没有,但那段时间,他没事就往他宿舍窜,不为别了,就为了看他那恶心样,恶心到他觉得恶心的不行为止。   沈迪对这种结果很满意,果然,自己还是讨厌同性恋的,更不可能成为其中一员,贺程那小子,不过是因为长了张还不错的脸,加上那点成绩,盖住了他丑陋的本性罢了,说到底还是个不堪入目的东西。   他去他们宿舍找人打球,临近十一,不少人已经回去了,凑的上的没几个,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在外面找房子,宿舍住不惯,一群糙老爷们,袜子内裤满天飞,房间里永远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他这种干净的反倒成了异类。   沈迪一推门,奚亮飞快的合上电脑,站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门口。   “看什么呢?”   “我能看什么。”他朝他飞了两眼,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沈迪跟踩了坨狗屎一样恶心,他知道有这种片子,专门给他们这种人看的,据说花样繁多,不输于男女。   奚亮这人也算是个人物,一开始他还以为就他知道,结果他那点癖好,在这个学校里基本上算是公开的,谁都知道他什么取向,偏偏人缘还不错,男女朋友都,。他一点都不藏着,活的比谁都轻松。   沈迪看人都不在,准备走,到门口了又停下,转身道:“拿来。”   “什么?”   他手插在口袋里,用下巴示意,“里面那东西。”   “你看这干嘛,你不是不是吗。”   “不是就不能看吗,拿来。”   奚亮有点怕他,上次那顿胖揍他还记着呢,此刻沈迪要,他哪敢多嘴,忙退出来,那是张刻的盘,外面光板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拿在手里,幽幽的说,“沈迪你要是就好了,我多不容易啊,才碰上你这么好看的人。”   “别盯我,好看的人多的是。”他想到了贺程,不过贺程应该不喜欢他这类的,他喜欢成映川,成映川是哪类的,除了不娘,其他也跟他差不多吧。   他半开玩笑的说:“给你介绍。”   “谁,有你帅吗?”   沈迪想了想,“差不多。”   “行啊。”奚亮眼睛一亮,真有点期待的样子,沈迪突然冷了脸,“真这么帅,看得上你吗!”   “……”奚亮切了声,把东西给他,临走前,拉着沈迪的胳膊,“看完有需要,记得来找我啊。”   沈迪砰的把门带上了,差点撞他一脸。   他在楼道里碰到其他人,跟着一块打球去了,那张碟被他随手放进了柜子里,后面一度没想起来。   十一的时候,外地的和本地的都回去了,他租的房子里面还有人,十一后才搬,到时候还要找人来消毒打扫,短时间内还住不进去。   他原本还想十一的时候找向磊陪着去挑辆车的,结果这小子也回家了,他懒得来回折腾,那几天就一直躺宿舍里,躺着躺着就想到那张碟了,他拿出来,插到电脑里。   什么前奏都没有,画面一开,就是两个肌肉男在脱衣服,直奔主题,沈迪有点不自在,往后倒了倒,变成一个男的在给另一个口,画面新奇又重口,他忍着不适又往后进了一段,差不多到最后了,他看了几秒,就把电脑合上了。   沈迪开门下楼,一个人去了空无一人的操场,沿着跑道,一圈又一圈的跑,胸腔之中有股浊气在顶着他,下一秒就要倾巢而出。   他汗如雨下,一直发泄到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才拖着沉重的双腿,倒在草地上,手臂横在眼前,那些色*情的画面还在,挥之不去。   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他是不是也和那个被压在身下的男人一样,曾不知羞耻的迎合过贺程,那天晚上,像他那样呻*吟出声。   他看不起奚亮,说到底,他跟他又有什么区别,一样是被人像女人一样操着。   沈迪不敢再想,他抱着头,喉咙里撕裂般的发出不甘的低吼声,眼泪从他紧闭着的双眼里流出来,他转过身,头顶在地上,绝望的弓起背。   这一切都是因为贺程,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从一开始就是有计划的在勾引自己,步步为营,亲手把他推进了他挖好的坑里。   他半推半就的跳了,剩下他在外面笑的趾高气昂,笑他输成这样。他已经说不清这一场博弈里到底谁比较惨,表面上是贺程,但实际上,只有他知道,他连自己都赔进去了。   他以为那一晚过后,他就能忘了他的,连同对他的愧疚和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然而一点没有,他还记得他,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不断的回忆起他们在地下车库的那一晚,贺程的脸在他梦里反复出现,他就像个青春期的小伙子一样,于夜深人静时,做着羞于人知的梦。   他想要搬出去,一方面是因为生活习惯,另一方面,他怕被人看出异常。   最后他抹了把脸,丧尸一样的回去了,在床上不吃不喝的躺了两天,自我惩罚一般,直到身上肌肉睡的发疼,才起来去找吃的。   十一结束后,他就搬了出去,喜欢的课去听两节,不喜欢的就逃在家里打游戏,偶尔跟向磊去打打球,就这样一直过到了十一月。   十一月,一中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贺程参加了四百米接力,班里有体育生,他跑第三棒,他们班配合的不错,拿了个第一。   进了内场的同学都围过来,他身边女生居多,贺程擦着汗,笑着从她们手里接过水,然后去看台下面的洗手间。   他洗了把脸,再抬头时,在镜子里看到了沈迪。   “你怎么来了?”他不温不火的擦着手,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口出恶言。   沈迪不说话,只是站在门口,有人从旁边经过,眼神异样的看着他们,贺程继续从镜子里看他,“来看我过的好不好?拜你所赐,还不错。”   刚进去的人上完厕所出来了,里面不再有声音,贺程转了个身,靠在洗手台上,头发上滴着水,他朝沈迪招手,“过来”。   沈迪往前走了几步,贺程突然拉着他,进了其中一间厕所。   他落了插销,把人压在门板上,咬着他耳朵问,“想我了?”   沈迪自我厌弃的转过头,“没有。”   “那你回来干嘛?”   “看我妈不行吗。”   “你妈可不在这里。”贺程笑的暧昧,捏着他的裤沿,手往下伸,被沈迪打开了。   贺程停下动作,脸色转阴,他拨开他,准备出去。   沈迪突然在这个时候抓着门拴,另一只手猛推了他一把,人往前,吻了上去。   贺程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主动,他刚跑完步,气息不稳,一时没抓到他的节奏,沈迪很用力,他很享受这种主宰的感觉,他捏着贺程的后颈,不断加深这个吻,很快,两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贺程推开他,“我现在没力气干你。”   沈迪说:“我有。”   贺程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推在门上,很大的一声,如果此刻外面有人,一定能注意到他们这边的不寻常。   贺程开门出去,沈迪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一直跟到校外。   “你这样,不怕别人误会你也是同性恋。”   “那要我告诉他们,当初那张照片是谁贴的吗。”   贺程笑笑,转过来,指指他的嘴唇,“去说,看他们相信谁。”   沈迪狠狠擦了几下,更红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出租屋里,因为是运动会,半放假性质,只要没项目,也没人管。   再次来到这里,沈迪心情复杂,他脚边没再准备任何补偿的东西,贺程却放他进来了,他自嘲的想,大概是自己已经给了他他最看得起的东西。   那次过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但言语之间的厌恶仍在,要说进展在哪里,他们又都说不上来。   贺程一进门就把衣服脱了,沈迪以为他要干什么,刚想说我来不是为了这个,结果他只是因为身上有汗,进去洗了个澡。   沈迪躺在沙发上放空,贺程居然没问他来干什么,他想了一路,不知道什么理由用起来,才能显得不那么突兀。   还有刚才在学校里,自己突然这样做了,会不会被他看出来什么。   贺程洗完澡出来,问他:“吃饭了吗?”   “没有。”   “有什么忌口的?”   沈迪瞥了他一眼,“别放辣。”   贺程穿好衣服进厨房了,沈迪站在门口,看着他,谁都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说不好容易打起来。   贺程很快收拾出两菜一汤,动作熟练,沈迪闻着味道还可以,他确实饿了,一路过来什么都没吃,本来准备在哪里对付一顿的,没想到贺程居然留他吃饭了,他不争气的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人面对面坐着,沈迪夹了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又吐了出来,他摔了筷子,说好的忌口呢,妈的,问什么问,问了不还是要放,他毫不怀疑这是专门给他放的。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配合与不配合   沈迪咳的眼泪都出来了,贺程把土豆丝往自己这边拨了拨,把另一盘菜推他跟前,沈迪灌了一肚子水,刚想发作,因为他这个动作,戳戳筷子又重新坐了下来,盯着那盘菜,心想不会又是骗他的吧。   “怎么都是素的,看着一点食欲都没有。”   “爱吃不吃,没人求你。”贺程头也不抬。   “……”   这小子有这么穷吗,不是一直都在打工吗,钱呢,真花在见不得人的事上了?   尼玛的,老子又不是没给过你钱,你自己不要,怪谁。   沈迪第一反应就是贺程故意的,装给自己看的,他这种精于算计的人,做点样子出来骗骗人轻而易举。   但再怎么骗,有一点是他做不出来的,贺程比他走的时候又瘦了许多,白色的校服衬衫穿在身上松垮垮的,撑不起来。   这衣服当初是找厂家来学校里一个一个量的,还没听说谁在他们这个年纪,把原本合身的衣服越穿越大,沈迪看不下去了,“出去吃吧,我请客。”   “不去。”   沈迪无趣的翻了个白眼,低头扒饭,还好,这盘菜没放辣,而且味道也不错,他就着吃了整两大碗米饭,回头看电饭锅里没了才作罢。   一是饿,二是不吃不知道还能干嘛。   吃完贺程去洗碗,他站在门口,犹豫着该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关键他现在摸不清贺程到底怎么想的,以他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在饭里下耗子药,而不是只是辣椒。   “去洗澡吧。”贺程说。   “……”沈迪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很久才说,“有衣服吗?”   “上次那件呢?”   “被我扔了。”   “……”   “去柜子里自己找。”   沈迪木然转身,他房间里的柜子也是他买的,很大,但里面没装什么东西,贺程的衣服就那几件,冬天的基本没有,不知道是放别的地方了还是真没有,他随便看了看,找了件类似于薄卫衣的上衣和一条睡裤,搭着进了浴室。   转个身都困难的地方,称浴室算抬举了,就一个小房间,简单的装了水池和喷头,墙壁角落到处都是铁锈,他关了半天门,愣是没关上,贺程在外面喊,“关不上的,别关了。”   “……”   他一个人在家当然不需要关,现在是两个人,不关沈迪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他找了个桶装满水抵着,这才脱了衣服。   万幸那破成渣的设备居然还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热水,他今天跑了一天,早就想好好洗洗了。   洗脸池上有洗发水和沐浴露,他差点以为今天要用洗衣粉洗澡了,没想到贺程还挺有品位的,那俩东西用的还是不错的牌子。   装逼吧你就,洗身上谁看的出来,有那闲钱不如多买两件衣服。   沈迪这个澡洗了将近一个小时,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有点不想出去,出去不知道说什么。   他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白茫茫的水汽里,他盯着自己的脸,还好,看着也没很蠢,不至于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不过对方是贺程,他又有点吃不准了,会不会已经被他看出了点什么。   看出点什么呢,沈迪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这一次回来,连家都没回,也没通知任何人,骗贺程说是回来看他妈的,可他连他妈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说白了,他就是回来看他的,除了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外,还想跟他待上一会,单独的,就他们两个人,像现在这样。   就在沈迪纠结出不出去,什么时候出去,先迈哪条腿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水桶被打翻,冰凉的水溅了他一裤脚。   贺程从后面抓着他的衣领,“你要洗到什么时候。”   去他大爷的,又来。   而且这回更近了,从浴室到房间那张床,就几步路,沈迪脚底打滑,“跐溜”一下摔了,撞在了床沿上,他顾不得疼,在贺程有下一步动作前,飞快的窜了出去。   他那比兔子还敏捷的身手配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贺程一时没忍住,笑了,他跟出去,“我不介意在沙发上做。”   沈迪忙离沙发远一点,戒备的看着他,“谁说要做了!”   “不做你洗什么澡。”   “你让我洗的。”   “我让你洗你就洗,你什么时候听我话了。”   沈迪懵了一会,坚持道:“我不是来做这种事的。”   “那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不行吗。”   “看我,看我什么?”贺程走近他,“这张脸,这副身体,你看哪个?”他修长的手指按在领口,一粒一粒,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不紧不慢的从上往下。   沈迪喉结动了动,目光定在他那只手上,这个心机满腹的人,已经到了连引诱他的衣服都要精挑细选的地步,澡都洗完了,在家里穿什么衬衫,除了脱的时候性感点,哪一点适合睡觉。   贺程这一年给他的最大的感觉,就是“风情”了许多,勾人的模样哪还有一点高中生的样子,不过也是,如果不复读,他已经大一了。   沈迪移开了目光,“你别又耍流氓,我没那意思,就过来看一眼。”   “那你这一眼真够久的,还留着干什么,等我养你。”   贺程靠太近了,沈迪刚洗完澡又开始出汗,他这样说,分明是在赶他。   沈迪推开他要走,贺程一把拉住,用力的捏着他的手骨,“你喜欢我是吗?”   沈迪突然看过来,贺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说前一句还带着疑问,这一句里,肯定的意味已非常明显。   原来他知道了。   他这么聪明,自己那点意思,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怎么会喜欢上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对贺程,有了这样的感情。   贺程有句话问对了,他问他为什么回来,是不是想他了。如果那种感情都不算是想的话,他不知道怎样算是想一个人。   他一边想着他,一边厌恶着自己,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身体里互相拉扯,这对一个连恋爱都没认认真真谈过的人来说,是未知领域。   他不知道怎么化解,他以为只要见到贺程就会好了,然而没有,在他身边他一样难受。   贺程看他木愣愣的,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走神,他勾起他的下颚,吻了上去。   沈迪没有反抗,他主动都主动过了,还有什么好扭捏的,两人呼吸都很浅,没再像以前一样,粗暴的恨不得咬死对方。   室内很安静,唯有越吻越深而不断加重的呼吸声,沈迪抱着贺程,第一次觉得这房子其实还不错,能遮风能挡雨,能把他们这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隔绝在内,除了彼此,谁也不会知道。   沈迪被放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就在想,当初他买这个沙发的时候是不是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不然为什么这么小的一个房子里要放这么大一个沙发。   事实证明,他问贺程要衣服是多此一举,因为它们在他身上根本没穿超过十分钟,就算心里在意贺程,但被压在下面,他还是感到难以言喻的耻辱,他其实很排斥做这种事,他对他们这种关系,肉体上的接触还仅限于接吻。   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多喜欢贺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愧疚,如果是那种喜欢,情到浓时,做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还没被上习惯。   沈迪觉得更多的是前者,他永远都不会被上习惯的,如果被上都能成为习惯,那他心里素质得要多强。   还是疼,难以忍受的疼,他以为自己能扛能捱,但这种从心底摧毁他意志的疼,单单靠忍,他根本坚持不了。   沈迪紧咬着下唇,再疼也不发出声音,贺程看他嘴唇发白,眉头紧锁,持续挺动着下身的同时,他捧起他的脸,撬开他的唇齿,安抚似的吻着。   沈迪脑子里不断闪回那片子里的画面,***********,继而那张脸变成了他自己,现在的自己,***********放在贺程背上的手用力,抓出了一道很深的血痕。   贺程闷哼了声,停下来,他抬起身,看着底下的人,沈迪鼻子通红,脸颊上湿漉的一片,他在他停的那一瞬,用手臂遮住了半张脸,碎发湿透的贴在额前,样子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除了一开始吻他时,他有过反应外,到现在,贺程能感觉到,他那里一点变化都没有,他被沈迪明显拒绝的姿态弄的有点扫兴,匆匆收了尾,起身去洗澡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戒与不戒   贺程洗完澡出来,沈迪穿好了衣服,还在沙发上躺着,他擦着头发走过去,他面朝里,喊他没反应。   贺程无奈,伸手抱他,沈迪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昂起头往里缩。   “去床上睡。”贺程说。   沈迪看他的动作,别过脑袋,粗声道:“我自己走。”   “那最好,我也抱不动你。”   他艰难的坐起来,那地方一阵一阵的疼,他绷着脸,不想被他看出来,既然贺程已经留他了,他就不矫情的说要回去了,上都上了,还不允许他睡他半张床,最好今晚贺程就睡沙发上,他们各睡各的。   沈迪拒绝了他的搀扶,一个人走到床前,自觉睡到里面,背对着他,一声不响的用被子闷着头。   贺程也没跟他说话,一直在外面弄什么东西,沈迪迷迷糊糊听到关门声,然后什么声音都没了,应该是出去了。   沈迪心里空的能塞下一个草原,他往床中间挪了挪,平躺着,看着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呆,后来怎么睡过去的,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因为运动会报了好几个项目,贺程今天跟酒店请假了,想休息一天,但经理说晚上可能有公司过来聚餐,人手不够,让他没什么要紧事就过来一趟,贺程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走开,就答应了。   经理看他这段时间确实很累,就说让他留个联系方式等通知,如果够了就不叫他了,贺程想想,把秦俊给他的那个号码留了,没有联系方式确实很不方便,之前有次临时停业,原本不用去的,结果因为通知不到他,害他白走了一趟。   那个手机已经很久没开了,贺程充好电开机,一堆未接来电,全是秦俊的,还有二十几条短信,问他去哪了,怎么不开机之类,语气越来越暴躁,贺程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秦俊炸毛的样子。   他走在路上,给他拨过去,一接通就是秦俊的大嗓门,“谢天谢地你终于开机了大哥,我特么给你电话不是为了让你防身用的,你去哪了!”   贺程咳了声,“最近比较忙。”   “你以为我傻啊,忙跟开机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要你守着它。”秦俊差点就要给他写信了,他以为他停机了,话费都给冲了好几百,“你最近都干嘛呢,课业很重吗?”   “还好。”贺程裹紧了外套,出来穿少了。   “我擦,你要说忙我还能原谅你,还好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贺程败给他了,“你怎么样,还习惯吗?”   秦俊哼了声,“就那样吧,有钱有妹子,你懂的,就是课有点难,不比初中了,我妈最近给我找了俩家教,现在周末都被绑在家里,烦死我了。”   “嗯,你多用点心。”   “你怎么也这么说。”跟他妈一样,秦俊啧了一声,“小川最近有联系你吗?”   贺程没有立刻回答,秦俊也猜到了,“没有是吧,我正想跟你说呢,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他妈现在都不接我妈电话了,看样子是要跟以前认识的都断绝来往了。”   “想想也是,发生了那种事,他爸妈这样做也正常,你别担心,小川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肯定是没办法。”   “说点别的吧。”贺程说。   秦俊还想再安慰他两句,不过人明显不想听,“别的,你钱还够用吗,我最近又攒了点,你给我个号,我给你打过去。”他给人姑娘买这买那的,还能省下钱,完全就是冲着跟贺程的这份交情,说真爱也不过如此了。   “不用了,上次那一万块还在呢,你给我个号,我给你打过去吧。”   “别别别,你用啊,舍不得还是怎么的,这点钱,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你这一年没什么来源,刚好凑合一阵,我俩还分那么清干什么。再说了,就算你现在花销不大,等以后考上大学了,有的是花钱的地方,你留着,再这么说我翻脸了啊。”   贺程笑笑,“我还没那么没用,能养活自己。”   “就你能干。”秦俊嗤了声,“对了,沈迪那杂碎后来还找过你麻烦吗?”   麻烦?算不上,贺程想到刚才,实话实说,“没有。”   秦俊激动的捶墙,“我谅他也不敢,把人害成这样,他要还有脸来,你告诉我,我找人弄死他,这种人,特么早晚进去,留着就是为祸人间……”一说起那恶人,他停不下来了。   “你不用上晚自习吗?”   “你比晚自习重要多了。”   贺程无奈的笑道:“回去吧,好好上课。”   “行,那你别再关机了啊,我又不会一直打扰你,就偶尔想你的时候,找你聊几句。”   贺程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问道:“聊什么?”   “随便聊聊呗,像这样。我先挂了,有消息我通知你。”   “嗯。”贺程挂断前,果然听到那边又叫了声,秦俊装作不是很在意的问道:“那人,就那女的,考你们学校去了是吧。”   “你说沈歆?”   秦俊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见过了,在一班,比以前漂亮了。”   “拉倒吧,你什么审美,她什么时候跟漂亮沾上过边。”嘴上这样说,但秦俊同学还是很关心某位丑女的私生活,“那啥……她有男朋友了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你自己问她。”   “……”   “行吧行吧,那先挂了,你照顾好自己,等过年我回来看你。”   挂了电话,贺程把手机揣进兜里,风很大,吹在脑门上像磨砂纸在刮一样,他用手紧着领子,去坐公交。   以前从来不晕车的,这次坐到那边,下来就在垃圾桶旁吐了,他捂着胃,忙了一晚上,回去的时候在车上睡着了,差点坐过站,醒来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路边便利店的时候,他进去买了盒安全套,临出门了,又在营业员见怪不怪的目光中拿了瓶润滑剂。   他开门进去,房间里有光,床头的灯亮着,沈迪把全部的被子都裹在身上,裹成一个蝉蛹,只露半颗脑袋在外面。   贺程洗了把脸,烧了点热水喝下去,这才好受了许多,他心情复杂的脱了衣服,躺下去,听着身后时轻时重的呼吸声,忽然坐了起来,摸他额头,果然,发烧了。   沈迪是被贺程给叫醒的,醒的时候身上又热又重,像下面有把柴火在炖着他。   “你发烧了,起来喝药。”贺程递了杯子给他。   沈迪一脸茫然的表情,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昏黄的暖光里,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他看着贺程,目光柔和,像只无害的大白兔子。   贺程塞他手里,“快点。”   沈迪慢半拍的接过,看了眼,“怎么是液体的?”   “我这没别的,只有泡腾片,你先喝了,要还不退烧,我带你去诊所。”贺程边说边去打了盆水进来。   沈迪不喜欢这玩意,廉价的味道跟他当年在乡下喝的橘子水一模一样,他放在床头,又要躺下去,身上没力气,还出了不少汗,虚的慌。   “你三岁吗。”贺程一把将他拉起来,一手捏着他的脸颊,一手握着杯子往里灌。   沈迪被呛到了,咳的到处都是,就这样贺程还不放过他,边咳边往里倒,喝一半浪费了一半,一杯下去,从下巴到胸前一片狼藉,他扔了块毛巾给他,“擦擦。”   沈迪近距离的感觉到了贺程的烦躁,他不满的瞪着他,奈何身上没力气,不然冲他刚才对他那样,拳头早上去了。   他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这么脏还怎么穿。”   贺程重新找了件给他,沈迪换上,躺下去,他眼皮很重,睁都睁不开,如果不是贺程硬把他弄醒,或许他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屁都感觉不到,想着便觉得心里有火。   贺程拧了把毛巾给他擦脸,手重的差点刮掉层皮,沈迪挥开他,“不会让我自己来!”   贺程把毛巾丢他脸上,坐在床前,半晌后问道,“上次有这样吗?”   沈迪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个,故意压着声音,“没有。”说完便用被子罩着头,留给他一弯拒绝的轮廓。   贺程叹了口气,出去了一会,再进来时,睡在了他外面。   沈迪感受到了背后的气息,他睁着眼睛,睡不着了。   贺程突然翻了个身,从后面揽过他的腰,把他拉向自己,他撑起一点,用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想跟我在一起吗?”   沈迪心脏猛的一缩,人僵住了。   他身上很热,恰到好处的温度,抱着特别暖,贺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沈迪不知道说什么,他脑子从未有过的乱,那十分钟里,甚至是空白的,他一直没有说话,按照贺程的意思,算是默认了吗。   他说在一起,是指的像情侣一样,以后能理所当然的见面,甚至……上床?   “我有两个条件。”贺程说,“你要答应了,我们就在一起,不答应就算了,当我没说。”   “什么条件?”   “以后不许再打架了,我不想在你身上看到任何伤,还有,把烟戒了。”   沈迪看着前面,“给我点时间。”   “你还要考虑。”照他的判断,这些话都不应该是他来说的,“多久?”   “不是,我说戒烟,你总得给我点时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搬与不搬   沈迪说他最近在戒烟,向磊听到的时候,跟被雷劈了似的,你小子脑子没屎吧,好端端的,戒什么烟,受什么刺激了?   沈迪买了一堆铁皮盒子装的糖,想的时候就嚼一颗,现在一嘴巴的甜味,饭都吃不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贺程呢,凭什么啊,谈个恋爱还附带条件,他抽烟也没碍着他,当着他的面不抽就行了,非得让他戒。   戒就戒吧,那两个条件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难的,好在贺程没在那方面提要求,虽然他也知道,要真在一起,那事肯定躲不过,不过他没拿到台面上来说,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要不然,他真会跟他翻脸。   他自己接受是一回事,被人要求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迪自认自制力可以,戒烟是一个,不回去看他也是一个,他给自己定了规矩,一个月回去一次,只能少不能多,要不然贺程那小子,一定觉得自己离不开他。而且时间间隔拉的长,日子久了,他或许就冷静下来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做的最疯狂的举动,到现在他尤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说出去天打雷劈,所以他谁都没告诉,连向磊都不知道。   贺程没有手机,平时两人几乎没什么联系,说是在一起,还没见过这么冷淡的在一起,沈迪想给他买个手机,可又怕他不收,他好像跟他分的很清,给他什么都不要。   即便这样,他还是买了,最新款的,外加一堆冬天的衣服,从毛衣、大衣到羽绒服再到滑雪衫,装了整整一后备箱。   向磊说跟他一起回去,蹭他车,看着满车厢的东西,眼睛都闪瞎了,这是干什么,开店?   沈迪撒谎说是给他表弟买的,向磊使劲回忆他哪个他没见过的表弟身材跟他差不多了,“你上个月不是刚回去过,怎么又回去。”   “看我妈啊。”   “……”   沈迪表面上看着更向着他妈,那也是跟他爸比,要放在普通家庭,他跟谁都不亲,要不然也不会放着家门口的学校不选,跑这么远。   向磊弄不懂他最近怎么了,前段时间看着像是有很重的心事,回去了一趟再回来,人倒是比以前轻松了,但也怪了许多,一起玩了这么多年,他就是再深藏不露,凭直觉也能知道,这小子有事瞒着他。   他不说,向磊只能从他身上窥探蛛丝马迹,目前他能抓住的最可疑的一点,就是他的钥匙圈,上面有把钥匙,他以前没见过,一看就是那种大门上的,他有次不过随口问了句,结果沈迪把话题给岔了,还岔的有点刻意,反而让他起了疑。   说明房子不是他的,那会是谁的呢,连大门钥匙都给了,难道是谈恋爱了。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吧,他以前又不是没谈过,向磊一直在想是哪个妹子,需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他差点要怀疑是不是沈歆了。   沈迪忽略他各种八卦的目光,先送他回去,然后他开着车,停在了贺程的小区里,东西有点多,他分了几次搬到门口。   经过隔壁时,他特意上去敲门,来开门的是个大妈,这让他心情大好,随手给了她一包吃的,说是隔壁那人的哥哥,感谢她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巴拉巴拉,那大妈一脸撞鬼的表情,不过还是收了东西,跟他随意聊了几句。   沈迪站在门口,今天是周末,贺程应该在的,他靠近点,能听到里面做饭的声音,一颗心蓦的就给蒙了层软软的东西,第一次用钥匙开了门。   “……”   厨房里站了个老大爷,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举着铲子问他想干嘛。   沈迪懵了,他应该没走错啊,而且钥匙都打的开,他第一反应就是贺程搬走了,在说了在一起之后消失了。   那一瞬,深深地被欺骗的感觉几乎让他站立不住,这算什么,上了他还把他耍着玩,他把他当什么了!   他紧握着拳,浑身不可抑制的发抖,他看到那个大爷把铲子握的更紧了,一直在瞟旁边的菜刀。   沈迪压着怒意,“这里原来住的人呢?”   听他这么说,大爷松了口气,不过他表情阴晴不定的,他还是没敢完全松懈,“搬走了,这房子是我的,我现在要住,他就搬走了。”   “搬去哪里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迪突然想到,只要贺程还是一中的学生,他就能找到他。   他心静了不少,可还是生气,搬家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告诉他一声,又不是没他号码,打个电话说声就行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靠近他了,都不用成映川这个终极大boss出马,他就已经败得一败涂地。   他从来没幻想过他和贺程之间会有感情,就算有,也是他单方面的,他知道贺程可能并不在乎他,但猜测被坐实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沈迪脸都白了,心一揪一揪的疼,呼吸都有点困难。   他转身要走,那大爷问他,“小伙子,你是姓沈吗?”   沈迪微愣,点头。   “那你等等。”他在柜子上的铁皮盒子里翻出一本笔记本,里面夹了张纸,“原来住在这里的孩子让我给你的,这是他新的地址。”   “……”沈迪飞快的接过来,是贺程的笔记,他为什么不打给自己,而要以这样一种方式,是觉得他不会再来了吗?   他来不及想,道了谢就往外跑,两步后又回来抱了那大爷一下,把钥匙给他,“你门上的,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来了。”   他一口气冲到门外,隐约听到那大爷一直在后面喊他,他头也不回的上了车,看地址应该不远,绕着一中,估计贺程也不想离的太远。   他兜了几个圈,最后在一幢楼前停下,房子从外面看还是很破,估计里面也不怎么样。这次改成六楼了,沈迪好久没爬这么高了,爬到上面一直在喘。   他敲门,没人应,不在家?   去哪了,又出去打工了,他刚蹲下来歇会,门开了,贺程站在门口,看着他。沈迪仰着头,也看着他,突然就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这是贺程第一次看他笑,还没看清楚,沈迪就起身一把抱住了他,抱的很紧,差点把贺程给勒断。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沈迪把脸埋他颈窝里,使劲嗅了嗅,味道没变,还是他喜欢的。   贺程被他挂着,气都不顺了,他把人推开,“吃饭了吗?”   “没。”沈迪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过于热情了,他松开手,跟贺程进去,房间比他想的还破,这么一比,原来那间都算好的了。   贺程穿外套,“我出去买。”   “叫外卖吧。”   “后门就有菜场。”他拿了钱,在门口穿鞋,找钥匙。   沈迪看他找了半天,就说,“不带没事,我在的。”   “刚好给你配一把。”贺程说。   说完没声音了,他抬头,沈迪站在靠近阳台的位置,脸上挂着笑,就这样看着他,贺程被他的笑晃的有点眼晕,他不绷着脸的样子比平时故作老成可爱多了。   他走后,沈迪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转悠,真想在那些破家具上写个拆字再画个圈,统统扔了。   他算着空间,看买哪些东西合适,贺程居然把原来房子里的东西都留给别人了,包括那张沙发,他心里有点堵,想买张更好的,问那大爷再换回来。   贺程回来后,做了两荤一素,沈迪边吃边问他,“你什么时候搬的?”   “一个星期前。”   “怎么不说一声,我可以回来一趟的。”   “还好,东西不是很多。”   沈迪突然想到他买的那堆东西了,难怪走的时候那大爷一直在背后叫他,“吃完饭你有空吗?”   “嗯?”   “我有东西忘在你原来的房子里了,有点多,不过你要没时间,我自己去一趟也行。”   “一起去吧。”   “嗯。”   吃完饭,沈迪自告奋勇的要求洗碗,他从小被他妈宠着,什么时候做过这活,他小心翼翼,跟擦千年古董一样,不敢打碎贺程任何东西,洗完汗都出来了。   之前没觉得,待久了他才注意到,又是没有空调的房子,十二月里阴冷阴冷的,不过就算有,贺程也不舍得开,他之前买给他的那个,夏天就没见他开过。   八点多的时候,两人下了楼,沈迪问贺程今天不用去打工吗。   “请假了。”   “扣钱吗?”   “扣。”   “那我补给你。”   贺程大概是笑了声,走在前面,沈迪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想他的,说什么一个月,他哪一刻不在想他。   两人回到原来的地方,东西大爷都替他收着,他们装上车,沈迪一直在说他买了什么,吃的用的穿的都有,贺程似乎没什么兴趣,靠在座椅上,偶尔应一声。   沈迪看他这样,便不再说话,他心里很急,希望他能收下,不是说同情什么的,他只是想对他好。   一直到楼下了,贺程都没怎么说话,他撑着头,半靠着车窗,因为这个动作,脖颈斜露在外面,车灯下,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沈迪眯了眯眼,侧过身,一口咬了上去,牙齿轻轻的碰了碰就离开了,他下车,去后面拿东西,贺程解开安全带,跟了下去。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楼,楼道里没灯,黑漆漆的,沈迪走在前面,快到时,突然停下来,黑暗里找到贺程的唇,吻了上去。   他贴着他细细的吻,整个楼道里只有安全出口的标志,发着惨淡的光。   很快,贺程开始回吻他,霸道的压着他的头,沈迪费力的喘息,湿热的空气让他的脸很快就烧的通红。   贺程歪着头,也在他血管凸起的地方咬了一口,很轻的一口,两人贴着,彼此的心跳快速激烈。   两人纠缠着进门,如果只有这能满足他的话,沈迪不要脸的愿意,用这具身体来讨好他。 第40章 第四十章 挨揍与挨揍   沈迪送的那个手机,贺程犹豫再三,还是收了,通讯录里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   就算是已经有了那个时候最便捷的通讯工具,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依旧不多,沈迪偶尔晚上会给他发消息,一般也只是问候两声,关心的话太矫情,他们谁都说不出来。   电话就更少了,见了面都没什么话说的人,一场十分钟的电话下来,冷场的时间有时候甚至超过了七分钟,还不如不打来的舒服。   贺程现在课业比较重,沈迪不想再因为他出什么岔子,他已经被耽误了一年,这一年,贺程难受,他也不好过,要再来一年,他们俩的命都得搭进去。   沈迪心理建设完成后,现在缩短到半个月回去一趟,每次只要一回去,就管不住自己的手脚,要给贺程买东西。   贺程打开衣柜,总有种自己是被包养的小白脸的错觉,他一个穿校服的学生,要那么多新潮的衣服做什么,而且他也不想穿,沈迪是欠他,但欠的不是钱。   过年贺程放了七天假,贺建新和齐萍应该是回老家了,他们以往每年都会回去,今年不知道要怎么对爷爷奶奶解释他不在的事实,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了。   秦俊如约回来了,头天下午过来看他,吃了饭,晚上赖着不走了,非要在他这待一晚,贺程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床有点小,以前和沈迪睡的时候,他总是很自觉的把自己缩在最里面,尽管两个人都不舒服,可没人想睡沙发,忍忍一晚上也就过了。   何况前半夜,他们有其他事要做,两个人平躺的空间通常只要折叠成一个人的就行了,后半夜又太累,谁还在乎睡的舒不舒服。   秦俊一躺下,很不自觉的霸占了整张床总面积的三分之二,贺程没多余的被子,只能和他挤在一起。   他睡的像头猪一样,怎么推都不醒,贺程一晚上光顾着踹他了,压根没怎么睡。   早上秦俊先醒,贺程把他撵下床,给了他一床薄毯,让他去沙发上躺着,秦俊穿着睡衣在客厅里晃悠,他也没睡好,床特么太小了,起来腰酸背痛的,他合衣躺在沙发上,朦朦胧胧中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去了,这种房子也有人偷,家徒四壁的,里头最值钱的也就贺程这个人了……正想着,门开了,门外是一张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脸。   我操……操!沈迪?!   沈迪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秦俊穿着睡衣,头发蓬乱,明显是刚起床……在这里过夜了?他朝里看,贺程闷着头还在睡,他扶着门的手捏紧了,再回头看秦俊时目光顿时冷了几分。   秦俊这会彻底醒了,飞快的把人推了出去,自己跟到外面,带上门。   “我擦,还真是你小子!”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货居然有钥匙……钥匙啊,唯一的一道门上的钥匙,他都没有,他居然有一把,这是要干嘛,盯上贺程了,秦俊想想简直气炸,“你来做什么,你他妈把他害成这样,你还有脸过来!   钥匙还插在门上,沈迪要拧,秦俊拦着,沈迪转头,目光看进他肉里,一字一句道:“你们做了什么?”   哎呦,还生气了,秦俊搞不懂他生的哪门子气,擅闯民宅还有理了,“做了什么干你屁事,把钥匙给我,赶紧滚!”   沈迪深吸了两口气 “你让他出来,我问他。”   “问你妹妹啊问,我告诉你小子,人不要脸要有个度,老贺多好一人,被你害的现在要住这种地方,你还想怎么样,你脸皮是铁做的吗,是不是书读的少不知道人渣两个字怎么写啊。”   “他跟你说的?”   秦俊皮笑肉不笑道:“还用说吗,你没自知之明还是怎么的,这么整他,是不是还觉得他应该谢谢你,喜欢你啊。”   沈迪的脸难看到了极点,秦俊这些话,是贺程的心里话吗,他说不出口,让他转达?   不,他不相信,如果真的讨厌他,为什么还会说出在一起的话。换作自己,不喜欢的人看都不会看,怎么会允许同床共枕这么多次,仅仅是因为身理需要?   秦俊没想到他三言两语把沈迪说成这样,以为是自己说到点上了,让这偏执狂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满意的点点头,刚想问他把钥匙拿回来,门开了。   贺程站在房门口,看到他们,明显一愣。   “你怎么来了?”他问沈迪。   秦俊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他这句话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过于自然,他拉着他,“你上次不是说这小子没缠着你吗,怎么连你家钥匙都有,来了不止一次两次了吧,你不管管?!”   “你们做了什么?”沈迪问。   秦俊想说你小子复读机啊,刚问了一遍还问,抬头发现他看的是贺程。   贺程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一句话的事,他和秦俊的关系,比他跟他弟还亲,正儿八经的算,他们睡了不下几百回了,要发生什么早发生了,正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没鬼,待在一起怎么样都不觉得有什么,沈迪这样问,倒有几分质问的意思,这让贺程很不爽,想管他?   他应该清楚他们什么关系,在一起那是好听点的说法,贺程以为他知道的,现在看来,他认识的还不够透彻。   贺程冷了脸,“我们做了什么还要报告你吗。”   好,怼的好,秦俊差点要鼓掌了,贺程看着是他们三个里面最冷的,其实心比谁都软,他就怕他连对这种人都狠不起来。   好在贺程还算善恶分明,这一句话,说的他扬眉吐气,虽然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这个做了什么到底是做了什么,沈迪怎么就这么在意他们做了什么,“对啊,你谁啊,问东问西的,我警告你,你要再敢来,我保证揍死你,赶紧滚!”   沈迪突然给了秦俊一拳。   秦俊哪里肯让他打,以前那顿还没还呢,现在还想添新的,他大吼了一声,冲上去揪着沈迪的领子反手还了他一拳,接着膝盖一顶,撞在他肚子上,沈迪往后退了几步,勉强抓着楼梯扶手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贺程拉着秦俊,秦俊等着他再冲上来,然而沈迪却没有动作,他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甩手把一样东西扔了过来,扔在贺程脚边,是一把配了没多久还崭新的钥匙。   扔完他就走了,秦俊在他身后“哐”的关了门,“什么人啊这是”。   他被气的不轻,贺程一大好青年,沦落到现在有家不能回,有喜欢的人不能见的地步,怪谁啊,还不是怪那小子,居然还不放手,妈的,多大仇!多大仇!   他越想越恨,贺程煮了俩鸡蛋,他把蛋黄嚼的到处都是,不知道还以为他嚼的是沈迪的肉。   吃完早饭,贺程躺在沙发上看书,外面下雪了,他去阳台上收衣服,往下看,沈迪的车居然还停在他们家楼下。   他收拾了几个垃圾下去扔,秦俊看外面雪下的挺大的,就说等晚上他回去的时候一起带下去,一回头贺程已经不见了,门都没关。   秦俊裹着被子去关门,妈妈呀,快冻死他了,这什么鸟地方,真够遭罪的,想着又把沈迪念叨了几遍。   贺程到了楼下,看车里没人,车门是锁着的。   沈迪顶着大雪往回走,还好今天出来的时候穿的多,不然这会早冻成狗了,他原本只是想走走清醒清醒的,没想到突然就下雪了,还下的这么大。   他不怪贺程,真的,怪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摆正位子,不甘配角的命,偏偏做了配角的事。他也没想管他,可就是看不得他跟别人在一起,他知道他心里还有成映川,自己,就是个用来玩玩的。   沈迪在路上碰到了廖安全,一看到他,那么大的小伙子,张嘴就哭了,让他把他哥还给他,说要不是因为他,他哥也不会进去。   沈迪都被气笑了,你哥关了我还是我的错了,怎么到哪都是他的错,他做了什么,全世界都饶不了他。   他让他滚远点,大过年的,不想揍他。   廖安全聋了一样,拽着他不撒手,哭哭啼啼的细数他的不是,你还知道过年,我哥还在里面,好几个年都没法一起过了……   沈迪想动手,想到他答应了贺程,以后都不打架的,刚在他家已经破戒了……他猛的握紧了拳头,妈的,凭什么,他怎么就没跟他约法三章,除了他,他贺程不能睡任何人呢!   沈迪把人拖到没人的地方狠揍了一顿,这小子长本事了,以前一副孬样,现在没人罩着了,反而有了点血性,知道回手了。   沈迪挨了几拳,还想今年过个好年的,结果还是顶着花花绿绿的一张脸回去了。   后来几天,他和贺程谁都没有联系谁,沈迪知道他不低头,贺程是不会来找他的,毕竟他离了自己,只会过的更好。   年初三的时候沈瑞会回来,当初沈弘沅和姜瑜离婚的时候说好了的,寒假在这边过。   沈迪难得有哥哥的样子,出去逛了两天,给他买衣服买吃的,他对谁好的方式就是买买买,除了这,他也想不到其他的。   他还用药膏涂脸上的伤,免得那小子看见了,又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他为什么又打架,和谁打,疼不疼之类,烦。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零下七八度,向磊他们喊他出去,沈迪没什么心情,关起房门在家里打游戏。   十二点的时候,涌进来一堆祝福短信,很多一看就是群发的,他无聊的一条条翻着。   成堆的文字从他眼底飞速掠过,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时,他烦躁的点了根烟,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临睡前,他不甘心的又看了眼手机,贺程的短信夹在一堆信息里,简短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沈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胡乱套了件外套,围巾都没戴,光着脖子就往外冲。   冲到一半又跑回来,喷了点香水,拿了包口香糖使劲嚼着。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帮与不帮   贺程今天最后一天去酒店上班,下个学期开始,他就不在那做了,黄明给他推荐了一份家教,相对轻松点,当然钱也少,考虑到下个学期考试比较多,他抽不出太多的时间,赚钱的事只能先放一放,等高考完了,时间宽裕了,再想其他办法。   这两天比较忙,过年前后,酒店为了留人,开了双倍工资。贺程前段时间刚结束期末考,有点累了,一直没什么胃口,想休息的,但想想也就这两天了,撑着就过去了。   他十二点多才从酒店出来,脚不沾地的忙了一晚上,现在走路人都有点打飘。好在老板把全部的工资都结给他了,还给了不错的过年红包。   公交左等右等不来,他实在冷的厉害,去另一条路上的站台等,那里车相对多一点。   又开始下雪,天气预报里说今年是雪灾,像他们这样的南方小城,居然也连着下了好几场,有些地方的积雪甚至没到了脚踝。   贺程出门时太匆忙,随便吃了点昨天的剩饭,这会胃里搅着难受,像有一盆硫酸倒在了里面,公交车一颠,更想吐了。   他只能在下一站下来,蹲在路边吐完,本以为清空了会好受点,结果还是烧,胃里没东西,灼热的感觉更明显了。   炮竹声不绝于耳,贺程蹲在路边,掏出手机,给沈迪发了条祝福短信,然后他爬上公交,一路熬回去,到家后直接睡了,半睡半醒间起来吐了好几次。   很久之后他听到敲门声,裹着被子去开,沈迪拎着一盒饺子站在门外,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贺程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生病了?”贺程脸色发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沈迪摸他额头,温度正常,“你哪不舒服?”   “没哪。”贺程往里走,折腾了一晚上,他现在困的厉害,没走两步又去卫生间吐了一次。   沈迪:“……”   沈迪从柜子里拿了件厚外套给他,“走,去医院。”   “不去。”   沈迪哪里由得他,来的时候他还半堵着气的,现在看贺程这样,什么矫情都没了,妈的,对你好你不要,作什么死呢,哪天死在这房子里都没人知道。   他裹着他往外走,贺程吐虚了,光站着都腿发抖,此刻只能任他摆布,沈迪愤愤的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开到医院挂了急诊,没想到大晚上的人还不少,都是过年胡吃海喝吃坏了的,护士给贺程开了消炎的药水,让他们去输液室。   三袋盐水挂了两个多小时,沈迪一直在旁边陪着,他其实没什么耐心,小时候沈瑞挂水,让他看着,他因为想出去玩,提前把针给拔了,回头被他妈骂到死。   也就贺程身边,他能坐得住。   贺程憋尿憋到内伤,半当中实在忍不了了,自己举着瓶子去了,结果好几个大妈陪着大爷在男厕里肆无忌惮的尿着,他缩缩又跑了回来,说给沈迪听,沈迪快笑疯了。   最后还剩一个瓶口,贺程草草拔了,两人开车回去,一进门,他就奔厕所去了。   沈迪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贺程说不用了,等下就睡了。   他躺下后,沈迪也跟着躺了进去,从后面抱着贺程,脸贴着他的背,贺程昏昏沉沉的说:“钥匙在门口的鞋盒里。”   “嗯。”沈迪往他这边蹭了蹭,尖牙从他脖子往下咬,一直咬到肩胛骨。   贺程:“别动。”   沈迪停下靠着他,这一晚上他基本没怎么睡,刚有点睡意,就被窗口灌进来的风给吹醒了,铁窗楞子一直在哐哐哐的响,他爬起来,找了半天用一块抹布堵着。   贺程不让他换家具,没说不让换窗吧,他准备过两天就让师傅来量尺寸,不说富裕,至少要能保证温饱吧。   他把橱里能盖的都翻出来,堆在贺程身上,妈的,喜欢你想对你好怎么了,非得跟他对着干,你穷你还了不起了!   沈迪一觉睡到十点,起来时贺程还在睡,面朝着他,他屏着呼吸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然后起来,从鞋盒里拿了钥匙出去了。   他去菜场逛了一圈,大鱼大肉买了一堆,回来撸起袖子准备开火,一想自己根本不会啊,他们家有保姆,他妈都不用亲自动手,哪轮到他。   保姆前两天回去了,沈迪想了想,只能打电话给向磊,向磊一听,怎么大年初一还嗷嗷待哺的,过来过来,来我家吃。   沈迪甩了个地址给他,让他赶紧的,不行他去接他。   向磊哪敢惊动他老人家大驾,自己骑个车就过来了,一进门,下巴壳子差点掉地上,擦嘞,这什么穷山恶水的鬼地方。   沈迪让他过来煮顿饭,向磊问是给谁吃的。   “我一朋友。”沈迪说。   “你什么朋友我不认识。”向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卧室门关着,里面应该有人,沈迪拦着他不让他过去,他咳了声,“那什么……他身体不太好,你煮清淡点。”   “清淡点你买这么油的东西。”向磊家是开小餐馆的,他爸有事的时候还得靠他顶着,这小子有点手艺,家常菜什么的不在话下。   “那也不能干啃青菜啊,总要有点肉吧。”   “行行行,我煮碗瘦肉粥。”   “那把剩下的肉也炒了,我吃。”   “……”   向磊边切菜边四处瞄,沈迪越是这样藏着掖着,他就越好奇,不会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打胎了吧。不怪向磊瞎想,一起玩了十几年了,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过心。   “这是贺程家吧。”向磊也不是傻的,看了门口的鞋,他有几分笃定道。   沈迪不说话,靠着厨门玩手机。   向磊把锅铲一丢,“你来他这做什么,他是个同性恋!”   “你小声点。”   “你那些东西,是不是也是给他买的。”向磊一深想,证据一大堆,“你还一次一次的跑回来看他,沈迪,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是个同性恋,你跟个同性恋混在一起,你就不怕别人把你也认成那种人。”   沈迪接过去翻炒了两下,示意向磊继续,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廖安辉那件事上,我欠他的。”   “那你给他钱,他要多少,不够我给你凑。”   “给过了,他不要。”   “那他要什么,要你人?!”   果然是他们四个里智商最上乘的,一猜就中,沈迪笑道:“人清高着呢,什么都不要。”   向磊毛了,“那你还管他干嘛。”   “我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怎么说这一年也是因为我耽搁的,要不然人也不会混成这样。”   道理向磊都懂,他也不是没同情心的人,以前玩归玩,但最后把人整成这样,他们谁也没想到,他不反对沈迪补偿贺程,就像他说的,给钱就行了,沈迪这副上赶着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这小伙狠归狠,心眼却不多,碰上个把老手,弄不好人都玩进去。特别是还长了这么张脸,贺程一个同性恋,要对他没点想法,他赌一颗脑袋。   “生病了?”向磊朝里努嘴。   “嗯。”   “你怎么知道的?”   “刚好过来。”   就冲前段时间他跑的那狗腿样,向磊实在不想揣测他这个刚好有多刚好,“那行,你回去,我来照顾,他好了我打电话给你报喜。”   “……”沈迪哭笑不得,“这是干嘛,我又没其他意思,帮他一把而已。”   “谁帮不是帮,凭什么你行我就不行。”   沈迪盯着看了一会,想说就他那种帮法,你还真不行,“那是我的事。”   向磊深吸了口气,知道劝不动了,他把事情揽到自己一边,明显不想他参和,“那你准备帮到什么时候,别说养老送终你也包了。”   “等他高考结束吧,考上个好大学,有了经济能力,说不定就用不着我了。”沈迪想到这,一时有点讪讪。   向磊哼了声,重新点火给炒了几个菜,完了把围裙一丢,“你小心点,别没心没肺的,给吃了都不知道。”   沈迪:“……”   向磊走后,沈迪喊贺程起来吃饭。   “你做的?”   “你觉得可能吗。”   “好吧。”贺程没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后就放了筷子,看着沈迪吃,他裹在羽绒服里,头发毛里毛糙,很没生气的贴在头上,整个人棱角都没那么清晰了。   他舔了下嘴唇,“还生气吗?”   沈迪夹了筷鱼往饭里戳,他要生气他还会坐在这里吗,还给他做饭吃,骗自己的兄弟,贺程不问还好,一问他顿时没那么愉悦了。   “我跟秦俊他,从小一块长大,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就算……”贺程咳了声,“我喜欢男人,也不是谁都……”   贺程在解释那天的事,沈迪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另一个人,他打断他,“那成映川呢,也是和你一块长大的吧。”   “嗯?”   “你不是没把他当弟弟看吗。”   贺程愣了愣,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们是被迫分开的,还是因为他,沈迪咬着筷子,有点埋怨自己干嘛把话题往沟里带,破坏气氛不说,不插这一句,说不定还能听到贺程就那天的事跟他道歉。   过了一会,贺程低低的笑了,“吃醋了?”   “没有。”   “那就没有吧。”他撑着头,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黑亮亮的看着他,“小俊是直的,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喜欢沈歆。”   沈迪重重的放下筷子,“想都别想。”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动与不动   沈迪发誓,他绝对不是个卖妹求荣的人。   贺程说请他吃饭,让他带着沈歆,他在知道他会带秦俊的情况下还是带了,反正沈歆不喜欢他,秦俊就是玩出花,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沈迪就想看看他怎么把自己当猴耍。   贺程这次期末考考的很不错,一中在奖学金方面虽然比不上二中,但也还算大方,所以他选了家还不错的店。   气氛正常,贺程旁敲侧击的替秦俊打听了些沈歆在班里的事,秦俊偶尔插两句,四个人各怀鬼胎,居然也能安然无事的吃完一顿饭。   秦俊对贺程带沈迪玩挺不爽的,但想到他不来,沈歆也不会来,就没什么原则的忽略了他。   差不多快吃完时,贺程给沈迪使了个眼色,两人借口走开一会,买完单从大门口溜出去了。秦俊越看他两默契的样子越觉得可疑,这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们往停车场走,经过两栋大厦之间,背阴,风特别大。沈迪把围巾摘了,扔贺程脖子上,他身体还没好彻底,出来让多穿点居然还嫌热。   沈迪和他并肩,手背一直蹭到他的,那上面凉凉的,他抓了两下才抓住,贺程任他抓了会,慢慢回握住他。   人多,挤来挤去的也没人发现,两人一直到车上了才放开,沈迪明天要去机场接沈瑞,晚上就不住他那了,他送他到楼下,贺程下车前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沈迪回去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到后来脸都有点僵。   贺程上楼,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今天为了和秦俊联系,特地带了他留给他的那只,此刻上面显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没人说话,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过了一会,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道:“贺程。”   是小川。   贺程呼吸一滞,他站在楼道里,背对着窗,身后寒风透过缝隙吹进来,顺着他的衣领往里灌。   成映川又叫了他一声。   “是我。”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贺程说:“你先说。”   “没什么。”成映川似乎是笑了声,“就想问问你最近还好吗,听小俊说你复读了。”   “嗯。”贺程说:“你呢?”   “我……”成映川欲言又止,半晌才又说道:“我要走了,出国,去我舅舅那。”   贺程一直都知道他有个舅舅在苏黎世,难怪他没再联系他,他家里人为了能让他远离他,应该想尽了办法。   贺程想说声保重,可声音卡在喉咙里,他说不出来。   “你别不说话,我就想问你,你能过来吗?”成映川道:“我答应不是放弃,我只有去了国外,他们才管不了我。”   “小川,你是吗?”   “是什么?”   贺程转过身,背靠着墙,“你喜欢男人吗,除了我以外,你对其他人有感觉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成映川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喜欢过别人。”   “你可能不是的,你只是……跟我在一起待的太久了,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总喜欢跟在我后面,我去哪……”   “你想说什么?”成映川打断他。   “我以前太自我,利用对你的影响,把你变成我想要的那样,可那不是你。这条路不好走,我不应该带上你的,让父母失望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那你呢,你失望吗?”   何止失望,他曾真的绝望过。   在问出那句话时,他希望小川能很肯定的回答他是,他跟他一样,是个同性恋,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异性了。可他没有,他犹豫了,那他就不能再害他,到了这个地步,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他没必要再拖着他,“你在国外照顾好自己,有机会回来看看,有可能的话,我也会去看你。”   “你什么意思?”成映川叫住他,“你想放弃了?我们一起这么久,分开不到半年,你就想放弃了?”   贺程眼泪下来了,如果还有可能,他又怎么舍得放弃,长这么大唯一喜欢的人,从他面前体无完肤的离开,他已经失去一切了,他不想小川再经历这些,然后活在漫无天际的谎言里,他原本可以有正常的生活。   想到这,他不可抑制的憎恶沈迪,有些梦,他明明做的好好的,被人从里到外打碎,他被摁在现实的泥潭里,惹一身腥,人人掩鼻而走。   “听话,你现在回不来,我也出不去,三年五年,你会把我忘了的。”   “我不想忘!”成映川几乎有点偏执的在喊,“贺程你等我一年,一年后我们去别的国家,手续我帮你办,只要你想出来,你就一定可以,对你来说这一点都不难。”   “不是难与不难的问题。”   “除非你不想,你不想是不是?”   贺程稳住声音,“是,我不想去任何陌生的地方。”   “现在这个地方对你来说就不陌生吗,你在那什么都没有了,将来你考上大学了,你去的那个城市就不陌生吗!”   小川不说他也知道,他是什么都没有了,“听说那边经常下雨,你注意身体。”   对面沉默了很久,贺程刚要挂断,听到他最后说了一句,“这里曾经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贺程,你好好考虑,我可以等,多久都没关系。”   收了线,贺程头抵在墙上,用力闭着眼睛,再睁开时,他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低着头往上爬。   刚到门口,秦俊跟了上来,抓着他手腕问道:“你跟那姓沈的,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贺程挥开他,找钥匙开门。   “你当我傻啊,你俩那叫没关系,他连你们家钥匙都有!”这点猫腻看不出来,他秦俊这么多年白混了,“你老实说,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玩玩而已。”   秦俊还是第一次听贺程说这样的话,这么轻浮的话,玩,玩什么,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玩的,肯定不是过家家,“你原谅他了?你跟他在一起?!”   贺程进门,秦俊跟进去,“你疯了吗,你跟这种人搞在一起,你忘了小川了,你们才是一对,那小子哪点配的上你,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沦落成现在这样!”   贺程转过头,声音不带任何感情道:“我凭什么原谅他,我曾经恨不得他死。”   秦俊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半晌才说:“那你就别搭理他啊,你理他干嘛,我不信他还有脸缠着你。”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陪我玩这么久。”   “……”秦俊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可他不能接受,“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你跟他不一样,你别感情用事。”   小川也这样提醒过他,他没听他的,他自作自受。   “你觉得他会害我?”   “难不成还帮你!”   贺程被他的话逗笑了,“他还能害我什么呢,我还有什么没有丢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个屁!”秦俊快被他气死了,“我就问你,你喜欢他吗,他那张脸,你看着挺心动的吧。”尼玛的,这心得多宽,才能对那个人生出点什么来。   贺程倒在椅子上,“他也就只有那张脸。”   秦俊想说脸也不行,那张邪教一样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你多想想小川,他连他一个手指都比不上,不,是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贺程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转移了话题,“沈歆呢,你们没一起?”   “家都不让我送回去,我还指望她什么,有那功夫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   “……”   秦俊下午有事要先走,走之前反复叮嘱他脑子清醒点,别被沈迪那张脸给骗了,那人蛇蝎心肠,狗改不了吃屎,别指望他哪天转了性。   晚上贺程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手机震了下,沈迪发了条消息过来,让他早点休息,贺程没回。   第二天沈迪去机场接沈瑞,这小子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看见他,飞快的冲过来,沈迪勉为其难的抽出手来准备接,没想到跑到跟前了,他突然刹了车,规规矩矩的站在他前面,叫了声“哥”。   沈迪尴尬的嗯了声,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到车里了,沈瑞话才多了起来,说他的画得了奖,说沈弘沅很想他,让他什么时候有空了去他们那玩,沈迪看着外面没说话。   快到家门口时,后视镜里闪过一个人影,很快就不见了,他没怎么在意,把车驶进了车库。   那两天他都宅在家里,偶尔陪沈瑞去看看画展,姜瑜都放下应酬来陪他这个小儿子了,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被抓着作陪。   后来几天他实在憋不住了,晚上跑出去,准备出小区打车,在路上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划了一刀,他用手挡,手背上皮肉都翻开了。   沈迪用围巾包着止血,一脸无所谓的往前冲,廖安全被他那样子吓的刀都掉了,沈迪给了他一脚,正中腹部,他把人踹进小树林里,对着几处要害部位下手,“哪学的这些不入流的本事,老子上次放过你,是看你可怜,别他妈不识好歹!”   廖安全咳的鼻涕眼泪横飞,沈迪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都说…说你沈迪狠,死都不怕,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他痛苦的干呕着,“是因为……这世界上,没什么你在乎的,你连跟你家里人关系都不好。”   “作诗啊。”沈迪踩着他的脸,“还世界上,你们哥俩怎么一个孬性,都这么不长眼。”   廖安全转过头来看着他,“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那小子,姓贺是吧,我看到你们了,感情真好,我听说他是个同性恋……”   沈迪眼里凶光毕现,他蹲下来,恨不得掀掉他整层头皮一样的用力抓起他的头发,“我跟他什么关系,轮不上你在这放屁!”   廖安全挤出一个笑来,“还有你看得起的人。”   沈迪手下用力,双眼发狠的盯着他,突然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对着他的头扎了下去,廖安全大叫一声,闭了眼。   “你要敢动他,下回,扎的就不是这里了!”沈迪比了个寸,拇指刚好对着他的眉心。   他转身走了,剩下廖安全捧着自己鲜血直流的耳朵,撕心裂肺的叫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学与不学   离高考还有五六个月,沈迪不可能一直待在贺程身边替他防着廖安全,他也吃不准他那天那句话是嘴欠呢还是真的想打贺程主意,他让张烨和钱江海替他盯着,有什么异动赶紧告诉他。   他没说原因,张烨和钱江海便以为是那小子作死挑衅沈迪,把他手给划伤了,纷纷表示这还用说嘛,钱江海拍着胸脯保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去把他打残了。   后面几天沈迪待在家里养伤,哪都没去,口子有点大,贺程肯定不会相信他是哪摔的,看见了免不得又要啰嗦,烦。   沈瑞跑到他房间来做作业,沈迪难得没赶他走,他靠在床头,用一只手整理他收藏的电影谍,沈迪明明是个不怕安静的人,但此刻谁都不说话,他又忍不住想说点什么,“爸他……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呀。” 沈瑞说:“我不在家,他这次刚好也不用从项目上赶回来过年了。”   “你平时都一个人在家?”   沈瑞抬起头,“额……以前,爸妈还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经常一个人在家的啊。”   沈迪被他说的无言以为,索性没再理他。   过了一会,沈瑞小声道:“哥你是不是想他了?”   沈迪翻了个白眼,问就是想了,哪有这么便宜的想,“好好写你的作业,再啰嗦滚出去。”   “哦。” 沈瑞嘴上应着,回头不怕死的又说了一句,“爸他也挺想你的。”   “啧。”沈迪发现他这次回来胆明显比以前肥了,以前根本不敢顶他话。   沈瑞赶紧闷下了头,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却没敢让沈迪听见。   沈迪:“……”   新的学期开始,沈迪重新过起了两地跑的生活,有时候是两个星期,有时候是三个星期,一个月里不见上贺程一面,生活像是缺了点什么,吃饭都没盐味了。   天气转暖,沈迪坐在阳台上的破椅子上玩PSP,不时的往楼下瞄两眼,等贺程回来。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他回头看了两眼,蹙眉,贺程的?   他循着声音,在书桌抽屉里找到一只他没见过的手机,上面显示了一串不在通讯录里的号码。   刚准备接,对方挂断了。   贺程居然有个他没见过的手机?   沈迪止不住好奇,点进信息页面,里面存了好几条,正是刚才那个号码发过来的,他手一凉,突然有点不受控制,一条条摁进去,虽然没有署名,可他就是知道,那个人,是他最不想提起的人,成映川。   他们还有联系?   沈迪往前翻,最早那条是过年那个时候,成映川让他好好想想,让他去国外,说他会等他……   他又翻到已发出的信息里,贺程回过他两三条,关于出国的事他没有明确表态,沈迪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差点把小小的东西捏碎。   贺程回到家,看到门口的鞋,知道他来了,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厕所门关着,他推门进去,沈迪衣衫整齐的坐在马桶上,低着头在抽烟,整个房间里一股呛人的烟味。   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人进到跟前了都没发现,贺程抽掉他手里的烟,随手摁灭在洗手台上,他两腿一弯,挤着坐了下去,偏过头吻他,沈迪往后躲,贺程咬着不放,一路追过去。   “干嘛?”   “好好亲亲你。”   沈迪失笑,“以前没好好亲吗,都是敷衍我的。”   贺程笑,掰过他的下巴,又凑了上去。   沈迪怪想他的,拗不过身体上的渴望,慢慢开始回应,狭小的空间,两人肢体交缠,沈迪动手脱他衣服,贺程突然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道:“我现在不想做。”   沈迪说我想,暴力的扯开贺程的衬衫,最上面那粒扣子掉了,不知道打在哪里,发出清脆的一声。   贺程推开他,站起来,“什么意思啊?”   “上你!”沈迪把人推到墙角,一条胳膊横在他锁骨上方,固定住他,一只手急不可耐的从他衣服下摆伸了进去,他的手冰凉,冻的贺程一抖。   “想上我?”贺程捏着他的脸颊,把人拉近,似笑非笑道:“你还想着这一天呢。”   沈迪给了他一拳,贺程一分便宜都没给他占,迅速反击了一拳。   沈迪红着眼睛,紧紧捏着拳,卡着贺程的喉咙,贺程说:“你今天要敢做了,这道门你再也别想进。”   沈迪发狠的盯着他,想要收紧的手最后还是松了,他摔了门往外走。   “去哪?”贺程在后面喊,“回来吃饭!”   沈迪站着没动,贺程从客厅的桌上拿了个袋子进厨房,把东西倒在碗里,是学校前门一家店的卤味,上次他吃过后,好像说过味道不错之类的话。   特地买给他的?   原来他知道他今天会回来。   沈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尤其现在,贺程还拿鸡爪子招揽他,更像了,想到这,他快撑破天的气势一下焉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贺程问他:“为什么又抽烟?”   沈迪一门心思吃饭,“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   “吃火药了。”贺程停下,看着他,“戒了,我不喜欢那味道。”   “我管你喜不喜欢。”当初给他定条件的时候,怎么没一次性凑满三个,就说成映川那小子一回来他沈迪就得滚呢。   “……”   贺程没再理他,沈迪今天心情很不好,不好的原因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收拾完后,进房间看书做题去了。   直到临睡了,两人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各自肿着半边脸,背对背睡着,气氛诡异。   以往这个时候,他们多半在做正经事,沈迪从一开始的排斥,到渐渐的也有点想,经历了肉体和精神的巨大突破,过程既惶恐又纠结,到后来他也麻木了,先这么着吧,他喜欢和贺程待一起,而待一起的条件就是做*爱,两个条件一比,他选了前者,附带妥协了后者。   他扛不住内心的自我唾弃,试过远离他,结果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根本做不到,他控制不了自己不想他,着魔了一样,那小子就像那堆鸡爪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你想过考哪了吗?”黑暗里,他突然问。   贺程略感意外,沈迪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学习情况,因为他本身就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随便吧。”他说。   沈迪知道贺程在敷衍他,他什么人,会到现在还没想好自己的后路吗,“不想说就算了。”   “没骗你。”贺程翻了个身,平躺着,手臂枕在脑后,“以前还有目标,现在,好像去哪都行。”   沈迪心里一堵,“那你想学什么?”   “金融。”   “做什么?”   “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学的是会计吧。”贺程说:“有没有想过考CPA?”   “你还真看得起我。”   “……”   过了会,贺程又说,“我可能会去北方。”   “为什么?”   “远。”   沈迪心蓦地一沉,他想问他去了之后呢,他们怎么办?   贺程压根就没想过他,在他的未来里,从来没给一个叫沈迪的人留过位置。他嘴唇哆嗦了一下,终究还是没问。   沈迪掀开被子,翻身骑到贺程身上,继续傍晚没完成的事,脱他衣服。   贺程难得的不想,但沈迪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他被撩的有点起火,顺从的脱了上衣,想看他到底想做什么,真上了自己?   那他一定会让他知道,他贺程说话算话,这个门,他以后再也别想踏进半步。   沈迪手撑在他肩膀上,脸烧的厉害,他喘着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退下去,拉开贺程的裤子,贺程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大惊之下翻身坐起,“你……”   沈迪没管他,有点自暴自弃的把脸凑过去,他张开嘴,学着片子里看到的那样,一点点含了进去。   贺程几次想拉他起来都没有成功,沈迪憋着一股气,自甘下贱的做着这些事,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让他拉下脸去对他说,来S市吧,跟我在一起,他又说不出口。   他没有靠近他的资本,因为贺程并不喜欢他,他只是一个人太孤单了,过渡性的找了个伴,偏偏这个伴,动了不该动的心。   沈迪磕磕绊绊,时不时牙齿还要碰一下,说实话,贺程一点享受的感觉都没有,他时刻提防着他咬他一口,他不信他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他是谁,沈迪,讨厌同性恋到甚至于偏激的一个人,肯安安分分的躺在他身下给他上不反抗已经够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能这么顺从,顺从的超出了他的预期。   “够了,沈迪,够了。”贺程悬着一颗心,推他起来。   沈迪抬起潮红的脸,嘴角一片湿润,眼睛里还有被呛出来的泪水,他有些泄气,做不了,看着简单,做起来才知道那么难,除了心理上的排斥,胃里的不适让他一度差点吐出来。   他的样子让贺程有些动摇,他勾下他的脑袋,用力吻了上去,沈迪仗着他那张脸就足以让他心旌荡漾,更别说像现在这样。   两具年轻的富有张力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互相发泄好像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前一秒还打的面红耳赤,下一秒就能做着这么亲密无间的事。   沈迪终于不再抗拒,甚至学着他看到的,主动迎合,走吧,走吧,他总不可能跟个男人一直搞在一起,贺程能陪他的时间不多了,就是再疯狂,以后也老死不相往来了。   贺程都有点招架不住他的热情了,“你今天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不喜欢吗?”沈迪问。   贺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笑的轻浮,“喜欢。”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劝与不劝   高考前几天,沈迪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跟的贺程都有点烦了,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他想说,上次那是因为跟你在一起,以他这一年生活的平静,在最后三天里出幺蛾子的概率很低,除非他又给他整点什么。   贺程后来没有再做家教了,手里那点钱撑到他考完够了,他花销不大,基本的温饱解决就行,上次秦俊回来,把他后半年的房租全交了,贺程想等之后暑假,时间充裕了,再想办法把这块补上。   不是他太固执,是没必要,他还没到那地步。   贺程出了校门,和沈迪一起往家走,他把一样东西塞他手里,沈迪一看,是一盒冰激凌,巧克力口味的百乐宝。   “哪来的?”   “别人给的。”   “女同学?”   贺程没说话,沈迪知道他有这种本事,以前就不说了,现在同性恋的身份都昭告天下了,还能这么招蜂引蝶。   沈迪无声的嘚吧了一会,看他跟男的在一起觉得恶心,跟女的在一起又觉得虚伪,到底哪里不对,才会看一个人这么不顺眼,思来想去,只能是贺程这个人本身就让人讨厌。   他不爱吃甜食,但等了这么久,又热又饿的,收点辛苦费也应该,沈迪挖了一口放嘴里,十分浓郁的味道,腻的要命,“操,甜死了。”   贺程无语,吃个冰激凌也能爆粗口,早知道就不拿了。   沈迪又挖了一口送到他嘴边,贺程往后躲,沈迪卡着他脑袋,硬往里送,贺程只能吃了,还好,没他想的甜,“不吃给我。”他说。   沈迪往另一边藏,“干嘛,我有说不吃吗。”   贺程笑,又是六月天,没去年热,晚上空气凉凉的吹在身上很舒服,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两边是低矮的民房,偶尔有几家亮着灯。   快拐弯时,沈迪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这么晚了什么事?”   “上去吧。”他指指前面,贺程看了他一眼,这两天沈迪没在他这过夜,说是怕打扰他休息,他在确实挺打扰他的,贺程没留他,“那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叮嘱完又加了句,“别打架。”   “知道了。”沈迪跟他挥手,等贺程上楼了,他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沈迪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冰激凌,看着前面几个有心没胆的人,嗤笑道:“一个人还怕成这样,我要不支开他,你们还有活路吗?”   廖安全打头,他知道沈迪狠,在他面前吃过几次亏了,耳朵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但既然要报仇,气势上首先不能输,“你难道不是怕我们打他主意才让他先走的吗。”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吧,别碰他,你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就别怪我欺负你。”沈迪把吃的差不多的冰激凌砸他脸上,一脚踹了过去,他吃了太多甜的,这会全身精力满满,血液里都带了甜味。   廖安全被这一脚踹的不轻,他忙退出战圈,指挥其他几个人上,沈迪的名字他们都听过,出了名的打起架来不要命,今天一看,没想到长了这么嫩一张脸,心里突然都有了点底气。   廖安全在一边说:“我听说你以前跟一中那小子关系很不好呢,怎么,被我哥关出感情来了。”   沈迪突破人群,朝他冲过来,廖安全忙往旁边躲了躲,“我还听说,他同性恋这件事是你搞的鬼,怎么现在又这样帮着他了?”   “你不会是被他传染了吧,还别说,就你这身气质,做同性恋挺合适的,跟女人一样,就该被人压着干。”   “□□妈,老子先干死你!”沈迪暴起,越过挡在他前面的人,冲到廖安全跟前,抓着他衣领不松手,直打的廖安全满头满脸的血,发不出一点声音为止。   其他几个人连拖带打也没把人弄开,到后来都有点吓傻了,沈迪起身,目光阴狠的扫过他们,“还接着来吗?”   没人吱声。   “那我回去睡觉了。”他撸了撸黏在额前的头发,摸到一手血,妈的,谁!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们谁要敢动他,我就杀了谁。”   众人面面相觑,毫不怀疑他话里的诚意,一个不怕死的人,就算真的杀个把人也不足为奇。   沈迪回到车上,透过车窗往上看了一眼,贺程客厅里的灯已经熄了,不知道睡了没有,他用毛巾捂着脑袋,开车去了医院。   还好,不是很严重,就一条小口子,医生说要把他这块的头发给剃了才好包扎,换作以前他根本不在乎,剃成光头都没关系,但现在不一样了,秃那么一块多丑啊,怎么见人,准确的说,是怎么见他。   沈迪照镜子,脸肿的不成样子,算了算了,这样子本来也不该在他面前出现,贺程对这种事比他想的执着,后来一直逼他戒烟,他烟还没戒完,这边又打成这样,不知道又会怎么想他,还是安分点,搁远点看着吧。   他问医生多久能好。   “这可说不准,看你恢复能力,少说也要七八天吧。”   “……”妈的,还没他自己好的快。   沈迪后来打电话给贺程,说家里有点事,这段时间就不过去了,让他好好考,考完再一起庆祝。   后面几天果然没再看到他人,直到高考第二天结束,沈迪才出现,戴了个口罩。   “怎么了?”   他故意咳了一声,“感冒了,离我远点。”   “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贺程问。   沈迪避而不谈,问他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剩最后一门。”   沈迪把他送回家,“明天中午我来接你,我们去吃顿好的,我请,这回总可以了吧。”   贺程笑,“行啊。”下车前,隔着口罩亲了他一口。   沈迪露在外面的眼睛一弯,克制着拉下口罩的冲动,他让他赶紧上去,别最后一门考砸了,虽然这对贺程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一中是考场之一,贺程刚好被分在这里,第二天上午一结束,黄明来喊他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如果不出意外,他能考一个很好的学校,贺程很感谢黄明,如果不是他,这一年他不可能这么顺利。   黄明先是问了些考试的事,贺程如实答了,他猜他有话要说,不然也不会特地把他留下来,果然,他话锋一转,“有些话本来不该我来说,但我既然做了你两年班主任,自认为该对你的未来负责。”   “黄老师,有什么话您说。”   黄明也不跟他绕弯子,“你知道当时,把那些照片贴在学校里的人是谁吗?”   贺程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垂下眼睛,“知道。”   “你知道?!”黄明被这个始料未及的答案惊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知道你还跟他走这么近,现在学校里说什么的都有,也亏的你已经考完了。”   贺程没有说话,手里反复折着一张准考证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想法,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人。贺程,这件事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跟我说说。”   黄明等了一会,贺程还是那副表情,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也是,无论最后考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在这待了,这一年贺程付出了多少,又忍了多少,他都看在眼里,就算知道罪魁祸首是沈迪,他也不希望他去报复,把局面搞的更严重,他希望他能真的远离这里。   黄明无意窥探他的隐私,只是贺程年纪轻轻经历了太多,就是再有主见,也可能在某个时间段迷失方向,他现在没有家长在身边,作为老师,有必要给点意见。   “是因为感情吗?”   “不是。”   “不是就好。”黄明瞪他,“不是老师势力,结婚还讲求个门当户对呢,你跟他,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毁了你一次,就可能毁你第二次,不是所有事情都像高考一样,今年没考上,明年还可以再来的,很多事情,一旦选择了,就没有退路了,这点我不说相信你也明白。”   贺程点头,他当然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迪的危险性,可他现在还不想停下来。   黄明也只是提醒他一声,毕竟已经顺利考完了,贺程也没有因为这分心,他能帮的有限,以后的路,还要他自己走。   两人又聊了几句,从学习到以后的生活,黄明都给他做了设想。暑假这段时间,等通知书下来后,贺程可以选择去学校所在的地方,也可以留在这里,届时他会帮他留意工作和助学贷款的事。   结束时黄明提议一起去吃个饭,贺程这才想起和沈迪约好的事,已经十二点多了,他没带手机出来,出了校门也没看到人,他跟黄明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   家里还是他早上走时的样子,沈迪没有来过,手机里都是他的未接来电,足足有二十几个,贺程给他打回去,没人接。   他坐在椅子上,想到黄明说的,整个学校都知道了,那他呢,知道别人把他列为议论对象,怀疑他也是同性恋的事了吗?   没过多久,他听到钥匙的声音,知道人回来了,他等了一会,就听那钥匙一直在锁眼外敲,始终没□□去,贺程起身去开门。   门外,沈迪拿着钥匙,一身的血,那血,从头往下流,红的仿佛进了眼睛里,在他身后,楼梯的地上,一滴一滴的点连成了一条红线。   看见贺程,沈迪用力压着嗓子,让它不至于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嘴角硬扯出一丝笑,说:“你回来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粘与不粘   贺程在他倒下去前接住了他,找了件衣服裹着,抱下了楼,沈迪比他想的要轻,他一口气冲到楼下,心绪难平,有担心,更多的是愤怒,记忆里沈迪鲜血淋漓的样子,远比他正常的时候要多。   还好这里靠近主干道,车多容易打,沈迪身上又是血又是汗,黏糊糊的,司机让他注意不要弄车上,贺程只能一路抱着。   到了医院后,人被送进了急诊,他在外面等,他没他家人和朋友的联系方式,一时谁也通知不到。   贺程累了一天,坐在外面,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前面雪白的墙,脑子里嗡嗡直响,血味闻多了有点犯恶心。   一个小时后人才出来,被放在推床上送进了病房,医生过来说伤口比较多,需要消炎,让贺程去办住院手续,还提醒他说,好几处都是刀伤,问他要不要报警之类。   贺程不知道他又跟谁打了,他有些头痛的翻他手机,想叫他妈过来,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人,那些号码,大部分都没存通讯录,零散的躺在通话记录里,第一个是他的,后面他找了找,找到一个向磊的。   他打过去,对方接了后,问了下情况,说会马上联系他家人。   贺程坐在病床前,困得厉害就睡着了,后来听到有人进来,说要换病房。他起身站到一边,看着那个扮相精致到看不出年龄的女人指挥着下面的人。   等沈迪被推出去,姜瑜拽着贺程的领子把人拖到外面,甩手就是一巴掌,“混混混,就知道混,没家教的东西,我儿子就是跟你们这种人在一起才学坏的!”   “……”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就想他给你们出钱当冤大头是吧,有事了就把他往外推!”姜瑜气极,凭什么这小子毫发无损,他儿子就得躺在床上,她举起包,毫无章法的往贺程头上砸 ,“天天就知道打架打架,混吃等死,给我滚,再在我面前出现,再拉他出去,我让警察把你们一个个都抓了!”   那包是硬皮的,砸在脸上说不出的疼,贺程抓着她的手腕,把人推出去,“谁告诉你我跟他是一伙的。”他怕他妈非黑即白的以为是他把沈迪弄成这样的,又补了句:“我只是送他来医院,其他的,你问他本人。”   “还狡辩,向磊呢,跑了是吗,我打他电话!”姜瑜头发凌乱,胡乱拨了两拨,打电话给向磊,铃声在不远处响起,向磊一路跑了过来,姜瑜没等他到跟前,就冲上去,又打又骂,整个走廊里都是她的声音,贺程头疼,实在没心情再在这待了。   他到家,随便吃了点,洗了澡躺床上,不知道是不是没洗干净,总觉得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起来,洗了拖把,从门口往外拖,一直拖到一楼,才全部收拾干净,回来洗出一盆黑红的水。   这小子血怎么那么多,流不尽一样,医生跟他说要输血,贺程跟他血型不对,帮不上忙,他也签不了字,后面就全部交给他妈了。   贺程问自己生气吗,这个人,根本变不成他喜欢的样子,他提的两个简单的要求,他一个都做不到。   转念一下,他变不变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他什么人,他根本没打算接受他。   一晚上他都睡的很不安稳,凌晨四点钟左右,有人敲门,贺程去开,门外伸进来一只手,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楼下跑。   贺程压低了声音,“放开。”   向磊头也不回,愈发用力,贺程甩开他,“我自己走。”   到楼下了,他转过身,“找我什么事?”   “跟我去找人。”   贺程很不满意他那命令的口气,“找谁?”   向磊推了他一把,“你小子别在这装,他现在为什么躺在那,你敢说你不清楚!”   贺程想笑,“他打架关我什么事,我让他去了吗。”   “□□妈!”向磊上去就是一拳,“你他妈还是人吗,他沈迪就是养条狗都比你有良心!”   贺程躲过,手肘卡着他脖子,膝盖顶他腹部,自从遇到这伙人,他打架的本事长了不少,“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干净了怎么对付你个畜生!”向磊推开他,龇着牙靠在墙上,“我就知道他小子跟你在一起早晚要出事,他是脑子简单好骗,你对付他,是不是觉得智商上绰绰有余啊,可你他妈别想骗过我。”   “我骗他什么了,他三岁小孩吗?”对沈迪,他用得着骗这么低劣的手段,从头到尾,都是他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   向磊点了跟烟,抽了两口,“说吧,你什么目的,是想把他也拖下水,还是准备利用他对你的愧疚,支他一辈子!”   “我要说两个都有呢。”   向磊拳头捏的发白,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沈迪这次进医院,完全就是因为他,这小子非但一点愧疚都没有,还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谁特么给他的优越感!“那你也别当他傻,他早晚会发现的,他不欠你的!”   向磊要走,贺程喊住他,“把话说清楚,你要我找谁?”   “你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   贺程看着他,向磊忍着怒意,把事情都说了,原来昨天中午,沈迪一直在校门口等他,等不到人,打电话又没人接,他担心是廖安全动了什么手脚,毕竟这段时间他都防着呢,就怕他们对贺程下手,现在人不见了,他自然就想到他们了。   沈迪找上门去,廖安全那狗东西坏着呢,明明没有的事,硬说有,沈迪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对方人多,他又急,单枪匹马的,打完还能跑回来已是运气。   贺程表情复杂,震惊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向磊稍微好受了点,他喊住他,“他已经没事了,你先别去,他妈在呢,这会谁去谁倒霉,你陪我去找廖安全那小子,老子非削了他不可。”   后面他都想了什么,贺程已经不记得了,向磊拉他走,他就真的跟在后面,他们在一块地方跟张烨和钱江海汇合,然后四个人,开着车满市区找人。   最后在一个台球房里找到他,两伙人狠狠的干了架,贺程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明明前一天晚上累的不行,又一夜没睡,此刻身上却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可能他本性里也有暴力的倾向,看着自己的拳头砸向那群人,肉体在重击下一次又一次的变形,心里竟是无法言喻的畅快。   最后还是钱江海硬抱着他,把他塞上车才了事。   贺程回到家,肌肉酸痛的手都抬不起来,他去洗了个澡,把身上各色味道都冲干净,然后倒头就睡。   昏天黑地时,有人爬上了床,小心翼翼的搂着他的腰,贺程醒了,刚想动,一个很轻的声音在他身后说:“别动,让我抱会。”   “……”贺程迅速翻了个身,开灯,“你怎么来了,回去。”   “等天亮了就走。”沈迪像条虫一样,往他那边蠕动了几下,一张脸鼻青脸肿的,模样都快挤没了,他仰起脸问贺程:“考的好吗,能去清华北大吗?”   贺程想把他弄回去,他一拉沈迪就叫,“别动我,头晕。”   他只能放弃,看他一头的汗,拿了把扇子,轻轻的给他扇,“吃东西了吗?”   “不想吃。”   “我去给你煮点。”   沈迪不松手,贺程不敢用力掰,到后来,他都有种在哄着他的感觉了,只能饿着肚子陪他躺着。   “最后一次了。”   “嗯?”   “我答应你的,以后不会再打架了,烟我也戒的差不多了。”   “嗯。”   “那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在一起的话。”其实他已经想开了,走就走吧,不是近就是远,只要贺程不讨厌他,不赶他走,不就是换个交通工具吗,谁叫他沈迪有钱呢,打个飞的来回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嗯。”贺程亲了亲他的嘴角,沈迪顺杆就凑上来了,贺程固定住他的头,要这个时候他还能有点别的想法,那他就真跟向磊说的畜生无异了。   沈迪煞白着一张脸,动了几下就睡过去了,贺程下床去给他煮了点吃的,天亮之后把他给送了回去。   后来几天,沈迪好的差不多了,几乎天天都赖在他这,要么躺着,要么起来看些打发时间的书或电影,贺程让他回去,他这没有空调,这么热,影响他伤口恢复,沈迪嘴里应着,窝在沙发上,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贺程去学校填志愿,问他去不去,刚好下楼走走,沈迪头也不回,两只眼睛粘在电脑上了一样,贺程只能自己去了。   他走后,沈迪扒在阳台上,看见人从下面出来,喊他:“给我买个冰激凌。”   贺程抬头朝上喊:“哪种?”   “就上次那个,巧克力味的。”   周围都是死啦死啦的蝉叫声,也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沈迪再要说,人已经走了,他回到屋里,把电扇对着自己,风开到最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断与不断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沈迪说要请贺程吃大餐,他还欠他一顿,地点就选在市中心一家比较有名的日料店里。   出门前,他状似不那么在意的翻了翻贺程放在柜子上的录取通知书,然后他就像傻了一样,张嘴瞪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贺程换好衣服出来,看他一动不动的杵在门口。   沈迪突然转过身,捧起他的脸,用力亲了一口,像吃了新鲜玩意一样,故意发出很大的一声,贺程啼笑皆非,临出门前,他看了眼边上敞开着的通知书,动手合上了。   沈迪一直让贺程吃,他太瘦了,要好好补补,结果他自己吃的比贺程还多,出来后扶着柱子直喘气,还好不是自助,不然吃成这样得多掉价。   回去的路上,他去买了两瓶酸奶来助消化,小卖部里的老奶奶看他长的好看,夸了几句。   沈迪回到车上,问贺程:“我俩长的很像吗?”   “什么?”   “那老太太说的,说你弟跟你长的真像。”他掰下镜子,勾过贺程的头,两人凑在一块,左右瞧瞧,“像吗……眼睛好像有点。”   贺程敢打赌,他一定自我重置了那句话的主语。   沈迪放开他,心情大好,“一定是夸我俩帅呢,有句话你听过没,帅的人都是一样的,丑的人有各式各样的丑。”   “……”   后面几天沈迪回去考试,贺程又开始了漫长的打工生涯,活轻一点的,自然工资也少,按天数计,反而最赚钱的是建筑工地,只是打小工的话,一天也有一百二三十,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有三千多,两个月就是七千,加上助学贷款和奖学金,平时再节约一点,应该够了。   学医的不比其他,平时课业就重,他想把全部的时间都留下来学习,能做的工作就少了很多,只能趁现在多攒一点。   他好不容易才在离这远一点的地方找了份类似的活,才干了两三天沈迪就回来了,知道后死活不让他去,说要给他钱,□□都甩给他了,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贺程岂是会为了他妥协的人,他照样去工地,然后就在那看到了沈迪,滑稽的带着安全帽,他干什么活他就抢着干,贺程问领头的干嘛招他,不是说不缺人了吗,领头的笑着说,人家不要钱,愿意白干,他干嘛不收。   ……   贺程想你犟,我不会惯着你的。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能看到他,一个人的活两个人干,他是轻松了,但沈迪那两只从帽檐下露出的眼睛,每天都在狠狠的凌迟着他,铲黄沙跟铲他脑袋一样。   七月中旬,一年里最热的一段时间,沈迪也不是什么天生丽质的皮肤,很快就晒黑了,有些地方甚至晒的有点脱皮。   更热的时候,他像其他人一样,脱了衣服光着膀子,他身上都是伤痕,人都在背后议论,贺程让他把衣服穿起来他不穿,两眼一翻,你管我!   贺程最终决定还是不去了,他和沈迪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家里,互瞪着对方,直到贺程妥协,沈迪黑着一张脸,笑的只剩俩牙是白的了,贺程把人拖进去,狠狠操了一顿。   贺程去麦当劳打小时工,沈迪就抱着本书坐在能看得见他的地方吹空调,贺程问他在看什么,他不说,书皮还矫情的用白纸包着不让看。   贺程提醒他公共场合,别看什么影响社会主义精神文件建设的东西。   沈迪操了声,允许你干还不允许我看了,就你他妈君子。   ……   沈迪边看边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真有几分暑期补习功课的学生样,有同样是在这边学习的胆大的高中女生来找他搭讪,他请了她们一人一杯麦旋风。   贺程隔着柜台,示意他安分点,沈迪看都不看他,回去的路上还在那叨比,没想到现在的女生,年纪小小,发育的这么好……巴拉巴拉,她们还问他明天会不会去巴拉巴拉……   贺程第二天干脆没让他下得了床,晚上回去的时候,还特地给他买了个麦旋风扔他床头,沈迪在那直哼哼,不过转头还是把那甜得发腻的东西吃了。   那一次弄狠了,半夜又开始烧,贺程有点后悔,他明明不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   晚上贺程抱着他,湿热的空气让他呼吸困难,沈迪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能感觉到,贺程应该知道,他并不热衷于那种事,从第一次自暴自弃开始,之后的那么多次,其实都是为了迎合他。   没关系的话他说不出口,他转过身,吻了吻贺程,从眼睛到嘴唇,两人在黑暗里无声的接吻,他对做*爱仍有排斥,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贺程,只是他还没忘了他是个男人,如果哪一天,贺程肯能给他上,他应该还是会有兴趣的。   他听奚亮说,在这一领域没有绝对的一,如果一个人从头到尾只做上面那个,那他就不是真的gay。那为什么贺程在他和他之间,把这件事分的这么清,他想问贺程,把他换成成映川,他是不是就愿意躺下来,毫无屈辱感的被压住下面。   他睡不着,黑暗里摸了摸贺程的脸,以前那么讨厌,现在看几百遍都不会厌,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操蛋。   贺程开学后选择了住宿,沈迪想让他搬到他那边来,贺程说远,不方便,沈迪又说可以在两个学校之间选一个点租房子,其实那个时候,他妈已经帮他买了一套了,就在市区,他没敢说让贺程搬那去,有时候自嘲的想,不知道是这人的自尊心真这么强大,还是因为对象是他。   所有的提议都被否决了,贺程铁了心要住校,沈迪想这样也好,住一起难免要这样那样,他有时候不愿意还得迁就他,现在这样,省了很多麻烦。   贺程很忙,基础课很重,偶尔才会来找他一次,通常睡一觉第二天就走,叫鸭都不带这么爽快的,沈迪恨的牙痒,好几次忍不住发作。   他其实很怕跟他吵,吵的时候爽,什么脏话都可以往外飚,吵完冷静下来就麻烦了,不道歉吧,事情下不来台,贺程干晾着他能晾一辈子,道歉吧,他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吵。   在家无聊的时候,他就看看注会的书,贺程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他就一直记心里了,现在还不能考,他先看着,准备到时候能考了,一次性多报几门,省的拖上两三年。   他也不知道考了有什么用,难道真去做会计吗,姜瑜很早就说了,她手里的那些家业迟早是他的,他现在可以混,等时间到了,他就得去接手。   还是有点用的,管那么大个公司,总不能报表都看不懂。他不愿意承认,他做这些,只是因为贺程的一句话,只是想离他更近一点。   再后来,联系越来越少,他不主动,贺程绝对不会先来找他,他觉得过了很久,其实算算,也才一个月左右,一个月他就受不了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贺程跟他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个时候太孤独了,才容忍了他。现在他有同学有朋友,那个叫秦俊的,也在这个城市,他一直都知道,他们私下联系很多。   秦俊不喜欢他,这点他毫不避讳,比起他,他更支持贺程跟成映川在一起,是不是贺程已经被他说动了,他和成映川,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临近过年,贺程有个外地的交流项目,和研究生院的前辈一起,以旧带新,要去外地两个星期。   他回来的那天,沈迪发信息说去接他,贺程一直说不用,还连着发了几条,沈迪对着手机冷笑,躲什么?   沈迪是个干脆人,活成这样他也挺难受的,要是贺程真的是在耍他,大不了就分了,长痛不如短痛,划拉一脖子总比一刀一刀凌迟要好。   沈迪算他的关机时间,猜他大概什么时候到,他开车过去,停好车就在接机口等,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人才出来。   一伙人七八个,领头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师。   贺程走在最后面,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眉头微皱,估计是顾忌到同学,没表现的太过明显,只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迪打量着另外几个人,男女都有,高矮胖瘦不一,没有特别出挑的。   有人问贺程他是谁。   “我弟。”他说。   “亲的吗?”   “不是。”   “哎~”有女生调侃道:“你们家人都这么帅吗。”   贺程笑,和他们道别后,跟着沈迪往停车场走,一路上两人谁都不说话,上车后,沈迪直接启动了车子。   贺程好几次转头看他,沈迪都是一张便秘脸,手搭在方向盘上,把车开的飞快,他开车跟他人一样,就差飞了,刹车时恨不得贴着前车的屁股,那种很大的挂车,他也敢离的很近,有时候人往后倒个几厘米,他就完了。   “喝酒了?”待了一会,贺程闻到一股很明显的酒味。   疯了吗?“靠边停一下。”   沈迪不仅没听见,速度还跟上了,贺程无语,“你在跟谁赌气?”   “你。”   “……”   这么直白贺程都不知道接什么了,他有点头疼,“怪我没来找你?”   “何止啊,还让我别来接呢。”沈迪想到这就来火,“你跟谁好上了啊,刚那个目测不超过一米七的眼镜男,还是后面那个国字脸,我看都还可以啊,配你够了。”   贺程没忍住,笑了。   “笑你妹的笑!”他他妈的真是脑子被翔装满了才会觉得自己没安全感,“你几天没睡了精神这么差,穿的什么鬼衣服,又土又丑的,就这样还想人看上你,特么呵呵……”   贺程把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拉下来,在手心里握住,沈迪立马闭了嘴,不自然的看了眼窗外,是啊,又丑又土,可在他这里就是个宝。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搬与不搬   贺程除了忙,确实有想要疏远沈迪的意思,但这段时间下来,再次看到人,他发现自己竟然还真有点想他。   不让他来接,也是因为不想在认识的人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但他真的来了,意外之余,多少还是有点高兴的。   沈迪安安分分的任他握着,既不挣开也没有其他动作,贺程看他还是绷着脸,慢慢的手移到他腿上,沈迪刚要躲,他就往那地方去了,不轻不重的一握,沈迪“操”了声,差点跳起来,他弓着背,恶狠狠的回头,“干什么你!”   贺程撑着头看他。   此时车子正行驶在高速上,晚上近十一点,车不是很多,沈迪迅速的把车窗降下又升起,给车里换了下气,冷风灌进来,吹在脑袋上,人清醒不少,他把空调也关了。   到了一个匝道口,贺程拨了下他的方向盘,示意他下高速。   沈迪猜到他什么意思,他没用力,顺着他的方向就下去了,两个人都憋的有些辛苦,谁的呼吸声都不比谁好听。   他一路开过去,荒无人烟,只有几片未开发完的厂区,找酒店是不可能的了,最后他把车停在了偏离主道较远的空地上,熄了灯。   贺程解开安全带,急切的抓过他脑袋,两片嘴唇摁了上去,很久没有碰过的人,再次相触,他眼底有几分狂热。   沈迪抱着他,主动回应,几近疯狂的和他唇舌交缠,到后来,两个人都有点在咬着对方。贺程“嘶”了声放开,沈迪迷离着双眼,在他耳边喘着气说:“去后面。”   后座空间相对较大,但对两个手长脚长的男人来说,还是狭窄的如同在自家的衣橱里,要不是还有点廉耻之心,又怕冻死,他们真想幕天席地的干一场。   贺程只脱了上衣,裤子还完整的穿着,沈迪几乎已是□□,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很快起了一层疙瘩,贺程把空调重新调高,整个人覆在他身上,不紧不慢的吻他。   吻了很久,吻的沈迪都没耐心了,他下*身涨的发痛,欲望充斥在他每一个细胞里,“快点……”他哑着嗓子说。   “怎么快?”贺程故意逗他,他的手往下,捏着他那里一用力,沈迪叫出声来,“操,你轻点。”   “轻了你不难受吗。”贺程往他耳朵里吹气,他也不好受,只是很少看到沈迪这样,比起最终的快感,他更享受现在的过程。   “老子还要用的,捏坏了怎么办!”沈迪疼清醒了。   贺程眯起眼睛,“用哪里?”   “用女人身上啊,我他妈又不像你,天生是个同性恋。”   贺程猛的往前一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用力,沈迪死死咬着下唇,忍不住要骂脏话了,“说一声会死啊!”   “你让我快的。”贺程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兴致跟他抬杠。   “……!”   沈迪挺起腰腹,绷紧了勾起脚趾,真皮座椅因为挤压发出难听的吱呀声,他的后背被反复摩擦,像要起火了一样。   沈迪睁开眼睛,喘着气喊他:“贺程……”   “嗯。”   “你记住,我之所以……肯给你上,是因为愧疚……因为我心里有愧。”我不是同性恋。   贺程一插到底,咬着他汗涔涔的耳鬓,“上到什么时候?”   “上到我……我觉得还清了,我就走了,你找别人。”   贺程没说话,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深入,不停的动作着,带着点恶意的惩罚。   他拨开沈迪额前湿透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你也好好记住,我想找谁,什么时候找,这些都用不着你批准。”   沈迪突然开始挣扎,撑着手往上爬,贺程两只手铁钳一样的固定住他的腰,结合的地方始终连在一起,他没停,抓着沈迪那里,把人弄回来。   狭小的空间施展不开,沈迪怒极,抓着他不管不顾的就开始打,老子为了你,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你说甩就甩,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瞧得上我!   他一面骂贺程一面唾弃自己,说是还清了就结束,已经整整一年多了,除了越陷越深,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会不会,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对他来说,一辈子还好长,可无穷无尽的感觉让他真的以为,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他打贺程,贺程也打他,最后谁也不知道这场爱是怎么做完的,释放过后心里的空虚,远比之前独自承受要大的多,沈迪躺着,任贺程清理。   贺程给他盖上外套,摸了摸他的额头,“是现在回去还是……”   沈迪坐起来,穿好衣服,坐到驾驶座上,开了灯才看清,两人脸上都不好看,贺程眼下被他抓出几道血痕,半干不干的挂着。   他不想理,撇过头,发动了车子。   他把暖气开到最高,可还是冷,他以前不怕冷,冬天也敢穿很少,但这种冷,从里到外,外面再怎么保暖,里面始终捂不热。   他送贺程回去,晚上车不能进,只能停在校门口,两人一路沉默,到地方了,还是一句话都不说,贺程似乎想说什么,沈迪头也不回的开走了。   他回他自己的房子,洗了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亮才睡着,第二天课全部翘了,下午起来玩游戏,把向磊他们杀的嗷嗷叫,向磊喊他一起出去吃东西,沈迪懒得动,回绝了。   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理谁,学校里不断有漂亮妹子向他表白,更有大胆的提出那方面想法的,表示得不到他的人,睡一觉也行。   沈迪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存在为贺程守身的想法,只是这段时间心里烦的没边,没兴趣,不想任何人吵着他。   周五他们院和别的院有足球赛,沈迪进了个球,心情好了不少,下场后看到了贺程,挺意外的,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来他们学校。   他想装作看不见,又觉得幼稚,他擦着头发,走到他跟前,“来干嘛?”   “我来了很多次了,你一直翘课吗?”   沈迪把毛巾一甩,“姓贺的你有完没完了,什么都管是吧,我不上课你第一天知道!”   贺程做了个手势,他不想跟他吵,“有时间吗,跟我去个地方。”   “不去。”   “你不问是哪里就说不去?”   “没兴趣,只要是跟你去的地方,我都没兴趣。”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   “我跟你说过吧,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沈迪烦的想抽烟,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抽了,他问旁边人要了一根,刚塞到嘴里,就被贺程给抽走了,“带公交卡了吗?”   他推了他一把,“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老子说了不去。”   “你发什么神经。”贺程沉下脸,“让我去找别人,你要是没这肚量就别装。”   “我装什么了,你有魅力你去找啊,谁还管得住你下面三条腿了。”   “……”   “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   沈迪当着他的面把短信删了。   “……”   贺程转身就走,沈迪重新回到场内,下半场快要开始了,他看了一会,突然放下东西,追了出去,贺程还在等公交,看见他,没说话。   沈迪站他边上,贺程把公交卡给他,自己从口袋里掏了两块钱硬币,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到站了再换轻轨,新开的条线,站与站之间很长,开的又慢,两人站在门两边,谁也不看谁。   停了几个大站后,上来的人多了,两人之间的空隙很快被填满,贺程挤过去,把人拉里面一点,他的手在下面,握住他的。   沈迪抽手,不让他抓,把手放口袋里,他听见贺程很小声的叹了口气。   下地铁又走了将近十分钟,两人进了一个小区,在一户人家前停住,贺程用钥匙开门,沈迪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他心里一酸,忍不住咳了一声。   外面看着很破的房子,里面却收拾的很干净,装修什么的也都还可以,比他们以前在老家那住的要好多了。   沈迪拉着脸在不大的空间里逛了一圈,不咸不淡的问道:“贵吗?”   “贵的。”   “你租的起?”   “我有收入。”   他哼了声,不置可否,贺程那脑袋,能弄到钱,他一点都不意外,早就听说他们有个跟外部机构的合作项目,他们老师带的,点名要他加入,经验不及研究生多也要带着学。   枉他当初还以为他是为了他,屈才的选了这个学校这个专业,现在想想,这小子到哪活不下去。   一室户,能看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底,沈迪站在卧室门口,贺程从后面抱着他,两只手环在他腰上收紧,“别跟我吵了行吗?”   沈迪干干的说:“那你让我上行吗?”   “不行。”贺程蹭着他的脖子,用牙齿一点点的咬,“那是两码事。”   真几巴干脆,骗他两句都不肯。   他也不是说非要上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这段关系里,自己就得这么卑微的求着怨着,一点都不像他,自从遇到贺程,他快不认识自己了。   贺程把他转过来,亲了亲他,“搬过来一起住吧。”   这算是同居吗,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样,沈迪被吻的不知东南西北时,还在想,怎么又原谅他了呢,他怎么就不长记性,一套不及他四分之一大的房子,还是租的,就买了他,别说掉价了,在他面前,他真是一根鸡毛都不值。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回与不回   研究生院最近在搞创新项目申报,贺程借着学长的名义申了,非调研类的,他一个人就能完成,全部项目基金到手将近两万,陈实一分没要他的,一是将来项目还是归在他名下,二来,他有意让贺程欠着他。   没有完整暴露的契机,贺程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他自我感觉隐藏的还可以,平日的言行更是没有任何哪怕丁点的暗示,他知道陈实是,所以很多方面他都格外小心,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其他,纯粹不想再为自己找麻烦。   唯一的一次,是沈迪送他回来,在校门口撞见了,打了声招呼,陈实当时看了沈迪一眼,没说什么,贺程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那之后,陈实有意无意的帮衬还是让他有所察觉,好在他没有对外声张,两人平日里接触不多,有也是学业上的。只是在他知道后,那些明示暗示,还是让贺程挺困扰的,他知道圈子里很乱,干什么的都有,他们虽然是一类人,但不代表他也会这样。   何况他现在有固定的床伴,和沈迪在一起别的不说,有一点他很放心,谁都有可能出去乱搞,唯独他不可能。   这大概是贺程对他的唯一的信任。   寒假那段时间他一直宅在家里写报告,沈迪养的猫就窝在他脚边,一两个月大,刚捡来的,就在他们小区楼下。猫的鼻子上方有块黑色的毛,指甲盖大小,看起来有点像希特勒,总之是只很丑的猫,毫无萌感。   被打了无数次后,总算学会用猫砂了,这个过程贺程差点崩溃,能想象穿着拖鞋在家里走两步一脚屎的感觉吗,他打猫,沈迪就打他,为了只畜生两个人吵了无数架,吵到后来都有点心力交瘁。   最后不得已,双方各让了一步,贺程给它两个月时间,要还学不会基本的自理就送走,沈迪要不肯,就连他一块送走。   后来也不知道是猫比较争气还是沈迪比较争气,吃喝拉撒全学会了,剪了指甲后也不乱抓了,大部分时间就在家里晒晒太阳睡睡觉。   贺程以前还会赶它,时间久了,就任他蹲着了,不过像沈迪那样蹲腿上,他还是不允许的,猫也知道他不允许,乖乖蹲在下面,偶尔用毛蹭他的脚脖子。   今年过年贺程什么地方都没去,去年怎么过的,今年还是老样子。沈迪快开到家了,又开回来,说要留下来陪他,整的跟言情剧一样,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本来一个人,对付对付着也就过了,他一回来,他只得买菜来烧,还煮了一大锅饺子。   年初三的时候,沈迪去接他弟,回去待了七八天,贺程一个人留着,真的是一个人,沈迪把猫也带回去了,说是怕打扰他,贺程觉得他是故意的,他走的前天晚上还问他一个人留着孤单寂寞怎么办,贺程随口说了句,不还有猫吗,然后他第二天就带走了。   ……   正式开学后,贺程的创新项目获得了论文类一等奖,首笔费用发了百分之六十,一万二,他把剩下的房租交了,还剩了不少,打算请沈迪去吃顿好了,过年都靠速冻饺子过,感觉有点对不起他,好好一个富二代,跟着他,过的比小康水平还不如。   贺程找了家还不错的西餐厅,离沈迪学校不远,沈迪追在后面问他最近是不是发财了,干嘛请他来这种地方,死贵死贵的,你个穷学生显摆什么,有那点钱,不如给自己买几身好点的衣服,头发也长了,该剪了巴拉巴拉。   贺程真想把他嘴给堵了,难得有点想对他好的意思,结果人还不领情。   直到坐下来,沈迪才别扭的笑了两声,说要吃穷他。   “吃穷了就没地方住了。”贺程提醒他。   被他这么一说,他的手指愣是从豪华经典推荐套餐移到了下面价格低了一倍的菜色上。   贺程翻着手机里的信息,侍应生来上菜,先上了沈迪的,他拿起刀叉,说了句,“我先吃了啊。”   又过了好一会,他的才来,贺程没抬头,就觉得那人在他旁边站了很久,他看了一眼,放下了手机。   沈迪埋头在切肉,而那敞着领口,露出一片类似于东南亚纹身的小哥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贺程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咳了声,待那小哥回头,他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沈迪抬头,看看他又看看那人,低头继续吃。   贺程有点想笑,他是木头吗,这么钓他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估计那人也挺郁闷的,媚眼都抛给瞎子看了。   那人后来又来上了一次饮料,在沈迪不小心把酱汁弄到餐巾布上时,热情的跑来问是否需要帮忙,贺程坐着,不发一言的看他忙活。   结账时他去了趟洗手间,与那小哥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别打他主意。”他想说他是我的,话最终出口却变成了,“他有人了。”   那人发了个无意义的音节词,不知道是不甘还是不屑。   贺程回到座位上,沈迪已经吃完了,正喝着果汁看向他这边,贺程结了账,两人一起坐电梯下去。   再后来贺程就把这事给忘了,中期报告和结项花了他太多的时间,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泡在实验室里一泡就是一通宵,回去后倒头就睡了,连沈迪在不在都没在意,等意识到,他发现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人了。   猫砂盆里都是屎,贺程忍着吐意,边铲边骂,打电话给沈迪居然没人接。   他把猫锁在阳台上,把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做完。   双休日,贺程给沈迪发消息,问他去哪了,沈迪回说有事,在忙。   贺程让他晚上回来吃饭,沈迪没回,下午他睡了一觉起来,去超市兜了一圈,回来做了一桌子菜,结果从晚上七点一直等到十点,连个人影都没有,给他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贺程气的摔手机。   他坐着看电视,一直等到十二点多,门外才响起脚步声。   贺程等着他解释,结果沈迪进来后,看都不看他,一声不吭的进了卫生间,洗澡去了,贺程憋了一会没憋住,他去开门,发现被从里面反锁了。   ……   那锁在他们家里就是个摆设,沈迪身上那个地方他没看过,什么时候用得上这玩意,搞什么鬼,贺程忍着破门而入的冲动,在门口等了一会。   沈迪没料到他会等在门口,开门时人一怔,立马把外衣裹紧了,目光移开不看他。   “躲什么?”贺程扯开他的手,拉他领子,沈迪拽着不让他看。   “又打架了?”贺程声音冰冷,语气里的烦躁到了已能容忍的极限。   沈迪推开他出去,擦着头发,“我饿了,还有饭吗?”   “说话,是不是又出去打架了?!”   沈迪自己去盛了碗米饭,跨坐在凳子上,菜都凉了,还好天不冷,能吃。   贺程把碗推开,“跟你说话,看着我。”   沈迪扔了筷子站起来,饭碗摔出去,“烦不烦你,吃口饭都不行是吧,对,我是出去打架了,怎么了,不乐意看就别看啊,我他妈没想碍着你,是你一天几个电话几百条短信催我回来的!”   “……”贺程冷声道:“既然不打算碍着我,还回来干嘛,你可以一直躲着。”   沈迪想这怎么还是他的错了,他躲的好好的,是他非要他回来,回来了又不给他好脸色看,特么理全给他占了,“你他妈没病吧,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呼来喝去的,谁都得听你的是吧!”   “我命令过你吗,我给的是选择。”   “你没要求过?!”   “好。”贺程吸了口气,“那句话我说的很清楚,你要做不到,就滚。”   沈迪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就滚了,和平解决,没用得上暴力。   之后又是谁都不联系谁,贺程快麻木了,一个月总要来那么两三次,不是他就是他,两个人在一起,折磨远大于快乐,他有时候会想,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他当初靠近沈迪,确实是出于某些报复性的想法,但真的在一起之后,特别是他离开那里之后,好像恨意也没那么大了,之所以还留着他,完全是因为习惯。   如果这种习惯,最后成了负担,那丢掉是早晚的事,贺程在想怎么开口,以前不好说,是看沈迪有点陷进去,而他也没想完全放掉,就一直拖着,现在,尤其眼下,好像他们谁都没有再顾念这份感情了,那就散了吧,反正谁都不是谁的首选。   沈迪一直没有过来,贺程找不到机会,这种话电话里说不清楚,还得当面,他给他发消息,让他过来收拾他那只猫,家里已经翻天了,他根本驯不了他,现在灶台饭桌上到处爬,稍微不收拾就全是脚印。   扔了吧,沈迪回。   贺程:“……”   没法沟通。   贺程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去学校找他,他打电话给向磊,对方说沈迪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   向磊让他别走,他有话和他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爱与不爱   贺程到的时候,向磊已经在了,手插着外套口袋,敞腿坐着,看见他,往旁边动了动,给他挪出个位子。   贺程坐下,“想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沈迪的事,这还是那次之后,他和向磊第一次见面,沈迪知道他不喜欢他们,平时有聚会也不会叫他,叫了大家都扫兴。   贺程不知道他怎么跟他们说的,这些曾经跟着他一起欺负他这个同性恋的人,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就睡在一张床上。   “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向磊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跟你说的?”   “他不说我不会看吗。”向磊道:“就这一年,你们吵过多少回了,就这样还跟你不离不弃,要不是真喜欢,就他那性格,你早死了几百回了。   贺程不痛不痒的笑了声。   “还喜欢?”向磊冷哼,“真他妈的操蛋,他一直男,整你半天,最后居然把自己搭进去了,这滑稽的,想想都能笑死人。”   “这些话,不应该跟他去说吗。”   “我要是能说动他,一年前就没你什么事了。”   怎么没劝过,两个人闹的最凶的时候,差点掰了,沈迪说他和谁在一起,不影响他和他之间的感情,可向磊不接受,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别的男的就算了,就当他是图新鲜。可那人是贺程,当年关系闹成这样,说他没点别的企图,打死他都不信。   那就是个火坑,沈迪不长眼。   向磊有预感,这段关系走到最后,好了是无疾而终,差了,有可能玉石俱焚,沈迪那点心眼,玩得过谁呢。   “我知道你管着他,不让他打架,但你知道这次,他是跟谁打,又是为了什么吗。”向磊看他神情,笑道:“没想过吧,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关心他,你只要他服服帖帖的不惹事,不碍你眼,其他的,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跟谁?”贺程确实没想过,他也不关心沈迪那堆乱七八糟的关系,他本可以不问,但听向磊这样说,他还是沉下声音问道。   “我没时间告诉你过程,就跟你说结果,他打断了那男的一条腿,就因为他不要脸的缠着他,想跟他好。”   贺程想到一个人,那时候在西餐店里,那个服务生。   “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把他给骗的团团转,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他不是同性恋,从小到大他只喜欢女的,跟你,那就是个意外。”向磊起身,“你别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赢了他,他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等过了,你哪来的滚哪去。”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他吗?”   向磊看着他。   “我想跟他分了。”贺程抬头直视他,“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你说他会先走,那要不我们赌一把,看是我先把他上腻了,还是他先被我上腻了。”   向磊猛的拽起他,右手捏成拳对着他的脸。   半晌后,他又松开,把人摔回椅子里,不是因为原谅,而是沈迪不站他这一边,他的愤怒没有底气,他放低了声音,“你放了他吧,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何必拉上他,他脾气大性格差,哪点符合你的要求,这样强行绑着他的手脚,反过头来你也不爽,你是个聪明人,这点判断不难做。”   贺程想说话,向磊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是他缠着你的,确实,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坐在这,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   如果不是那些内容,贺程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他好像从来没有特别正视过沈迪对他的感情,早应该想到的,两个性格相左的人,能磕磕绊绊在一起这么久,必然是有一方在不间断的付出,而那个人不是他。   “刚那番话,我当你没说,你要是真这么混,他不会知道了还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没那么贱的没边。”向磊多少次说了不管他,可看他那难受的样,又忍不住,他今天过来,不是来指责贺程的,是有些话,他希望他明白,“贺程,他那么讨厌同性恋,还选择跟你在一起,他说是愧疚,可你觉得,他这种什么都不怕的人,会因为那么点愧疚,就这样委屈自己,你要真不想放,就对他好点,他是真喜欢你的。”   他是真爱你的。   贺程给沈迪打电话,还是不接,过了会竟然关机了,他问向磊要了沈迪房子的地址,去那边敲门,没有人应。   他又重新回到住处,门口有换下来的鞋,猫砂什么的都被清理过了,另一只食盆里,还倒了类似妙鲜包的东西。   沈迪站在阳台上,嘴里叼着东西,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吃什么,贺程走过去,从后面抱着他,亲他脖子。   沈迪把棒棒糖抽出来给他看,证明自己不在抽烟,贺程把那玩意扔了,沈迪嗓子有点哑,说:“我们二十三天没见了。”   贺程把人转过来,吻他的唇,舌头探进去,他嘴里一股糖味,粘丝丝的,沈迪挣扎,他们阳台是露天的,住前面的人去个厨房就能看见,他想进去,贺程紧着他不让,沈迪被吻的腿软,到后来就什么都在意不到了。   贺程把人压在墙和他之间,动作有几分急切,沈迪在换气的间隙里问他,“这么多天,你有没有……哪怕一点……想过我?”   “嗯。”贺程吻他脖颈,沈迪身上有股很清凉的味道,刚洗过澡。   “真的?”   “我今天去找你了。”   贺程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过了一会,沈迪又问:“那你想他吗,你们分开这么久了。”   贺程停下,“都过去了。”   他这句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沈迪知道,他和成映川是被他给拆散的,他现在还抢了贺程,他一面觉得对不起他,一面又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贺程有个他不知道的手机,只跟成映川联系,他翻过记录,除了内容,两人仍有联系的事实就足以让他发疯,可他无法指责他,本来就是一对的人,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   他对自己说,等哪天成映川回来了,他就走,就当是给自己犯贱设个时限。   贺程和他最后的通话记录是上个月,那之后他关了机,两人再没任何联系,沈迪没问发生了什么,这样的行为,是不是预示着两个人彻底结束了。   他有点高兴,可高兴的早了,他以为他和贺程之间,最大的问题是贺程心里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他不爱他才是横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这是去掉多少个成映川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沈迪想起去年他的计划,那真是□□裸的打他的脸。   他终于明白贺程当时改志愿的原因了,亏他还曾天真的以为是为了他。   最想去的地方去不了,那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   最想爱的人爱不到,替代的人是谁,也就无所谓了。   但能成为替代品,还是唯一的替代品,也足够了,贺程和成映川没在一起,他也没找其他人,这么久陪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他。   他还不够好,答应过不打架的,是他没做到,所以他不怪他,何况贺程还去找他了,想到这里,沈迪很没底线的原谅了他,他把人拖进屋,关了门。   外套裤子脱了一地,两人一路纠缠到床上,这么久没做,都有点想,沈迪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还想到问他,“还生气吗?”   贺程摇头,沈迪想解释,贺程让他别说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他把人翻过去,从后面进入。   沈迪跪在床上,贺程从后面托着点他,让他不至于因为身后不断的攻势滑下去。沈迪下半身胀的发痛,以往贺程都会用手给他解决,这次快感尤为强烈,还没到平时的一半,他就感觉已经要出来了。   屋子里没开空调,从里到外的热气灼的他皮肤刺痛,他艰难的仰起脖子,用力喘息,身后是同样频率的呼吸声,沈迪想转过去看看他,贺程却把他的头摁在床单上,从后面紧紧的抱着。   酥麻的感觉席卷全身,最后汇聚在一点,释放的那一刻,沈迪大脑一片空白,灵魂像是飞出了身体之外,足有一分钟,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身后又动了一会,贺程才停下,抽出来,射在外面,自从上次他发烧后,他就很小心,平时也会尽量带套。   他把沈迪翻过来,手伸到他那里,发现是软的,床单上有明显的痕迹,他微愣,放开他,问他要不要洗澡。   沈迪蜷在被单里,什么话都不想说,他果然是个同性恋。   他都被人干的直接射出来了,还拿什么借口再否定自己,可他真的不是,他痛苦的抱着头,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脸上的潮红久久散不下去。   贺程把人扛起来,直接弄到浴室,沈迪木木呆呆的,两只黑亮的眼珠飞来甩去,就是不看他,怎么吻他都没反应,贺程心里想笑,又觉得有点暖。   向磊说的对,这小子爱他,为了他,心甘情愿变成了现在这样。 第50章 第五十章 看上与没看上   大二上学期结束,学校组织了新年晚会,贺程问沈迪要不要一起去看。   沈迪从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准备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表演,贺程强调说我们只是观众,他却像没听见一样,从里买到外,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件毛衣,一样的,男男情侣款。   贺程:“……”   “你穿里面嘛,穿里面谁看的出来。”   贺程无奈,好在毛衣通体是黑色的,就袖口上两道白杠,看他高兴,他就穿了。   晚会在大礼堂举行,没想到来的人还挺多,座位都被坐满了,过道里也都是人,他们只能站在后排靠近门口的地方。   沈迪偷偷在下面抓他的手,勾勾放放半天,贺程一把抓住了捏在手里,紧了紧。   “学长。”有女孩子走到跟前,跟贺程打招呼,穿着帅气的燕尾西装,带着圆礼帽。   “有表演?”贺程笑着问她,沈迪从后面探出头来,一时惊艳,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化着精致的妆,在一身衣服的衬托下显的英气十足。   “排在第四个,记得看啊。”蒋怿薇把手里的荧光棒给贺程,贺程转手给了沈迪,蒋怿薇这才发现这人是跟他一起来的,便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贺程。   “你呢?”   “后台还有很多。”她笑,看着沈迪,“这位帅哥是谁?”   贺程说:“我同学。”   沈迪打了声招呼。   “哪个学院的?”   “不是我们学校的。”   “我就说嘛,我们学校要有这种质量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笑着指指台上,快开始了,“那我先过去了,结束后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你们玩的开心。”   蒋怿薇比了个ok的手势,又看了贺程几眼,转身走了。   “你们学院的?”沈迪看着她走的方向,问道。   “嗯,下一届的。”   “挺漂亮的嘛。”   “院花。”   “有男朋友吗?”   贺程转过头,眯了眯眼睛,“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沈迪瞪着他,“漂亮姑娘看看怎么了,你没规定我不能看吧,”   贺程在下面掐他大腿,沈迪“嗷”了声。   “没用的,人家看不上你。”   “看的上你是吧,她是不是喜欢你啊,还特地跑过来跟你打招呼。”沈迪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嗯。”   “……”我擦,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沈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爽啊,院花都看上你了。”   “院草看上我可能会更高兴。”   “你们院草谁啊?”   贺程不说话,沈迪道:“别说是你啊。”   “我也不知道,随便打个比方。”   沈迪忽然想到,他自己就是院草,一颗大好苗子,真是白瞎给了贺程这小子了。   节目快开始时,又有人跟贺程打招呼,这回是两个男的,沈迪没什么兴趣,东张西望四处看,看到一群穿短裙的女生过去,他拉着贺程,“快看中间第三个!”   贺程往这边瞟了一眼。   “身材真好,老子就喜欢这样的。”   说完身后没动静,回头看,三个人一起看着他,其中一个背着单肩包,有几分女气的男的低叫了一声,大惊小怪的问沈迪皮肤怎么这么好,怎么保养的。   “操。”沈迪骂了声,回过了头。要不是在贺程地盘上,他早揍他了,死娘炮。   “你好,我是陈实,贺程的学长。”旁边另一个男的突然向他自我介绍,沈迪看了一眼,脸有点熟,不知道在哪见过,他没理,刚好节目也开始了。   “沈迪。”贺程替他回了,然后就没声音了,过了会,这两人走了。   “他也是?”   “嗯。”   “看着就像,对你没意思吧。”   贺程笑:“我有那么大魅力吗。”   沈迪哼了声,“知道就好。”   除了唱歌就是跳舞,贺程看他兴趣缺缺,就带他出来了,两人走回去,沈迪不高兴,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街口有人卖花,等他们走近了,那小男孩把花塞沈迪手里,对贺程说:“哥哥给你女朋友买支花吧。”   贺程:“……”   沈迪:“……”   贺程一边忍笑掏钱,一边挡着沈迪,完了把花塞他手里,在一起这么久,没怎么给他买过东西,虽然沈迪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贺程的这个男朋友做的是挺不尽职的。   沈迪摆着一张脸,进门了才好点,贺程吻了吻他,去洗澡了。   沈迪找了半天没找到瓶子,就把牛奶全倒了,倒两碗,他喝了一碗,一碗留给贺程,然后洗洗,把花插在了纸盒里。   贺程洗完澡出来,边喝牛奶边觉得画风诡异,想第二天去买个瓶子的,结果给忘了,没过几天这花就凋了,茎烂在里面,水都发臭了,他一块给扔了。   好看是好看,就是保质期太短,还不如一只假花来的有观赏性。   今年过年,贺程让沈迪回去,不用再陪着他了,一年可以,以后呢,难道都不回去了吗?   沈迪也不能太嚣张了,去年没回姜瑜就挺大意见的,虽然她陪不了他多久,但除夕那天晚上,他必须在年夜饭桌上坐着,之后随便他去哪她不管。   沈迪为了自己的经济基础着想,只能赶在最后一天里,随着返乡的人流回去。   堵在高速上时,他突然想到贺程说的那句话,他说“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关他们的未来,尽管没有任何承诺,但已经够了,他要的不多,只要还能在一起。   这么一想,还没分开一天,他就开始想他了,真想掉头回去。   大年初一,沈迪忙着跟向磊他们各种聚,在外面喝酒,接到贺程的电话,里面太吵,他出去接。   沈迪喝的有点多,放开了胆子笑嘻嘻的问他,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想他了?   对面停了一会,说:“有点。”   沈迪心猛的一缩,手机差点掉下去,“要我过去吗?”   “不用了。”贺程说:“我回来一趟吧。”   沈迪立马道:“我去接你!”   “太晚了,我坐车回来。”   “那我去车站接你!”   贺程想说不用,他又不是不认识路,但沈迪已经挂了电话找车去了,他喝了酒,现在查酒驾查的那么严,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命冒险。   他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说有事要先走,钱江海他们都问大过年的,又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沈迪笑而不语,向磊坐在一边,不屑的嗤了声。   打不到车,他倒了好几班公交才倒到车站,忘了问是哪个站了,他打电话给向磊,问他一般从s市过来的车,都停哪个站。   向磊说,那要看他买哪个站的票了,沈迪赶紧给贺程打电话,让他买到这的,结果他已经买了另一个站的,快上车了。   贺程让他回去,晚上太冷了,他自己过来。   “你认识我家吗?”   “不认识。”   “那不就得了。”   沈迪说的理所当然,贺程一开始还真没想过住他那里,他想到他妈,他没把他儿子带坏,倒是带去了一条不归路,以她那嫉恶如仇的样,知道了绝对不会只拿包打他,上刀子都有可能。   折腾到另一个车站,已经十点多了,喝了酒的脑袋被冷风一吹,差点吐出来,沈迪倒了杯热水捂着,坐在没多少人的车站等。   以前谁要让他等超过十分钟,他能削了人脑袋,他本可以算着时间出来的,但脚不听使唤,催着他来,好像早点坐到这里就能早点见到人一样。   等了两个多小时人才到,沈迪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站在他跟前,他一睁眼,是贺程,他起身抱着他,没敢表现的太激动,对面人看着呢。   两人一起打车回去,车停在小区门口,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他就一直牵着贺程,停在一盏路灯下,忘情的吻他,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剩下了彼此。   沈迪的房间在二楼,两人轻手轻脚的上去,他指指楼下,“我妈白天都不在的。”   贺程去洗了澡,回来抱着沈迪,两个人都有点累了。   贺程睡的很轻,半夜醒了,发了会呆后,摸到人,压着做了一次。   沈迪半梦半醒间,全凭做的多了的惯性在配合他,贺程看他实在困的厉害,只做了一次就结束了,收拾干净后,他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   早上贺程先醒,洗漱完毕后,他开门出去,去了一中。   门卫已经换掉了,问贺程是谁,来做什么,贺程说是以前这里的学生,来看看,那人就放他进去了。   学校里空无一人,现在是寒假,高三的补习也要到年初八才开始,他兜了一圈,说实话,这里其实没留给他太多美好的回忆,现在能想起的,也全是他和沈迪的那些不愉快,偶有的和小川的温情,也总带着断断续续的绝望。   他在那个操场吻过小川,曾经那么喜欢的人,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们最后一次通话,成映川告诉他,那个问题,他现在能回答了,他是。   那个时候贺程就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小川觉得对不起他,他却觉得正常,他没权利让他等,尤其还是个遥遥无期的人,他让他不要有任何负担,他也跟别人在一起了,他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   成映川问他,当初为什么不来找他,如果来了,也许现在在一起的就是他们,不,不是也许,是肯定。   贺程没有说话,小川等过他,已经足够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给与不给   沈迪从停了车就开始跑,到看到贺程,一颗心才踏实下来,他撑着膝盖,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我以为你走了。”   贺程笑,“我能去哪里。”   沈迪看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贺程不解他语气里对这里的戒备,“这里不是我们的母校吗?”   他一说母校,沈迪还有点懵,这地方是他妈买来的,他这种学生哪来的归属感。   说实话,他有点忌讳贺程来这里,一早起来人不见了,手机也没带,他就想到这里了,毕竟他在这里没有家,以前的房子又都是租的,现在不知道谁住在里面,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来,在这里的那段时间,他相信,贺程过的并不愉快。   他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跟平时一样,没什么异常。   操场上风很大,吹的人眼睛睁不开,“回去吧。”他说。   贺程说:“我回趟家。”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   “我就在下面等,不上去。”   贺程是笃定贺建新和齐萍都不在,才说要去的,沈迪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算了,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他说在楼下等,就真的没上去。   贺程一个人上去,熟悉的楼道,两年半没来,多了很多没见过的小广告,四楼的高度,以前爬不觉得累,现在上去,腿竟有点软。   门擦过了,换了新的对联,里面没有声音,应该是回去了,他有个太爷爷,已经九十多岁了,都说身体硬朗,还能再活几年,但上了年纪的人,谁又能说得准,也许哪天就去了。   贺程很怕那一天,他很想跟回去看看,可已经没可能了,从被贺建新赶出门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是贺家的人了,想到他,他们只会觉得耻辱。   他蹲坐在门口,眼睛看着那些已经虚化了的画面,想起了以前很多事,包括那些他以为早忘了的。   他不得不承认,被抛弃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当年无论如何都想离开的地方,主动丢下了他,结果一样,不同的是少了些成就感,多了许多无奈。   隔壁门开了,出来一人,看了他一眼,一脸莫名的下了楼,这个人贺程不认识,可能是新搬来的,原来隔壁已经换主人了,他怕被人误会,起身下了楼。   沈迪靠在车上吃糖,看见贺程回来,他坐进车里。   贺程脸色不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一看就是有很重的心事。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给他糖他不要,沈迪讪讪的收回手,过了会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家的。”   贺程靠在椅子上,头疼欲裂,听他这样说,说不出的想笑,他尽量压下那些负面的情绪,问他:“怎么给?”   “钱和人,我都可以给。”   贺程看了他一眼。   沈迪说:“我知道这些你可能不爱听,但说真的,无论你想在哪里落脚,我都可以陪你,我们可以买个房子,全款我付,贷款我也可以找份工作还,你失去的那些,我都会帮你补回来,只要你愿意。”   “你觉得还会一样吗?”   沈迪手脚一凉,“你想要的,只有那个人才能给是吗。”   贺程摇头,“你清楚你刚才说了什么吗。”你要跟个同性恋在一起一辈子。   “你不相信我?”   他没有不相信他,他只是不相信他自己,“沈迪,你爱我吗?”   爱,从来没有在他们之间出现过的字眼,对任何一方来说都太过沉重,贺程敢问,是因为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表现的太明显了,他自己都不相信,哪天他会对一个人倾注这样的耐心与温柔,“我可是免费给你上了两年。”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还能是什么。   沈迪没问他爱不爱他,他这人比较小心眼,脾气又差,他怕贺程给的不是他要的答案,一难受,再把局面搞的不可挽回。   还是不问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他已经把想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不在他。   沈迪吻了吻他的唇,故作轻松的笑道:“回去吧,看样子要下雪了。”   “嗯。”   年初三他们一起去接沈瑞,三个人在家里待了一天。   沈瑞很喜欢贺程,一直在问他问题,贺程都耐心的答了,只可惜他第二天就回去了,后面几天,沈迪都有点心不在焉,做什么都没劲。   待到初八,他受不了了,借口带沈瑞去s市玩,连人带包一去装回去了。   那几天他都住在自己的房子里。白天去找贺程,人没什么异样,还是跟以前一样,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是他说错话了吗,贺程问他爱不爱他,他希望的答案,难道是不爱吗。   他自己也是花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再怎么样,贺程能有他惊悚吗,他可是连人生观都变了。   可他所揣测出来的那个不合理的答案,却正是贺程在想的。沈迪说爱他,他知道什么是爱吗,两个这样的人,如何会有爱情,最多是肉体上的关系,你情我愿,谁也没有强迫过谁。   他不应该心软的,他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时光,和一个不爱的人,对谁都是折磨,他在等一个机会,等到了,他们就彻底摊牌。   一个出国的交流项目,陈实跟导师推荐了贺程,愈发频繁的示好让贺程略有动摇,不是说有多在乎资源,只是既然已打定主意换人,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就要有所行动。   陈实长的还可以,比他大几岁,能力很强,在他们那一届很受导师器重,而且和他是一类人,找他确实比找其他圈外人要轻松许多。   几番试探下,贺程答应了,上个床而已,谁也不是白莲花。   他去陈实家,没什么前戏,两人直奔主题,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陈实似乎有暗示他给他口的意思,贺程装作没看见,两人脱的差不多了,箭在弦上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陈实压他,贺程哪里会让他压,他挣脱出来,两人互看着对方,那场面,既严肃又滑稽。   陈实:“我是1,不做0。”   贺程:“巧了,我也是。”   陈实笑:“没商量的余地?”   “你呢?”   “没有。”   贺程下床穿衣服,“那算了。”   难得有机会,陈实岂会放过,他拉着贺程,重新跟他滚作一团,手玩弄着他那里,想把他下去的火再撩上来,贺程挥开他的手,态度坚决,“除非你让步,否则绝无可能。”   陈实一脸绝望的躺回去,衬衫敞着,他撑起头来,“跟着你的那个,叫沈迪的,他是0吧?”   贺程扣扣子的手一停,回过头来,“他你别想。”   他拿了外套要走,陈实在后面说:“贺程,你想清楚,这么好的机会,不是谁都可以遇到的,我相信我没看错,你是个有能力的人,我们学校,伯乐多,千里马也多,没人引荐,到什么时候才轮到你被看见。”   “你很缺钱吧,这个项目到手,补贴和经费是一笔,将来写到社会奖学金申请表里,又是一大笔,短时间内,你都不需要再为钱发愁,真的不考虑?”   贺程冷声道:“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些才答应过来的。”   “我还真以为是。”陈实说:“听说当年你分数远高于F大,可以有更好的去处,最后选择了这里,难道不是因为给的奖学金高吗?”   贺程整理好衣服,“别扯其他的,我跟你,说白了是什么大家都心里清楚,能合最好,不能合,那就好聚好散。”   “那可惜了,我想上你想很久了。”陈实一脸残念,不死心道:“我技术很好的,你真不试一试。”   贺程挑眉,“好不好是比出来的。”   陈实彻底败了,这小子口风比他还紧,看他要走,忙说道:“你那小男孩,看着像是直的,上手了没,需不需要我帮你□□□□?”   “他?”贺程笑,“他可不是你靠技术就能收拾的了的。”   “食髓知味啊,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看你俩关系也没很好,不然我惦记他,你不会只有那么点愤怒,你应该想打我才对。”   你要真动的了他,我不打你自有人打你。   看他不说话,陈实转而用懒散的语气说道:“怎么,真舍不得?”   从来就没当过宝,怎么会舍不得。   握着门把手的手一松,贺程转身,眼前的一幕,让他突然生了恶意,这不就是他想报复沈迪的最好的方式吗。   他拿走了他那么多东西,区区被几个人上,该说是便宜他了。   明明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却有几分扭曲,和他说出口的话一样,看似体贴,实际冰冷的没有人情味,好像那个人,从来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他那里很敏感,记得带套。”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好烦哦   有一章被锁了   以前也是这章,怎么就没被锁呢   烦哟   哟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接受与不接受   贺程忙着改论文,有个报告要送,沈迪自告奋勇的说他去。   贺程给他写地址,“那个人,你见过的,以前跟你打过招呼,叫陈实,还记得吗?”   “没印象了。”跑个腿而已,管他是谁。   他拿了东西准备出去,问贺程要吃什么,他带回来。   “不想吃外卖了,等下我下楼去买菜。”   “这么好。”沈迪笑:“那你等我回来。”   他眼睛都快弯没了,贺程突然觉得沈迪的这个笑让他很不舒服,想叫住他,人已经下楼了。   他回去继续改论文,两个小时改了不到一页,一堆文字杂糅在一起,看的他格外吃力,他一直在看时间,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打他电话,没人接。   应该不会有事吧,就那小子那脾气,陈实敢碰他,他绝对能把人手给剁下来。   虽然这样想,一颗心却像长毛了一样,他都能把他玩成这样,何况是个老手。人比他高比他壮,万一不是对手……   贺程把这种担忧归结为自己的占有欲,他只是单纯无法接受沈迪躺在别的男人身下,那画面,光是想到就让他气血翻涌,他把手机捏在手里,找了外套准备出去。   门一开,楼梯里沈迪刚好上来,站在门口,嘴角和颧骨上有伤,他抿着嘴,看着他,乌黑的眼睛直看进人心里。   贺程刚要说话,沈迪突然一把抱住了他,不管不顾的就开始吻。   贺程推他,沈迪死不松手,紧着他脑袋连吻带咬,他嘴里有股很淡的血腥味,贺程尝到了,他心一抽疼,回抱住他。   沈迪扯开他衣领,啃咬着他的脖颈,一下重过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撕开皮肉,喝他的血,贺程任他发泄,勾着他脑袋,吻他的鬓角。   沈迪停下来,头抵在他肩头喘息,贺程心里很乱,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时候,好像说再多都没用。   他拨他起来,想看看他脸上的伤,沈迪不动,过了会,又开始吻他,这回情*色意味更明显,两人倒在沙发上,贺程想去房间,沈迪却已急不可耐的开始脱他衣服。   “快点……”他在他耳边不断的催促,贺程撑起身,拂起他额前汗湿的头发,沈迪的眼睛里灰蒙蒙的一片,细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见贺程看他,他突然转了头,拉下他,两条腿主动盘在他腰上,夹紧。   贺程进入,沈迪把下唇咬到发白,没有润滑,两个人都很疼,贺程退出去,沈迪不放,“别去拿了,就这样。”   贺程知道他想发泄,但不是以这种自虐的方式,“你会受伤的。”   “别管了,来吧。”他吻他,深入的,吻到贺程也有点动情。   黑暗里,相拥纠缠,只听得见彼此粗重的喘息和乱了频率的心跳,沈迪把所有声音都咽了下去,无论贺程是轻是重,他都一声不吭,咬着牙,默默忍受。   他一直在抖,贺程以为他冷,他紧紧覆着他,还是抑制不住,“疼吗?”他问他。   沈迪半睁着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头顶只剩下轮廓的白炽灯,摇头,“我死不了的。”   他想让他射在里面,贺程怕他再发烧,最后关头还是退出去了。   结束后,他帮他清理,沈迪那里软趴趴的伏着,贺程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射过,一次都没有。   他用手□□了几下,毫无反应,沈迪慢慢转身朝里,把自己蜷了起来,半困不困的眯着眼,脸上的表情木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程把人掰过来,吻他的腹部,一点点往下,到那里时,他一口含住,沈迪动了一下,茫然的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贺程小心的吞吐着,尽量不磕碰到那个脆弱的东西,最大限度的接纳,感受它在他嘴里一点点膨胀,直到头顶传来细碎的呻*吟。   沈迪的手指在沙发上扣出五个指印,难言的快感充斥着他昏聩的大脑,他艰难的抬起头,贺程的神情是从未见过的专注,他下腹一阵阵紧缩,毫无预兆的爆发。   贺程呛到了,他把东西吐在纸巾上,进卫生间去洗漱,并没有很恶心,可能也跟他的心境有关,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的想。   那天晚上,他一直很担心沈迪会发烧,睡的很不安稳。   沈迪怕他问,又怕他不问,看他毫无动作,他有几分失落,贺程为什么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不在意他脸上的伤吗,不想问问他,又跟谁打架了吗?   今天发生的一切虽然让他愤怒,但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他还是不是同性恋的,那个人,光是看他的眼神都让他作恶,更别说碰他了,想到他对自己抱着那样的想法,他就恨不得弄死他。   两个人谁都没手下留情,他已经尽量避免,可脸上还是留了伤,想见贺程的念头那么强烈,就算被他质问,他也不管了,只想第一时间回来抱着他。   他只是不排斥贺程,其他的,他无论生理心理都接受不了。   在贺程第三次醒来摸他额头时,他说,“我没事。”   “没事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贺程闭着眼睛,把人抱过来摁在自己胸前,“快点睡。”   沈迪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鼻子有点塞,他闷着声音说:“我有个爷爷,不是亲的,你以前说我被人……”   贺程睁开眼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他打断他,“别说了。”   “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了,那么久之前的事了。”他说:“我以前因为这些,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都过去了。”他们现在这么亲密的姿势,不适合聊这种话题。   “我今天……”沈迪咳了一声,从下往上看着贺程,慢慢垂下眼睛,哑着声音道:“我还是不喜欢同性恋的,我只是喜欢你。”   贺程把人提上来,蹭着他的鼻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知道了,睡吧。”   后来他们谁都没有再提那天的事,贺程再次在学校里遇到陈实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当他笑嘻嘻的跟他说,他那小男孩很烈,让他小心的时候,贺程回以同样的微笑,什么都没说。   贺程最近在准备一场很重要的考试,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晚上回来还要看到很晚,沈迪问他考什么,不是才大三嘛,不到考研不能考资格证的,什么了不得的考试,连他都要严正以待。   贺程说是学院考试,有比例限制,入选比例还很低,沈迪以为又是奖学金之类的,贺程这两年大大小小院级校级社会奖学金拿了不少,加上偶尔去给初高中生补补课,生活费这块基本是不用愁了。   房租他付,水电及其他开销沈迪包了,贺程说不想他养着,那他也不能让他养,两个人各自分担一部分,都心里踏实,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贺程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上面和他较劲,他们明明可以过的更好。   他能迁就贺程,并不代表他赞同他的做法,他对这个圈子的认知比较狭窄,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分工明确,下面那个就永远是下面那个。他没敢让贺程知道,其实他想上他的心一直都蠢蠢欲动。   可谁让他自己作死,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卑微的位子上,谁先爱了谁就输了这种小言文学里矫情的文字,放他身上,简直他妈的比真理还真理。   然而这个怂,沈迪认,还认的心甘情愿,谁让他喜欢呢。   十一的时候,钱江海他们要带女朋友过来玩,约好一起去欢乐谷,沈迪自然要作陪,后来仔细一算人,向磊早在大二的时候就谈了,也就是说,到时候一行七个人里,有三对是情侣,外加他一个单身狗。   向磊说要不他不带了,他陪他。   沈迪把这事当笑话说给贺程听,贺程说,“我陪你去吧。”   “……”沈迪以为自己幻听了,贺程在明知道去的都是哪些人的情况下,还说要陪他去,他这是变异了吗,还是觉醒了,“你……”他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不是要考试吗?”   “差不多了,刚好也想休息一下。”   “你真愿意?。”   贺程看他的样子,想笑:“不想我去?”   “没有没有,我现在就去订票。”说完跑去开电脑了。   贺程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前面的书页,院里的考试,百分之五的通过率,之后再通过DSH及德国人的面试,就可以交换去那边学习,两年后如果有合适的职位,可以留在那边做一年的住院医生,再然后……   贺程在想还要不要回来,无论是从医疗水平还是医生价值上看,国内的体制弊端严重,熬出头太困难。而且,他想不出这里还有什么他太过留恋的东西,值得他留下来。   非要说的话,现在这个正坐在他身后,裤管卷到膝盖,露出小腿,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的男人,算一个吧,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感情。   他最近很烦,因为没想过他会在这种事情上,因为一个他从来没纳入过计划的人,让原本确凿的判断,变得不那么确定。   就像现在,从这个角度看着那张精致的侧脸,脑子里还为这件事烦着的他,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等与不等   沈迪让小江子他们来的时候,顺路把沈歆也捎上,十一她应该回家了。   她今年刚考去Z市,这两年她妈身体好了许多,勉强能做点小手工活。沈迪给她钱,她都退了回来,说是有奖学金和一些打工的钱,够了。   沈迪执意,就当是她考上大学的奖励,她和贺程还不一样,女孩子嘛,花钱的地方多,衣服化妆品什么的,该买就得买。小姑娘不打扮的洋气点,将来找不到男朋友怎么办。   听说沈歆要来,贺程打电话给秦俊,问他十一回来了没,有没有兴趣一起出来玩。   沈迪:“……”   贺程摊手,“你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落单吧。”   沈迪想想有道理啊,还得谢谢他。   贺程的出现让张烨他们又是震惊又是尴尬,话都不会说了,拼命朝向磊使眼色,这怎么回事,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呢,怎么有生之年还能见到。   向磊全程黑脸,一副老子就是知道也不想说都他妈别来烦我的样子,催促着他们几个往前走,眼不见为净。   因为是假期,整个园区里人满为患,一些比较热门的项目一排就是好几个小时的队,沈迪等了一两个没耐心了,走走停停,开始专注于一些能赢奖品的小摊位,想给沈歆搞个娃娃。   园区很大,一路挤来挤去,人都走散了,最后剩了他们四个,三男一女。   他和秦俊,还是互相看不顺眼,一路上更是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沈迪丢完轮到秦俊,他抱着胸,站旁边等他出丑,还没开始就被贺程拉走了。   贺程把他拉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两人在长椅上坐着,听着身后大摆锤上高低不一的尖叫声,沈迪满头的汗,头发都打湿了,贺程去买了包湿巾,他接过来胡乱擦了擦,问贺程渴吗,他去买水。   “不渴。”贺程看着沈歆和贺程在的方向,她应该没有很排斥他,但也说不上喜欢,对她来说,可能那就是个不痛不痒的人。   沈迪斜了一眼,她妹一朵花,配那堆牛粪。   不过说实话,秦俊这小子,条件是还不错,只要沈歆愿意,他也不能说什么,关键就在于,已经这么久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想想也是惨。   有风从湖面吹来,带了几丝凉意,沈迪反撑着手,仰着头,头发垂下来,被吹的轻轻晃动,“我准备考研了。”他说。   贺程看过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挺不能接受的。”   “那为什么要考?”   “还有一年我就毕业了,没正当理由,我妈那人你知道的,肯定不会让我留在S市,她一直想让我回去帮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我再陪你三年。”   “三年后呢?”   “你要读几年?”   “八年。”   “……”   沈迪都想骂娘了,这什么专业,学了一个抗战,“当初你不是说想学金融,后来怎么改学医了?”   贺程没说话,沈迪想了想,“那我就等到你毕业,之后你要是留在S市,我就自己找份工作,不靠家里了,我不花她的钱,她总不能还逼着我给她干活……你笑什么?”   “没什么。”   “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找不到工作是吧。”沈迪恼道:“四大进不了,小一点的所总有吧,不行去公司也行……”   贺程就着他这个姿势,吻了上去,堵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三年,不长不短,如果沈迪愿意等,他想,他会回来的。   大庭广众之下,人来人往的游乐场,沈迪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镜,这小子疯了吗?!   足有三秒,贺程才放开,起身拉着他就跑,“被人看见了。”   沈迪欲哭无泪,这么多人,没被看见才奇怪吧,他心如擂鼓,头僵在脖子上,动也不敢动,跟着他一路跑,跑远了才停下。   沈迪用手背捂着嘴,四处看,好像这样就能销毁证据一样,贺程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还笑,刚吓死我了,要耍流氓回去耍。”   “那回去吧。”   “……”   后来他俩真的先走了,沈迪还有些担心沈歆,但转念一想,追了这么多年都没让人追上,姑娘比他想的有定力,秦俊那小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两个月后,贺程的面试结果出来了,他可以开始准备了,最晚明年二三月份,他就要走了。   他所说的准备,其中最大的一环,就是怎么跟沈迪摊牌。   沈迪前段时间报了个考研班,额外加了个英语班,专业课他还能应付,英语高中没好好学,基础太差,短时间内要达到考研水平,不强化一下绝无可能。   他准备的已经有点晚了,考不上的几率很大,他给自己打气,大不了再考一年,反正他只想拖时间。   贺程上课去了,沈迪一个人在家,对着一堆单词抓耳挠腮,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发来的垃圾短信。   这一打岔,他走了会神,突然想到了贺程的那个手机,他和成映川,他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控制不了,这段关系横在他心里,他没办法不在意。   他找到手机,开机,最后的通话记录是一年前,跟他上次看到的一样。   他又去翻短信,第一条是成映川发的,说从慕尼黑到苏黎世有火车直达,差不多四个五小时。   “……”   沈迪又往前翻了几条,有一条是说他分手了。   分手?成映川谈过恋爱?难道贺程是因为这个,才跟他断了一段时间的联系?   他的手在抖,比起这,他更介意他说的第一条,什么意思,为什么有两个地址,他知道成映川在苏黎世,那慕尼黑呢,谁在那?   他找到发件箱,里面有他之前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断断续续,连不太上,可能有些被贺程随手删了,但有一条,清清楚楚的写着:【申请过了】。   后面还有一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是德文,一个学校的名字。   实验室临时有事,贺程回来的晚了,房间里是暗的,没开灯,他以为他睡了,轻手轻脚的放了东西,刚走到卧室门口,就看到沈迪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电脑开着,桌上放着一堆材料。   材料的内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前段时间他花了很大的精力在准备。   “什么时候决定的?”沈迪慢悠悠的开口,声线平稳,昏暗的房间里,语调听起来有几分空。   贺程站在门口,组织着语言,这件事这段时间他反复在想要怎么开口,毕竟是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沈迪看他不回答,本以为沉到底的心,又往下落去,“是为了他吗?”   “谁?”   “你不会不知道我在说谁。”他冷笑了声,“被我分开了这么多年,你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贺程知道他误会了,“和他没关系,我不是为了他申请的。”   “你他妈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沈迪突然起身,抓过他的衣领,把人推到书柜上。   他们太久没动粗,以至于贺程都忘了,他曾经是多么暴力的一个人,“我承认,我确实在申请出国,但我没有骗你,真的和他没关系。”   “继续!”沈迪双眼通红,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当傻逼!”   贺程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沈迪颤抖着嘴唇,“从我跟你在一起,你们就一直有联系,现在终于等不及要出去了。”   贺程眸色骤然一深,“你从哪里知道的?”   沈迪退后两步,拉开抽屉,把那个手机拿出来,捏紧,“你从来就没有防着我,不是放心,是根本就不屑!”他一甩手,当着他的面,把那东西摔的四分五裂。   那一下过后,室内是诡异的安静,贺程突然上前,沈迪以为他要动手,他拳头上去,打在他脸上,贺程没有停顿,握住他的手腕。   沈迪挣扎,狭小的空间不够他们发挥,最后倒在床上,贺程用全部的力气压着他,“你听我说沈迪,你听我说……”   “说什么?”沈迪说:“我知道我抢不过他,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死命的爱着对方。我就一罪人,能做的只有等,等你死心,等你哪天良心发现爱上我,可惜我没等到,你也死不了。”   “不是你想的这样,如果我真想和他团聚,为什么不直接去瑞士找他。”贺程的拇指抚摸着他的手腕,“我和小川,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为他做任何事。我要出去,是因为国外有更好的条件,仅此而已。没有和你说,是我的错,我道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要去三年。”   沈迪的眼泪毫无预兆的下来了,三年,等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他才知道,他要离开他三年,这么重要的一个决定,他做的轻描淡写,不需要他任何意见,只是通知他,他要走了。   贺程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看到他哭,他心揪着,“你愿意等我吗,我会回来的。”   “你不会回来了。”沈迪绝望的看着头顶,贺程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这些好听的话,不用再说给我听了,你都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早与晚   那天晚上,沈迪回家了,他说要一个人待着,好好想想,让贺程别打扰他。   贺程问他要想多久。   他没回答,从这个门走出去的背影,决然的仿佛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   两个星期,漫长的如同过了两年,贺程打他电话一直不接,他虽然敢笃定,他们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个走到最后,只要沈迪还爱他,就一定会妥协,毕竟他想好了要回来,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沈迪确实还爱着他,无论被他怎样欺骗,仍旧不要脸的爱着,成映川说他分手的那条短信,贺程没回,是不是真的已经结束了。   他给他发时刻表,是因为两人同在国外,这么多年没见,想要叙一下旧,即便成映川想旧情复燃,贺程也会拒绝。   他把一切都想的太好了,正因为这样,盲目乐观,才会被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真与成映川无关又怎样,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他在他憧憬两个人的未来,并为此努力改变自己的时候,贺程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替他做了选择,   三年,他要等多久,他们最长分开过二十三天,那段时间他想他想到发疯,重复四十七次,那会漫长的要了他的一生。   何况他对贺程没信心,就算他愿意等,他不敢相信,他一定会回来,他孑然一身,自己有多幸运,才能成为他回来的理由。   沈迪在学校里遇到奚亮,老远看见他,他就热情洋溢的跟他打招呼,连跑带奔的过来,真是打多少次都不记性,沈迪无语,想这人是不是缺心眼。   奚亮以前把沈迪列为他最想睡的同性第一位,这个名头至少保持了两年,只可惜,他判断失误,除了没有女朋友,沈迪各方面直的属性爆表,比直升机还直,后来他也不指望了。   那时候贱,总围着他转,被打的满地找牙还颠儿颠儿的跟他后面,不为别的,就想看看他,人好看真是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上次跟你一起来学校的那个,是你同学吗,长的好帅,哪个学校的?!”他很早就想问了,奈何一直遇不到他,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呢,帅比的周围发现其他帅比的几率就是比一般人大。   “……”   奚亮两眼放光,挖到宝了一样,情绪激动的拉着他,“跟你一样还是跟我一样,我有机会吗?”   沈迪今天没心情揍他,嫌烦想走,因为他说了贺程,又停了下来,“真的很帅?”   “当然了,你看不出来吗,帅爆了,看上去就像脑子很好使的人,我就喜欢这种斯文败类。”   “……”   奚亮朝他挤眼睛,“不过比起你嘛,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他是。”沈迪突然说。   “真的?!”   “真的。”   “快快,快告诉我,他哪个学校的,什么专业,你有他电话吗……”   沈迪看他那猴急的样,笑了声,“别是个人就惦记,他已经有人了,轮不上你。”   他以为他这么说了,奚亮会很失望,没想到他一脸不在乎,“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是,上床那是分分钟的事,这个圈子你不懂,就没几个干净的,今天换你明天换他,轮不轮得上这种话还真不好说。”   沈迪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奚亮:“……”   沈迪:“那他就不是你们圈子的人。”   奚亮懵了,不是你说是的吗,怎么又不是了,玩我呢。   沈迪走了两步,突然又窜回来,“还有,他不是什么斯文败类,这话以后别说了,老子他妈很不爱听。”   奚亮抱着胸,在风中凌乱了。   握草,他不是你是吧??!!   又憋了三天,沈迪回去了,不就三年吗,等就是了。   以前他说想去北方他都不在意,现在不过是再远点,同样是打飞的,多本护照多张签证的事,能有多大呢。   他说会回来,那就姑且相信他,这是他迄今为止,对他做的唯一的承诺,说明他还是想跟他在一起的,就冲这点,谁让不是让,他多几步又有什么。   不然他还能干什么呢,分吗,明明还有希望,就这么分了,他舍不得。   他趁火打劫,跟贺程提了几个要求,让他有那方面需求了一定要忍着,能用手解决就用手解决,敢找别人回来他剪了他,真忍不了,给他打电话,等他千里迢迢飞过来给他上。   还有,回来后他们还在S市,他的房子会一直留着,到时候就住那去,反正他是不想再住这种租的房子了,又小又破的,真当他不懂享受了。   贺程答应的爽快,沈迪甚至想,他就是现在提出想上他一回,说不定也能得到满足,这就是对人有愧的感觉,只要能补偿,能答应的他都会答应,就像以前的他一样,捧着颗心给他,还担心他不虐。   两人一猫还是像以前一样,沈迪带过来的那些东西,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的再往回带,他表面上看很开,说等就等,其实心里还是有疙瘩在的,毕竟是一次漫长的分离,三年里会发生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   也许贺程就出轨了,也许他就结婚了,或者活着活着谁突然走了,他不想往坏的方面想,可止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总来叨扰他。   最后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虽然本来也不多。   两人依旧在一起吃饭,睡在一张床上,兴致来了做一次爱,沈迪每次都做的既认真又敷衍,想到以后会长时间看不到他,他就想一直抱紧,最好就这样死在床上,谁也走不了。   可这么长时间对坐无言的疏远,消磨了他们之间本就少的可怜的爱意,他对他愤怒,对他失望,恨不得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他就不用活成这幅狗样。   他无法对任何人抱怨,身边知道的人只有向磊,向磊从来不看好他们,他很早就预言了他的结局,虽然没到那一步,但这样半残不缺的,跟结束有什么区别,他不知道贺程是不是在等一句话,他不好意思开口,等他说。   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要骗他,说会回来,他明明从来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他,如果性只是因为需要,不具有参考性的话,那吻呢,贺程那么多次主动吻过他,唇齿交融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真不喜欢,有必要委屈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贺程真要有这种本事,他哑口无言,还得谢他给了个全尸。   离分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沈迪想他不去送他了,人那么多的地方,他怕丢脸。他这段时间想的多,精神压抑到接近崩溃,有时候他希望贺程早点走,现在就走,别再一天一天数着日子折磨他了,索性给他个痛快。   他在家里待不住,出去喝酒,想最好能大醉个三天三夜,醒来贺程已经走了,他就不用再巴巴的望着。   有人指着他对面的位子问他,“我能坐吗,这里?”   沈迪一看人,妈的,晦气,“滚!”他手一挥,桌上的酒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酒吧里人声鼎沸,巨大的声音充斥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胃里一阵上涌,跑出去吐,陈实跟出去,递给他一瓶水。   沈迪接过来漱口,看在这瓶水的份上,没动手。他对这男人没什么好感,不过见得多了,他也不是以前了,遇着个活的就非得弄死。所以该说是贺程运气好,遇到了以前的他,还是他作孽,被硬掰成了这样。   “怎么喝这么多,谁欺负你了小美人?”   沈迪坐在地上,背靠着灯柱,半闭着眼睛,“不关你事。”   陈实在他身边蹲下,饶有兴趣道:“你不说我也能猜,是因为贺程吧,他要丢下你走了。”   胃里都是酒,冰冷,沈迪自嘲道:“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怎么会。”陈实说:“你不是他高中同学吗,谁还能比你先知道。”   “什么意思?”   “你问我?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沈迪看着他,陈实笑,这两个人有意思的,“你是从来没问过他吗,他那个班,临床医学德语班,学制八年,这么说你明白吗。”   酒精麻痹了大脑,沈迪艰难的思考着,陈实以为他没听明白,又说:“这么说吧,不是说你选了这个班你就能出去,能不能还得看本事,但要出去,就必须报这个班,而且是在填志愿的时候就得选好。”   “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想好要走了是吗。”他的声音在颤抖,听起来有几分变调。   “凭他的能力,迟早的。”   那为什么还要来招他,为什么没在那个时候,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他突然想到,贺程在填志愿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要回来,他猜对了,他不会回来了,他决心那么大,四年前就已经定下了,到现在没有过任何动摇。   无论他怎么委屈求全都不得不承认,他对他,没有影响力,一点都没有,他贺程要做的事,不是他沈迪开一句口就能改变的。   那为什么还要留着他,向磊说是报复,他不信,这四年的点点滴滴,他不信。   陈实看他这样,突然收了笑,把围巾摘下来,给他戴上,手从他脸上抚过,“要不你跟我吧,我真挺喜欢你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开口,跟贺程要你了。”   沈迪脸上的血色突然一下退了个干净,他迟缓的转动着眼珠,晃动的视野里,雾气升起,白茫茫的一片。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分与分   后面陈实还说了什么,沈迪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句话和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画面像一颗钢钉,从他心脏最中心的位子打进去,他所有关节都开了线,被拆的支离破碎。   沈迪晃悠悠的起身,陈实来扶他,他给了他一拳,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我不是你们一类人,你们玩的那些手段太脏,别用在我身上。   他坐进车里,方向盘打到底,轮胎擦着路肩,硬滑了出去。   贺程今天晚上有聚餐,因为要走了,他们给他开欢送会,出门前他跟他打过招呼,问他去不去,沈迪没心情,自己跑出去喝酒。   如果不去,遇不到陈实,他是不是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傻傻的,像个傻逼一样,坐在这里等他,等三年,等他回来,再把自己送给别人。   他毫不怀疑陈实说的那些话,因为他心里知道,那都是真的,贺程真的这么干过,所以他那天那样回来,他什么都不问。   他不问他跟谁打架了,不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跟他做,他甚至给他口出来,只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房间里冷冰冰的,什么气息都没有,这个住了两年多的房子,跟有些人的心一样,捂不热。   沈迪被湿冷的空气冻的手脚冰凉,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疼的他弯下腰,收紧了身体。   贺程不到十点就回来了,被灌了点酒,头很沉。   他有点担心沈迪,这段时间他情绪很不好,他忙着自己的事没顾上,贺程有点想不通,他明明白白说要回来了,为什么还跟他别扭。   如果真的不愿意等,他不强求。说到底沈迪是个直的,要说未来,他无法擅自给他做决定,这条路是什么样,他比他更明白。   贺程开门,开灯,入眼的一幕让他不由得一震,翻倒的桌椅,碎了一地的玻璃,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而在这一片狼藉里,沈迪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一条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顺着指尖往下流的,是一条鲜红的血柱,一滴一滴的下来,在他鞋前聚成一小摊。   他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亮光,看着贺程,泛白的嘴角一笑,“你知道吗。”他说:“我一直在担心失去你,这种滋味有多不好受,你一定没尝过。”   他眼里的悲伤是那么的浓重,贺程皱眉,“怎么了?”他小心的避开地上的玻璃屑,走到沈迪跟前,想看他的手。   沈迪一把挥开,“别碰我。”他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别再碰我了。”   贺程今天一整天都心绪不宁,晚上回来看到他这样,说实话,他并不意外,以沈迪的性格,不可能安安静静的放他走。   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板上钉钉的事,哭闹这种幼稚的手段,毫无用处,这点沈迪应该知道。   但看他受伤,他还是心一软,压下脾气,“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沈迪摇头,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跟他心里的窟窿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他看着贺程,以前那么喜欢的一张脸,此刻再看,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那不是脸,那是张不透风的面具,面具的下面,藏着对他的全部的嘲弄和鄙夷。   贺程耐心耗尽,一把拽过他,他手心里都是细小的口子,还有碎了的玻璃渣,卡在里面,伤口没有愈合,一直在流血,“你发什么神经,苦肉计?不先问问我吃不吃这一套。”   “我他妈说了别碰我!”沈迪突然大叫一声,拳头捏紧了挣开他,“贺程,我只问你一句,你把我当什么,这四年里,你把我沈迪当什么!”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说了会回来了,你还想要什么。”贺程直视着他的眼睛,“要我写保证书吗。”   沈迪迎着他的视线,突然笑了:“我从七岁那年开始,就没要过东西了。”   “什么?”贺程没反应过来。   “凡是东西都有价,出不起就怪不得人看轻你,我本该比谁都懂这个道理,看来是教训给的不够,没长记性。”竟然因为爱你,就自以为是,妄想从你身上得到回报,“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一句话,实话,什么答案我都接受。”   贺程突然有点看不懂他,这样的沈迪,他从没见过,他问他要一句话,什么话,爱吗,长这么大,他只爱过小川一个人。   那就是不爱,可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想为他回来,又是为什么,贺程以为他的答案能给的很坚决,可到嘴边了,他发现他说不出口。   “这么难回答?”沈迪那命悬一线的希望,被彻底撕碎,“承认吧,你就是恨我,做的再好又怎样,你过不了你心里那关,你想说都过去了,其实根本没有,那些事烂在你心里了,你记得深,一刻都没有忘。”   “你到底想说什么。”贺程的声音往下沉,突然结了冰,甚至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他们两要想好好的,对有些事,心照不宣的保持缄默就好,谁都不要提,这点沈迪知道,贺程也知道,但显然,沈迪有意破坏了这种默契,他今天不想他安生。   “我让你没了家,没了成映川,让你的丑事昭告天下,你怎么能不恨我,你委曲求全,就想把我送入地狱。”   “别说了。” 贺程看着他:“都这个时候了,说点我们要听的。”   “所以你报复我,你把我变成跟你一样的人,看着我躺下来被你操的死去活来的,你是不是特爽,看我那下贱样,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这就是你想要的,贺程,我都帮你达成了,你还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我要你闭嘴。” 贺程抓过他左肩的衣服,提着他,目光阴狠,“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够我恨你!”   既然都清楚明白,怎么会不知道他有多恨他。   他快恨死他了,如果没有他,他的人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他多少次做梦想到以前,想到他幻想憧憬的未来,这些曾明晃晃的映在镜子里,触手可及。   地上的那摊血,他看着还有些心疼,可当年谁又知道,现在他手心里的玻璃渣,曾经成倍的扎在他心里过。   他求自己原谅他,他努力想要粉饰太平,两个人,就这样处着,什么也别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许还能再坚持一点时间。   坚持的足够久了,他想要爱,他真能给也说不定。   他今天吃错药了,非要提醒他,他们这段关系,有多失败,全靠两个人装傻充愣撑着,如今撑不了了,要到头了。   “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想看我被人糟践的样子!”沈迪吼,红了眼眶,就是这句话,清清楚楚,他什么都知道了,四年时间,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他死都能死的明白。   贺程微征,沈迪猛的推开他,满手的血印在他毛衣上,他抑制不住的冷笑,“老子的升值空间是不是挺大啊,你自己玩儿腻了,还能转手送给别人,多大一个人情,你怎么不带回来一块玩3P呢,那多刺激,或者我跟他做,你看着,你不就想看这些吗!”   “你他妈胡说什么!”贺程大怒,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失控。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你做的你不知道!贺程,别做的这么难看,你都把我像牲畜一样卖出去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认的!” 沈迪把所有的不甘狠狠的咽回去,这个时候不装的漂亮点,他就真没脸了。   “陈实告诉你的?”   “不然呢,等你你会说吗。”他握拳,喧嚣着的胸腔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他竟然还妄想着他会反驳,说他没有,是陈实乱编的,他贺程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这么糟蹋他,可他没有,他默认了。   贺程摇头,笑了声:“我没想到他会告诉你。”   沈迪心血翻涌,拳头瞬间捏紧,对着贺程的脸砸去,贺程没躲。   拳头硬生生在他面前停住,半指距离,沈迪颈间青筋暴凸,他猩红着双眼,对着那张冷漠的脸。   “啊!”他突然转了方向,砸向墙壁,一拳一拳的砸,就在贺程耳边,四个关节被磨破,鲜血直流。   雪白的墙上留下几道血痕,手心手背,他的手彻底不能看了。   贺程握住,沈迪抽回去,往后退,碰倒了椅子,他一个趔趄。   “我陪你睡了四年,你现在也腻了,我是不是不欠你了。”他艰难的喘着,每一口气都像刀锯一样扯着他的嗓子口,“要还不够,你算算,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要的,一条烂命,还真没什么不能给的。”   贺程捏着他的脸颊,被他那些话激的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你以为你是谁,和我失去的那些东西相比,你给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你要我陪他睡吗?”沈迪惨白着脸笑,“行啊,等你走了,我现在也算有点经验了,不至于丢了你脸。”   “你他妈敢!”   “为什么不敢,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你上次就应该说清楚的,也省的我跑回来。”   贺程冷笑,“别用话激我,你要真有心,当时就不应该回来。”   “当时我还能选,现在……”沈迪掰开他的手指,“他说他比你好,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我送给别人。”   “他的话你也信,你傻逼没脑子吗!你觉得我烂,他只会比我更烂,你别…”   “那不然呢,信你吗。”沈迪打断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贺程,你没把我当人,我把我当工具,什么时候想做了,抓过来操一顿,我不会反抗,操的再狠连哼都不会哼一声,我错怪你了,你还是有感情的,别人一天换一个,你他妈操了四年才腻。”   他开门,贺程握着门把手,沈迪用了极大的力气,门被拉开。   贺程的手停在半空,突然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你今天要出了这个门,我不会再想去找你回来。”   你还会来找我吗,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就想走了,留下来,只为跟你说声再见。   “随便了。”   我走了,我曾经愿意陪你去任何地方,是你说不要,你不要我陪。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面的时候,贺程抓着他的衣领,拽回来,压在桌上,一脚踹上了门。   沈迪卡着他的喉咙,膝盖往他肚子上顶,贺程被迫放开,沈迪扑上去,两个人都有点情绪失控,下手没了轻重,往各自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招呼。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打的最没风度的一次架,贺程还有话要说,可沈迪不给他机会,拳脚密不透风的下来,疼痛清醒的折磨着他们。   沈迪往他的腹部猛踢了一脚,贺程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捂着肚子,疼得冷汗直流,沈迪的眼里爬满了绝望和对他的嫌恶,他踉跄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程眼里都是受刺激呛出来的泪水,他用力睁着眼睛,却什么看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修文部分结束   下面都是现写没存稿   各位,咳咳,不想痛苦的话,等我全部写完再看吧   实在自虐要追的,我会在新更的后面,说明下一章大概在什么时候更   比心   明天会更的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坐与不坐   贺程忍着左脚腕上尖锐的痛,一路把车子开回来,开进了他们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他下了车,望着到电梯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条路,实在没勇气这种状态下蹦过去,他记得今天是曹易值班。   贺程打电话给他,“在忙吗?”   曹易:“在。”   贺程:“……”   曹易:“有事?”   贺程:“找个人过停车场来接我一下,顺便帮我问问你蒋学姐,现在还在科室吗?”   那边传来座机听筒被拾起的声音,过了会,曹易说:“在的。”   贺程:“好,先别声张。”   曹易:“……”   贺程靠着车门等了会,有人朝他走过来,他抬头,收起手机笑道:“出差回来了。”   乐杨:“……”   乐杨有点哭笑不得,“怎么都知道我出差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曹医生到底做了多放飞自我的事情?”   “没那么着急回家了。”贺程说:“多替我值了两天班。”   乐杨撇过脸,不厚道的差点笑出了声,他架起他一条胳膊,“这高度你看还行吗?”   贺程比他高一点,要嫌矮也没办法调节,“可以。”   “你腿怎么了,摔哪了?”乐杨往他身后瞥了眼,被车子的惊人面貌吓了一跳,“车祸?”   “扭伤而已。”贺程没回答他后面的问题,借着他的力道往前跳。   乐杨没再问,人没事就行,再说都到他自己的地盘上了,这会就是心脏突然停跳了,他也有办法把自己给救回来。   恩,就是这么神奇,见多了他和曹易两个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后,乐杨常年都双膝触地,不想承认是被曹易帅软的都不行。   跳到电梯口,两人都一身汗,贺程靠在墙上,盯着停在某一楼层不动的数字发呆,突然问道:“你从认识曹医生到现在,打过他吗?”   “……”这问题,有点棘手啊,乐杨想了想,“打是没打过……”干过比打更恶劣的,说了他大概要没命,他话锋一转,“哪舍得啊,打了他我不得难受吗。”   贺程点点头,对他的回答相当满意,他挨的这一顿,算算沈迪的心不稀碎也得裂条大口子。   好不容易上到地面,乐杨说去给他找辆轮椅。   “别。”贺程叫住他,“……有点丢人。”   乐杨笑,你以为你这样蹦来蹦去就不丢人了,不过他没说,绕过前面那幢楼就到蒋医生那了,作为他们院的医生家属,乐杨对这块已经摸的透透的了。   贺程靠在一根柱子上喘,仰起的脖颈两侧有斑斑点点的红印,乐杨刚注意力都在他腿上,这会仔细一看居然是掐痕,联想到刚才的车,乐杨心惊肉跳的,这已经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这性质,报个警都能立案了。   但贺程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多苦大仇深,除了刚才等电梯时的一时失神外,他表现的比一般断腿的都要身残志坚。   “我就记得你今天值班。”贺程跳进蒋怿薇办公室。   “不是找人先来探过了吗。” 蒋怿薇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这回怎么不挂自己的号了。”   贺程笑着不说话,乐杨扶他在椅子上坐下,“学姐你快给看下,好像还挺严重。”   蒋怿薇:“出差回来了。”   乐杨:“……”   蒋怿薇看着贺程,“能触地吗?”   “试过了,不太能。”贺程皱眉,“你帮我看看骨头断没断,断了我还得请假。”   “不断你就不请了吗?” 蒋怿薇在他脚踝上按了几处,“应该没断,不放心你可以去拍个片,不过无论断没断,我都得给你上层石膏。”   蒋怿薇还担心贺程这种工作狂犯倔不愿意,故意往严重了说。   贺程心里想的却是,打厚点。   从蒋怿薇那出来,贺程说:“我要这个时候请假,把工作都推给曹易,你是不是要后悔刚把我接出来了。”   乐杨大方一笑,“你把宿舍腾出来给我就行,大不了我搬过来。”他陪他们家曹大神加的班还少吗。   正说着,曹易过来了,“忙完了?”贺程问。   “嗯。”曹易接过贺程,“怎么弄的,要请假吗?”   “不用了,后面几天你帮我多盯着点就行。”   曹易应着,看向乐杨,乐杨歪头,“本人最近没出差计划哦。”   曹易:“……”   贺程回办公室把后面几天的工作又再确认了一遍,有些不需要他亲自操刀的,他分给了下面其他医生,到时候搬个凳子坐一边看就行了。   全部弄完后,他又被送上了车,乐杨站在窗口,“还能开吗,不行我送你。”   “没事,伤的是左腿。”贺程从包里翻出钥匙串,解下一把给他,“后面几天我都不住。”   乐杨心领神会的接过。   “还不回去?”贺程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   “我今天才回的,想多看看他。”乐杨说。   大型屠狗现场啊。   贺程承认自己被虐的不轻,想到以前沈迪也这样对过自己,想到以后他即便这样对人家人家还是要揍他,他就忍不住要落泪。   乐杨上去后,贺程在车里坐了一会,明天一早还得把车开去修理店,这种程度的损伤起码要一个多礼拜,眼下只能先问秦俊借车了。   贺程刚启动车子,前面走过来一个人,步子跨的很大,一路行色匆匆,看方向是往他旁边的车位去,贺程看了会,突然摁了声喇叭。   凌晨三点空无一人的停车库里的一声喇叭,把人吓了一大跳,他惊魂未定的转过头来,看着贺程,看了一会后,突然喊道:“贺……贺程哥。”   贺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沈瑞,以前和沈迪在一起时,每到过年,总能见他两三面,和沈迪分开后就失去了联系,算算时间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当年的小男孩长成了大小伙子,如果不是轮廓还在,跟沈迪又有几分相似,他差点认不出来。   贺程下了车,“怎么这个点到医院来了?”   沈瑞往前走了两步,“我哥他……”   “你哥怎么了?”贺程突然一紧张。   “发烧,烧晕过去了。”沈瑞说:“我回去拿点东西,贺程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腿……”   贺程指指上面,“我在这工作。”   沈瑞诧异道:“你不是出国了吗,我还以为……”   “以为我留在国外了?”   “不是吗。”   贺程笑笑,“我从来没说不回来,你哥住哪,我去看看。”   沈瑞报了个房间号,小心翼翼道:“你跟我哥吵架了吧,以前,虽然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我哥这几年……反正你当心点,我哥的脾气你也知道。”   “嗯。”贺程摸他脑袋,“医生都会顺着病人的,你放心。”   ““那我先走了。”沈瑞坐上车,想到什么又降下车窗,伸头出来朝贺程道:“我刚话说重了,你好好跟他说他会听的。”   贺程跟他挥手,目送他出了车库,一个瘸着一个烧着,顶多耍点嘴皮子,真要干两只弱鸡能翻出什么水花,这个担心实在多余了。   贺程再次摸出电话,“劳驾您再来接我一趟……带个轮椅吧。”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生怕曹易以为他大晚上的是在耍着他玩。   坐上轮椅后,贺程如鱼得水,试了两下手,就动作娴熟的把自己转到了沈迪病床前。   人还在睡,滴瓶里的液体不断的顺着管子进入他的体内,他嘴唇苍白,脸上却有不正常的潮红,白的刺眼的病房里,有种异样的病态美。   贺程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耳垂上,沈迪的耳垂很软,敏感的禁不起任何挑逗,常常贺程还没亲上去就已经红的要滴血,逼急了会推他,用他的虎牙咬他的脖子。   护士进来换药,被贺程看人的眼神吓的一怔,小声的叫了声,“贺医生……”   贺程回过神,收了手,“给我吧。”   护士把输液袋给他,带上门出去了。   大八卦啊,贺医生被曹医生虐的心理失衡居然在捏某个男病人的耳垂!   众人惊呼,厉害了我的贺医生。   贺程:“……”   沈迪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其实有感觉,沈瑞把他背下了楼塞进了车后座,他知道又要被送去医院了,反正说了多少次都不听,这小子但凡有点小毛小病,都喜欢大惊小怪的把他往医院送。   沈迪从小就不喜欢医院,不仅仅是因为贺程,他讨厌消毒水味和那种仿佛连空气里都飘着细菌,呼吸两口就要中毒身亡的感觉。   四周很安静,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醒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身边有人,直到视线清明,余光才瞟到了一直坐在边上的贺程。   贺程跟他打招呼,“又是我。”   热度让沈迪的四肢像是泡在醋里,很没用的绵软着,他把头偏向另一边,“我现在没力气揍你。”   “那正好。”贺程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变与不变   沈迪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孱弱的躺在病床上,贺程在他耳边念经的画面,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胡乱拔掉了手上的针头。   拔的太生猛,一道血线飞出来,差点溅贺程脸上。   “哎。”贺程忙起身拉他,忘了自己腿上还打着石膏,刚站起来就“哎呦”一声侧翻在了地上,“你去哪?!”   沈迪回头看了眼他的腿,贺程倒在地上滑稽的样子让他说不出的想笑,有话要说,说什么,他们所有的话都在那个晚上说完了,剩下的,沈迪连临终遗言都不想听他的,他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你站住!”贺程像挽留自己变心的丈夫一样伸着手,等沈迪彻底消失在门口了,他才想起自己还有辆交通工具,他重新坐上去,追了过去。   迎面走来的护士看到沈迪,“哎你怎么出来了,还没……”   沈迪阴沉着凶了她一脸,护士立马住了嘴,正当不知道怎么办时,看到了后面紧追上来的贺程,“……贺医生要帮忙吗?”   “要要要,推我一把。”贺程满头大汗的说。   借了别人的腿,贺程速度提上来不少,他在电梯口堵到人,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先别赌气,先跟我回去。”   沈迪甩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   “我不说话了,我保证从现在开始一句话都不说。”贺程投降,手却没松,“先回去把药水挂完行吗。”   沈迪用力掰他的手指,周围看过来的目光让他十分难堪,“你还要不要脸。”   “跟你我还要什么脸啊。”贺程苦着张脸笑。   沈迪去按电梯键,贺程一个手掌赶在他前面盖在了键板上,沈迪转身往楼梯走,贺程没办法了,撑着轮椅扶手起身就朝他扑了过去,沈迪没有防备,被结结实实的扑在了地上,滚了半圈后,贺程爬上来压住他,在他耳边说:“再不回去我亲你了。”   “操!”沈迪手掌一拍地,抡拳就要把人往外掀,贺程抵在他肩膀上用力深吸了口气,“行,不挂就不挂,我送你回去。”   沈迪挣了两下,贺程偷偷在他肩膀上亲了一口,赶在沈迪再度翻脸前放开了他。   沈迪突然想到,钱包手机车他现在一样没有,让贺程送回去,还不如躺到沈瑞回来,他转身往病房走,进门前指着贺程,“别跟过来。”   贺程举起双手,十分无奈的笑道:“好。”   沈迪当着他的面关了门,贺程独自靠坐在对面的走廊上,头抵着墙,望着紧闭的门和里面透出来的光出神。   护士犹豫着上前,问他是否还有其他要帮忙的。   贺程指指里面,“他人比较倔,你们多费心。”   护士说了声应该的后走了。   贺程嗓子里烧的难受,却不想喝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从沈迪主动靠近他到今天被迫摔在他怀里,他才意识到,对沈迪身体的渴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想念他身上的触感、味道和皮肤灼热燃烧发出来的声音,他抑制不住的想要它们,想要这个人,这个活生生的,再次回到他生命里来的人。   一个小时后,沈瑞跑了上来,拎着电脑和几件衣服,看到贺程,意外的停了下来,“贺程哥,你怎么坐外面?”   贺程摊手,“被骂了。”   “啊。”沈瑞想想又“哦”了一声,“那你等我会,我去跟我哥说说。”   沈瑞开门进去,沈迪大概是气累了,又睡了过去,沈瑞朝门外的贺程招手。   贺程自嘲,他什么时候竟被嫌弃到了这种地步,只能趁着别人睡着的时候,才敢偷偷进去看两眼,跟做贼一样。   尽管眉头还拧着,但不发作时,沈迪人畜无害的面孔还是如从前一样的漂亮干净,这几年成熟了许多,轮廓愈发的清晰,比起总是靠语言和肢体动作叫人不敢靠近外,现在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老成。   依旧不是贺程喜欢的样子,却让他喜欢的不成样子。   沈瑞坐在病床前,翻看医生开的药,不时的拿目光瞟贺程,贺程知道他有话要说,他眼神示意他跟他出去。   沈瑞带上门,“嗯?”   “等他醒了,能让我送他回去吗?”   “他肯让你送吗?”门都不让你进呢。   “我试试,不行我再叫你过来。”   “哦。”沈瑞说:“那我一会就走。”   “谢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沈瑞笑道:“刚好明天我学校也有事,医生说还要再挂两天,但我哥肯定不肯待在医院,到时候你帮我多劝劝他。”   “嗯。”贺程觉得他能把眼前这瓶挂完已经是奇迹了,明天,还是别指望了。   “贺程哥。”沈瑞叫住他,犹豫道:“我哥后来变成那样,是因为你吗?”   “变成哪样?”贺程一愣。   “我也说不上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沈瑞似乎不怎么愿意回忆,开口有点艰难,“我听我妈说的,说他有天突然从学校回来,哭的不成样子,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来,再后来……我爸走了,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因为爸的事情,还是别的原因,反正这么多年了,他就感觉他一直没缓过来。”   贺程喉咙发紧,扶着墙站了起来,他还不怎么习惯坐轮椅,血液向下汇集,让他很不舒服。   “那之后我就没见过你了,我问向磊哥,他说你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了。”沈瑞说:“向磊哥他挺生你气的,让我别在我哥面前提你。”   “那你哥他,有提过我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都不让我在他跟前提你了,他又怎么会主动跟我说呢,而且他后来……”贺程的样子让沈瑞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他以前不知道沈迪跟他什么关系,现在大概能猜出一点,他叹了口气,“那什么,我先走了,要他待会醒了还骂你,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你别跟他吵行吗。”   “恩。”贺程闭着眼睛搓了搓脸,再睁开时,眼底发热。   沈瑞又看了看他,进房间拿了东西走了,贺程再次坐到病床前,轻轻握住沈迪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抱歉。”他说。   沈迪把当初欠他的都还了,他却还欠着一句道歉的话没有说出口。   裹在手背周围的潮湿感让沈迪想起了那个倾盆大雨的夜晚,他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独自一人开车回了家,他抱着姜瑜说他疼,因为困在漫天的水汽里被浸泡过所以疼的快要死过去了。   姜瑜带他去医院,除了手上的伤,他身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处淤青,可沈迪一直喊疼,让医生给他开止疼药。   姜瑜没办法,用热毛巾给他敷,敷了一晚上他都没合过眼。   好不容易睡着,被手机吵醒,贺程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他要走了。   他回:去死吧。   去死吧,我还曾袒护你不是斯文败类,可你跟那些人说到底又有什么区别。   他去找钱江海他们喝酒,又是一个下雨天,回来他头疼欲裂,冒着大雨在街边走,那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起头的疼痛卷土重来,痛的他每一次呼吸都仿佛遍体鳞伤。   他回去把所有考研和CPA的书都扔了,姜瑜看他一天到晚魂不守舍,让他别学了,本来也是去玩的,还不如回来跟她学。   退学手续什么的都是姜瑜找人办的,沈迪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城市。   他吃吃睡睡,转眼就到了那年的年末,年末,自然就想起了贺程在这里的那一年,他甚至能清晰的回想起这个房间里,贺程停留过的每一个身影,说过的每一句话。   想起他无需刻意,沈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想到他对自己的好,以及那些好里藏着的绵绵细针。   他和贺程没有共同的朋友,不刻意打听,任何有关他的消息都不会传到他耳朵里,所以后来几年,他不知道贺程去了哪,过的怎样,有没有和成映川在一起,有没有把那些因为他失去的东西,都补回来。   坐在欢乐谷的长椅上望着天的那一瞬间,他曾强烈的感觉到人生美好的一面,觉得以前总想着做人没意思的自己简直幼稚透了。   但这几年,日子缓慢的过着,以成倍拉长的时光告诉他,活着远比离开要痛苦,这种想法,在他站在沈弘沅病床前,看着呼吸机里稀薄的雾气时变得尤为强烈。   沈弘沅很早就知道自己病了,一直瞒着没说,直到最后因为撑不住晕过去,沈瑞才通知了姜瑜她们。   沈迪去看他的时候,他意识已经不怎么清醒了,走的那天早上拉着他的手,小声的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沈迪不知道他因为哪件事说了这声对不起,是小时候送他去乡下?还是在三叔打他的时候没有护着他?或者是这么多年,一个软弱的父亲没能完整的保护起一个家?   沈迪已经不恨了,恨意太多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怨妇。   姜瑜一直不知道那几年他经历了什么,但这个被她惯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能从整天惹是生非到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对一笔账,她还是欣慰的。   姜瑜想处理掉在S市的那套房子,以前沈迪一直不让,这次再提,他竟然答应了。   那房子在沈迪名下,需要他自己去办,他开车去,在那边住了一晚。   半夜睡不着,他去了他们以前住的房子,没进去,就在门口待了会。   出来后在便利店买了包烟,抽到嘴里是苦的,他很久没抽了,抽不出以前的味道了,沈迪把烟扔了,蹲坐在马路边,直到天亮。   几年前离开这里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唯一不一样的,是没有再下雨,晴空万里,沈迪就着阳光往旁边看,贺程还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用手推他的方向盘,告诉他从这个匝道口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忘与不忘   贺程当时确实想过就这么断了。   临走前,他给秦俊打电话,说把猫给他,让他代养三年。   秦俊远在B市,让他先给他妈。他笑说,什么代养,三年后你早忘了,反正你也不喜欢那东西。   贺程却说他一定会回来拿的。   那沈迪呢,你还回来拿吗?   上飞机前,他给沈迪发短信,告诉他他要走了,沈迪终于回了,三个字:去死吧。   他留给他最后的话,是让他去死。   贺程拔了手机卡,连同那只他买给他的,用了三年早已掉漆的手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他在德国待了三年,实习结束后不止一家医院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他都拒绝了,执意要回来,回来的理由他想了很多,只是单列出来,任何一个都不足以让他如此坚决。   秦俊让他别费力气,坦诚点能死吗,你就是为了那疯子回来的。   贺程否认,他不想承认自己对沈迪还有任何想法,在再次见到他之前,他甚至刻意的回避从任何渠道获得他的消息。   贺程醒的时候,沈迪又在拔针头。   “哎。”他制止了声,“我去帮你叫护士。”   这种针贺程当然能拔,但他怕他一动手,沈迪又要血溅当场。   沈迪没看他,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换完出来,贺程说:“我送你回去。”   ‘“不想残废就滚。”沈迪冷着脸,从床头拿过手机和钱包,走了出去,贺程立马跟上。   沈迪走楼梯,贺程没办法,只能先坐电梯下去,到下面后在楼梯口等了一会,没见到人,他绕到另一边,却见沈迪已经快走出他们医院大门了。   贺程顶着大清早的太阳笑的无奈,他摸出手机来,打他电话。   走在前面的人因为电话声响放慢了脚步,他接起来,等听清楚对面的人是谁,沈迪突然转过了身,“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这话确定是你问我?”贺程一只手转着轮椅,朝他靠近,见他不说话,又说:“你让我送你回去我告诉你。”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会有我电话?”   “想要做个有心人不难,沈迪,”贺程看着他,“跟我重新开始好吗?”   沈迪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贺程拉住他,沈迪的视线看过来,“重新再让你卖我一次?”   “我没有真心的想把你送给过任何人,真的。”   “送?”沈迪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你想说陈实没给过你好处?”   有或者没有,无论贺程说什么,对沈迪都是伤害,“我愿意对那件事做任何补偿,只要你肯接受,无论什么条件……”   沈迪甩开他的手,“我现在没力气,不然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舒舒服服的坐在这里。”   “那告诉我,揍我多少顿能让你原谅我,我心里好有个数。”   “受点皮肉苦就想我原谅你。”沈迪冷笑,俯身抓过他的肩膀,不知道是因为生着病还是别的,此刻他眼底泛着的红,强势中透着少有的脆弱,“那你一定没有偿过比它更痛的伤,才会觉得皮肉上的苦就已经是极限。”   贺程的手交握在身前,平静的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没有偿过。”   沈迪的眼里闪过一丝怔忪,松开了手,“对,你偿过,当年你心里的苦,没人比得过你。”   “沈迪……”贺程握住他即将抽离的手,正待说话,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后接起,神情逐渐转为严肃,“……先让曹医生过去,我马上过来。”   贺程收了线,“抱歉,我不能送你了。”   沈迪继续抽手,手心里被塞了个东西,贺程说:“我的车你见过,停在地下车场,你撞的你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   沈迪:“……”   有护士朝这边跑过来,贺程用力按了按他的手心,在几个人簇拥下飞快的被推走了,拐弯前还不忘朝他这看,从口型上大概是叫他等他。   沈迪看着手里的钥匙,找地方扔没找到,四周的高温烤的他有点晕,他进到建筑物里,找个排椅子坐了下来。   他给助理打电话,让他们安排车过来,之后便靠坐着,闭上了眼睛。   心里某处又在隐隐作痛,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为什么还有脸问他再要一次机会,当年挡在你前程路上的绊脚石,如今你已经强大到不惧任何他给你带来的变数了吗?   所以呢,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再也不怕我,证明你可以肆无忌惮的过你想要的生活,甚至于继续戏弄我?   司机把沈迪送回了家,沈瑞刚要出门,一看门口站着被他丢下的人,突然就有些心虚,他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贺程,果然。   沈迪往房间走,“我睡一觉,你抽空回去一趟。”   “哦。”沈瑞惴惴不安的又看了看他的脸色……病成这样也看不出什么脸色。   沈迪在关门前说,“别再送我去医院。”   “哦。”   沈迪叹了口气,“要送也别送那家。”   沈瑞忙点头如捣蒜。   吓死他了,还以为又要挨骂了。   那医院是离他们家最近的,他心一急就送那去了,谁能想到会遇上熟人,熟人还一副憋了满腹心里话要说的样子,他心一软就答应了。   他哥说那句话,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谢天谢地逃过一劫。   沈迪洗完澡躺在床上,把贺程的号码挑出来拉黑了。   贺程一台手术做了七个多小时,一开始还能自己站着,到后来实在有点撑不住,中间让别的医生顶了会,从骨科收治到七个科室会诊,谁都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到下午,病人的生命体征才趋于平稳,贺程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右腿连一丝力气都找不出来,一结束,他就摊倒在了椅子上。   曹易给他倒了杯水,“没想到你居然坚持下来了。”   “你说腿?”   “手。”   贺程伸出手,前后转了两圈,“心稳它就能稳。”   曹易点点头,“你心还稳吗?”   “稳啊。”贺程说着唱了起来,“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   曹易笑:“要我送你回去吗?”   贺程摇头,“我坐会,你先回去吧,人家今天刚出差回来。”   曹易:“……”   贺程在手术室外坐了一个多小时,他很喜欢这种状态,一份密不透风的工作完成后卸下全部负累的轻松感,当然了,如果精神满足之后身体能别掉队就更好了。   不仅仅腿酸,从昨天到现在,在沈迪面前挨的从身到心全方位的控诉,让他每个细胞都炸出了刺痛感来。   贺程活动了下他的右腿,突然就有点想他了,不知道烧退了没,沈迪也就看着能,大大小小的烧加起来那几年发的不比谁少,这回大概是看见他气疯了。   贺程给他打电话,提示音却一直说对方正忙请稍后再拨,他反应了会,才明白过来是被拉黑了。   唉。   来回的小护士给了他一个卖相绝佳的苹果,才让他此刻的心情不至于糟的要怀疑人生。   贺程拖了把椅子,在向磊没缓过神来的目光中,坐在了他的床尾,“我来是告诉你一声,不用急着转院了,我已经见过他了。”   向磊震惊的面孔在看到他的石膏腿时转为平静,“腿也是见的那天断的?”   “不是,不过也没区别了。”贺程拿过他放在床尾的护理记录,随意看了两眼,那样子,差点让人以为他不过是顺路来查个房。   “为什么还要回来?”向磊问。   “为什么不回来。”贺程说:“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回来,这件事上,你们好像都对我有点误会。”   向磊不理会他的辩驳,反正嘴长他身上,“你又在算计什么?”   “算计?”贺程把本子随意的往他脚边一丢,“当年一直是你们在算计我。”   “你敢说你没对沈迪耍过心眼。”妈的,把人整成这样还要倒打一耙,向磊都想把腿上的钢钉□□插他脸上了。   “他还是单身吗?”   话题转的太快,向磊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那就还是单身了。”贺程替他做了回答,“有男朋友吗?”   “为什么是男朋友?!”   “那,女朋友?”   “有。”向磊飞快的说。   “那就是没有了。”   向磊:“……”   向磊:“你又想做什么?!”   “别紧张。”贺程把那颗苹果放他床头,“我就是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向磊相信才有鬼了,“我警告你,别再打他主意。”   “真心的打也不行吗?”   “操!”向磊骂了句脏话,行动不便没法亲自下床收拾他让他相当遗憾,“你他妈有过心吗,你要有他当初也不会……我那个时候没拦着是我这个做朋友的失职,放到现在我要是还不拦着,我他妈这几年白活了。”   “我来不是让你替我做说客的。”贺程看着他,“只要他对我还有感情,你拦不拦都会是一个结果。”   “有个屁的感情,你少在这自作多情。”向磊骂道:“你知道多少年了吗,你凭什么觉得他还能对你有感情。”   贺程起身往门外走,凭我就算过这么多年都没能忘记他,他也一样要记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过与不过   沈迪下午起来后去了趟公司,姜瑜虽然说已经放权了,表面上公司重心也在往迁S市迁,但大的方向决策上,还是要她点头才能彻底执行。   沈迪在管理上的经验是姜瑜手把手教的,有些理念虽然陈旧,但对于一个家族企业来说也够了,最近他想走资本市场,倒是有很多新的东西要学。   沈迪学东西很快,也比姜瑜更能接受新事物,姜瑜起初还担心他在外面野久了收不回来心,没想到再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也是说稳重就稳重,倒叫她有点措手不及。   沈迪忙里接了个电话,一听对方声音他就想挂。   “别挂。”贺程说:“别急着挂,我们聊聊行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我左腿断了,右腿使不上力,我做了七个小时的手术,你真的不肯跟我说两句话?”   沈迪没找到他说话的点,但贺程声音里听得出的疲倦还是让他忍住了没发作,“别再打过来了。”   “送我回去吧,我开不了车了。”   “……”   “我车钥匙还在你手里。”   “扔了。”   “……好吧,扔了就扔了,真的不来送我?”   “贺程你有完没完?!”沈迪说的气急,但嘶哑的喉咙让这句话没能有它应有的气势。   “没完。”对面似乎是笑了声,“你随便跟我说点什么,骂我也行,我就想听听你声音。”   沈迪:“……”   沈迪挂了电话,贺程很快又打了过来,他们在一起四年,他居然从来不知道,耍无赖他也拿手。   电话一直在响,沈迪搁了静音,但贺程大有他不接就永远打下去的架势,沈迪不可能因为他不用电话,他接起,“你够了没有!”   贺程软着声音求他,“你送我回去吧,送完我保证不骚扰你了。”   沈迪咬着牙,发烧过后的身体满是倦意,他深吸了口气,“我让别人送你。”   “不,我就要你送。”   “操!”   “别操,送我回去吧。”   “你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了吗!”   “当然不是,我说其他的你听吗,我……”贺程可能意识到了他又想挂,忙改了口,“我腿真的断了。”   “对,是断了,我撞断的,你不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沈迪说:“你想要什么,医药费、误工费这些我十倍赔给你!”   “这些我二十倍再还给你,你送我回去行吗?”   沈迪被他气的头疼,“有意思吗?”   “没有。”贺程大概也意识到这样抬杠下去没完了,他突然放轻了声音,“沈迪,我很多年没坐过你车了,我们以前……”   “别说了!”沈迪痛苦的抱着头,起身抓过桌上的钥匙,“把你地址发过来,在我到之前,你要再敢打任何一个电话,我立马掉头!”   贺程在办公室里坐了会,差不多到时间了,他蹦跶着,偶尔左脚脚尖在地上使两把力,磕磕绊绊的把自己送到了大门口。   他们医院里来来往往人多,路又窄,他不出去等,怕沈迪因为找不到停车的地方一怒之下甩头就走,没办法,现在是他求人家,姿态放的再低都是应该的。   就在贺程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时,一声一听就很暴躁的喇叭声在马路对面响起,估计是之前那辆负伤后门脸破的太厉害,他今天换了辆车。   贺程在电话里像个复读机,上车了倒是识相的闭了嘴,除了一开始问过沈迪烧退了没没得到回答外,他一直都安如鸡,生怕因为一时嘴欠被赶下去。   沈迪的开车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狂野,大概是因为心情太差,贺程好几次感觉车要贴地飞起来了,他胆战心惊的拉着扶手提醒,“我只是腿瘸了,我意识还在呢。”   刚说完就是一脚刹车,贺程差点跟着吐出来,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口饭没吃,早已空荡荡的胃在沈迪的车技感化下居然给了他装满了东西的错觉。   贺程以为沈迪是在拿他发泄,他也接受他对自己做的任何排遣负面情绪的行为,他不怕他的暴力,暴力是他解决问题的方法,相反,他的冷漠才是贺程最畏惧的,那意味着两个人永远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   沈迪这次肯来送他,说明他忍下来了,这对他来说,反而不见得是好事。   沈迪长久的看着前面,一辆厢式货车正在倒车,有人站在路边指挥,周围有同样停下来等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程从他失焦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紧张,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指尖甚至微微的发着抖。   “沈迪。”贺程叫了他一声,没有反应,他握住他的右手,手背上冰凉。   沈迪因为这个动作回过了神,他甩开他,把头扭向窗外,不再看前面。   货车走了后,秩序很快得到恢复,后半程依旧谁都没有吭声,贺程是因为懂得话多必死适可而止的道理,而沈迪,大概是把因为他受伤的人送回家,当成了一项道德任务。   “劳驾,好人做到底。”贺程在临下车前,朝沈迪使了个眼色,“我们家没电梯。”   沈迪:“……”   “几楼?”   “五楼。”   沈迪下车时把车门关的震天响,拽过贺程胳膊就往前走,要不是贺程防着他,使了点巧劲,这会大概能被他拽飞出去,饶是这样,他这种没有章法的乱走,还是让贺程几次差点摔下来。   沈迪走了两步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一天都上不了五楼,他让贺程一只手抓着扶手,一条胳膊他拉过来放自己肩上,而这样他势必要搂着贺程的腰。   贺程怕痒,一搂就笑,沈迪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那一下十分用力,肾都跟着一疼,贺程脸白了,当下闭了嘴。   面对如此暧昧的姿势,沈迪依旧绷着一张脸,贺程在心里大叹,大概在他眼里,他已经算得上是个死人了。   到门口后,沈迪放开他,“记住你说的话,别再有下次。”   贺程被抽了骨头一样靠在墙上,冲他笑,“不进去坐会吗?你还是第一次上我这来。”   沈迪沉下脸来,被贺程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拽过他的衣领,“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就在他们以肢体动作探讨人类语言学时,门从里面开了,齐萍站在门口,似乎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有些无措的看着他们。   贺程握住他的手,顺着藏了下去,被沈迪挣开了,有人在场,他不好表现的太过,“我先走了。”   “一起吃个饭吧。”贺程说。   齐萍回过神,“是啊,吃完饭再走吧。”她上前拉着他,“来,快进来。”   沈迪起初以为齐萍是贺程请的钟点工,毕竟他家里人早不要他了,但听她说话的语气,又太过亲近,他多看了两眼。   但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留下来,他和贺程,应该再也不会有面对面坐下来吃一顿饭的机会了。   贺程还是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你从昨天到现在,吃过东西了吗?”说着他往门里边看了一眼,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贺建新虽然没在门边迎接他,但从他站的位子看,应该是看到他们了。   贺程突然站直了身体,“来我介绍一下,我爸妈。”   沈迪不着痕迹的把袖子从齐萍手里抽了出来。   “我跟你在一起那几年,他们刚好缺席,所以你没见过……”   贺程不知道,沈迪其实是见过他爸的,当年门后面那张方正古板的面孔,有段时间反复的在他记忆里出现,贺程那些因为他而受的折磨,在贺建新冷漠的关门声里被无限的放大过。他有点怕这个人,哪怕是时隔多年后的一面,仍旧让他有想逃的冲动。   “畜生!”贺建新没想到他三句话就给了他一出好戏,手里的紫砂壶脱手就飞了出去,贺程正要躲,沈迪的手却从旁边伸了过来,壶身连同他的手一起敲在身后的墙上,碎片裂开,在他手心里划了道口子。   血涌出来的一瞬间,贺程飞快的握住他的手,逐渐粘稠的触感让他差点握不住,他把目光转向门里面,再抬头时,声音冰冷,“出去。”他说。   贺建新指着齐萍,“你说他改好了,就是这样改的!”   齐萍要进去拿药箱,贺建新堵在门口,她急道:“小程你说句话,你别气你爸!”   “说什么。”贺程说:“我喜欢男人你们不知道吗。”   “不要脸的东西!”贺建新把钥匙翻出来,扔他脸上,“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你十年前就没了。”贺程铁青着脸,不顾沈迪的挣扎,把人拉进了门。   齐萍弯腰,何建新骂道:“你还捡什么,让他自身自灭去!”   齐萍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听他的,她把钥匙捡起来放进口袋,“你不认我认,反正他是我儿子。”   贺建新一句“你”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贺程在他身后关了门,贺建新跳着脚骂:“你有本事你跟个男人过一辈子你!”   贺程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只要他意愿,下辈子我都跟他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 第60章 第六十章 蹭与不蹭   “松开。”   贺建新走后,沈迪不再崩着身体,注意力回到手上,贺程死死的捏着他的手腕,那上面传来的钝痛甚至超过了伤口带来的。   “别闹。”贺程的力道不松反紧,“你还在发烧,伤口我给你处理下。”   沈迪拳头握紧,两个人在门边僵持着。   冰箱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一个纵身,跳出来一只猫,又肥又大,冲着他打了个呵欠,毫不怯生的翻倒在他脚边,毛乎乎的背蹭着他的小腿。   贺程说:“还认识吗,你以前那只。”   沈迪低头看着,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抱它起来。   “它还记得你。”   这话十有八九是假的,因为这只希特勒猫,以前不好说,长到现在这种老油条的年纪,看到谁都会上去蹭两蹭,秦俊这种没怎么养过他的,都能经常被蹭一脸毛。   贺程带着他在家里找药箱,就连这会,他都不敢让沈迪单独坐着,怕他跑,他也知道这样很不厚道,“你乖乖坐那我就不拉着你。”   沈迪漠然的看着他,贺程叹了口气,牵着他又去阳台兜了一圈。   “够了吗?”沈迪忍无可忍。   “再等会。”贺程蹲在柜子前,“我记得放这了,太久没用了,上回你揍我那拳,我都没顾得上,后面一天刚好出差,他们城市地铁发生碰撞事故,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坐地铁过来在车厢里撞柱子撞的……”话音一断,贺程突然抬手,挡住了沈迪踢过来的膝盖,一瞬间的冲力让他身体向□□斜,肩膀猛的顶到了墙上。   再抬头时,贺程眼里有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就这样直视沈迪片刻后,他笑道:“踢傻了我可就真赖着你了。”   贺程的手被震的发疼,如果他没反应过来,这一膝盖下去,他大概已经晕了,如果说沈迪看到猫时毫无动容的神情他还能理解为是生疏的话,那么他对沈迪来说,已经不是生疏那边简单了。   他的抗拒远比他想的要严重。   “在这。”贺程故意叫了一声,像是为了抵消刚才的尴尬和那一瞬间他泛起的心酸,“去那坐着,我先拿碘酒给你消毒。”   沈迪到这会已经挣扎不动了,刚那一脚,确实是想把贺程揍晕了再走的,贺程握在他小腿上发烫的掌心和不可置信的目光让他忍住了没跟第二脚。   沈迪相信这世界上有在他身后开枪他都当你是走火的人,但那个人一定不是贺程,他永远都会对站他身后的人留一个心眼,即便真的中枪,他也会选好角度,事先排练过表情和倒下的姿势。   他知道怎么让人愧疚。   沈迪弓着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贺程坐下来时,在他头顶亲了一口。   沈迪踢着沙发往后挪凳子,贺程向前捞他,“我错了,我不这样了,你坐好。”   贺医生的职业精神里当然不包括调戏病人这一项,他摆好东西,低下头,认真的擦拭了起来。   口子不深,毕竟不是故意划的,但也流了不少血,贺程用绷带小心的给他绕了几圈。   沈迪看着他的头顶发呆,贺程从来没有这么对过他,在他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   没有耐心看他改变,也没有耐心去试着喜欢他,他不知道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针对自己,接个电话就什么都不顾,瘸着腿也要去做手术的人,跟那个一味要求自己却有始无终的贺程,简直判若两人。   贺程:“别看了,想亲就亲。”   “贺程。”   “嗯?”沈迪突然冷静下来的语气,让贺程停下了动作。   “你说重新开始,可如果真的重新来过,你以为我还会选你吗。”   “我也不会选你。”过了很久贺程才说,他摸过他另一只手,手心里有他那天晚上留下来的细细长长的的伤痕,“已经发生的事不可逆,就算我们都有不选择彼此的理由,可命运还是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欺骗、隐瞒、报复就是你说的在一起。”   “我承认,我们在前一段感情里毫无信任可言。”贺程把他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里,“所以我说重新开始,这次我们站在对等的位子上。”   沈迪笑了声,“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再来一次?”   贺程摇头,“是我想跟你再来一次。”   “那祝你顺利。”沈迪把钥匙扔他桌上,站了起来。   “借你吉言。”贺程放开他,没再纠缠,他下巴点点仍伏在他脚面上的猫,“它你要带回去吗?”   沈迪低头看了眼,“怎么不一起扔了?”   “在一起久了,有感情了。”贺程拿了几盒药给他,“记得吃,烧要是还不退,就再去医院打两天点滴。”   沈迪没有接,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贺程等他走了,才支撑不住,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   他托着猫的前脚腋下把它举了起来,前后抖了抖,“你一定要坚持到我们都回到他身边,嗯?”   沈迪在家门口闻到了饭菜香,他开门,“怎么还没回去?”   客厅里,向磊和钱江海居然也在,他放下东西,皱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向磊要说话,钱江海赶在他前面,“可不是嘛,我劝过了,不听啊,非要过来,还是瞒着医生偷跑出来的,护工在那躺着呢。”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向磊问。   沈迪掏出手机放桌上,“静音了,没看到。”   “哥你回来了。”沈瑞在厨房喊:“快,收拾桌子开饭了。”   “那你们先聊,我去上菜。”钱江海说。   “有事?”沈迪问。   向磊示意他进房间,沈迪跟过去,向磊关上门,“你见过贺程了?”   沈迪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听到这个名字,但向磊为了这特地从医院跑出来,他没办法不听,就“嗯”了声。   “他什么意思,他跟你说什么了?”   沈迪躺倒在赖人沙发上,肌肉酸痛的他直不起腰来,“他想跟我重新开始。”   “去他妈的重新开始!”向磊拔高了声音,怕外面人听见,又不得不再压回来,“‘他还要脸吗,他以为他谁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操!”   沈迪不说话,向磊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想的,你别告诉我……”   “答应他?”沈迪笑了,“你都那么大脾气了。”   也是,他一个外人都接受不了,何况是他,但仔细一想又有那么点不清不楚,“你别绕弯子,你给个态度,当年我就是没盯你盯的再狠一点……”   “不会。”沈迪说。   “那就行了。”向磊松了口气,下午贺程信誓旦旦的样子,差点让他以为沈迪又屈从了。   他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就他一个,感情这东西有多毁人他也算见过了,不多敲两下,怕他又被那神经病给骗了。   一次都天崩地裂了,再来一次,后果他不敢想。   沈迪不能再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贺程是个人渣,他就不信他每天在他跟前说一次,他能一点触动都没有。   “那你接下去什么打算,他要一直来找你呢?”   沈迪挑眉,“你觉得他能坚持多久?”   “也是,这种人,低三下四个一两次差不多了,你也别跟他多说,就当看笑话了。”   沈迪看着墙角的台灯不说话,向磊转到他脚边,手放在他膝盖上,“沈迪,听我一句,别再跟他纠缠在一起了,他是个同性恋,你不是,你当初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被他迷惑了,才会跟他在一起。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对你没有真心,如果有,他当初就不会走,现在你不欠他了,他没办法再要挟你任何东西。”   向磊不知道,他心里最深的那根刺,其实不是贺程的离开,当初他说要走,他甚至想过等他,他委曲求全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步,还是逃不过被放弃的运命,至于贺程有没有心,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我能醒过来,就不会再认他。”   沈瑞在外面喊他们吃饭,沈迪坐起身,“出去吧,吃完你早点回去。”   “谈完了?”钱江海说:“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瞒了我们快十年了吧,怎么到现在还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是你迟钝啊,什么都挡不住你迟钝,沈瑞翻白眼,“快吃吧。哥,这碗给你,我少放油了。”   沈迪接过来,卖相一般,不过他还真有点饿了。   “你手怎么了?”钱江海看着他。   “不小心蹭的。”他当初帮贺程挡这一手,不是没过脑子,他只是不希望再看到,他以前对贺程犯的那些错,到今天还要延续。   “怎么又蹭,这都第二回 了吧,哥你到底蹭哪儿了?”   “回头赶紧把那东西给弄了,总蹭到手还留着干什么。”钱江海边吃边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居然来得及隔天更   我以为要隔十天更的   感觉自己棒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玩与不玩   贺程今天又很早就下班了,伤的那条腿上楼梯还有些费劲,总算是没那么疼了,蒋怿薇说过两天再帮他看看,没事就早点把绷带拿掉,大热天这么闷着也难受。   一进门,家里一股炒饭味,秦俊腋下夹着猫,边吃饭边玩着手机。   贺程往厨房看了眼,画面太美,那些平时不怎么用的瓶瓶罐罐被他翻了出来,放的到处都是,沿锅一圈的米粒菜丁,墙上溅着黄黑相间的各种不明液体。   秦俊看都不看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吃了吗,我没煮你的。”   “单位食堂吃过了。”贺程看他那架势,睡衣都换上了,“别又赖我这,回去。”   “不回去,天天被那群七大姑八大姨的盯着,烦都烦死了,我还没你大呢。”秦俊放下筷子,“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断了一身轻松。”   秦俊抱怨完,意识到自己提了个不该提的茬,忙又改口道:“最近关系怎么样了,他们还过来吗?”   “偶尔吧。”   “我猜也是。”秦俊用筷子敲敲手边的保鲜盒,“你这还有腌黄瓜呢,换你这辈子都腌不出来吧……我操腿又怎么了,我前两天见你不还好好的。”   贺程进厨房把东西都收拾了,回来坐秦俊对面,“我见过沈迪了。”   秦俊立马笑了,“所以腿断了,你是想跟我说这个。”   贺程:“……”   秦俊摁着猫的脑袋,不让它往饭盆里凑,“你怎么想的,还想跟他在一起?”   “嗯。”   “我以为你不打算了呢。”秦俊没胃口了,“沈歆在我这工作一年多了,你一句不问,现在跟我说想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有毛病。”   贺程靠在椅背上,“不问是我怕自己还不够坚定。”   “什么意思?”   “我……其实一直都不清楚对他这样到底算什么。”   秦俊笑了,“你他妈不就是日久生情吗,换个人跟你睡那么多年,你一样有感情。”   贺程抬头,“为什么不是睡腻了?”   秦俊愣了,撇嘴,“可能他比较好睡吧。”   贺程笑,秦俊被他看的烦,“你现在这种状态,找什么样的不行,你要踏实过日子的,可他妈沈迪是过日子的人吗?!”   “不是过日子的人也跟我过了那么多年。”   “那是他亏心,换现在……”秦俊又看了眼他的腿,辣眼睛,“反正我不赞成你再跟他在一起,你俩就是段孽缘,早晚还要散。”   “盼着我点好行吗。”   “我就是盼你好才提醒你。”秦俊把剩下的一点饭倒进垃圾桶,去了厨房,“你是因为谁没的家你多拿出来想想,别睡了几年脑子睡丢了。”   “没区别。”贺程说:“我只要出柜,早晚会到这一步。”   “那小川呢!”秦俊气的摔碗,“你敢说没那小子,你们早晚也会到这一步!”   沈迪周围的人不赞成他跟自己在一起,自己周围的人也不赞成他跟沈迪在一起。   还真是段不被祝福的感情。   贺程仰着头,对着空调的出风口,过了很久才说:“可我忘不了他。”   无论是他睡沈迪,还是沈迪睡他,他都无比渴望两个人能再躺在一张床上,贺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怀念过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他恨过、气过、无奈过,走的时候依然决然,不考虑他的感受,却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又回到这里,为什么,因为忘不了他,时时刻刻还记着他。   秦俊用力搓抹布,“有病。”   火山撞地球的两个人,怎么就一个接一个的喜欢上对方了呢,这特么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等贺程睡了后,秦俊熟门熟路的去洗漱,洗完光着上身站他门口擦头发,吹了声口哨。   贺程朝里躺着,没睡着,听见声音转了过来。   “我一直有个疑问。”秦俊斜靠着门,“我也是男的,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你看我长这么帅,身材又这么好……”   贺程翻回去,“早点睡。”   “……”   “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   “为什么啊?”秦俊扒着门,心上插了一打箭,“因为我是直的?那沈迪也是,因为我是你朋友?那小川也是啊,你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什么人不对你胃口?”作为一个有脸有钱的成功人士,秦俊实在不想把自己归在贺程看不上的那类人里。   “你都是直的了,纠结这些有意思吗。”贺程只想把他打发走。   “有意思。”   “?”   “因为我虚荣。”   “……”贺程,“要虚荣别在我这找,找沈歆去。”   “她那我要能虚的起来我找你。”   “又怎么了,前两天不还跟你出去吃饭了吗。”   “吃饭跟虚不虚荣没关系,我就是吧……”秦俊对着墙,“这十几年,表面上看着挺强势,其实在她面前吧,姿态放的挺低的,估计你们都看出来了。”   “啊?”贺程抬起头,“没有啊。”   “真的?”   “没看出来你表面强势啊。”   “……”   奚亮给沈迪打电话,“这周末晚上有空吗,沈总?”   沈迪皱眉,“没空。”   “你也回太快了吧,你想了吗。”奚亮不满道:“那天我生日,叫了几个朋友一块喝酒,你来嘛,那么多人呢,我能把你怎么着啊。”   沈迪跟奚亮,一个瞧不上,一个死缠烂打,居然也断断续续的把关系维持到了现在。   沈迪既烦他,又默许了他来烦他。   “再说吧。” 他对一群人挤包间里群魔乱舞实在没兴趣。   “好吧。”奚亮不敢跟他磨,拖长了尾音,不情愿的挂了电话。   沈瑞这两天回去了,他大学里学了以前沈弘沅的专业,以后也肯定会往他那条路上走,姜瑜烦沈弘沅没出息烦了半辈子,到头来小儿子还要子承父业,自然十万个不同意。   自从选了这个专业后,沈瑞和姜瑜的关系始终不怎么融洽,每年寒暑假,他都待在沈迪这边,不想回去跟她老生常谈的吵。   他没他哥有出息,跟家里人吵架从来说不过两句就要泪洒一地,可即便这样,这个架也坚持着吵了快三年了。   沈迪以前还觉得他弱,但为了想做的事再畏惧也不松口的人,谁又会真觉得是种弱。至少他这种只会跟着别人脚步,跌跌撞撞在后头追的人,就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沈迪周末晚上特地腾了点时间去赴奚亮的约,一进包厢,乌烟瘴气全是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他以前喜欢来这种地方,可以放空大脑就当自己是个傻逼什么都不想,和贺程在一起后,跟着他规律的作息,慢慢的把这些乌七八糟的都戒了。   沈迪那段时间戒烟戒打戒游戏戒泡吧,戒的脱胎换骨,有时候对着镜子,感觉到那些他曾经习以为常的戾气在眉眼间慢慢消失,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起来。   “沈迪。”奚亮扬手叫了声,拨开人群冲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送你的。”沈迪把礼物给他,奚亮接过去,“什么?”   “打开不就知道了。”沈迪不耐烦起来,周围他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在往这看,沈迪很不习惯这种目光,尽管奚亮已经这样对着他多少年了。   “哇!”奚亮瞪大了眼睛,半天收不回来,沈迪送了他一个男款手镯,一个价格相当不菲的手镯,他之前一直说攒钱要买。   他一激动,给了他个熊抱,周围一片起哄声。   沈迪:“松手。”   奚亮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以前不敢这么占他便宜,沈迪翻脸比翻书还快,今天他实在没忍住。   沈迪嘴上说不喜欢他过于女气,东西却又挑了他喜欢的送。   唉,这人啊。   沈迪忍住了没落脸,“你去跟他们玩吧,别管我。”   “上次没赶得及,今天你随便找个人陪你喝。” 奚亮靠在他耳边,“这里什么类型的都有,你偶尔也看上个把啊。”   沈迪看着他,奚亮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是,不是就不是吧,玩玩而已嘛,又不当真。”   沈迪不止一次从奚亮嘴里听到这个词,玩,只为一时的享乐,不需要投入感情,两具肉体以最亲密的姿势结合在一起,居然不需要任何思想的维系。   他们玩小的,他玩了场大的。   沈迪拎了瓶酒在角落坐下,一身的低气压,生生压住了几个想要过来搭话的,但也有不怕死的挨着他坐了下来。   沈迪看了一眼,那人没看他,神态懒散的盯着别处。   过了很久,他头一歪,朝他这边靠过来,“你应该经常听人夸你长得……”   沈迪转过头,那人抿着唇,一个P打头的音节就在嘴边了,被沈迪看的迅速改了口,“特别,你挺特别的。”   沈迪喝了口酒没说话。   “你跟那小娘炮什么关系?”他指指奚亮。   “同学。”   “哦。”那人说:“看他样子挺喜欢你啊。”   沈迪:“你呢?”   那人顿了顿,又指了指奚亮,“他叫什么名字?”   沈迪:“……”   那人笑起来,嘘了声,“路人,过来蹭口酒喝。”   沈迪:“……”   “没想到还挺有收获。”他酒瓶跟沈迪碰了碰,再看过来时,目光比之前露骨了许多。   他坐的离他越来越近,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沈迪一直没动,直到那人的手在他腿上摸了两把,他才握住,制止了他更进一步的动作。   那人半边身体还贴着他,嘴唇试探性的往前,沈迪既没有邀请也没有拒绝,那人便勾唇一笑,朝他吻了过来。   两人在灯光晦暗的角落里纠缠,同四周的暧昧融为一体,沈迪松开他,那人在他耳边喘了口气,“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换与不换   两人坐电梯下去,那人搭着条长腿靠着,“你1还是0?”   沈迪看着他,有点可笑他问了这个问题,如果今天他不是上面那个,那这个人现在对他全部的欲*念,他都能让在他下一秒散的干干净净。   沈迪此刻的气场让人犹豫,但他又实在想要这个人,“我没怎么做过0,你想要的话,可以试试。”   沈迪:“那就试试。”   下到停车场后,那人对着他的车吹了声口哨,““车不错。”   沈迪看他衣着打扮,知道这是句恭维,“喝酒了吗?”   “没你多。”他接过钥匙上了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自我介绍道:“我姓付,单名一个进字,你怎么称呼?”   沈迪放松的坐着,眼睛半瞌成一条细长的线,“他们都会告诉你吗?”   “谁?”   沈迪没说话。   付进反应过来后,笑道:“我要说我就约过两次,这是第二次,你信吗?”   沈迪点头,“我第一次。”   付进看着他,笑了,“好吧。”随后便没再说话。   沈迪在签入住单时,手机响了,他没看接了起来。   “是我。”   笔尖一顿,姓氏的最后一笔和前面脱了节,他重新勾完整,递给了前台。   贺程的声音比平时要低,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还好你接了,我真没号码了。”   “我不知道是你。”   “……别这么直白,让我高兴一会行吗。”   沈迪不说话,贺程也没说,停了两秒,贺程轻叹了声,“我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麻烦另一位先生的身份证也出示一下……”   两声淡淡的呼吸声后,贺程突然变了语气,“你在哪里?”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和谁?”   “不认识。”   又是谁都不说话,沈迪拿下手机,贺程的声音跟了过来,“你是…第一次这样?”   “第一次?”沈迪笑了起来,“我们分开了多少个晚上你算过么。”   “沈迪。”贺程喊他的名字,声音发着抖,“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没这个必要吧。”沈迪说:“我跟你还有关系吗。”   “为什么没有关系,只要我还喜欢你,我们就有关系!”贺程不敢吼的太大声,只有一层电波维系着的脆弱联系让他毫无安全感,沈迪如果这个时候挂电话,他无法想象今晚会有多难熬,“你在哪里?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电话里传来电梯开门和刷卡的声音,贺程快疯了,“你不认识他们,你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带着病,你不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沈迪你别去,我求你了行吗?”   “别吵。”沈迪被他喊的头疼,“没什么事我先……”   “我陪你。”贺程说:“你有需要,你想发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我让你操,随便你怎么折腾,我一句话都不说,你把地址给我……”沈迪此刻的冷漠让贺程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沈迪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让我难过……”   沈迪挂了电话,垂下手,手机顺着滑到指尖,电梯停在了他们要去的楼层,门开了,他走出去。   付进还靠在里面,看着他没有动,在身后长长的嘘出一口气,“前任还是现任?”   “……”   “……有和好的可能吗?”   “没有。”   “那就好。”他长腿一伸,挡住电梯门,“你…还有心情吗,要不今天先算了。”   沈迪转过身,付进大度之上难掩失落,“我其实还挺有心情的,我是怕你……刚电话里那人吧,听着挺烦的,你要因为这个技术受影响,还不如换个时间……”   “对不起。”沈迪说。   “别。” 付进笑了,“我虽然,啊,身经百战,但真没因为这个说不起的。”他重新摁了一楼,“不过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电话号码给我一个。”   二十点五十九分,贺程对着再也打不通的电话,等着那最后的一分钟跳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一个动作,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像是放弃了思考,他从来没有想过沈迪会这样,他说不是报复,可让他怎么相信,一个不喜欢男人的人在选择这条路上堕落不是报复。   他打给沈瑞,手指痉挛一般拨不准号码,接通后,贺程动了动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问你知道你哥一直出去约人吗,他今天又去了,我很着急,去哪里能找到他,他有固定的酒店吗?   贺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瑞没听到声音,又喂了声,“贺程哥?”   “你哥他在家吗?”   “这个点啊,说不太准。”沈瑞说,“你有事打他电话。”   贺程没接话,沈瑞听他声音怪怪的,猜到了,“他不接是吗,我回老家了,要不我帮你问问。”   “他那边的地址,能告诉我吗?”   “哦,那你记一下。”沈瑞说完,叹了口气,“我哥知道肯定要打死我。”   贺程能明白他夹在中间的尴尬和艰难,“谢谢。”   “贺程哥。”   “嗯?”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你没回来我哥不高兴,你回来了我哥更不高兴,我也不知道你们这是怎么了,真有误会,就早点解释清楚。”沈瑞顿了顿,“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现在都好好活着,要是…谁先走了,那些话再没人听了该多遗憾”。   贺程见惯了生死的人,死亡有时候对他来说就是几个数字,但在听到沈瑞那句先走了时,还是忍不住触动,他尽量放轻松语气,“年纪轻轻怎么会想这些,就算所有人都走了,你哥也会留下来,你忘了他以前命有多大了。”   ““……命是挺大的,我就是打个比方。”沈瑞笑了,过了一会,说:“你以前救过他不止一次,你不会害他的对吗?”   贺程用力搓了搓脸,“嗯,我不会害他。”   沈迪把付进送回家。   “你喝酒了能开吗?” 付进从驾驶座上下来。   “怎么,你要再送我回去?”经过刚才,沈迪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付进笑,“你要愿意我当然没问题。”   沈迪没说话,他其实没喝多少,半瓶都不到,他坐上车。   付进手插着口袋往后退,朝他晃了晃手机,“我刚给你打过了,尾号317那个是我的。”   “怕我认错?”   “嗯。” 付进说:“怕你误会成不想接的人。”   “走了。”沈迪调转了车头,开了出去,他确实像付进说的,被贺程烦的没了心情,约个炮都约到酒店楼下了,居然也能半途而废,挺没劲的。   漫无目的的开了一圈,经过沈歆公司楼下,他把车停在路边,给她打电话,“还在公司吗?”   “在。”   “怎么又这么晚。”沈迪啧了一声,“下来,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五分钟后,沈歆拎着包过来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迪扫了她一眼,“你卖给他们家了,这么拼命。”   沈歆带着歉意的笑,“最近事情有点多。”   “什么时候不多过,工资呢?”   “也挺多的。”   “……”沈迪笑了声,“你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他有脸给那么点吗。”   两人找了家餐厅,这个点基本上已经没客人了,沈迪点了几个菜,没忌讳大鱼大肉。沈歆看着还是那么瘦,吃多少都不长,大学的时候,他一度以为她故意减成这样,现在才开始后悔没早点投喂。   两人现在大概每隔一个月左右会见一次,沈歆有时候空了,趁沈瑞在,会过来帮忙煮点吃的。   沈迪什么都不会,沈瑞比他好点,稍微会那么一点,但也仅止于一般水平,反正两个人对吃都不在意,对付一顿是一顿。   “你现在还住那地方?”沈迪问。   沈歆以为他又想劝自己搬,“这么多年住习惯了,换个环境我还要适应。”   没有人会习惯于贫穷,也不存在像她这个年纪的人,会适应不了更舒适的环境,但他不准备再劝了,他笑了声,“他也看的下去?”   沈歆的妈一身病,拖到前年还是走了,之后她一直没搬,住在原来市郊租的房子里,每天挤两三班地铁去上班,沈迪把自己的房子给她住,她不要,帮她租好的,她也不要,就这么倔到现在。   沈迪拿她没辙,秦俊更没辙,像是故意要划清界限,好意全靠心领,如果不是被她发现当年资助她上学的企业他们家占了点股份,她现在早不知道天南海北去哪里了。   沈歆抱着水杯没说话,店里空调有点低,沈迪把自己的外套给她,“你准备在他那做到什么时候,之前说三年,我看不止了吧。”   以沈歆的学历,秦俊家的公司可以,但终归不是最优选择,沈迪知道她是为了还人情,要说秦俊,他虽然看不惯,但从初中等到现在,有时候连他都要佩服,单方面没有回应的付出,居然坚持了十几年。   “我……”沈歆犹豫着,“如果和他………”   她说的艰难,但沈迪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往后一靠,看向外面,“我无所谓是谁,对你好就行。”   沈歆应该是知道点他和贺程的事,只是从来没问过,尽管两方始终有人保持联系,但这么多年,他和贺程像是被隔绝在了两座孤岛,连当事人都深恶痛绝的感情,没有人想再看闹剧重演。   “我……只是在想。”   “想吧,想久一点,我看他也不差这一会。”沈迪说着笑了起来,“便宜他了,真的,我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人。”   沈歆也笑,“我也没见过。”   “那以前那些事,就不要再想了,人总要把精力留给值得的人。”   沈歆看着窗外没说话,过了一会,小声的“嗯”了声。   吃完沈迪送她回去,让她找机会还是早点搬出来,就算他这个做哥哥的看的下去,等将来她答应秦俊,他如果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忍心她住这种地方。   沈迪停好车上楼,时间是一点半,累了一晚上他困了,走出电梯,灯火通明的过道里,贺程靠站着,头抵在墙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年每年!!   四月感冒!   八月发烧!   心累!   后天更!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介意与不介意   沈迪走近两步,“我没有在外面过夜的习惯。”   贺程看着他,“我忘了。”   他确实很少在外面过夜,以前沈瑞也说过,他睡不熟悉的床容易失眠,跟着贺程搬的那几次家,头几天晚上他都睡不安稳,压着动静翻来翻去。   贺程被他翻的心烦,手脚并用的压着,沈迪用头往他怀里撞,没有空调的房间里,两个人较会劲,出的汗够粘对方一身,通常到最后,贺程先投降,“下回我直接把你干晕过去算了。”   “别等下回了。”沈迪说,“试试我把你揍晕过去怎么样?”   “不。”贺程拒绝了这个提议,“只能你不翻,不能我不听。”   “凭什么。”沈迪怒了,“有本事你他妈别搬啊。”   贺程叹了口气。   “来吧。”沈迪仰起头,“我控制着呢,不多不少就晕到明天一早。”   贺程没忍住,抵在他肩膀上笑了。   沈迪闷了一会也开始笑,然后在这种奇异的气氛里,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睡过去。   ……   沈迪视线往下移,眉毛轻轻一挑,“腿好了?”   “前两天就拆了。”贺程提起左脚,转了一圈,“感觉不错,有兴趣再来一下吗?”   沈迪往他对面的墙上一靠,“找死么。”   贺程的目光始终跟着他,“我说真的。”   沈迪没说话。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贺程叹了声:“你如果还想揍我,就尽管来,等揍到你满意了我们再好好谈。”   沈迪摇头,看着他,“我不想谈。”   贺程抬眼,“那做吗?”   “你想的美。”   他突然能理解贺程当年为什么把着门,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关在门外,因为不想看见这个人,不想和他说话,不想回忆起任何和他有关的事。   沈迪想过很多次和贺程再见面的场景,在他有把握贺程再也不会回来的情况下,他仍旧充满了不甘。   他大概会因为控制不住愤怒,对他暴力相向,一次、两次……直到那些因为他而受的屈辱统统被从拳头缝里带走。   然后呢?   如果他依旧出现在他面前,并配合他所有的冲动呢?   没有想过。   沈迪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烦。   没意思。   没必要。   从公平的角度来说,他当年对贺程造成的那些痛苦,都用身心陪着他熬过去了,之后两不相欠,阴魂不散的内疚再也不能让他寝食难安。   如果他没有把心搭进去,天各一方,他甚至没有理由再给他一拳。   就那样吧,停止吧,不要回来,不要遇见,一辈子一百年,四年放哪里不是过,硬生生拉扯成四十年,谁都活不了。   充满倦意的眼神里不再有愤怒,沈迪突然转变的态度让贺程感觉到了不安,“给我留点希望行吗?”   沈迪看过去,贺程偏过头,“我当年就是再恨你,也没有把一切做绝,沈迪,我宁可你像我当年骗你一样骗骗我。”   “骗来骗去有意思吗,你还想在这种把戏里玩多久?”沈迪直起身,“我困了。”   贺程没有动,沈迪挥挥手,“你要想在这站着的话,随你。”   贺程拉住他,“明天跟我去趟医院。”   “做什么?”   “你跟那些人……你有没有注意保护自己?”   沈迪收起按密码的手,“不用了吧。”他转过头,“当年跟你不也经常什么措施都不做吗?”   贺程的手一紧,“我跟他们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沈迪说:“那你有病吗?”问完他笑了,“我现在才问,是不是太迟了。”   “没有。”贺程说:“除了你,我没有跟任何人做过。”   “是吗?”   贺程看着他的背影,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不是疑问,不是确认,就是两个简单的音节,像是在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仅此而已。   无论你跟什么人做过,我都不介意。   可他介意。   他介意的发疯。   一想到在他不在的这么多年里,沈迪一次又一次的和那些形形□□的面孔有过不正常的交集,他就无法抑制的愤怒。   这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一年又一年,疯长出来的枝蔓把他包裹的密不透风,他历经辛苦爬出来,从缝隙里往外看,人却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想要再次触碰他的念头是那样的强烈,贺程看着他,刚一动脚,沈迪就识破了他的企图,在他手过来时,他拳头已经先上去了。   贺程挨了一拳,却没有退,看样子还没有死心。   他不还手的态度同样让沈迪很恼火,“不怕我真打死你?”   贺程伸手,“那在我死之前,能让我再抱抱你吗?”   沈迪笑了声,转身,就在这个时候,贺程吻了过来。   沈迪没想到他能这么锲而不舍,贺程把他推在门上,手从他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贺程的姿势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大概也没想防,沈迪在身体正常且意志坚定的情况下,战斗力有多强,没人比他更有体会。   他只想靠近他,亲亲他,权衡心里的利弊后,无法触碰的渴望比起肉体上的死活,不知多少万倍的让他煎熬。   就在沈迪把他咬的满嘴血腥,准备扣他脖子时,贺程突然松开了他,看着他不住起伏的胸口,“你动过手术?”   一条很长的术后缝合疤,贺程敢确信,他以前从来没在他身上看到过这么大的伤口,开过胸?   “为什么?”   沈迪推开他,擦了擦嘴角,“滚。”   “因为什么?”贺程挡在门口。   “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我知道我没资格管你……”   “那就他妈别管!” 沈迪掰着他的肩膀,曲起膝盖,朝贺程的腹部撞了过去。   贺程退了一步,忍不住咳了起来,“听我说。”他拉着他,“……听我一句沈迪,不要再这样糟蹋自己,如果你真的不肯回到我身边,我希望你能走一条正常的路”   “那你倒是说说,我的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歪的?”沈迪开了门,似笑非笑的又“嗯?”了声,似乎真的在等他回答。   贺程靠着墙,腿一软,滑了下去。   当年如果不是他,他永远都不会和这一切有关系。贺程以前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自责过,直到亲眼看见沈迪被他推到现在这种地步。   沈迪进门前,贺程捂着腹部,一只手握住他,沿着他掌心的纹路一直摸到他手心,一点点捏紧。   他头靠着墙,看着他,从语气到目光无不在乞求,“答应我,除了我,别再睡任何人了。”   乐杨下班后,去曹易办公室等他,曹易刚查完房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外勤。”乐杨说:“晚上想吃什么,吃外面我早点去拿号。”   “回家吃吧。”   乐杨点头,猜到他会这么说,他的厨艺,啧,真的,说登峰造极也不为过了,当年可是为打下这座冰山立下过汗马功劳,“那等会顺路去买个菜,你几点下班?”   “快了。”   曹易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乐杨没事干,在一边撑着脑袋看他,看了一会,“哎。”   “嗯?”曹易没动,继续盯着屏幕。   “哎。”   “嗯?”   乐杨跪了,手指点点桌子,“回头。”   “怎么了?”曹易转过来。   “看看我啊,我这么好看你难道不想多看两眼。”   曹易笑了,乐杨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曹易跟过去,门口有个影子一闪而过,乐杨推开曹易的头,两步跑了出去。   “贺医生。”乐杨站在门口喊他。   贺程摸着脑门转过来,“你们至少关个门吧。”   乐杨:“那还得了。”   贺程:“……”   贺程进去,曹易没事人一样,继续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脑,乐杨反坐在椅子上,“我怎么觉得,几天没见,你憔悴了很多。”   何止憔悴,脸上还有伤,乐杨大概猜到点,不好问。   “有吗?”贺程问。   “有。”乐杨说就算了,连曹易都附和着点了个头,那问题严重了。   “没睡好。”   “你最近好像不在状态。”曹易说。   “我手术时有这样吗?”   曹易抬头,“你发现了。”   “有点。”他搓着自己的半边脸,“我调整调整。”   贺程不知道曹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是的,而曹易也没在他面前避讳过他和乐杨,说到底三个人都有点心照不宣。   不过就乐杨往医院跑的频率,敏感点的人都能看出来,比如蒋怿薇。   怎么说呢,曹医生内心强大又技术过硬,光这两点,就算有人在背后议论,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该服气的还是要服气。   “介意我问一个私人问题吗?”贺程说。   “嗯。”曹易说。   “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不介意。”乐杨在一边翻译。   “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你有段时间也很不在状态,为什么?”   曹易看过来,乐杨看过去,两道不同方向的视线岔开来,都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乐杨点着桌子,“去年的这个时候啊。”   曹易:“嗯是介意。”   贺程:“……”   乐杨来劲了,“具体怎么个不在状态法,有多不在状态,来来跟我说说。”   贺程懂了,他之前一直以为是乐杨追着曹易,表面上看着也是,没想到,强大如曹大神,惦记起人来,也没比他们这种普通人潇洒多少。   “是心不在焉的不在状态呢还是伤心欲绝的不在状态,贺医生你目睹了全过程吗贺医生。”乐杨就差拍桌子了:“贺医生要不晚上去我们家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裂与不裂   “上次你说的那个事,我帮你查了,同名的倒是有,但年龄特征什么的跟你说的对不上,应该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其他医院呢?”贺程问。   “小地方,三甲医院就那么几家,别的小了的,根本做不了那种手术。”   他找老家认识的医生帮忙,查了沈迪的病例,不过没什么收获。   贺程挂了电话,坐了一会,打给秦俊。   “我怎么知道,我连他什么时候来S市的都不知道。”秦俊说:“不就一个手术么,紧张什么,就他以前那鸟样,开个十七八刀都不奇怪吧。”   “那种缝合伤,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了。”秦俊喊:“你知道他以前打那么多架,没破个肝坏个肾的,没准心脏裂了呢。”   “……”贺程:“你裂个我看看。”   秦俊“啧”了声,“要我去帮你问问沈歆吗?”   “算了。”   他问过沈瑞了,沈瑞说他不知道,但从他的话里,又没有听出太多的震惊,以他平时紧张他哥的程度,贺程猜他多半是不想说。   他不想为难他。   向磊最近又出院了,不过就算在也没用,他只会比沈瑞更抗拒他。   秦俊无语了,“怎么又算了,你什么情况,到底要不要问啊。”   “那你帮我问问,他是什么时候来S市的?”   “等着。”   秦俊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发了条消息过来,“两年前。”   那条伤口最少两年以上。   沈迪身上有哪些伤,没人比亲手摸过的他更清楚,冷不丁冒出这么大一条来,他没法不在意,担心他,也怕那条伤口跟自己有关。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原因,沈瑞没必要这么含糊,他身边人讳莫如深的态度,给了他某种强烈的不安。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又是因为什么?   几个同门师兄回国,有人组织了场聚会,贺程被邀请去参加。   在国外那几年也都有联系,一群学霸聚到一起,无非就是讨论各种问题。   贺程先一步回国后,几个留在实验室的,还专门建了个群,保密许可范围内,分享些最新的科研进度和成果。   不牵扯任何私人生活的纯学术聊天,贺程很喜欢,那让他在那几年里,因为总想到某个人最后的愤怒和绝望而被压的透不过气的生活,有几丝可以喘息的机会。   这次见到他们也是,贺程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轻松,只是他没想到,陈实也会来。   贺程明明不怕他,后面那几年,却总是回避和他再碰面。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陈实从一进门,就不时的看过来,到现在终于有机会坐到了他身边。   贺程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不是吗?”   贺程摇头,笑了,“你不是第一个这么以为的。”   “那为什么还回来,除了专业上的限制,”陈实靠近了点,“外面环境比起国内,对我们这种人要宽容的多。”   因为要开车不能喝酒,贺程点了杯果汁,他喝了一口,没说话。   “你现在还像以前那样只肯在上面?”沉默了几秒后,陈实问。   “看人。”   陈实喝了口酒,随意的晃动着杯子,“我现在倒没那么坚持了。”   贺程说:“我现在上面下面都看人。”   陈实一愣,笑了起来,“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啊。”   陈实看了看别处,转回头来又说:“沈迪呢,你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提他做什么。”贺程本能的有些抗拒,特别是从这个人嘴里听到沈迪的名字。   陈实看了他一眼,起身倒了杯酒,“你走之后我联系过他几次。”   贺程看过来。   陈实勾了勾嘴角,“我那个时候为了让你早点离开他,耍了点小手段。”   “我知道。”贺程看着前面,没什么表情,“你告诉他了。”   陈实点头,“我跟着他出去的。”   “我向你道歉。”他的酒杯碰了碰贺程的,“我不想你因为这个恨我。”   贺程突然笑了,“我都快分不清,你到底看上我们两个里面哪个了。”   “你。”陈实毫无犹豫的说,“我想得到的,从来都只有你,贺程。”   贺程笑了笑,不置可否,“我现在想得到的,只有他。”   陈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他还以为他和沈迪早结束了,“你说的看人是看他吧。”   “无论有没有你,我们都会分。”贺程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点酒,“我和他感情基础太复杂,不分开这一次,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知道,我有这么想得到他。”   “你不用道歉。”贺程把酒喝完,“但也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贺程把外套放在副驾驶座上,开了冷气。   陈实确实不需要为他做的事道歉,因为无论他说了什么,事实都不会改变,他报复过沈迪,用最能羞辱他的方式,而那个时候沈迪对他有多认真,他不是没看出来。   他只是接受不了。   恨意蒙蔽了一切,就连最后他愿意回来,都承认的不甘不愿。   什么时候动的感情,他自己都不知道,贺程不后悔跟他分开,他只是还想要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不再有任何偏见,不从报复与愧疚开始,认认真真的,再来一次。   连绵起伏的老旧居民楼已经拆了大半,现场被挡板围了起来,贺程把车停在路边,从堆起的砖头块上跨过去。   那间房子还在,正面已经全部拆掉了,从下面能看到□□在外的家具,客厅里的桌子、沙发,靠窗的一张写字台,此刻都横七竖八的躺在黑暗里。   这个角度看过去,一瞬间说不出的伤感,也许过不了几天,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抹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不是他们租的第一间房子,却是他们住的最久的。   沈迪在门口角落里养过猫,在桌子上睡着等他回来,在沙发上和他做过*爱……他不是一个过日子的人,那些年里,却始终跟着他,磨平了身上一个又一个的棱角。   贺程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沈迪跟他说要考研时的样子,他自己都不相信,却还是坚持了下来,就为了多陪他几年。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想着怎么离开他,想着怎么折磨他能让他难受。   贺程坐在废弃了的花坛边,仰着头,长时间盯着一处让他眼睛发酸。   他给沈迪打电话,没有人接。   贺程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要拆了,不来跟我合影留个念吗?”   没有回复。   如果不是还能打通,他大概以为自己又被拉黑了。   贺程第二天去医院,曹易看了他一眼,一起去办公室的路上,又看了一眼,“昨晚没睡好?”   “嗯?”   贺程这种状态有点可怕,已经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虽然工作目前还没受影响,但精神面貌看的出来非常低迷。   不过外科,时间长了都这个样子,精神状态时刻亢奋的基本上是已经有点问题的了。   “我们医院的记录我查过了。”曹易说,“没有。”   贺程点头,他没抱希望。   “不过中山医院那边的人说有印象。”   贺程转过头来,曹易说:“病例拿不出来,你有什么要问的?”   “病因。”贺程说:“还有时间。”   贺程晚上要值班,下午回去拿东西,在楼梯上遇到了齐萍。   “回来了。”齐萍拎着东西,从上面下来。   贺程看着她,“现在回去?”这个点,天已经黑了。   齐萍每次都是坐大巴来,一次两个小时,来了做顿饭,收拾收拾屋子,再坐车回去。上次闹过后,贺程以为她不会来了。   齐萍笑了笑,“饭我做好了,放桌上了,你自己热了吃。”   “我等会就走。”   “吃完再走吧,不急这一会,你胃不好,不能老这样……”   贺程打断她,“你呢?”   齐萍说:“我回去吃。”   贺建新态度这么坚决,她还过来,回去多半要看脸色。   “一起吃吧。”贺程说完,先上去了。   齐萍站了一会,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齐萍夹了几筷子到他碗里,“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还是那几样菜,如果没记错,都是以前他爱吃的,这几年到处跑,口味早变了,齐萍不知道,还是照着以前的做。   贺程不挑,这点跟沈迪倒是意外的搭,两个人以前不常下馆子,就家里随便弄点,沈迪负责洗,他负责烧,好吃的一顿解决,不好吃的也是一顿解决,这大大概是他们那几年唯一没有矛盾的点,至少从来没有因为吃打起来过。   “那天那孩子,是你……”齐萍斟酌着用词,半天没说出来。   贺程知道他们接受不了,简单的应了声,不打算说什么,而且那天的混乱,沈迪抗拒的态度,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齐萍握着筷子,温和的笑了笑,“长的真好。”   贺程抬头。   “跟你挺配的。”齐萍说着,低头扒了口饭。   贺程有点愣,他大概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人看好他和沈迪这段感情,而这个人还是他妈。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知道与知道   晚上向磊请吃饭,沈迪下班后,去沈瑞学校接他。   车停在后门口,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嘴里淡着没味道,他在抽屉里翻了翻,没翻到糖,上次扔了后忘买了。   沈迪叼了根烟在嘴里,下了车。   他靠着车门,两边口袋挨个摸了一遍,停下来有些无奈的发了会呆,打火机忘带了。   他把烟拿下来,夹在手指上转了会,又叼了回去,用牙齿来回磨着。   沈瑞发消息说已经下课了,收拾好东西就出来,沈迪把手机扔进车里,刚要开门,路过的一人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回头,看着对方。   “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付进跟着他一块儿迷茫了。   他今天戴了副眼镜,比那天看上去斯文了许多,沈迪第一眼确实没认出来,他把烟拿下来,“这么巧。”   付进叹了口气,“我可是老远就认出你了。”   “你是这里的学生?”沈迪往周围看,刚好有一群人从校门口出来。   付进笑了,“我看着像学生?”   沈迪不置可否,这种只见过一面的,他没兴趣去了解别人的职业 。   “一会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付进说。   “约了人。”   付进点点头,沈迪的样子像是在等人,“不会是上次电话里那个吧。”   这话听着挺欠,沈迪居然没生气,也许是上次半当中放人鸽子时,付进表现出来的善解人意让人第一印象不错,沈迪对这个人并不反感。   “之前我发你消息怎么没回?”   “嗯?”   付进看着他,“好吧。”   沈迪拿出手机来,“我不怎么看消息。”他把屏幕翻个面对着他,短信上几百个未读消息的标记。   付进看了一眼,别开了头,“哎呦,我这强迫症。”   沈迪笑了笑,随手点开消息,跳出来第一条却是贺程的。   没有光,漆黑的一片,缩小了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以为摄像头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的一张照片,沈迪看了一会,退了出去。   “加个微信吗?”付进问。   沈迪找出二维码给他。   好友验证通过后,可以打招呼的人,微信名居然叫附近的人。   付进对着名称上沈迪两个字,“本名?”   “嗯。”   “总算知道你叫什么了。”付进看着他,突然靠了过来,贴着他耳朵边上说,“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吸引我。”   沈迪挑眉,“脸吗?”   “今天比脸又多了一点。”他离开时,嘴唇有意无意的擦到了沈迪的耳廓,沈迪偏头。   “那改天呢,方便吗?”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沈迪把烟重新咬回去,抬起眼皮,“我不喜欢男人。”   付进有些吃惊,“你用这种理由拒绝我?”   沈瑞从校门口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刚跟其他学院的老师说完话,正开门往车里坐的沈迪,旁边的女生激动的拉着他的袖子,“我天,你哥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别。”沈瑞忙纠正她,“千万别用这个词,要说帅。”   “帅。”女生点头,“特别帅,总攻的气场。”   沈瑞跟着点头,他哥从小帅到大,就没哪个时期不是颜值巅峰过。   虽然是亲的,他五官轮廓就没他好,气场也差了一大截……话说他一直没怎么想过,他和贺程,两个人,谁……算了,答案如果跟他想的不一样,他可能有点接受不了。   沈瑞敲了敲车窗,“我来开吧。”   “上来吧。”沈迪说着,往外看了一眼,“你女朋友?”   “不是。”正扣着安全带的沈瑞脸红了,“就一般同学。”   沈迪笑了,“紧张什么,你这个年纪也不算早恋了。”   “真不是。”沈瑞小声说:“有我会说的。”   开出一段距离后,连续等了两个红灯。   “哥你以前早恋过吗?”沈瑞问。   沈迪撑着头看前面,“我什么没干过。”说完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别说什么时候谈的了,这会就是连对方脸都想不起来了。   “女…”沈瑞顿了顿,后面还有什么没说出来,含糊的吞进去了,不仔细听,以为他发了个莫名其妙的音节词。   女的还是男的……似乎不应该他来管,他偷偷看沈迪的脸色,没什么表情,也没那种让人害怕的压力。   沈迪这几年发火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少了,对他说不上多和颜悦色,大部分时候,两个人能正常相处。   光这样他就满足了。沈迪不愿意别人靠近的时候,他至少还能占个不近不远的位子陪他一会。   前面的车开始动了,沈迪突然压着声音说了句,“别学我。”   向磊在家做了一桌菜,把他们几个请过来简单聚聚,就当是庆祝他出院。   沈迪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张烨居然还在他后面,进门的时候撇着脸,故意往光线暗的地方躲了躲。   钱江海眼尖,“哟,这是哪只小野猫挠的啊。”   向磊也笑了,““躲什么,大伙都在呢,等会藏桌子底下吃啊。”   张烨往椅子上一跨,干脆把脸对着他们,烦躁的戳了戳筷子,“吃饭吃饭。”   钱江海凑过去,“又开战了,你这输多赢少啊。”   “哎。”沈迪让他别逗他了,向磊的父母还在呢,张烨这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外面饭桌上都能直接干起来,家里必定没少打。   沈瑞把向磊推到桌边,“还有什么没弄的,我去帮忙。”   “你们坐着吧,快好了。”里面向磊老婆喊了声。   “坐坐。”向磊说。   张烨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了,生了会闷气后突然说:“沈迪,我们这里面就你没结了,听我一句劝,能单着就单着吧,啊,没意思,真的,早知道他妈这么烦,当初还不如我们兄弟两个过了。”   “说什么呢!”向磊把他杯子抢过来,“还没喝就醉了,你什么条件他稀的跟你过。”   “我就说说啊。”张烨莫名其妙,“我条件是不好,但条件好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好的啊,对吧,女人都一个德性。”   “什么德性。”向磊老婆把菜盘重重的掷他面前,“烂泥扶不上墙还想找个垫背的。”   “哎呦,嫂子。”张烨立马怂了。   “沈迪你别听他的。”她说:“你这样的,也就天仙能配了,跟他们这种要传宗接代的可不一样。”   一句玩笑话,听完除了向磊,所有人都笑了。   吃完晚饭,向磊送他下去,沈瑞先坐进了车里。   “你嫂子不是那个意思,她不知道……”向磊说。   沈迪笑了,“我发现你比我还敏感,我都没听出什么来。”   向磊叹了口气,“我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我就觉得我对你有责任,我……”   “放轻松点。”沈迪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捏,“没人对我有责任,你更不会。”   回去的晚了,沈瑞先住到沈迪那,明天一早再回学校,在床上躺了会,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坐起来,开了房门往外看了看。   客厅里没有灯,沈迪站在冰箱旁扶着门,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半天都没有动。   “哥。”沈瑞叫了他一声,“你怎么还不睡?”   “嗯?”沈迪回过神,弯腰在冰箱里拿了点冰块,“我喝点东西再睡。”   “别喝凉的。”   沈迪看着他,“你起来做什么?”   “哦,我东西忘车里了,我下去拿。”沈瑞去门边拿了钥匙,开门往外跑。   “不是这辆。”沈迪在背后说。   “哦。”沈瑞忙换了把,“哥你先睡,我很快就上来。”   沈瑞快被自己蠢哭了,撒个谎撒的手忙脚乱,生怕别人看不出里面有猫腻,他哥应该没看出来吧,这车他下午待的时间不短,落个东西在上面至少没什么逻辑硬伤。   沈瑞按照贺程电话里说的,去了他们小区中间的一个人造小花园,那里有一排供人休息的长凳,这个点已经没人了,他拐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撑着膝盖坐着的贺程。   两边路灯很亮,除了把人照的毫无人色这点沈瑞不怎么满意外,这个地方还是很适合说话的,不过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贺程的原因,反正比他上次在医院里看到的整个人状态不知道差了多少。   他差点以为他是不是生了场病。   “来了。”贺程说。   “我一会还要上去。”沈瑞说:“贺程哥你有什么要问的,如果是上次那件事……”   “是车祸吗?”贺程不等他说完,看了过来,“他身上留下来的那道伤口,是车祸造成的吗?”   沈瑞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贺程如此笃定等于是拆穿了他之前撒的谎,他当初说不知道,他估计一点都没信。   “我走之后的第二年,就在这个城市里,他发生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是吗?”   -车祸,全身多发性损伤。   这是那天中山医院的同事发到曹易手机里的消息,短短不到十个字,贺程到现在都还记得,当这句话冲到他眼睛里后,全身的力气和温度顺着指尖飞速流走的感觉。   “你都知道了。”沈瑞吸了吸鼻子,看向别处,“这个事情,你问谁他们都不会想说的,我哥他当时……差点没救回来,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好多天……”沈瑞说不下去了,那些糟糕的回忆他现在每想起来一次都后怕的浑身发抖。   贺程听到他说差点没救回来时,在来的路上压了很多次不受调配的神经,又再次颤抖了起来。   这个人,差点从他的世界消失,而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不,也许是知道的。   “他这样,跟我有关吗?”贺程嘴唇颤抖着,懊悔与后怕让他的情绪接连不断的涌上来。   “我不知道。”沈瑞摇头,如果只是一般的车祸,很难说跟谁有关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目光从震惊逐渐变得尖锐,“贺程哥,你真的不知道吗?”   贺程抬头,眼眶通红。   “我哥他,不是车祸。”沈瑞看着他,“是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我也算是达到规律更新了   春天好想出去玩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庆幸与不庆幸   贺程在国外的时候,某天接到过一个电话,从国内打来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多,他手机一般不关机,那天晚上被吵醒了。   响了两声后断了,没有再打过来,贺程对着手机发了会呆,又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吃饭的空隙他算了下,国内时间大概是早上十点左右,会是谁呢?   他想到过沈迪,但也只有那一秒,他那样恨着自己,不可能还会给他打电话,贺程把号码记了下来,如果再有一次,他就打回去。   可惜再也没有响起来过。   那段时间,贺程对自己服气了,居然对着个骚扰电话一惊一乍的这么久。   那天在医院里,情急之下他拨出去,居然是通的,走在他前面的人接起了,震惊夹杂着愤怒的转过身,问他怎么知道他号码的?   他还记得他当时说,这话确定是你问我?   沈迪问了两遍,对他这句话也没特别的反应,他可能不记得给他打过电话了,又或者没有想过……这个电话能打通。   贺程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他在国外的号码,又是在怎样的情境下摁了通话键。   现在他知道了。   医院的收治时间和他托人到交警部门查到的事故档案里,这个时间是事故发生后,救护人员还未赶到现场的时间。   生死未卜。   这种时候,沈迪打的这个电话,想跟他说什么?   你想跟我说什么?   又为什么摁掉了,不想说了?就算是最后的话,也不打算跟他说?   贺程无法想象在那样一种情境下,沈迪满是鲜血的手摁在手机上的画面,有多痛苦,又有多绝望。   自杀。   这两个字和血液里的倒刺一起冲进他大脑,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强悍到从来只有他玩弄别人命运的人,最后会选择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到底是为什么,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居然还觉得他命大。   一个从来不惜命的人,被一次又一次的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些旁观者庆幸?   记忆被疯狂扭曲,贺程想起了很多以前已经忘记了的,又在同一时刻忘记了拼命想要记住的,唯一还有印象的,是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时,一口里那满满的血渣子味。   沈瑞裹紧了衣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没看他,心疼和委屈裹在眼泪里往下掉,越是想忍回去就落的越凶。   他默默的对着风流了会泪,明知道上去晚了沈迪会怀疑,他还是不想动,“……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意外,直到后来去调了监控,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在高速上突然变道,追尾了一辆大货车,从头到尾没有过任何刹车的痕迹,调查结果也是他全责……你查过这些你应该知道,可我真没有想过,这一切是因为你。”   贺程脸埋在手心里没有说话,极度的内疚和自责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沈瑞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深吸了口气,“……也不是完全没有,我就是不敢相信,他会因为这个……”   “我哥从小心里就装着事儿,不跟我说,也不跟其他人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沈瑞说:“我知道他一直过的不开心,以前打架打的最狠的时候,真的跟不要命一样,但就算这样,我们谁也没有想过,他会真的放弃……”   “现在想想,认识你之后的几年,是我见过他状态最好的几年,你走之后,他表面上装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回头就……”沈瑞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贺程在不在听,从刚才到现在,他保持同一个姿势始终没动过,但无论他什么态度,既然起了头,他不打算再瞒着,“这件事我很自责,向磊哥也很自责,他知道的比我多……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喜欢男人……”   “他不喜欢。”贺程突然说,“他一直都不喜欢,是我硬要他喜欢……”   “为什么?”沈瑞不可思议的看过来,“我不明白……”   “是因为你喜欢他吗?那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走?”   “对不起。”贺程忍着许久,泪水还是从指缝里渗了出来,“我现在还没办法告诉你。”   “我不说我也能猜到。”沈瑞站了起来,“他没有相信你对不对,你之前跟我说,你从来没说过不回来,但我哥还是绝望了,你没能让他相信对不对?!”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看贺程哭,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要往外涌,沈瑞在心里狠骂自己不争气,“我不是我哥,我没办法替他做决定,要不要原谅你,怎么原谅你,那是他的事,我干涉太多,他会不高兴。”   贺程双手合十抵在鼻尖,吸了口气把情绪压回去,“他现在不肯见我。”   “那就想办法。”沈瑞说:“他怎么对你我不关心,我只要他走出来,断了也好,重新来过也好,你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你亲口告诉他。”   贺程抬起头,“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他,你相信吗?”   “不好说。”沈瑞看向别处,“毕竟当时我没有想过,也许你存在本身,对他而言就是种伤害。”   贺程摇了摇头,沈瑞看着他,一贯温和的面孔上有未消退的怒意,“我不会阻止你接近他,但贺程哥你记住,如果不是他喜欢你,我们没有人会原谅你。”   沈瑞说完,一口气跑了上去,少有的强硬和愤怒让他忍不住发抖,连装模作样去车里拿样东西都忘了。   他开门进去,沈迪躺在沙发上,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啊?”沈瑞赶紧在口袋里翻了翻,什么都没有,他揉揉鼻子,“哦,找了一会。”   “找哭了啊?”   “没,没……风吹的。”   沈迪没问去个停车场哪来的风,他看了一会,翻身朝里,抱着手臂闭上了眼睛,“早点睡。”   沈瑞有些尴尬,“哥你不去里面睡吗?”   沈迪没说话,沈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站着没动。   沈迪转过来,“还有事?”   “哥我能抱抱你吗?”   沈迪以为自己听错了,沈瑞就是在小的时候,也没这样对着他撒过娇,他有些不自在,冷着脸转了过去,“赶紧去睡。”   “哦。”沈瑞往房间迈了两步,突然转过来,弯下腰,抱了抱他的后背,“晚安。”   沈迪:“……”   贺程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家,他进门,进房间,衣服都没换,直接躺到了床上,不想动,不想说话,连外面时断时续的风雨声他都不想听,头疼欲裂,他用被子闷着,在黑暗里无止境的放空。   他也不相信沈迪会自杀,会因为他自杀?他从来都不敢正视,自己的离开和绝情对他造成过多大的伤害,现在他知道了,沈迪拿命向他证实了。   他说了开始,也说了结束,一意孤行,他问自己,负担的起一条生命的重量吗?   不能。   普通人的尚且不能,何况是他。   何况是沈迪。   何况是他在走过无数弯路之后发现自己深深喜欢着的人。   客厅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门没有关严,猫探了个脑袋进来,东张西望了会,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贺程半仰起头,“出去,别上来。”   猫在床下看了他一会,继续往前跑。   “出去听见没有。”贺程又警告了声。   很轻的一声被子被踩实的声音,贺程叹了口气,挡着眼睛,“我揍你啊。”   它还是小的时候喜欢爬床,喜欢偎着人,沈迪一直惯着它,恨不得让它骑在头顶上。   轮到贺程养的时候,它已经大了,可能懂事了也可能厌倦了,以前那些毛病都没了,平时它一个人在家,门不锁都没事。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外面风声太大,害怕了。   猫在床上蹭了蹭,在离贺程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舔了会毛后,一个呵欠,团着睡下了。   贺程一捞,捞到个胖乎乎的肉球,他摸了几下,突然把它抱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沈迪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口,外面又开始下雨,一阵凉过一阵的秋雨,下了快有一个星期了,雨丝里冒着凉气,他今天出门时,在外套里加了件毛衣,依旧抵挡不了无孔不入的寒意。   夜深人静的街道,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围栏外的齐整,围栏里的狼藉,白天时的泾渭分明在夜色调和下被不分彼此的融合在了一起。   沈迪不慌不忙的在这条仿佛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街上走着,比起以往的目的明确,他今天似乎并不急着去看什么,去等什么,他所熟悉的一切,毫无回转余地的将在几天后,彻底消失在这片寂寂无人的夜色里。   拐过第一个路口,雨下大了起来,水汽里有建筑物特有的腥味,他撑了把伞,从伞下看过去,刚好能看到那条通向楼梯的路。   夏天的傍晚踩着人字拖,下楼买一趟菜回来,总要经过这里,沈迪对每次走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的几分钟里想过些什么已经记不得了,但那种归心似箭的感觉,仿佛惯性使然般,在没有人会等在里面的那几年里,依然让他步履匆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不过后天要晚点儿   我在路上,不知道啥子时候到家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动与不动   房子前后两面墙连着阳台被凿了个对穿,站在楼下,能看到远处被夜景照亮的天。   隔着雨,看不清楚里面,不过现在是怎样一副光景,沈迪大概也能猜到。   布满大小碎料的楼梯,脆弱的仿佛下一秒会一脚踏空,他在心里默数着步数,一层层爬上去,在还能被称之为门的地方站了一会。   来来往往的那些人里,他有幸成了最后一任,看着它从能被称为一个家的地方,分崩离析成现在这副满目疮痍的模样。   沈迪往里走,伞尖戳在地上,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小砖块在他脚底下被碾成了齑粉。   “我记得你以前很怕黑。”四面透风的地方,突然响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遥远,“怎么还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有谁会对自己熟悉的地方感到恐惧。   沈迪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再往前走,他退了一步,靠在了外面墙皮脱落后□□出红砖的墙上。   黑暗里一声猫叫,有东西蹭在他脚边,熟悉的触感让他意外,它居然也来了。   做什么,告别?   猫挺直了身子抓他裤管,这段时间大概没好好剪指甲,爪子半尖不尖的戳在他腿上,沈迪把它往旁边踢了踢,它没松,顺着他收回的腿继续往上扒拉。   “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是你。”窗台边,准确的说是空了一面墙的地方,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迪知道贺程猜到他没走,不过他不准备回答,他按下打火机,低头点了根烟,对着黑洞洞的门框吐了口。   除了细密的雨声和建筑垃圾不甘寂寞偶尔爆出来的挣扎外,谁都没有再说话。贺程手里似乎拿着书,风刮进来,沈迪听到了连续翻页的声音。   过了很久,贺程说:“能给我一根吗?”   两声质地不同的声音,烟和打火机一起被扔了过来,刚好落在他脚边。   屋子小就这点好。   贺程捡起来,风大有雨,试了几次没点着,他往下看,“挺高的。”他说:“以前有东西挡着不觉得,现在这样看,真挺高的。”他转回头来,对着沈迪在的方向,“给你个机会,把我从这里推下去。”   沈迪没什么表情的笑了声,“杀人么。”   “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贺程喉咙里藏着稀碎的砂石,声音粗哑,“这个高度,我可能不会立刻就死,总要等尝过了你受的那些……”   沈迪把猫抱起来,扔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贺程没有动。   沈迪走到他跟前,突然弯下腰,脸对着他靠过来。   贺程差点以为他要吻他。   沈迪的鼻尖几乎跟他对在了一起,他看着贺程,慢慢吐了一口烟在他脸上,贺程咳了一声,沈迪勾起半边嘴角,在他手上摸了一把。   贺程肩膀一动就要追过去,沈迪一根手指戳在他肩窝上,把人按了回去,他直起身,把从贺程手里抽过来的那根烟叼在嘴里点着了,吸了一口后,递给他。   贺程接过来,一直看着他,“跟谁学的?”   沈迪笑了笑,后退几步靠在了之前他的那张桌子上,自己也点了一根,“你还怕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不开吗?”   贺程想到这个事情,早已经痛的麻木的心又死灰复燃的拧着疼了两下,他低头抽了口烟,又咳了一声,“别跟那些人混,不适合你。”   “什么适合我?”沈迪说:“跟你混?”   贺程摇头,抖了抖烟灰,“我也不适合,我对你不好。”   沈迪没在他说话的语气里听到一贯的无谓与戏弄,有那么一瞬间,四周悄然无声,书页被翻动的声音快而尖锐,他以为贺程跳下去了。   等黑暗里重新看清他的轮廓,沈迪为自己刚才那一刻闪现的担忧感到可笑,“你知道这世界上,最难估价的是什么吗?”   “感情?”   沈迪摇头,“是命。”   贺程笑了笑,“你是想说,我这一条在你眼里毫无价值。”   “以前价值连城过,现在,”沈迪把头抵在墙上,“分文不值,所以别用你那套威胁我。”   “谢谢你曾经的价值连城。”贺程轻声说,他看着他,这样的能见度并不能让他看清,但他始终面对着沈迪在的地方,“我后悔了,那天,你从这里出去,去找他的那一秒我就后悔了。”   沈迪把烟拿下来,在身后摁灭了。   “我想追出去,可又不知道追上了该说什么,我那时就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偏偏到了最后,真正想让你听的,一句都没有出口。”贺程说:“我觉得自己还恨你,可当我看着你,我又是那么的喜欢。”   “你是我人生里的一个意外,你不在我计划里,你的出现曾经让我绝望,所以当你变得一天比一天重要,我乱了手脚。沈迪,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开脱,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我很重要,把你推向别人,是我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不止这些,还有在那一刻,让你做出那个决定的全部的怨恨和委屈,你都可以向我发泄。” 贺程站起来,半边身体在斜雨里早已冻的僵硬,放在膝盖上的几本书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掉在了地上,“我没有对你做过任何承诺,以前是认为不需要,我也不敢轻易承诺什么,但我现在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一直在,我不会再离开你……”   猫跃上他背后的桌子,尽管没有发出多大声音,沈迪还是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他看着贺程,“站那儿,别过来。”   贺程停下脚步。   “真感人。”如果不是大半夜听起来有些诡异,沈迪都要给他鼓掌了,“刚那一番话,你是不是先把自己感动了?”   贺程强撑着的笑在这一刻迅速的跨了,连着他的腿一起脱了力,他心往下坠,四脚朝天的摔了个粉碎,“你一点都没相信?”   “这话以前说,哪怕是在我最后走出这道门之前说,我都会信。” 沈迪独自笑了一会,“你比以前天真了。”   “我没有骗你。”贺程往前走了一步,“在外面那几年,我没有再因为你对我做的事有过任何痛苦,我是真的很想你……”   沈迪抬起手指,声音里多了几丝强硬,“我再说一遍,不想从这里下去,就站那,不要动。”   贺程已经能近距离的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但他没有听他的,踩着一地狼藉又往前走了两步。   “说的好听,那我问你。”沈迪目光发狠的绞着他,拳头下意识的握紧,“如果你没有按照你当年的轨迹走,我没有容的下你,我毁你毁的更彻底,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低三下四的在这求我给你机会吗?!”   贺程站在他跟前,轻轻抱住他,“不会,我永远都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右胸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贺程闷哼了一声,手臂条件反射的用力,抱的愈发的紧,“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不会堕落,都会走到今天。”   “都会把我推给别人,换你想要的东西?”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贺程摇头,“我没有用你跟他交换过任何东西,我就是太生气了,我以为自己不会对你动心,可当我发现在你身上越陷越深时,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你推出去……你可以去问陈实,我没有用我自己,更没有用你,去和任何人做过交易,这条路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   又是一下,打在同样的位子上,剧痛在脑子里炸开的同时,他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贺程把脸死死的埋在他肩窝上,“……为什么没有等我,我答应了你会回来的,事实上我也回来了,我没有选那条更好的路,我如果真的看重前程,就不会再来找你……”说着他突然笑了,“忘了,我对你做过承诺的,这是我做的最重的承诺,我做到了……”   第三下。   贺程猛的一抖,话咽了回去,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了。   他用力深吸了口气,轻轻咬在沈迪脖子上,“为什么要买下这里,告诉我,为什么还要过来?”   这次回应他的终于不再是拳头,沈迪轻轻转过头,靠在他耳边,“知道我约的那些人,都被我带去哪里了吗?”   贺程喉咙里翻滚着咳了一声,沈迪靠的更近了,“我也想像你一样,活的人模狗样一点,那些见不得人的,就好好藏在暗处,永远不要翻出来。”   “你还真是知道怎么让我难过。”贺程眼底血红一片,他想要抱的再紧一些,沈迪第一次这么安安静静的让他抱着,他想多抱一会,可人不由自主的往下坠,他抓着他的衣服,“我如果真的要戏弄谁,为什么一定是你,我不是没有选择,可我只想要你……”   第四下。   他的手从沈迪肩膀滑落到腰,慢慢在他跟前跪了下去,“很疼啊……”   贺程瘫倒在地上,咳到肺里要爆炸,“我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每挨你一次打……我都很疼,没人喜欢被揍……沈迪,我这样一次次的,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明天肯定来不及   赶赶今天吧   这样就要到大后天更啦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复制与粘贴   “我操,你再说一遍,什么地方?”秦俊对着手机里的定位,划拉了几下,把比例尺放大了又缩小,大头钉拖了又拖,愣是没认出来。   凌晨三四点钟,又不是赤脚医生要出诊,跑那么远去做什么?别说他现在这个更鬼的地儿过去,就是市中心过去,也要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你按定位走……我不动。”贺程喉咙里像是包着什么东西,次呼次呼的卡着半上不下的,秦俊听着难受的慌,“你怎么了,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你快点。”贺程咳了两声,“我可能,撑不了太久……”   秦俊:“……”   秦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我操,你特么这叫没事,你到底怎么了?!”   贺程又咳了两声,手机大概是被他拿开了,秦俊听声音越来越远。   他从椅背上拽过外套,脚在地上胡乱划拉到鞋,也不知道在哪开灯,着急忙慌的往门口跑。   房门开了,沈歆站在门口,替他开了灯,“怎么了?”   “吵醒你了?”秦俊立马压低声音换了副语气,“那个……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睡吧,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坐……”后面“地铁”两个字沈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说出来,她“嗯”了声,关上了门。   秦俊看了一眼,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贺程……”   没声音。   秦俊一急,大叫了声:“贺程!”   “我没事。”很轻的一声,不仔细听以为对面刚不过是打了个盹。   “你别吓我啊,我这个人经不起吓的,一会出门要摔沟里。”   “别一惊一乍的。”贺程叹了声,“……一会我要是没声了,你就按地图找,找不到也别报警……”   “我……操!”秦俊这个时候除了骂人也想不出别的词了,这是被抢劫了吧,是被打了吧……不对,抢劫为什么不能报警,这是被强*奸了吧?!   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除了不担心贺程是被什么□□团伙给敲诈了外,能脑补到的,他一个都没落下。   “你跟我说说话,你别晕,你晕了我地儿不好找,一不小心我就报警了……”秦俊匆匆下了楼,这鬼地方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还好这会雨小了,要不从这一路淋出去,这种天是个人都够呛。   他借着加班的由头硬把沈歆送回来,又借着下雨的由头硬是不要脸的赖人家沙发上,也是贺程运气好,要不是那沙发硬的跟棺材板一样,硌了他半晚上,他这会早睡着了,雷打不动的叫不醒。   秦俊开了免提跟他说话,贺程虽然回的慢,时不时的总还能给他出几个声,秦俊车开的差点飞起来,连着闯了几个红灯,照拍的一本驾照都不够罚的。   把车停好后,对着空荡荡的废弃老楼,他再次卧槽了。   之前笃定贺程不会去嫖的念头也开始岌岌可危。   ……不会不会不会,贺程这货,表面上看着不拘小节,但相对他了解到的这个圈子的人,私底下还算自律的。   他得为那神经病守身嘛。   秦俊以前这么说,他还会反驳,恨不得当即出去约一次以证清白,后面回来他再提,贺程不是反问他怎么不去,就是偶尔笑而不语经常沉默不语,反正一直都那副鸟样,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然这个约的概念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秦俊作为他和小川的发小,因为没能等到这两个人长相厮守而有着十分强烈的怨念,这几年好不容易想开了,在小川有了固定对象后,他转而接受现实开始操心贺程。   以前在国外那几年秦俊不知道,听着也像没有,回来后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日夜颠倒黑白不分,没猝死都算谢天谢地了。   他就不明白了,这种取向不积极找光傻等着能等来什么?   ……沈迪。   操!   导航到这里基本废了,要么是隔太近,要么是这片被拆的太厉害,断头路太多定不准,秦俊站在茫茫水泥堆里,朝着话筒吼:“你还醒着吗,醒着就吱一声!”   过了很久,就在秦俊准备一层层扫楼时,贺程才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我到了,你在哪儿?”   “……路口进来,直走,第一排……四楼。”   “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了,你留点气。”秦俊从路口进来就开始跑,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以贺程这种指路方式加上当前不按常理出牌的路况,就算对他也可能跑岔了。   “来了别看我……”   “你流血了?”秦俊一听头更大了,贺程不说还好,一说他又开始脑补,直接上升到了人躺在血泊里血流而尽的画面。   路尽头一个人没有,秦俊憋着尖叫,浅浅的挂在嗓子口,一不小心就要喊出来。   “贺程,贺程……”   “这里……”   秦俊听见声音冲进来,差点被脚下的石块绊倒,他扑到贺程身上,上下摸了一通,“没事吧?伤哪里了?”   天亮的晚了,外面又下着雨,虽然是个敞篷房子,倒没什么光进来,秦俊没摸到也没看到血,避免了他先晕一步的尴尬,“我送你去医院!”   “轻点。”贺程吸了口气,喉咙里仍旧黏糊着,“我应该是肋骨断了,肺有点挫伤,所以有咳血的症状……”   “行了行了,别分析了。”秦俊出了一身汗,贺程这种时候超乎常人的冷静让他不怎么舒服,“你就说怎么弄吧,不能碰你哪儿?”   “放平了抱我下去。”   “那你抓紧点,这鬼地方连条完整的路都没有。”秦俊蹲下来,用力把他抱了起来,掂了掂,“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贺程靠在他肩上,闭着眼,“快走吧,我真撑不住了。”   秦俊不敢调整姿势,呼吸都放轻了,跟手里抱了个炸弹似的。就算贺程最近瘦了,那也是一米八几的男人,四层楼的高度,一趟下来基本上靠的就是毅力,秦俊预感自己两条胳膊明天准得废。   他把贺程平放在后座上,“还行吗?”   “……嗯。”贺程咳了声,秦俊刚要关门,他说:“猫。”   “啊?”秦俊回头。   “我的猫,还在上面。”   “操,都什么时候了,先去医院!”   “先去拿猫……万一跑了……”贺程仰着头,大有秦俊不去这一趟他要亲自起身的架势,秦俊“啧”了声,重重的关上了门,有了些不怎么愉快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再次往楼上跑时得到了验证。   他来过这地方,尽管记得不那么清楚了,但提到猫,他还是想起来了。   这是贺程出国前最后住过的地方。   和沈迪。   那他现在这副样子……秦俊连卧槽都骂不出来了,气的要炸,他一拳砸在门框上,下一秒掉下几片墙皮来,他赶紧收了手。   猫在黑暗里叫了一声,跑来他脚边蹭,秦俊把它抱起来,夹在腋下,忍不住回头往刚才贺程躺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地上一小摊深色的液体,他汗毛倒竖,赶紧移开眼,跑了下去。   等把猫扔在副驾上,再回头时,贺程已经没声了,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秦俊想发火,又不能拍喇叭,只能生生憋着。   贺程这一人事不知他有点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往哪送了,起初以为他不敢报警是受伤内情见不得人,现在看多半是不想人追到沈迪头上去。   不,这两者没区别!   都见不得人!   那就按见不得人的办法来吧。   秦俊把车开进他们医院,没挂急诊,下了车就往他们科室冲,进门没看到当年虐他们家乐乐虐的要死要活的人,倒是看见了乐乐本人。   乐杨看到他挺高兴,放下手里的书,“你怎么来了?”   “你家那位呢?!”秦俊左右看了一圈。   “去病房了。”   “那其他人呢?”   “跟着去了。”乐杨站起来,“怎么了?”   “有人倒了等着救呢,他在哪幢楼,我去找他。”   “一定要他吗?”乐杨没听明白。   “一定要,别人……”秦俊烦躁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那谁,他小领导,肋骨断了,咳血,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伤……”   “那我给他打电话。”   乐杨简单的把事情跟曹易说了,挂了电话后他往外走,“他一会就过来,你先跟我来。”   蒋怿薇跑出去接人,当看到躺在推床上面无血色嘴角还挂着血的贺程时,她一时没忍住,“他是不是借高利贷了,怎么回回让人弄成这副样子过来?”   秦俊被回回两个字砸懵逼了,不是第一次?   我操,这居然不是第一次?   还有前科!   难道上次他开玩笑的那条腿……真他妈病的不轻啊!   他以前就怀疑贺程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被整成那样了还要跟沈迪搞在一起,那个时候贺程说什么,说是报复。   报复个屁,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大爆发都不带这么演的。   贺程被推进去检查了,秦俊一屁股坐在外面椅子上不说话了,不知道说什么。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贺程当时握在手里的那本书,胡乱翻了几页。   专业书。   被揍成这样之前在那鬼地方看专业书的认知让秦俊想不出任何形容词来,他被上面几滴血迹扎的有点眼晕,字都重样了,还是上下两段的重。   秦俊又翻了翻,发现不是他眼睛的问题,真就是每一行笔记下面,仿佛复制粘贴一般,有人照着写了段一模一样的。   操,什么毛病!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一根与两根   秦俊跟沈歆说了早上过去接他,但现在贺程这副样子,他又走不开,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通知他家里人,通知了会不会有人过来。   他又想起“回回”来了,忍不住把书往地上扔,他们上辈子欠了沈家的,真的,这辈子来一个算一个,明知前路步步是坑还争着要往里头栽。   “还不回去?”秦俊四肢酸软的摊着,问站在一旁的乐杨。   “回去也没事做。”乐杨说。   “除了睡觉你还想做什么。”秦俊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他下巴点点里面,“别告诉我你就这样在医院耗了一晚上?”   乐杨笑,“我要是不在这耗着,你现在还在那楼找人呢。”   秦俊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乐杨也觉得自己有点毛病,他不跟着曹易,一天看不到他,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我明天休息,平时这样我也熬不住的。”他去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瓶水过来。   “你就痴着吧。”秦俊从他手里接过,转了头没再看他。   “你也别说我了。”秦俊也就嘴上硬,这种事上体会不比他们少,乐杨懒得揭穿他,他膝盖撞了撞他,“先声明啊,我不想八卦,毕竟是他个人隐私,但做为朋友,这么多次我也该问一声了,贺医生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秦俊再次被“这么多次”给掀起了内心的腥风血雨,刚好不容易忍住的去问沈歆要电话把沈迪大骂一顿,不行就出来打一顿的念头再次冒了上来。   只是就贺程现在这鸟态度,他打了骂了就算沈迪不还手,他没准也要跟他绝交。   “能有什么麻烦。”秦俊嗤笑了声,“人心甘情愿挨着的,我操的哪门子河西走廊的心。”   乐杨:“……”   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乐杨身边,在他肩上轻轻捏了捏,“回去睡一觉。”   乐杨:“不困。”   秦俊问:“他怎么样了?”   “出血已经停了,保守治疗吧。”曹易说。   “严重吗?”   “断了两根肋骨,好在没什么并发症。”曹易看着他,“怎么伤的?”   “我也不知道。”秦俊说:“我接到他就这样了。”   蒋怿薇靠在门边抱着胸,“被人打的吧。”   “也许吧,反正这个事情我现在也管不了,等他醒了你们自己问他。”秦俊说:“要住院吗?”   “要,手续等会我去帮他办了吧。”蒋怿薇说:“我不方便,你们找机会跟他聊聊,总这样下去我怕要出事。”   秦俊没接话,蒋怿薇说的委婉,事早出了,她怕的不是现在这样,是哪天真的残了死了。   一下断两根肋骨,沈迪那渣也真下的去手,当年闹的最过的时候也没这样,贺程到底怎么人家了。   沈迪那时候无论是被迫的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至少在他看着的那几次里,他对贺程还是有感情的,那性格就不像能装的人,那副样子就更骗不了人了。   “我回去拿点东西,他要醒了,你们帮我跟他说一声。”秦俊进去,把书扔在贺程床尾,“你走吗,要不要我送你?”他问乐杨。   曹易说:“回去吧。”   乐杨看着他。   曹易:“我今天早点回来。”   乐杨跟秦俊下去,一开车门,他愣了一下,“你还养猫?”   “贺程的。”秦俊坐进去,“一开始也不是他的,他……同学的,就那个……”秦俊组织了会语言,发现这桩糟心事糟的有些过分,完全不知道从哪里起头能讲通顺,他果断放弃了,“算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乐杨没多问,把猫抱起来抓了抓毛,“那这两天你养?”   “我倒是想给他那同学送回去呢。”秦俊咬着同学两个字,转过头,“你要吗?”   “要啊。”乐杨眼睛亮了,“刚好让我过两天瘾。”   秦俊笑,“喜欢干嘛不自己养一只。”   “时间短还可以,长了不行。”乐杨说:“我对猫毛过敏,这几年好点了,可他还是不让,我也只能云养养了。”   秦俊看了一眼猫,叹了口气,“老了,就算养得再好没病没灾的,也活不了几年了。”   他对沈迪这只猫比对他人有感情,毕竟在他们家寄养过三年,贺程当初接它回去的时候,他还有些舍不得,但人家执意往回要,他也不能硬留着,只能隔段时间想它了就跑去看两眼,怕贺程不上心忘了喂吃的不记得铲屎活活养成家居流浪猫。   秦俊把乐杨送到楼下,说等会把猫粮和猫砂什么的带到医院,再让曹易带回来,后面等贺程出院了,有精力了照顾了再过来接它。   秦俊又赶去贺程家,把他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收拾了,想了想还是让他妈给齐萍打了个电话,没说的太严重,就说要住几天院。   等他再赶回病房时,等待他的是空荡荡的病床,人不见了。   “去哪了?”秦俊问。   “不知道。” 蒋怿薇说:“他有必须要去的地方吗?”   “他现在必须要去的地方难道不是医院吗?”秦俊火上来了,“他怎么出去的,怎么这么快就能直立行走了?”   “断的是肋骨。” 蒋怿薇敲黑板,“又不是脊椎。”   “操!”秦俊拿出手机来,“就该给他搞点并发症尝尝。”   贺程摁门铃,没有人应。   沈迪说他不会在外面过夜,但从他在那个房子里碰到他的概率来说,他应该经常去那里,说明他把那里视为可以过夜的地方,那就不是外面,跟他约人的地方不一样,跟他说的话也不一样。   他没有带走的那些书,被很好的收在那个玻璃碎了的橱柜里,尽管现在落满了灰尘,但还是能看出来被细心整理过。   贺程自己有收拾东西的习惯,但因为是他熟悉的,摆放的时候便不会纠结于顺序,不会分门别类,他的整理更多的是字面上的摆放整齐。   有人帮他把从大一开始所有的专业书,按年份,按主课还是副课重新排过了。   除了沈迪,没有人会这么做。   贺程不确定是什么时候的事,但至少在他走之后,沈迪没有因为恨他入骨而彻底忘了他,至少有段时间他还想着他。   贺程不受控制的再次想起了那场车祸,沈迪打的那个电话,如果他当时能接到,如果他能拨回来,事情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沈迪对他的最后一点宽容,大概和这些搁置在这里,将要陪同满地的废墟一起被清理出去的书一样,在绝望里挣扎过后逐渐消失殆尽了。   贺程又咳了两声,他感觉不到肋骨和肺上的疼痛,可能是麻木了,从沈迪的拳头打在这里开始,他走出这个房子的每一步,都好像从断了的肋骨中间踩进了他心里。   贺程扶着墙慢慢的坐到了地上,他直不起身,空旷的走廊里不时的穿堂风让他瑟瑟发抖。   他是被脚步声惊醒的,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他看时间,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   沈迪站在电梯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贺程想站起来,刚一用力,就猛烈的咳了起来。   沈迪在看到他嘴角溢出来的血时皱了眉,“还过来做什么?”   “我还有话没说完。”贺程平复下来,头靠在墙上,没什么力气的顶着。   “我已经听完了。”沈迪往前走了两步。   “沈迪。”贺程轻轻拉着他的裤脚,看似容易的一个动作,他做的很吃力,忍不住又要咳,沈迪停了下来。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在那边说的那些话……我没有相信。”   “哪句?”沈迪看着他,“你曾经有条价值连城的命那句?”   贺程没理会他的嘲讽,“……你没有跟那些人去过那里,房子里连摆设都没变,你不可能让其他人进去。”   沈迪转了个身把裤子从贺程手里抽出来,微微弯下腰,“说明什么,我还喜欢你,我还爱着你?”   贺程在他靠近的时候,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脸,被他挥开了,沈迪顺势捏起他的下巴,“是什么让你觉得在我被你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后,还会对你念念不忘?”他看着他,“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恨我的了?”   “我以前就喜欢你。”贺程仰起头,在墙上轻轻磕了两下,“我自己不知道……”   沈迪甩开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身体虚弱供热不足让贺程感到异常的寒冷,“你以为我没有喜欢过你,其实我喜欢过的,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那需要我道声谢吗?”   贺程还想说什么,电梯又响了一声,秦俊冲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我操,我就猜到你在这!”   沈迪插着手看着他,秦俊站在电梯那,离着几步远也看着他,两个人有几年没见了,以为再也不用见的,谁知道还是狭楼道相逢的碰上了。   秦俊连拳头缝里都在痒,为了贺程他忍下了,怕万一真打起来,他再参和进来,那肋骨得从他肺叶里穿过去,他转向贺程,几步跨过去,有些粗暴的扶他起来,“跟我回医院,你他妈疯了吧你!”   沈迪从贺程没有止住喷在地上的几滴血看到他用手虚虚扶着的肋下,他垂下眼睛,“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秦俊憋着的最后一点理智都烧光了,“你他妈还有脸问,你怎么不把人打死啊!下回出门带刀吧,他要再缠着你,你直接给他一刀!”   “走吧。”贺程说。   “你也是,脑子里长水泡了,你连他们家门都进不了,还跑过来干什么!”秦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嫌不够啊,嫌不够你跟我说,我帮你把那两根断了的折几折插肺里去!”   “走。”贺程沉下声音。   秦俊连骂都骂不爽,看在伤患的份上,只能往里忍,“早晚被你他妈气死。”   他指指沈迪,“再有下次,我让人拆了你!”   沈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还是看着贺程,突然往前跟了一步,贺程刚好转身,“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你……不要找别人。”他在他手上轻轻握了握,声音比起刚才多了些委屈,“你找了,我会难过,特别特别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最近好热啊 第70章 第七十章 推与不推   曹易抽空过来看他。   贺程对着窗外半堵墙发呆,看到他进来,笑叹了口气,“我这次是真的要请假了。”   曹易把一个保温壶放在他床头,“请吧,主任早说了要放你一段时间。”   贺程说:“我担心的不是主任。”   曹易面不改色的坐下来,“那你试试再把钥匙给他?”   贺程笑着咳了两声,转过来看着床头,“你做的?”   “没这个技能。”曹易说:“鱼汤,你稍微喝点。”   曹易没跟乐杨在一起时,顿顿吃食堂,偶尔还得靠他接济,贺程刚也是随口一问,他没什么胃口,真是曹易的好意,他怕是要辜负了。   曹易倒了碗出来给他,贺程尝了一口,尝完又喝了一口,差点被汤里飘着的鱼刺卡住,他这段时间来吃什么都没滋没味,食欲都退化了,眼前半碗鱼汤下去,终于找到点胃还活着的感觉。   贺程喝完,把前不久才套回来的钥匙又解了下来,“他哪天再煮一碗,这钥匙就算我送给他了。”   曹易笑着接过,“好好休息。”   他起身,看着贺程,“有需要帮忙的,跟我们说一声。”   尽管没说明,贺程知道他指什么,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是他自作自受,除了沈迪,没人还能帮得了他。   贺程谢过他,曹易先走了。   下午他们科室的人过来简单的开了个小会,把贺程手头的工作暂时先分配到人的交接了一下,等全部弄完,他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刚想躺下来休息一会,院里几个领导轮流过来看他,他只能再次强打起精神应付。   蒋怿薇忙了一圈转到他这边,贺程手里拿着把钥匙,靠在床头,半边身子歪着,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相比隔壁房里外三层围着的陪护家属,贺程床前荡荡的,一个人以这种姿势睡着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孤独,她放轻了脚步走到他床前,把调节阀往后推了推。   “别推了,这速度明儿一早都挂不完吧。” 贺程眼睛没睁,就这样说道。   蒋怿薇看着他,“我要不给你拿跟吸管吧,你直接对着袋口喝。”   贺程笑了笑,睁开眼睛坐了回来,“我还要挂几天?”   “急什么。”蒋怿薇说:“你不是已经请好假了吗,这回准了你不少吧劳模。”   贺程搓着手里的钥匙没说话。   “还咳吗?” 蒋怿薇问。   “好多了。”说着涌上来一阵咳意,他赶紧憋了憋,“我这情况也不算太严重,我想早点出……”   “您这还叫不严重啊。”蒋怿薇无语了,“再往里几公分该你们主任出手了吧。”   贺程偷偷咳了声,“伤成什么样我自己知道……”   “医生了不起哦。”   贺程闭了嘴。   “吃饭了吗?”蒋怿薇说:“以后都我帮你打上来吧。”   “我又不是不能动了。”贺程无奈的笑道:“下楼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别,那固定带又不是钢筋的,就你这一会失踪一会着急出院的,我还真不放心。”蒋怿薇帮他把床放下来,“睡吧,我今天不值班,有事你叫护士。”   贺程平躺下来,呼吸不敢太用力,睡着也没比醒着舒服到哪去,他举着那把他们家大门上的钥匙,又看了几眼,放在了床头。   就这么迷迷瞪瞪的,他竟然还做起梦来了,梦到了沈迪,冬天的时候裹着床小毯子,抱着猫,坐在那扇总也关不紧的窗前晒太阳。   他在房间里写论文,出去倒水的时候看到他,阳光照的满满的脸上暖意洋洋,安静的有几分不真实。   贺程自认为在性这件事上,他跟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必不可少,但也不会过于热衷,很多次促使他跟沈迪做的,是他内心深处某些超出这件事本身意义的一些欲望,就像沈迪越是不愿意,他就会越来劲。   所以一开始,例行惯例一样,总要推几把骂几下,有时候还会挨一两拳,通常只有到后半段,沈迪也进入状态了,他才真的有感觉。   大概也没人像他们这样了,脱个衣服像抢劫,上个床像打架,偏偏贺程对这个过程还有点上瘾。   但现在,光是看这一眼,他心里就呲出一团小火苗,身体某处被激的有些按捺不住,随着僵硬复苏的手脚,一起蠢蠢欲动起来。   贺程在这方面一向不忍着。   他放下杯子,走过去在沈迪唇上亲了一口,手伸进他衣服里。   “操!”沈迪被激的一跳,条件反射的把贺程冻的像冰坨子一样的手往外拽,“干什么你,冷死了!”   “让你热起来。”贺程把猫扔下去,跨坐到他身上,一下一下的亲他的嘴角。   “大白天的乱发什么情!”沈迪不怎么乐意,看在贺程这么耐心的吻他的份上,他忍住了没把他推下去,还跟他打商量,“晚上不行吗,那么多衣服,我等下还要穿。”   “别穿了,睡到晚上。”贺程在他脖子上小口的咬着,除了冬天,别的时候沈迪绝不允许他这么干,没东西挡,有过一次丢人的经历后,贺程再要敢动嘴,他能当场翻脸。   “我下午还要出去。”沈迪固定住他的头。   “去哪里?”贺程停下。   “你这耳朵漏风吧,我昨天才跟你说过。”沈迪有些不爽,口气生硬道:“我们球队庆功。”   “包场的那个?”他们学校像他这样的富二代不少。   沈迪没说话,贺程皱眉,“有女生吗?”   “有啊。”沈迪说:“一整个拉拉队呢,全是美女,你上次见过的那几个都在……”   贺程在他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   “操!”沈迪叫了起来,“你他妈是条狗吗!”   “不许去。”   “凭什么。”沈迪被他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破凳子吱嘎叫了两声,像是要塌,“你们学校那么多男人我管你了吗。”   贺程抬起身,近距离看着他,“那么多男人有给我发那种消息吗?”约炮短信都发到手机上来了,下一步是不是要上门堵人了。   贺程知道他在他们学校挺受欢迎的,沈迪喜欢女人,大环境影响下,他没多大信心真的能让他一个都不碰。   “我又没回,发你他妈也要管。”沈迪推开他。   贺程直起身,“别碰她们。”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沈迪最烦他这种像是命令又像是教训的语气,听着就很不爽,他理了理衣服坐起来,“管好你自己,别哪天真把我推别人床上去。”   “去吧。”贺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需要我替你告诉她们你是什么人吗?”   沈迪怒瞪过来,“我是什么人?”   贺程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刚坐下,客厅里就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贺程我□□妈!”   “找得到再说吧。”贺程说。   当天晚上,贺程很早就睡了,一直到十一二点沈迪才回来,站在他床尾,黑暗里也不开灯,就这样闷声不响的看着他,贺程被吓醒了,等看清是他后,他倒回去,“干什么?”   沈迪不说话,看了一会后爬上了床,掀开被子,手往他身上摸。   “哎,有没有良心了。”贺程哀嚎了一声往旁边躲,把他两只爪子拎出来。   沈迪在他胸口蹭了蹭,一股酒味,还喝的不少,贺程皱眉,“去洗澡。”   “我没找过人。”沈迪嘟哝着,说话时带起的气流在他胸口小幅度的震了震,“那些消息我一个都没回,在她们面前我也整天黑着脸……现在都以为我不行呢……”   贺程有点想笑,心里某处又蓦的有些柔软,他在沈迪背上搓了搓,“行的,这点我可以作证。”   “你作个屁证。”沈迪说:“我行不行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有啊。”贺程在他那处顶了顶,“我一个人挺着多没劲啊。”   沈迪闷着发出两声哼哼,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又过了很久,就在贺程以为他就这样睡着时,沈迪突然爬了上来,“你也不准找。”他在他脸上胡乱的亲着,“我能满足你的,我满足你就是了”   “哎。”贺程被他这个尸炸的有点哭笑不得,他这会就算有想法也被酒气熏没了,“行了,去洗澡,洗完早点睡。”   “……别把我推别人床上去。”沈迪在他耳边重复着这句话,像被下了蛊一样,贺程在他额角安抚似的亲了又亲,他才渐渐没声了。   贺程叹了口气,帮他把外套脱了,抱进被子里。   沈迪让他抓紧了他不要松手,他不仅松了手,还把他有余地的选择,变成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把他推向的不是别人的床。   是死亡。   贺程被惊醒了。   身体僵硬的如同被浇筑了水泥,衣服粘在身上,汗涔涔的往下挂,他鞋都没穿,下了床就往外跑,“沈迪!”   是错觉吗?   刚才那种,沈迪就站在他床尾看着他的感觉……是错觉吗?   “沈迪……”贺程没跑到门边就开始剧烈的咳,疼痛让他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一层层的冒着虚汗。   没有人,空旷的走廊上,除了白到扎眼的灯光,什么都没有。   贺程站在门边,身后冷风刮骨般从他背上爬过,他握紧了门框,再也压制不住的咳意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接着眼前一黑,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小贺!”齐萍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一边,跑了过来,“你怎么了,来人那,快来人!”   “没事……”贺程咽了咽,抓紧她的手臂,泪水飞快的淹没了他的视线,“他来过吗,他来看过我吗……”   “你说谁……”齐萍扶不住他,护士们听见声音跑过来,“快去叫曹医生他们!”   “来过吗……沈迪……”贺程仰着头,在一片混乱的吵闹声里,心口的凉意逐渐蔓延到全身,情绪压抑到极点崩溃后,很快他开始透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   终于把锁的改完了   来,给贺医生一个微笑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挑与不挑   “去嘛,就当是陪我了。”奚亮甩着手,一步不离的跟在沈迪后面,“你以前不挺能玩的嘛,这几年怎么萎成这样了,天天憋家里有什么意思,现在老年人都出去斗舞呢,像你这样的帅小伙总宅着不浪费资源嘛……”   “不去。”沈迪早上才睡着,中午没到就被奚亮按在门铃上死不松手的劲儿给吵醒了,他一路黑着脸,“没事别往我这跑。”   这句话说了也等于白说,奚亮这么多回找他,从来没哪件事是正经的,沈迪也不指望,反正他也没以正经人的态度对他。   “什么叫没事,我跑这么远来给你送蛋糕不算事儿啊,你就这么对我。”奚亮噘起嘴,扭着腰跺了脚。   沈迪冷下面孔,“你再这样试试。”   奚亮翻了个白眼,瞪了他一会。沈迪没理他,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衣。   “我前段时间刚学的,还没给其他人尝过呢,你是第一个。”奚亮委屈巴巴的扶着门框,看沈迪有要洗澡的打算,忙偷着往前走了两步。   “要么站那儿。”沈迪指指他脚下,“要么滚出去。”   奚亮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再往前一步他铁定要挂,可谁叫沈迪长了这样一副皮相,他经久不衰的不甘心真是跌多少次都要为它站起来。   关键沈迪没女朋友啊,这么多年一个都没找过,说明什么,说……奚亮也不知道说明什么,他就是眼馋,看到他就忍不住,抓心挠肝的骚动着。   奚亮趁他进去前又喊了一嗓子,“这回真不是酒吧,我朋友新搞的园子,就在西湖边上,你陪我去嘛,露个脸就行。”   “想找我给你撑场面啊?”沈迪站在浴室门口,眼尾轻轻一挑,有些散漫的看着他。   奚亮血槽空了,豁出命去刚想往前一步,沈迪关了门,“想疯了吧。”   奚亮摊在他们家沙发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想的挺受折磨,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跟他一样不要脸的按着门铃。   “来了来了。”他翻身坐起来,“别按了,烦不烦啊。”   沈迪家的门也不知道什么设计,他左拧右拧转了半天也没弄开,期间那门铃声就跟催命似的一直响着。   “吵死了。”奚亮用力拽开门,朝外面吼了一声:“你他妈手粘上面了是不是!”   他嘴上还在骂着,手却条件反射的抬了起来,对着外边突然靠过来的人,那动作也不知道是要挡还是要接。   门外的人扶着门框,头低着,身体佝着往前倾,摇摇欲坠的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哎!”奚亮吓了一大跳,“什么情况啊?”   那人听他声音抬起头,慢慢的又直起了身体,看样子是把那股往下坠的劲儿给提了回来,人勉强站直了,就是手背上根根毕现的血管看着有点吓人。   “找谁啊你?”奚亮皱着脸问。   “你是谁?”   那人看着他,声音不温不火,但声音里那点排斥和质问他还是听出来了,也就不在奚亮自己的地盘上,加上他怂沈迪,在没摸清对方来路前,他不好豁开了来,只能干巴巴道:“找沈迪啊?”   那人没说话,看似平静的眼神里千头万绪的有些复杂,给他排好语法他都不一定形容的出来的复杂,奚亮啧了声,“他洗澡呢,我看你也别找他了,先赶紧找医院吧。”   “你是他什么人?”贺程又问了一句。   “你猜。”奚亮歪着脑袋朝他眨眼,“我看哪个另我满意我就是他什么人。”   贺程皱眉,实在没忍住咳了一声。   “什么人都可能是。”奚亮挺没劲,“你要不进来坐会?”   贺程没动。   “干嘛呀,还要我们沈总亲自来请啊。”   贺程闭了闭眼睛,没说话,听奚亮的语气,跟沈迪似乎挺熟,虽然猜不到他们真正的关系,但直觉沈迪应该不会喜欢这种。   “算了,要不我给你搬个凳子吧。”奚亮看的有些于心不忍,主要是贺程这副样子吧,总让他想到当年的自己。   在沈迪跟前排队领死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他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就眼前这个……奚亮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再看两眼他又不确定了,毕竟他这人吧,遇到个帅点的都会觉得眼熟。   尽管动不动就咳两声的肺痨样拉低了这个人的气场,但整体轮廓和病弱下依旧偏冷硬的气质还是让人很有想象空间。   病弱但不柔弱,啧啧。   奚亮陪他在门边站着,目光半点没离开他,“我们是不是见过?”   “哪里?”贺程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沈迪这么多年超出他想象的变化,让他对自己之前的判断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你以前……有没有跟沈迪来过我们学校?”奚亮到这里差不多快想起来了,他就说嘛,长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没印象。   “你是他同学?”   “昂。”奚亮眉飞色舞的笑了起来,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起我来了,是不是,我们还打过招呼的……”   贺程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以前没怎么去过沈迪学校,他连跟他的朋友们都不熟,更不要说同学了。   以往沈迪只要满足他设下的最基本的要求就行,其他的,他一概不管,也不想管。   而沈迪这边,除了偶尔被过多在意的小川,好像也不怎么关心他周围的人,因为知道管不了,也不敢管。   那段严重失衡的关系,现在回头看,是沈迪的小心翼翼与不断让步给了他一意孤行的资本。   得意、膨胀、扭曲,让他享受着沈迪被折磨的快感的同时,眼底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自己当时究竟是怎样一副丑陋的嘴脸,也看不见日渐着迷后仍旧疯狂的报复下他几乎可以预见的未来。   “你要不进来坐会吧,谁知道他还要洗多久。”奚亮趁他出神,不着痕迹的拉了拉他的手。   贺程僵硬着,一不留神,人被他带的往里摔去,他反应过来,忙伸手扶住了墙。   奚亮刚好就着他这个力,把他往自己身前圈了圈,“看你,都冻僵了,外面多冷啊……”   他说着,一只手就要往贺程脸上摸去。   差一点点就要碰到了,被后面突然伸出来的手给握住了,沈迪站在他身后,穿了件睡衣,身上还带着沐浴过后的热气,“喜欢吗?”他把他的手摁下去,在他耳边说:“喜欢干脆带走啊。”   奚亮被他捉了现行居然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反手握住他,跟他嬉皮笑脸起来,“我倒是想带呢,可人家是来找你的。”   “这可不一定。”沈迪用力,奚亮忍不了痛,赶紧放了手,跟着他一起往贺程那看去,“你问问他肯不肯跟你走,要肯,我现在就给你俩安排个车怎么样?”   “沈迪。”贺程被他二人你来我往的调侃弄的有些难堪,他状态其实很不好,来这里站了这么久,全靠意志撑着。   他不能有任何的松动和崩溃,他必须挨得住沈迪的漠视、愤怒和所有他发泄在他身上的种种。   但这种时候他能挺多久,他也不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玩笑上。   贺程叫了他的名字后什么都没说,沈迪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场面有些尴尬,连奚亮这种惯于活跃气氛的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不时的瞟向沈迪。   沈迪没看他,头往他这边偏了偏,“你先回去。”   奚亮识相这点,大概是他为数不多令沈迪满意的地方,他拿过他的包,挤到门边的时候还不忘趁火打劫的问了句:“你去不去啊,那地方真的老好了,别人想去我还不带呢……”   沈迪只要答应了,一般就不会推了,奚亮揪着这个空档,以为能诓的他点头的。   谁知道沈迪反应比之前还神速,“不去。”   奚亮:“……”   奚亮走后,贺程慢慢的坐到了地上,他刚才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有外人在不得不撑着,这会在沈迪面前,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他什么狼狈的样子他没见过,“你还真不挑啊。”   “是啊。”沈迪说:“我连你都不挑。”   贺程很轻的笑了声,气息弱的像是快睡着了,沈迪看着他,“怎么不待在医院?”   “想你了。”贺程从一边口袋里翻出样东西,“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咳了几声,有些艰难的吞咽着,“这里是我全部的家当……”   沈迪在他手心里看到一张翻转着的□□。   “我把房子和车都卖了。”   沈迪:“你疯了吗?”   “是啊,你才知道。”贺程说:“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因为谁疯的。”   “我房子是贷款买的,当时院里给了些补贴,不多,我买的早,那时候价格还没上来,不然以我的工资是负担不了的。”贺程把卡放在他门口靠里面,“后来涨上来一点,可惜我卖的急,价格没谈上去,所以留下来的也不多,还有车,开了几年了,不值什么钱……”   “什么意思?”沈迪被他突然的动作搞的有些恼怒。   “我知道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却已经是我的全部了。”声音堵在嗓子口出不来,贺程用力咳了两声,“本来想把工作一起辞了的,但我没舍得,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吧,就算我当年真的被你毁了,为了活下去,总会有糊口的办法,或许没那么体面……”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领情?” 沈迪明白过来后,被他的想法逗笑了,“贺程你幼不幼稚。”   “是挺幼稚的。”贺程也笑,“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再让你相信我说的任何一句话。”   “我是认真的,就算没有现在的一切,我也照样会来低三下四的来求你,沈迪,我知道现在这样的主动放弃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说服力,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想让你知道,你跟我的前程无关,你只跟我喜欢你有关……”   “是没什么说服力。”沈迪踢着脚下那张卡,“你也就是做给你自己看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混到贺医生这个位子,钱财早已经是身外之物了。”   “我可是个还背着房贷的人啊。”贺程被冷风灌了一口,勉强的笑意变成了无止境的咳嗽,他怕沈迪等不到他咳完,用力遮掩的样子有几分窘迫,“你没有穷过,可能感受不到钱对我来说有多重要,除了你,我最喜欢的就是它了。”   贺程急喘了两口气,再回头时,脸上是少有的平静和期待,“我现在没有你了,也没有钱,我又一无所有了,你还肯收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夏天要来啦   西瓜要来啦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付与不付   他们总是互不相让的争吵,又鬼使神差的和好。   时间长了,缄默中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无论白天吵的再凶,晚上一掀被子,两个人还是往一处躺。   很多时候沈迪都忘了是因为什么起的头,但那种吵过之后背对背各自沉默的难受劲,他却比什么都记得清楚。   他受不了贺程的冷漠与不在意,总也忍不住要跟他吵,吵完之后加倍的冷漠与不在意又让他不得不主动求和,因为他怕他不说,这段关系就会像从来没开始过一样,在某个时点因为某个莫名其妙的原因戛然而止。   贺程也很给他台阶,通常只要他先开口了,无论说的是什么,之前的不愉快都能很快翻篇,这让沈迪在自我否定的缝隙里找到点就算贺程半路把他放下,下一秒也会来找他的安慰。   沈迪翻了个身,两根手指沿着贺程的背,从飞速奔跑到一步一个指甲印的数着移动,最后停在他肩上,轻轻点了两下。   贺程没有反应,看着像是睡着了。   沈迪收回手,翻过去背对着他,贺程突然掰着他肩膀把人拉回来,压上去的同时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还在生气。”   “就算这样也还是会想要亲我两口的那种气法?”沈迪皱着眉推了推他,贺程手肘压他骨头上了。   “不是。”贺程移开一点,重新调整了姿势,把人圈在怀里,“是再亲两口就不会气的那种气法。”   沈迪看着他,绷着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手却绕过他肩膀,不自觉的搂紧了。   贺程低下头,在他鼻尖上蹭了蹭,移到他唇上咬了一口,沈迪被他气息包围着,很快开始回应,贺程探进去和他纠缠在一起,沿着他舌头搅动的轨迹不断加深……卸下心里压着的那一点不愉快后的肢体接触让两个人都很享受。   沈迪喜欢贺程吻他,专注的样子让他有时候舍不得闭上眼睛,在那些或细腻或粗暴或温柔或急切的吻里,他不止一次的做过贺程也许爱着他的白日美梦。   沈迪睁开眼睛,扬了扬嘴角,头往枕头里缩去,躲开了他。   “笑什么?”贺程追过去舔着他的嘴角。   “太久了。”沈迪说:“我快没气了。”   “多久?”贺程撑起身体。   “……有一个小时了吧。”   贺程笑起来,“你是不是对一个小时有什么误会?”   “没有吗?”沈迪把头歪向一边,沿着贺程撑在他枕边的手一路摸了上去,摸进他T恤的袖子里,“我怎么感觉过了很久。”   贺程调整好呼吸,挑了一边眉毛,“还来吗?”   沈迪摸到他脖子,轻轻往下一拉,仰起头迎了过去,“那就凑满一个小时吧……”   沈迪突然醒了。   醒在自己家床上,黑暗里他睁开眼睛,空洞洞的看着周围漆黑的一切,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呼吸,没有人说话,没有手底下熟悉的触感,没有压在他骨头上的疼痛……习惯了很多年的房子,和无多次梦醒了一样,只有他自己。   欣喜和失落。   鲜活的记忆和僵硬的身体。   梦里随处可见的那个人身上看得到的希望和醒来后房间流动着的如有实质的绝望。   就不该醒过来。   那个时候,就应该一直睡下去。   醒的一瞬间击穿心脏的痛意,让忍过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肉体痛苦的他一次又一次的濒临崩溃,沈迪一动不动的躺着,清醒的听着身体里传来的无法忍受的尖叫,他张了张嘴……   贺程。   贺程……   沈迪轻轻叫了一声,没有人应,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叫出了口,直到一瞬间耳边犹豫飞过无数细小的虫子,潮水一般的嘶吼声里,他听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坐起来,开了床头的灯,撑在膝盖上的手捂着脸,等着那些刺入耳膜的声音从他周围一点点褪去。   他下了床,走到客厅,从冰箱里拿了杯冰水,贯通四肢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不少,大概是今……昨天贺程过于神经质的举动让他想起了什么,才会在不再频繁梦见他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一段。   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反着微弱的光,沈迪眯了眯眼睛,看清是贺程之前握在手里的,那张想要留给他的卡。   他不相信他说的这是他的全部,贺程一直在追着的,除了钱,还有很多用钱没办法衡量的东西。   但他相信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后向他求和的筹码,因为就像他说的,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逆,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重新交出真心。   贺程没有办法再用任何东西向他证明,他现在或者当时,对他到过怎样一种程度。   什么样的人会舍得在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亲手把他推给别人?   沈迪不是没有爱过人,他爱着贺程的时候,唯恐自己抱的不够紧,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够将他从他身边换走。   他把那张卡从门下面的缝隙里踢了出去。   他没有动,而是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喝完了一整杯水,杯子放在柜子上,他站起来,开了门。   贺程缓慢的转动着呆滞的眼珠,随着他的动作被室内的光线逐渐充盈,他看着沈迪,哑着声音问,“几点了?”   声控灯没有亮,沈迪猜到过他可能还在,但当真的看到如同静止了一样,在他门口坐了一夜,并且还准备继续坐下去的人时,莫名的烦躁让他一瞬间仿佛闻到了血液里的焦糊味。   贺程看他不说话,拿出手机来摁了两下,屏幕一片漆黑,原来已经自动关机了,“要出去吗?”   “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沈迪铁青着脸,怒气被他暂时压在一层面皮下。   “除非你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我。”贺程不领情,咳了一声,“不然我总有办法出来的。”   沈迪拿外套的手一顿,回过头来骂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贺程无奈的笑了声,“你不让我进去,我待这里也不行吗?”   “去医院。”沈迪又重复了一遍。   贺程摇头,咳了两声,咳嗽明显比中午来找他时频繁了许多,“我好歹是个医生,身体怎么样我知道。”   “想让我心疼你?”沈迪把人从地上往上拽,贺程不配合,他提了半程不敢太用力,压着火放下了,准备打电话叫秦俊过来。   贺程抓着他的手,喘了两声,“那你心疼了吗?”   “你觉得呢?”沈迪以为要用点劲,没想到刚挣了一下,贺程手就放开了,犹如只受到重力一样,笔直的摔下去敲在地上,他皱眉看着,手用力捏了一下屏幕。   “心疼可以,但不要觉得愧疚。”贺程说:“你要记得,你什么都不欠我的,我现在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不就是想做给我看,你问过我愿意了吗?”沈迪打给沈歆,没有打通,“别死在我门口,秦俊电话给我。”   贺程摇头,“死不了,我这样子,也就看着吓人,没伤到根本,你看我连手术都没做……”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短时间内不会突然西去,贺程还安慰似的对着他扯了个笑。   “你他妈别逼我!”沈迪突然吼了声,手机用力砸在墙上。   “是你在逼我。”贺程看了他一会,低下头,小声的说。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着,一个不走,一个不进去,贺程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滴米未进,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沈迪如果真把他扔下去,再要上来恐怕困难。   他说的对,他是在逼他,可逼着他的同时他也不好受,这段时间来他所忍受的一切,好多次让他心力交瘁,可想到当年沈迪为他受的,又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何止一颗真心。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贺程睁开眼睛看着他,“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去照照镜子。”沈迪蹲下身,跟他平视,“你现在这副样子,有什么资本拿这步算计我?”   “我说过,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反抗,你以前那么多次想过的……这副身体,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吗,你跟那些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贺程咳过几声后,苍白到病态的脸上终于有了些颜色,看着他的目光既清明又透出些隐隐的旖旎来,“你看着付我钱也行。”   他那副来上我啊,上到就是赚到的贱样让沈迪厌恶的起身,用力的关上了门。   从卧室里绵延出来的那点稀薄的热气随着昏黄的光亮一起,被再一次隔绝在了门里面,贺程头在墙上用力撞了几下,全身上下不知道从哪一处泛上来的疼痛灼烧的他辗转难耐。   就算是个医生,此刻也对自己的身体束手无策,贺程裹紧了衣服,抱着一边膝盖把咳嗽尽量小声的压在身体里。   冷意让他昏昏欲睡,下一秒就会跌进黑暗里,贺程一根根搓着自己冻僵了的手指,无法回暖的困境让他意识到,他今天大概坚持不了多久了,沈迪明天一早就会把他扔回医院。   他不能好的太快,也许哪天他真的心疼了呢……   他今天就有些动摇了不是吗。   门突然开了。   贺程肩膀猛的被人拎住了,接着一股力道将他提了起来,不容他反抗的往门里拽去。   贺程只在最初没反应过来时挣了一下,之后他便放任着沈迪的动作,在被粗暴的扔到床上,肋骨那传来的痛意几乎让他以为又断了一次时,他眼里居然带着毫不掩饰的笑。   充斥着暖意的房间,混有沈迪味道的空气,被子上残留的余温都让贺程不由自主的在沈迪压过来的一瞬间紧紧抱住了他。   这副身体他在碰不到的日子里想到发疯,贺程胡乱的亲在他脸上,被沈迪粗暴的扯着头发拉开了。   “你再动一下我让你死。” 沈迪跨在他身上,把他两只手死死的压在头两侧。   贺程胸口剧烈起伏着,轻轻转了转手腕,顺从的样子别说让他不反抗,就是这会沈迪真的要弄死他,他也毫无怨言。   忍不住要叹气,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被如此粗暴对待还觉得异常满足的人。   怒火混杂着躁意让沈迪理智全无,他从贺程的脖子一路往下啃咬,他自甘堕落,那他就送他下去。   被钳制的双手无法动弹,贺程目光一刻不停的追着他,忍不住仰起头吻他头顶。   只有摸到这副身体,只有被这副身体狠狠的压着,他才觉得真实,尽管沈迪没有控制力道,粗暴的动作让他整个胸腹都陷于剧痛,但在双手重获自由的一瞬间,他还是选择抱紧他,在他背上用力的捏着。   沈迪撕扯下的他的外套,手从他衣服下面伸进去,贺程居然还穿着他们医院的病号服,单薄的一件,这种天气在阴冷的楼道里坐到现在。   他身上冰冷,沈迪往上摸,摸到了不属于衣服材质的东西。   “拆了吧,没事的。”贺程在他耳边咬着,喘息声时高时低,断断续续。   沈迪停下来,一拳砸在贺程枕头边上,他喘了口气,突然起身,用力带上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不更大后天更   哎呀呀,实在是最近事情有点多   上班党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这次就先让我缓一天   再次给那些能日更的大大跪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选这个与选那个   贺程在黑暗里一点点放松下来,身体各处随即汹涌而上的酸痛让他翻了个身侧躺了不到一分钟又翻了回来,尽管意识飘来荡去虚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离他而去,但此刻包围着他的一切,沈迪的味道,沈迪的温度,沈迪没来得及带走的气息,都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   他手在身侧划了半圈,把被他们弄乱的床单抚平,房间里空调温度不高,贺程什么都没盖,病号服上面几粒扣子还被沈迪扯开了,燥热散下来后,他没忍住发了会抖,就这样他居然还昏昏欲睡起来。   如果不用时刻提防着沈迪再把他扔出去,贺程想就这样先睡上三天三夜。   陷入黑暗之前,他被饥饿感重新拉回现实,意识到身体上的困境如果不先解决一个,他今晚大概很难真的睡着,贺程挣扎着坐起来,衬衫扣子扣好,开了门。   沈迪不在客厅里,隔壁房门紧闭着,他应该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睡着,贺程放轻了脚步走到冰箱前,打开后发现里面能吃的东西不多。   唯一看起来有点分量的,是最上面那个用半透明盒子装着的手工蛋糕,四方形周围一圈装饰着玫瑰花瓣,就连包扎的带子都是粉色的。   沈迪的生日在六月份,比他小五天,贺程从这个不适时出现的蛋糕甜腻的奶油味儿里嗅到了让他既熟悉又十分讨厌的酸味。   沈迪以前收到有比这更夸张的东西,用包收,用手机收,用衣服口袋收,时间长了送的人花样多了,总会有一两样没来得及处理的被带回来。   好的时候两个人都装瞎,不好的时候就吵,互相顶几句刺两回,基本上离开打或者冷战不远了,两种方式怎么选完全随机,就看他们两个人当天的心情。   贺程果断在这种时候选择了装瞎,他拿了两片吐司,又在柜门上找到盒牛奶,坐到桌边,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小声咀嚼的声音,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只在别人家偷吃东西的老鼠。   牛奶和面包都有些凉,吃下去并没有很舒服,贺程困倦不堪,吃完他回到房间,换上沈迪的睡衣,袖口在脸上蹭了不到两下就睡了过去。   中午,沈迪找来的私人医生打电话向他汇报,“我去的时候人还睡着,有一点热度,你之前说他肺里有伤,这种情况倒也正常,不过光吃药不行,还是要输液治疗……”   这医生以前姜瑜经常用,年纪有些大了,总忍不住要对他们这一代人的生活方式发表意见,沈迪对他说的不感兴趣,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他多久能好?”   “这要看骨头的愈合时间,正常情况下用不了太久,像他这种过了这么久还有炎症的,肯定是治疗没及时,加上又没有休息好。”老医生说着就要叹气,“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注意,这种时候能胡来吗,养不好这以后是要落下病根的……”   “输液能好的快点是吗?”沈迪打断他。   “不是快不快的问题,是必须要。”老医生被他两个问题问的动了气,“医讲求的是治本,一味追求快,这病就永远没法好。”   沈迪:“……”   “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你们年轻人听不进这套,我就说一点,他这病得静养,得有人照顾着,像之前那样肯定是不行的,这点你问任何一个医生他都会这么回答你……”   沈迪挂了电话,把手机扔进抽屉里,有些头疼。   静养,怎么静养?   要输液就得把贺程弄医院去,去了没人看着他又要往他这跑,在他门口以死相逼……他静不下来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非要折腾?   沈迪在搜索引擎里打下“肋骨断了怎么养”这几个字,没等回车又删了,倒在椅子上,撑着头半天没有动。   坐到十一点,大厦空调总机停了后,玻璃上逐渐消失的白气让他都快分不清,真正没地方可以去的人是贺程还是他了。   疯了。   他问沈歆要来秦俊的号码,给他打了认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电话。   对面的人毫不意外的接起,“比我想的能忍啊,我以为你昨天就会给我打呢。”   “把他弄回去。”沈迪说。   “命令我啊?”秦俊说:“我劝你还是态度好一点,毕竟你现在能找的,也就只有我了。”   “你以为我是在求你?”   “不求我你干嘛找我。”秦俊笑了声,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把他关门外啊,这种天,没准挨个三两天就死了,到时候你都不用通过我,直接打给他们医院,会有人来收尸的。”   “别他妈威胁我。”沈迪用力扯松了领口。   “那你也别他妈命令我。”秦俊变了语气,“我不想知道你俩那点破事,我也不管你们这么多年神经发够了没有,有一点你给我记住沈迪,你要再敢让他受一点伤,我送你去医院陪他。”   “真这么紧张你会把他放我这?”沈迪沉下声音,“那我也说一点,在你把他弄走之前,会发生什么,我一概不保证。”   “改威胁我了啊。”秦俊差点笑出声,“知道他那个房子谁帮他处理的吗?”   沈迪没说话。   “是不是等着听我啊。”秦俊说:“这么跟你说吧,那地儿当初是我帮他选的,现在卖了,我居然还没你早知道,你觉得他会跟我走吗?”   “想说他现在听我的?”沈迪冷道:“那我让他滚他听了吗。”   “你让他进来他肯定听啊。”   沈迪不想跟他这样没意义的吵下去,“给你两个小时,在我回去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弄走。”   “干嘛盯着我啊,我都说了我不行了。”秦俊叹了口气,“要不我帮你想几个能派得上用场的,他爸妈怎么样,老两口现在在老家呢,一直过的挺好的……怎么不说话,意外啊,是不是一直以为他没爹没妈啊。”   “啧,看来你不喜欢,那要么换个老同学吧。”秦俊说:“他要知道贺程现在什么情况,肯定买当天的机票飞回来,你找他肯定比找我管用,而且吧,他应该也比我更想跟你聊聊……”   沈迪挂了电话,把领带从脖子上扯下来,裹在手上,用力砸向了窗台,愤怒让他的手颤抖着,被力道带的从窗台边滑下来,人因为惯性往前,犹如脱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不得不扶着墙壁,慢慢弯下腰,在黑暗里用力嘶吼了一声。   塑料袋子边缘勒的手指充血发疼了,沈迪才摸索着摁下了密码,客厅里没有灯,主卧房门关着,什么声音都没有,贺程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在睡着。   他没有去推那扇门,就近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他熟悉贺程,也熟悉这个房子里的每一处,可当贺程出现在这里,他却第一次感觉到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陌生。   沈迪一直坐到背上发疼了才站起来,拎着东西往厨房走去。   贺程一觉睡的跟晕过去差不多,印象里除了考完试后偶尔的放松,他很多年没有这么踏实的睡过了。   他昏昏沉沉的坐起来,发了会呆后才意识到,刚才沈迪进来过了,似乎是叫他起来去吃东西。   贺程掀开被子跑下床,鞋都没来得及穿,踩在地上也没感觉到冷。   这次终于不是错觉,沈迪就坐在客厅里的饭桌前等他,在他对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贺程从来没有因为能跟他面对面坐下来喝一碗粥而满足成这样,他站在门口,光是这样看着,心里某处蒸腾起的暖意就足以把他融化。   “外套。”沈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同时往门口的鞋柜上示意了一下。   “我现在不冷。”贺程过去穿了拖鞋,朝他走过来,两步后又停下来问,“有洗漱的吗?”   沈迪没回头,“柜子里。”   贺程转过身,在房子里看了看,大概判断了下卫生间的位置,这里比他那要大很多,跟现在拆掉的那个就更没法比了。   他在柜子里找到没开封的牙刷,对着镜子里苍白病态的自己刷了起来,不怪沈迪这样对他,他现在这副样子,说不是苦肉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贺程用力擦了把脸,想让自己至少看起来能稍微精神点。   他在沈迪对面坐下,搅了搅碗里的粥,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做的,菜叶切的块儿有点大,看上去没有炖烂,他尝了一口,嗯,连味道都比以前退步了。   贺程吃的很慢,沈迪看了眼,“不好吃?”   “没有。”贺程摇头,笑了笑,“我只是,太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   沈迪平时最多也就泡个面,以前有段时间贺程胃不好,他跑去跟向磊学做粥还学了个半吊子,贺程这么不挑的人,越吃越瘦,最后实在扛不住,硬撑着爬起来炒个了菜,吃到第一口时别说他了,连沈迪都有了被拯救的感觉。   贺程喝完一碗,勺子捏在手里看着他,“还有吗?”   沈迪:“没了。”   他没吃饱,饿了几天了,昨天晚上的一点牛奶和面包根本顶不了什么。   沈迪端起自己的碗,看了他一眼,贺程把碗推了过去。   沈迪把剩下的大半拨给了他,起身到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去厨房里热了,端回来放在贺程手边,“以后别喝凉的。”   不知道是这碗没有还是贺程没闻出来,之前粥里的那点焦糊味没了,一起没的,还有他前一秒还欣欣向荣的胃口,他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沈迪。   他态度的突然转变让他有些不安。   经过了昨晚,又经过了现在,任何一点风向的转变,对贺程来说都足以致命。   但沈迪整个状态又看上去很放松,甚至有丝慵懒,贺程放下勺子,犹豫着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你在想什么?”   “你希望我想什么。”沈迪问。   “除了不要把我推出去,你想什么我都接受。”   “是吗?”沈迪另一只手撑在桌边,抵着头,“我选按次数。”   “什么?”贺程没反应过来。   “你听懂了。”沈迪反握住他,捏着他的手指,脸上是与他动作不相称的冷漠,“去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下一章还是要大后天更   五一多码点,争取回到隔日更状态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有与没有   “哦。”贺程眼睛一弯,笑了起来,“听懂了。”   他咳了一声,人刚离开凳面,又坐了回来,“你能先亲我一口吗?”   沈迪看着他,似乎在斟酌这是不是个必须的条件,过了会,他说:“把粥咽下去。”   贺程忙嚼了两口咽了。   沈迪:“去洗澡。”   贺程:“……”   沈迪洗完出来,贺程靠在床头,对着墙对面的一排柜子出神,看上去比他想的要平静,心理建设做的太好,在他靠过去时,他甚至朝他张开了双手。   沈迪因为他过于配合的态度心里一阵厌烦,跨上去的动作便没了轻重,贺程皱着眉闷哼了声,手却一刻不停的接着刚才的动作抱住他,从他后背轻轻摸了上去。   沈迪扯开他的上衣,贺程已经把绷带都拆了,被他打过的地方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是青的,在一大片赤*裸的皮肤上,初看有些触目惊心。   相贴的地方传过来不同寻常的热度,贺程还在发烧,他之前一直没表现出来,沈迪忘了这回事,医生说给他留了药,不知道吃了没有。   沈迪的动作算不上粗暴,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柔,尤其贺程现在这种身体状态,光是他身体压上来的重量就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可他不想停下来,手底下沈迪的温度让他着迷,生出近乎痴狂的眷恋。   沈迪撑起身,贺程在他脸上一点点摸着,从眼角到颧骨一直摸到嘴唇,大拇指在上面按了按,“怎么了?”   沈迪抓着他的手按在头两边,“就这么想让我上你?”   “我要说我更想上你,你能答应吗?”贺程不怕死的说着,嘴角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这点笑意在沈迪无论多粗暴的动作下都没有落下去,仅有的闷哼也被他压在喉咙里,只泄出几丝难以察觉的呻*吟。   沈迪皱眉,再动时推着他一边肩膀,“转过去。”   “别……”贺程飞快的抓着床沿,“让我看着你,我想看……”   沈迪直起身。   “好吧。”贺程咳了两声,如果不是气氛不对,他大概要摊个手,“……这个姿势,我现在可能做不了。”   沈迪视线往下移,在那处又看了看。   贺程扯过衣服盖住了,“你要不想待会奸*尸,今天晚上还请正面上我吧。”   沈迪:“……”   沈迪用力撕扯下他的裤子扔在一边,整个人覆上去,贺程有些艰难的屈起腿,在他小腿上蹭了蹭。   他侧过头,压在枕头上狠狠咳了两声,怕沈迪会因为他这样觉得扫兴,他两条胳膊紧紧的圈着他,靠在他脖子上的脸热的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灼痛。   沈迪只在他肩膀上亲了两口,便挤进了他**间。   贺程开始出汗,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他喘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疼痛,他迷迷糊糊的问沈迪:“不带套吗?”   “怕我有病?”沈迪在他腿上掐了一把。   贺程没说话,过了会有些无奈的又问,“那润滑也不用吗?”   “没有。”   “套也没有吧。”贺程在这个时候还很有勇气的扯了扯嘴角,“你一个经常约的人,身上都不带这些吗?”   “用酒店的。”沈迪不想再听他说话,在他肩膀上重重咬了口算作警告。   “哦。”贺程毫无自觉,“不是说都带那边去吗,我在那边没……”   沈迪一个**,贺程猛一皱眉,身体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他弓起背,往床沿上摸了过去。事前觉悟高到再心甘情愿,身体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文明点行吗?”   沈迪不顾他的挣扎,又往前挤了几分。   “慢点……”贺程喘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迪抓着他的手臂,粗暴的把人拉回来。   “你也不好受吧。”贺程汗如雨下,头发湿透的浸在水里,一部分贴着额角,映着苍白的脸仿佛虚化了一般,“……明明可以互赢……你一定要这样互虐才满意?”   “这就是你一直在装的大度?”沈迪抵在他肩头的脸上一片湿润,分不清是贺程的还是他自己的,呼出来的热气搅动起周围厚重的暖意,在封闭的空间里饱和的让人头晕。   他确实不好受,全部进去后被贺程包裹着的感觉并没有像以前无数次想过的那样让他兴奋,心里的缝隙在越变越大,无法满足的戾气让他捏在贺程身上每一处的力道都重的仿佛要捏断他。   从绵绵无声到压抑不住的抽气,从来没有过的疼痛在贺程脑子里炸开了花,随着沈迪不断激烈的动作,努力维持着的笑容和喘息变得支离破碎。   两人的相处模式从来不是温和的,无论是沈迪此刻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施虐行为,还是贺程下意识的言语回击,“你要肯让我……这个大度我连装都不想装。”   沈迪用力**到底,贺程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他望着头顶,难以忍受的折磨让他小幅度的挣扎了起来。   沈迪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分出精力来对付他的手脚,贺程贴在他耳边,脸上不时流过的汗刺的他眼睛睁不开,他用力贴着,“你……亲亲我吧,你亲我一下……我什么话都好说。”   沈迪当然不会听他的。   每一次进出,每一下撞击,对贺程来说都是折磨,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尤其在痛苦中感知。   沈迪感觉到身下的人在一点点变得安静,时断时续的呼吸声里他知道贺程还醒着,只是那些难堪的□□和喘息他没有再听到了,他闭着眼睛,沉默里依然没有停下动作。   贺程一直垂在他肩上的手突然动了下,他推开他,身体迅速的冲到床沿,对着地面用力干呕了一声。   沈迪因为他这个动作脑子有些空白。   起初是因为震惊,反应过来后,他抽出来,抓过手边的东西,用力朝贺程掷了过去。   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是什么,只听到重物敲击的钝声,就响在贺程耳边,敲在他脆弱的一碰即断的神经上,他伏在床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沈迪下了床,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沈迪用力关上隔壁的门,愤怒让他全身的血液疯狂的叫嚣着,他怕他再多停留哪怕一秒,会控制不住把贺程从床上拖下来。   他开了灯,大腿内侧有块不太明显的血迹,是贺程的,他最后还是留了力。   沈迪在黑暗里躺下来,听着隔壁贺程起身往洗手间去的动静,几声剧烈的咳嗽后,他听到冲水的声音。   他翻了个身,身体紧绷着,无论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放松下来,两颊的肌肉被他咬的连着脑子疼成了一条线。   他有些累了,没有发泄过的身体在湿冷的空气里泛着倦意,四周安静的他隔着道墙依然能听到外面贺程的呼吸声……   门外有人敲了两声,“睡了吗?”   沈迪没有动。   “我进来了。”   他刚仰起身,门就被推开了,“出去。”沈迪冷道。   贺程什么都没穿,背对光站着的身体上,斑斑点点全是伤痕,他却好像对这些一无所觉,径直走到他床边。   躺下去的过程中,他手顺势往他下面摸了过去,“继续。”他说。   沈迪有些难以置信的推开他,半坐了起来,“你还没□□够!”   “没有。”贺程不死心的又往他那儿摸去,摸到一手的半硬不软,他笑道:“你不也没有么。”   沈迪再次打开了他。   贺程的手停在半空,过了会,他躺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这段时间吃饭没规律,可能是胃炎犯了,刚你晃那么厉害,我就没忍住了。”   看沈迪还是不动,他叹了口气,“我真愿意的,就算你不亲我……”贺程往前挪了两下,圈住他的腰,脸贴了上去,“我不想你第一次留下这种印象,你要还有力气,我们就继续。”   “谁跟你说我是第一次?”沈迪说。   “嗯。”贺程并不急于反驳他,“是你上我的第一次。”   沈迪推开他,不过并没有下床,这个房子就这么大,除非他现在出去,不然他总能找到办法骚扰他,况且他也累了,贺程至少还睡了个白天,他从昨天到现在几乎就没睡过。   “能开个空调吗,我有点冷。”贺程说。   “自己开。”   “遥控在哪?”   沈迪起身,够到他那边帮他把空调开了。   贺程裹紧了被子。   “冷去那边睡。”沈迪说。   “你去吗?”贺程问。   沈迪没动。   贺程也没动。   过了一会,就在两个人都昏昏欲睡时,贺程说:“你真不做?”   看沈迪没反应,他掀被子,“你要不行就我来吧。”   沈迪一胳膊砸他胸口上,贺程差点又要吐。   “逗你呢。”他笑笑,“你看我现在像能动的样子吗,我半截都入土了。”   他把脚靠过去,沈迪往旁边躲开了,贺程执着的追着又靠了过去,这次沈迪没动,任他冰冷的脚面贴着他。   “我就是觉得,”贺程小幅度的翻了个身,“能这样躺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做我挺不甘心,你要是不做点什么替我补回来,我今晚大概要睡不着了。”   沈迪呼吸声很浅,贺程知道他没睡着,“真不做啊。”   “闭嘴。”   贺程闭了会嘴,就在沈迪以为他这次终于要睡了时,他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要不我帮你……出来吧。”说着就要往下,沈迪抓着他的头发把人扔了回去,“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没毛病。”贺程说:“做都做了,总要做全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沈迪坐起了身。   “我在想什么你真的知道?”贺程拉住他,在黑暗里看着,“那你知道我有多怕你不要我吗。”   “沈迪。”他手从他手臂上滑下来握住他,笑了笑,“我已经晚了这么多年了,再不比别人好睡点,我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让你再喜欢上我呢。”   “我不可能再喜欢上你。”沈迪下了床,“你的要求也决定了你不可能比别人好。”   贺程没说话,在沈迪即将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问,“有吗?”   “什么?”沈迪回头。   “别人,我在比的人。”笑意一点点从眼尾蔓延了出来,贺程看着他,生怕他没听懂似的,用口型无声的又问了一遍。   有吗?   那一刻被挑起的愤怒,让沈迪恨不得把那张自以为是的脸连同他给他的那些不痛快一起砸碎进黑暗里。   他捏着他的脸颊,重新将他扔进了枕头里,没再收着身体的重量,就这样的压了过来。   贺程伸手接住了他。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了解与不了解   沈迪直到最后也没能让贺程知道,别人在他这儿到底有没有。   那种状态下,想要感知技术这种非标的东西,对贺程来说有些残忍。   “起来。”   贺程睁开眼睛,看到沈迪穿戴整齐的站在他床头。   “嗯?”他翻了个身,鼻音重的他自己都差点没听出来。   沈迪开了灯,“穿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去隔壁把他的衣服都拿了过来,病号服和外套,一样不少的放在他床头。   贺程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盖在眼睛上,半天没动,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这个时候送我走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沈迪感觉少了点什么,又从柜子里拿了件自己的毛衣,“穿上。”   “我饿了。”贺程眨了眨眼睛,“你再给我煮完粥吧。”   “先去医院。”沈迪没让他打这个岔,看他赖着不动,“数到三,再不起来我动手了。”   贺程按他说的,数到三十了都没动,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哪块地方不在疼,尽管都能忍得住,但在被上了一晚上后,沈迪居然还是要送他走的这份绝情,让他矫情的就是不想起来。   不走。   走了谁知道哪天还能进来。   沈迪选的是按次,万一他一年都想不起他一次怎么办?   万一要他排队挂号怎么办?   不不,他死也要死在这张床上。   贺程翻身背对着他。   拒绝。   沈迪被这个人以前从来没展现出来的无赖差点气笑了,他咳了一声,又找了条围巾扔他脸上,“挂完水我带你回来。”   贺程捂着围巾,用力在脸上擦了擦,然后撑着坐了起来,目光恳切的看着他,“我真饿了。”   “路上给你买吧。”沈迪说:“吃我的你还会饿。”   被子随着贺程坐起来的动作滑到腰的一瞬间,沈迪强烈的有关掉灯的冲动,他转头往外走,贺程摸到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件衬衫穿了半天才扣到第二粒扣子,“你体力真好啊。”   沈迪都走到外面了,还听到他在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体力有这么好呢……”   “是不是想一个人躺那边?”沈迪对着里面回了声。   贺程闭了嘴。   沈迪坐在沙发上等他,好几次忍不住想冲进去看看,他到底在磨蹭什么,差不多等了能有十几分钟,贺程才扶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动作有些别扭,不知道是因为肋骨疼还是别的地方,反正自从受伤后,沈迪就没怎么见过他正经走路的样子,他看了一眼,“能走吗?”   贺程抬头笑了笑,“那你要抱我吗?”   那笑十足的勉强,连装都不想再装的难看,沈迪大概是被他传染了,没忍住又咳了一声,“你自己走。”   “嗯。”贺程松开手,费了点力气站稳了,往前没走几步,以为今天差不多快蒸发完的汗又冒了出来,他喘了口气,手在衣服上捏了捏,没地儿可扶让他有些发飘。   沈迪上去,托着他的手肘往前带了两步,“一会在下面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有水吗?”贺程问。   “没有热的。”沈迪说。   “那就冷的吧,我先喝一口。”   沈迪没动,“等下去我连吃的一起买。”   “等不到了。”贺程咳了声,嗓子里的刺痛让他咽口水都困难,“随便什么,先给我喝一口。”   托着的那只手一直在小幅度的抖着,连着沈迪一块儿有些颤,他放开他,手从他肩膀上环过去,紧了紧让他半靠着,“我说了,等会去买。”   贺程没再坚持,跟着他走了出去,一直到电梯里,沈迪才松开他,放他靠着。   “把我放那儿就行了,你先回来睡一觉吧。”贺程说。   “不怕我不来了?”   贺程看着他,“你会不来吗?”   沈迪把头转回去,看着上面,“说不准。”   贺程点头,“那你还是在那睡吧,我给你找个床位。”   沈迪没说话,跟贺程始终保持着半截手臂的距离,贺程想握握他的手,奈何他一直插在口袋里,他又不能去抱他,这个时候稍微剧烈点的动作对他来说都是致晕的,沈迪脸上的表情也让他摸不准自己冒然搂住他会不会被他一拳甩脸上。   电梯到了后,沈迪让他先在大厅里找个地方坐着,他去把车开过来,好在现在时间也晚了,楼下没什么人,贺程陷在沙发里,坐了没两分钟,头一歪睡了过去。   乐杨和曹易在宿舍里跟他们另外一个科室的同事打牌,三个人一副牌,稍微不留神就能被对方算出手里的家底。   乐杨今天点儿还特别背,一个三代二都凑不齐,曹易居然能凑出两炸弹,炸他的时候还特别绝情,说扔就扔,半点儿男朋友的情面都没给。   曹易接了个电话,说有点事要先出去,乐杨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剩下那个脑袋圆圆的眼科大夫刘召跟他继续玩,乐杨被炸糊涂了,玩了两把才想起来,两个人的话,不是随便一个小学加减法,对方手里有什么都一清二楚了吗。   乐杨笑起来,把牌扔了,说去煮点宵夜,问刘召吃不吃。   “吃啊。”刘召说:“不过不能叫宵夜了吧,得算早饭了。”   “那就早饭吧。”乐杨说:“反正我觉得像你们这种工作,一日三餐就没哪餐吃在正点上。”   “苦逼啊。”刘召伸了个懒腰,“要不怎么说当初选专业的时候脑子进水了呢。所以还是像你们这种,正正出常常朝九晚五的,哪怕平时出差多一点,也比我们现在这样死熬着透支生命好。”   乐杨不知道曹易脑子进没进过水,他那会跟他说过要考什么学校,没说专业,不知道在没进那个学校的情况下,选的这个专业还是不是他的初衷。   “我有个问题啊,憋了挺久了,不知道……”刘召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你是想问我跟曹易?”乐杨转过身。   “啊?”刘召一愣,“你怎么知道?”   乐杨笑了,“我猜你也是想问这个。”   “那……你俩是一对吗?”刘召看上去比他还不好意思,“你这么经常过来,一陪就是陪一整夜,赶也不走,关系肯定不一般吧。”   “是啊。”乐杨在锅里搅了搅,“要不是喜欢他谁愿意这么陪着啊。”   “我老婆就不陪我,喊也不来。”   “是你没让吧。”乐杨说。   刘召嘿嘿笑了两声,“我之前还以为他跟贺程是一对,院里那些小姑娘整天传来传去的,我差点就当真了。”   什么,贺程跟曹易?!   乐杨惊了,居然有人把他们两个往一块凑,合适吗,明显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呢?   因为曹易是他的啊,打初中开始就是他的了呢。   他就没想过他还能跟别的……男人。   虽然曹易不是贺程是,但好像没见贺程对他表现出兴趣来,应该是没想过,再说他那边不还有个始终没露面的暴力狂?   “我也觉得还是你俩好,要是跟贺医生的话,两个人都太闷了,待一块估计没话说。”刘召从他手里接过面,还没坐下来就端着吃了两口。   “你……不介意吧?”虽然乐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有时候来的次数多了,也还是会担心曹易会不会不好交代。   “吃人的嘴短嘛。”刘召笑着,“不过我老婆要是知道了,肯定愿意来陪我了,她这人有点腐,就喜欢看两个长的好看的男的是一对……”   “哪里腐?”曹易走了进来,想跟乐杨说话,停了一下又转过头看着刘召,“面积大吗?”   刘召:“……”   乐杨:“……”   刘召的面还挂下巴上了。   “跟我来一下。”曹易没理他,对乐杨招了招手,样子居然少见的有点……神秘。   乐杨拍拍手走出去,“怎么了?”   “带你去看个人。”   “谁?”   “看了就知道了。”   乐杨走了两步,拉拉曹易的手,“问你个事儿?”   曹易握住他,“嗯?”   “你当初为什么学医?”   “不记得了。”   乐杨:“……”   曹易想了想,“大概看哪个分高就填了。”   乐杨:“你们当初拿执业证的时候,有没有念过什么宣誓词之类的,你把那个说一遍吧,我听着能舒服点。”   曹易笑了,把他的手一块揣进了白大褂的兜里。   乐杨跟着他停在一处病房门口,没进去,曹易指指里面,乐杨探着头往里看了眼。   一个男人坐在病床前,低着头在看手机。   而床上睡着的那个人是……贺程。   乐杨敢保证自己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连呼吸都憋着呢,里面那个人像是侧脸上哪块长了眼睛似的,他还没看个大概,他突然就转了过来。   曹易跟着他一块往回闪,贴着墙根齐刷刷的站直了。   两秒后,曹易拉了拉他的袖子,“看见了吗?”   乐杨跟着他往另一边走,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我是看你好奇。”曹易还是刚才那副表情,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是吗?”乐杨明显不相信,笑了一会后,他回了下头,“我有点面熟。”   “嗯?”   “刚里面那个人。”乐杨想了想,“我好像在哪见过?”   曹易进了办公室,乐杨还站在门边,曹易把他拉进来,关了门,“外面冷。”   “我想起来了。”乐杨说:“我在德国见过他,他那张脸,你不觉得漂亮的特别有辨识度吗,我应该没有记错。”   曹易坐下来,“你什么时候去过德国?”   “就以前在国外那几年啊。”乐杨搬了个椅子坐他对面,“陆景你认识的,他有个同学,我见过几次,喜欢到处玩,后面喊我我就跟着去了。”   “他?”曹易这个字吐的有些低沉。   “你可以停止吃醋了,吃的很合格。”乐杨一只手撑在他桌上,往前凑了点,“我那个时候心里光想着谁你要敢说不知道我现在就回去了。”   曹易咳了一声,“贺程以前在德国留过学。”   “怪不得,那时候认识的?”乐杨想了想又说,“不对啊,那个人不会德文,我当时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有些语言障碍,跟当地人没办法沟通,我就上去帮忙了。”   曹易看过来,“你还会德文?”   “不会啊。”乐杨说到这里笑了,“我哪知道跟他对话的那个德国佬不会英文啊,然后就我俩一块在那比划了,他好像是要去个学校,我也不认识,不知道后来找到没,怎么?”   乐杨看曹易一直看着他。   “我发现我没我想的了解你。”曹易说。   “我还觉得我不够了解你呢。”   “那你还要怎么了解。”曹易抖了份报告出来,“别人了解不到的地方你都深入了解过了……”   乐杨:“……”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怕与不怕   贺程醒的时候有些恍惚,就记得自己坐在沈迪家楼下的大厅里打了个盹,再睁开眼,他已经在医院里了,点滴架上一袋挂完了的护士没拿走,剩下还在挂的也只差了一个底。   外面天已经亮了,不过有些阴沉,空调噪音大,听不出来是不是下雨了,从树影摆动的幅度看,今天风似乎不小。   他手指猛的一动,往旁边看去,直到余光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他身边,提上来的一颗心才慢慢落了回去。   “吃东西吗?”沈迪问。   贺程眼眶莫名有些发热,沿着身下的床单摸到他的手,五个手指紧扣住握了一下,在沈迪挣脱前松开了。   “回去吧。”贺程看着他,嗓子哑的声音像是从什么夹缝里挤出来的,脸色也没因为药物进去和睡了一觉有什么变化,看着反倒比出门时更白了。   “你不是饿了吗?”沈迪给他倒了杯水。   贺程动了动嘴,这次干脆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只剩下气息又重复了一遍,回去吧。   “先把水喝了。”沈迪把水杯往他那推了推,出去了一会,再进来时贺程已经坐了起来,正捂着杯子看着门口。   沈迪拿过外套穿上,“走吧,我路上带你随便吃点。”   贺程准备下床,护士推过来一个轮椅,“贺医生记得明天还要过来的,稍微早一点没关系。”   “嗯。”沈迪应了声。   贺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被扶到轮椅上坐着后,偷偷在后面捏了捏他的手指。   外面果然下雨了,一条条雨线被狂风吹散,打在车窗玻璃上,顺着聚起的水流蜿蜒而下,贺程坐在暖风口,被吹的有些昏昏欲睡,“明天我自己过来就行了。”   “我说了要送你吗。”   贺程无声的笑了,裹紧了衣服,“所以我先替你说了,不想你总打击我。”   沈迪看着前面,“你知道还要多久吧。”   “半个月。”   “你明天先去,过两天我安排医生来家里。”   “不用那么麻烦。”贺程说:“配了药我自己就能挂。”   沈迪看了他一眼,“不用人看着吗?”   “别睡太死就行了。”   沈迪没说话,贺程大概是觉得冷了,把出风口的叶片往上拨,对准了自己。   沈迪在他抬起来的瞬间又往下扣了回去,中途打到贺程的手,贺程往后一缩。   沈迪摸回按钮上,把温度打高了。   贺程的视线跟着他的手一路回到方向盘上,沈迪不知道他是呆滞了不会动了,还是觉得自己刚才那个动作给了他什么心理安慰,一直到下车前,贺程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他把车停在一家早茶店门口,没看他,先下去了。   贺程推开门,一股冷风灌进来,他忍着咳意往下走,沈迪转身看到他,指了指他落在座位上的围巾,贺程回头看了一眼,抓起来戴上了。   两人前后脚进了门,这次沈迪没走太快,配合着贺程的脚步找了个偏里面的位子,要了两份粥和几个素什锦包子,特地叮嘱服务员其中一碗少放油和盐。   贺程没什么表情的坐着,目光有些迟钝,在沈迪脸上聚焦了不到一会,又游离去了别处。   沈迪这时才意识到,从医院出来到现在,他原来一直没缓过劲来。   “要打包吗?”他问。   贺程听着声音看向他,“在这吃完走吧,等下回去你还睡吗?”   “我去趟公司。”   沈迪看了他一会,起身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   贺程摇摇头,“已经不烧了。”   热度确实没有了,贺程这个烧发的不明显,如果不是之前医生说了,两个人后来那样贴在一起,他也未必能感觉出来。   “我就是没什么力气,可能是昨天晚上……”贺程从旁边椅子上拿了个抱枕,两个叠在一起垫着右半边身体,人没怎么坐实,见沈迪一直看着他,他笑了笑,“没有睡好。”   依他们俩那个折腾法,谁都不可能睡好。   沈迪装作没看见他的动作,顺带忽略了那个平时看着没什么这个时候看十分别有用心的笑,等粥上来后,他说:“多吃点,回去没有了。”   贺程吃的很慢,等沈迪吃完他那碗也没少多少,不禁让人怀疑之前那么执着的喊饿是真的饿了还是找借口不想去医院。   沈迪看他咽的困难,没勉强,贺程现在这副样子,他声音稍微高点都像是在虐待他,他叫来服务员,照着菜单又点了几份打包了。   两人重新坐上车,贺程还是像之前那样软绵绵的靠着,围巾没有摘,半张脸埋在里面,露出来的眼睛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沈迪看了他两眼没反应,到第三眼,贺程跟着他没收回去的目光看了过来,“嗯?”   沈迪转回头,“去后边躺会。”   刚为了来这里他绕了点路,现在回去远了不说,加上雨天车堵,走走停停少说也要半个小时。   贺程没反应,过了很久才摇了摇头,人大概用着力,脸颊上被他咬出了明显的一道痕迹。   连着三个路口都遇上红灯后,沈迪开始变得有些烦躁,起初车内略显尴尬却并不叫人难受的气氛,随着贺程越来越长时间的沉默,开始变得捉摸不定起来。   贺程感觉到了,放松了语气,“等回去了就能睡了。”   “你不是听我话吗?”沈迪说:“我现在让你去后面躺着为什么不去?我让你去医院为什么不去!”   “我……”沈迪突然上来的脾气,让贺程随之而来有些歉意,如果不是因为他,他完全不用一夜不睡后还走在这种恶劣天气里,他犹豫着握住他的手,“只是想在你旁边坐着。”   “别他妈碰我!”沈迪吼了一声甩开他,车子往右边打滑,在即将撞上隔离带时,他方向盘猛的往左打,同时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声里,沈迪的手在方向盘上松开了又捏紧,最后他一解安全带,下了车。   “沈迪……”贺程开他这边的门,被沈迪从外面锁上了。   他掰了下门上的锁,第一下居然没拉开,再抬头时,看到沈迪穿过人行道,进了路边的一家便利店。   贺程松了口气,被自己惊弓之鸟一样的心理弄的有些无语,刚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沈迪要在大马路上扔下他了,没想过他也许只是因为心烦而想要下去买包烟。   贺程拉了拉围巾,这条沈迪平时应该不怎么戴,上面除了羊毛制品本身的味道外,没有那股他熟悉的气息,他眼皮往下坠,太过安逸的状态下连沈迪什么时候上车的都没发觉,直到他把一袋东西扔他身上,他才动了一下。   沈迪重新启动了车,贺程拎着袋口两边,把那包有点分量的东西撑开来看了看。   一袋子的套子和几瓶……润滑剂。   他往外看,便利店旁边是一家药店。   按次啊。   这个次数有点……   “怎么买这么多?”贺程有点儿惊,惊完又有点想笑,“这东西不会脱销的,除非你想一个晚上用完……”   沈迪没让他说下去,“这一袋用完你滚蛋。”   贺程的笑凝固在脸上,沈迪听到连着的两声没有控制住的呼吸声,过了很久,久到他忍不住要回头看看他是不是晕过去时,贺程才说,“我没有地方……”   “我给你买套房吧。”他说:“比你原来那套再大一倍,地方随便你挑。”   “算你对我出的价是吗?”   “不够?”   “怎么会呢。”贺程说:“S市的一套房啊,如果是市中心……我价是不是涨的有点快,前两天还一文不值呢。”   贺程的头始终往另一边偏着,沈迪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有些介意,毕竟第一次送他这么大一份礼,他很想知道此刻贺程是欣喜多过失望还是……   他大概不会觉得欣喜。   那还是算了吧,失望的时候脸对着脸,尴尬不说,还容易生出点不必要的情绪来。   “我想去拿书。”贺程突然说。   “以前那里,我还有一柜子书没拿回来。”他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放我下去。”   沈迪没想到他说的是现在,忍不住看了一眼,“我叫人去一趟。”   “放我下去。”贺程声音有些抖,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这样跟沈迪说话,说完他咳了几声,“路边随便哪里,让我下去。”   沈迪没停稳,门是锁着的,贺程拉了下没拉开,门上的按钮依旧拨不动,他转过身看着他。   沈迪跟门锁一样没动。   在两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没动的情况下就这样等了几秒,他说:“我送你过去。”   沈迪发现了,每次只要是跟贺程来这里,就必定会下雨,车开不进来,两个人从下车到进楼道,淋了一身。   贺程的咳嗽从进来后就没停过,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肺里的伤还是刚才受了凉,这样的地方,咳嗽声每一响起一次,往上走的脚步就踏的空一分。   沈迪走在前面,这几天天太冷了又时不时下雨,拆迁工作停了,这里看上去和之前那次过来没什么区别,这让来的路上担心书被清理贺程白走这一趟的心显得有些多余。   四面漏风的楼道里,一层没上完就感觉到了外面飘进来的雨水气,贺程跟在他后面,咳的很久都没能停下来。   沈迪想要回头,有只手抓着他衣服下摆,轻轻拉了拉。   他转过身,贺程另一只手撑着膝盖弯腰,过了会,他走了两步台阶上来抱住了他。   沈迪就着他的力道往后靠在了墙上,他没敢推,贺程现在的样子就和这栋危房一样易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小心轻放。   贺程的手从他背上移到肩膀上搂紧了,脸枕在他颈窝里,连续的咳嗽声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别怕……”   “什么?”沈迪被他头发上的水冰的一凛,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后天更   最近实在太忙了(ㄒoㄒ)   另外预告一下   撑死还有十章结束   加几个番外看我心情   不,不是看我心情   是看我工作,摔!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注意与不注意   别怕……   如果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我一定会抱着你,这样安慰你。   可如果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你又怎么会经历那样的痛苦。   怎么会连最后的一个电话,都要在没等到接起时匆匆挂断。   是我让你变成了那样。   我比任何人都没有立场跟你说这两个字。   我明明喜欢着你,却连一声迟到了几年的安慰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对不起,沈迪。”贺程的脸用力往他脖子上压了压,冰冷的皮肤紧贴着,“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沈迪问。   “让你那个时候放弃自己的所有原因,我都欠了一句道歉。”贺程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抱着他,唯恐此刻虚弱的双臂下沈迪感觉不到他这些歉意的真心与强烈。   身体小幅度的滑了一下,沈迪想要回抱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在听到这句话时停了下来,那天在这里,贺程说的“让你做出那个决定的全部的怨恨和委屈”原来是这个意思,“沈瑞跟你说了什么?”   贺程没有说话,穿楼而过的风使得原本就潮湿的走廊更加的阴寒。   “说我那场车祸其实是自杀?”沈迪的声音平静的如同一条没有修饰没有起伏的直线,平铺直叙的语气里他偏了偏头,“你相信吗?”   贺程反问自己相信吗。   他无数次的不想相信。   从沈迪因为厌恶同性恋毁了他,到他放弃原则跟他在一起,天翻地覆的改变里,贺程知道自己曾经对他有过的影响,说不相信就像是在推卸责任。   沈瑞向他抛出事实开始,他既不敢去直面这个答案,也不敢直面这个答案以外的可能,后怕让他恐惧的无以复加,“你如果真的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不是自杀。”沈迪有些疲倦的望着空旷的楼梯口。   他知道贺程已经先入为主了,因为告诉他的那个人是沈瑞,也有可能他已经看过监控,他在那副画面里没有任何本能的自保行为让他和向磊他们做出了一样的判断。   我不是自杀,这件事他解释过,可没人相信。   他那个时候总也走不出阴影的不正常给了他们无数联想的可能。   “你要是因为这个愧疚,想要补偿我什么,那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场意外,我就算真要自杀,也不可能是因为你。”   “不。”贺程用力的摇头,沈迪突如其来的误解让他心骤然一紧,“我道歉是因为我应该为我做的事道歉,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在什么都没给你的情况下就这样离开,更不该那么久都认识不到我对你的感情……”   “那如果我不是自杀,是不是我们就扯平了。”沈迪的手绕到后面握住贺程的手臂,“你说的那些事我也干过。”   如果被原谅的代价是被彻底放弃,贺程不能接受,他没有松开,紧紧的抓在他肩膀上,“可我还想补偿你,因为我想和你一起,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爱你,沈迪我爱你……”   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你,但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我贺程只爱了你一个人。   贺程这一刻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到了嘴边的,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只剩下了一句“我爱你。”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这三个字,对当年的他们来说都太过沉重,他接受不了沈迪的,也意识不到他自己的,这剩下的七年里,两个人如溺水般的挣扎都源自于他的自私与软弱。   表白的话不应该在这样的环境里说,只是沈迪肯这样安静的在他怀里任他抱着,他就忍不住想让他听到。   脚下细小的石子被双脚碾出“莎莎”的声响,沈迪一只手揽过贺程的腰,嘴唇沿着他□□在外的皮肤一路往下,停在他脖子上的血管处,用力咬了一口。   贺程忍着没有出声,手从他头发里穿过,为了让他咬的尽兴,他手腕转过来压着,用力扣向了自己的肩。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迪松开他时,肩膀连着半条胳膊都没了知觉,贺程掰过他的头,用力吻了上去。   沈迪没有推开他,但也没有回应他。   贺程现在的体力不足以支撑他再做任何剧烈的动作,他最后在沈迪唇上轻轻咬了咬,沿着他的脸颊一直吻到耳垂。   回去的路上,贺程一直在后座睡着,醒的时候又已经到沈迪家楼下了。   “上去吧。”沈迪说。   “你……”贺程扶着门想说什么。   “带手机了吗?”   贺程摇头。   沈迪从抽屉里拿了张纸,写了几笔后递给他,“门上的密码。”   “嗯。”贺程接过来,碰了碰他的指尖,“晚上早点回来。”   贺程回去后先洗了个澡,把身上昨晚没来得及清理的这个那个都弄干净,沈迪家居服不少,他偷穿了他两套了居然还能翻出存货。   贺程从袋子里拿了个还有余温的包子,坐到沙发上吃了起来。   吃完他进房间躺下了,感觉自己这几天主要的事情就是吃跟睡,半当中跑出来折腾一番,折腾完了继续吃跟睡。   他这一觉睡的很沉,睁眼的时候头重脚轻,身体在半分钟后才后知后觉的有了实体感,贺程动了一下,某一处的痛感仍在,但被那种通体苏畅的轻松抵消了不少。   他有点不想起来。   他转过头,沈迪睡在另半边床的被子外面,半蜷着抱着手臂。   贺程虽然一直都知道他长的好,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认真真的,带着欢喜的滤镜欣赏过,他当初从那么多或明或暗的情敌手里把人留下来,怎么就没反省过自己是占了多大便宜。   他翻了个身朝他靠过去,快要碰到时,沈迪睁开了眼睛,没有光亮的房间里,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   贺程倾身吻在了他唇上。   两个人呼吸都没有变化,只是轻轻的贴着,两秒钟后,贺程松开,笑容餍足的看着他。   沈迪坐起来,“吃饭。”   “嗯。”   “吃完送你去医院。”   贺程倒回去,“又要去医院啊。”   “今天去帮你把药配齐。”沈迪从柜子里找了件羽绒服丢给他,“你衣服呢?”   “留在原来那边了。”贺程坐起来,慢吞吞穿了半个袖子,“你帮我买吧。”   沈迪看着他,贺程厚着脸皮笑了笑,“大小你知道的,高三过后我就没长过了。”   贺程身上的睡衣是他的,这几天他穿的大部分衣服都是他的,沈迪好像从一开始就默认了他可以穿他的,毕竟在赶也不走的时候,总不能放他去外面裸奔,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要什么样的?”   “你那样的。”   沈迪点点头,先出去了。   贺程穿好衣服,鼻尖都捂出汗了,沈迪把房间里的温度调的很高,他自己穿件衬衫睡被子外面都没事,居然给他扔了件羽绒服。   他把拉链拉开,洗漱一番后坐到了桌前,虽然都是清淡小菜,但摆满了一桌子还是有些壮观,看着不像是外面买的,贺程尝了一口后看着他。   “我喊阿姨过来做的。”沈迪没抬头,“后面几天她都会过来。”   “嗯。”   沈迪不太喜欢喝粥,这次粥和饭分开做了,看贺程没动几样菜,“想吃什么你跟她说。”   “你现在能吃辣了吗?”贺程问。   “不能。”沈迪说完看了他一眼,“你现在也不能,吃对你身体有用的。”   贺程笑了笑,“好让我快点走是吗?”   沈迪没说话,看着他把一碗粥吃完了才起身,“走吧,回来收拾。”   “送我过去就行了。”贺程说:“你早点回来休息吧。”   沈迪还是没说话,换好鞋后先出去了。   贺程叹了口气,等电梯的时候他说:“你话没以前多了。”   “你话比以前多了。”   “我是跟你在一起才多。”进电梯的时候,他拉了拉沈迪的手,“我怕你哪天跟我没话说了。”   沈迪挣开他,“我们以前也没话说。”   到医院后,贺程先去做了检查,回来找人帮着开了些药,护士抱了一整箱给他的时候他没忍住惊了,“多少天的?”   “两个星期。”护士朝他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色,“曹医生看过您的片子了,说等会要过来。”   哦,曹易啊。   贺程突然有点腿软,之前他请假的时候,主任还宽限了几天,现在这种情况,宽限期用完了说不定不够还要加期。   果然,曹易进门的时候把片子扔他床上,“解释一下。”   贺程笑道:“乐杨呢?”   “不在。”曹易回答完后继续看着他。   院里出了名的冷漠成招贴画的人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被轻易带跑偏的,就算有本事给他拐别的地方去,曹大神也能在下一秒顺回来,他的冷静与逻辑清晰连贺程都惊叹过,除了以前因为乐杨的事有过一段不在状态外,基本没见过他情绪受影响的时候。   贺程咳了声没说话,说在他这不管用,曹易往他旁边站着的沈迪身上看了一眼,“你现在不能有性生活。”   沈迪:“……”   贺程:“……”   曹易面不改色,“剧烈运动会影响骨头愈合,还可能导致进一步的错位,你恢复的比一般人慢,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   贺程忙打断他,“知道了。”   曹易把笔放进外衣口袋里,“一个星期后过来复查。”   贺程点头。   曹易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又说了句,“到时如果情况好,可以做一些适当程度的。”   贺程:“……”   贺程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他看了看沈迪,笑笑,“和我一个科室的曹易曹医生。”   沈迪坐下来。   “他和他……朋友,挺有意思的一对,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贺程想到他对他们这类人的排斥,没有再说下去。   沈迪对他的话没有太大反应,也可能是没听出来,他撕开包装盒,清点了下里面的药品数量。   “刚好十五天。”他说:“这些挂完了还要吗?”   “应该不用了吧。”贺程说:“那个……怕病人不重视,我们一般喜欢把要注意的事项往重了说,所以你……”他咳了声,“不用太顾忌我。”   该上还是要上。   沈迪瞥了他一眼,把一袋药水扔回盒子里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说得定与说不定   贺程找护士要来几本书打发时间。   一直到十一点多挂完,沈迪才进来,让人怀疑他之前是不是就在门口的凳子上坐着。   “一起睡吗?”贺程洗漱完,站在门口问他。   沈迪一言不发的进了隔壁房间。   贺程站了会,鸠占鹊巢的回了主卧。   半夜里贺程醒了,白天睡太多,晚上再要睡很难真的睡进去。   他起身走到沈迪房门口拧了拧,门没锁,他开门进去,摸黑爬上了他的床。   贺程从后面抱住他,沈迪没有动,听呼吸声睡的挺沉,他这两天应该是累了。   想想又何止这几天,这段时间,这几年,他在他周围弄出来的动静,一定扰的他鸡犬不宁。   所以啊。   快点原谅他。   贺程不想再看他这样下去,沈迪虽然很少笑,但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不时露出来的笑容每一次都能让贺程动容,只是从那天遇到他开始,不,更早,从知道他要走开始,他就再也没见他笑过了。   醒的时候沈迪已经不在了,贺程躺了会,看时间,居然已经快要中午了。   他坐起来,客厅里有声音,以为沈迪没走,开门一看,发现是个正忙着打扫卫生的大姐。   看到他,大姐嗓门一亮,“贺老板你醒了。”   贺程被她叫的一愣,如果不是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大概反应不过来是在叫他,“您是……”   “沈老板请我过来的,你叫我李姐就行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去洗漱,先吃饭,睡到现在饿了吧。”   沈老板?   贺程点点头,听她这样叫沈迪,果然比起叫自己来顺耳多了,嗯,寡言少语的沈老板,刚好提醒他,他现在是被沈老板包养的处境。   贺程咳了两声,把衣服领子拉好,确保扣子都扣上后笑道:“麻烦您了。”   “客气什么,贺老板你……”   贺程再次被这个称呼冲击了,他摆摆手,“千万别这么叫我,我这样子,哪里看着像老板了。”   “哪里不像了。”李姐边从厨房往外端菜边说,“你比我见过的那些老板都像老板。”   “不不。”贺程说:“沈老板才像老板。”   贺程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到,她难道就不怀疑,两个被人叫老板的人,为什么要住在一起吗?   “你叫我贺程就行了。”   李姐把菜都布置齐,刚好贺程也洗完出来了,她进去给他拿了件外套,“沈老板电话里都跟我交代好了,下午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帮你看着,你再睡一会,等差不多快挂完了我叫你。”   “嗯。”听这意思,沈迪大概会晚回来。   不知道是真有事,还是因为他在,要特地晚回来。   贺程裹紧了衣服坐下来,从摆盘看,昨天那顿也是出自她手,“您经常过来吗?”   “不经常。”李姐在另一边坐下,捡了几碟菜放到自己面前,其余的都推给贺程,“一个月最多两三次吧,就过来打扫打扫卫生煮煮饭。”   停了一会,她又说:“不过他要喊我肯定乐意过来的,干他这一天活顶我在别家干一个星期了。”   “那这次多久?”   “一个月。”李姐说:“说是到你彻底好了为止,要好的慢了,咱就加期。”   贺程边吃边点头,“那我好的慢点。”   好的快了他要走不说,还连累人家没钱赚。   李姐一听,笑了,“贺老板你别开玩笑了,谁乐意生着病啊,你现在这样,沈老板看了多心疼啊。”   贺程:“……”   贺程:“叫我贺程。”   下午贺程拖了张小板凳,坐在客厅角落里,整理他那些搬回来的书,当时现场太乱,一些书被压在废墟下,残破的就是拿回来也翻不了了,沈迪帮他捡了些还能看的,找了个小纸箱子装着,刚好装满一箱。   放的时间太久,随便抖两下就是一鼻子灰,贺程边翻边咳,不过从书页里面的干净程度看,大概在整个房子动迁前,这些书都曾被很好的收在橱窗里过。   几乎每一页上都有沈迪的笔记。   从文字到符号再到画图,太专业的东西可能不一定懂里面的意思,但每一处他留下的痕迹后面,沈迪都原封不动的抄了一遍,有些甚至还不止一遍。   李姐那句心疼,在贺程听来像是玩笑话,因为他知道,沈迪不会再心疼他了,可现在捧着这些书,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震慑的他,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心疼的感觉。   那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那张稍微用点力就晃的写字桌,那扇一年四季漏风的窗……沈迪就坐在那里,拿着他丢下的书,一页页的翻,一页页的写,全部写完要多久,一个月?一年?   他知道他还会回来吗?   他知道他就算回来也放不下芥蒂去找他吗?   他知道如果不是在医院里的那次偶遇,他就算爱着他也下定不了决心去承认吗?   你在想什么沈迪?   坐在那里的时候,描着另一个人字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究竟爱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报复心强,自私又软弱。   他拴你在身边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你,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明明看懂了,为什么就是不离开?   贺程站起身,血液回流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撑着墙,等了好一会才慢慢直起身。   “怎么了?头晕?”李姐刚好从房间里出来,“快,我扶你去沙发上坐着。”   “没事,就是坐久了。”贺程不习惯被人搀着,往旁边走了两步。   “没事就好。”李姐说:“这些我帮你拿出去晒晒吧,刚好今天有点太阳。”   “嗯。”贺程咳了几声,“灰挺大的,等会我先用湿布擦一下。”   “交给我吧,你进去躺会。”说着把一箱书搬去了阳台。   贺程拿出手机,摁了几下摁亮了,给沈迪发了条消息,“方便接电话吗?”   等了一会没回,他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口袋里震了两下,贺程接起,随手带上了门。   “有事?”沈迪问。   “没有。”   对于他这么坦率的没事找事行为,沈迪居然忍住了没挂,贺程轻咳了声,“我想你了。”   话音落了很久,才听到对面的人“嗯”了声。   贺程叹了口气,“你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看情况。”   “嗯。”贺程本来不打算再睡了,他还有些东西要看,沈迪这么一说,他又决定还是再睡一觉吧,不至于他真晚了,他等着等着把自己等睡过去。   这一声过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以前他们打电话就不多,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没话找话的硬聊过,尤其贺程还开了个肉麻的头。   又等了一会,沈迪说:“好点了吗?”   贺程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好多了,李老板的菜做的不错。”   沈迪:“……”   沈迪:“几点开始挂?”   贺程:“四点。”   “三点吧,早点挂完。”沈迪说:“我晚上回来吃饭。”   下午贺程先是帮着擦了会书,后面回卧室又看了会文件,z市那个项目的资料现在塞满了他的邮箱,他电脑没带过来,用手机翻还一直卡,断断续续的只能先瞄个大概。   半当中进来一条消息,沈迪的。   -方便。   贺程:“……”   唉,手机上次被沈迪砸了那么一下,果然不好用了,但是现在穷困潦倒又没有经济大权靠人包吃包住养着的人,用什么办法买一部新的呢。   贺程想了一圈,有些犯难该怎么跟沈迪说,那张卡,之前一直在门口的鞋柜上放着的,今天早上看没有了。   把沈迪哄高兴了,让他给他零花钱怎么样?   贺程还没想完,脑子里就冒出了卖身两个字?   卖身可以,反正卖给沈迪。   拿零花钱也可以,他后面回去工作了总不可能连请人喝杯咖啡的钱都没有。   但卖身赚零花钱这两个概念等同在一起,就有点那什么了。   还是等下个月发工资吧。   贺程没睡就不用人看着,李老板趁这个时间做了顿饭,她晚上一般不留下来吃,做完就先走了。   一直等到八点多沈迪都没回来,贺程怕他想跟自己说一声没打通电话,正准备打过去问问,门铃响了。   密码锁不存在忘带钥匙的可能,贺程从猫眼里往外看,居然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沈迪的那个画风另类的同学。   “咦?”奚亮见开门的人是他,嘴巴没顺过来又“咦”了声,“你怎么在这啊?”   贺程还在想怎么说能既不那么刻意又明确沈迪的主权,就见奚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他上下扫了眼贺程今天的穿着,睡衣,拖鞋……终于反应过来,“靠,你是他什么人?”   “你以前在他学校见过我?”贺程说。   “是啊。”奚亮笑起来,把手里的蛋糕放桌上,“我还跟他打听过你呢。”   贺程看着那蛋糕盒子上扎着的粉色蝴蝶结,不知道怎么就跟着笑了起来,“那那个时候你问过他吗,我是他什么人?”   “不……会吧。”奚亮半信半疑,“他跟我说他不是啊,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说他不是,说的我真信了。”   “他确实不是。”沈迪在这个事情上没有骗过人,贺程突然想到,当年如果不是他先在他面前暴露出来,等到了现在,奚亮这种人可能连在他面前出现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时候了说这些还有意思吗。”奚亮因为接受不了现实在客厅里暴走了两圈,等看到敞开着的卧室里并排放着的两个枕头时,一颗小心肝炸裂成了七彩的粉末,“你俩……都快成家了啊!”   贺程压着咳了两声,“说不定吧。”   “别说不定啊,你都住进来了,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身体有过人,你都这样了你还说不定,那还有人能说的定吗。”奚亮摊在沙发上呈马拉之死状,啧了声,“真能藏啊,上次他跟那姓付的抱在一起啃的时候,我就该怀疑的,我还以为他就是玩玩……”   “谁?”贺程被这句话冲的脑子里一阵轰鸣,连门外摁密码的声音都没有听见,他站起来,转脸看到门口进来的沈迪,这一问出口,看着倒像是对着沈迪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换与不换   “他问你那个姓付的人是谁?”没等贺程收回话,奚亮抢在他前面,怕沈迪想不起来,还体贴的给了提示,“就我生日那天,跟你出去的那个。”   沈迪听他说完,脸色当即变了,他看着贺程,声音冷了下来,“你在质问我?”   贺程一脸无辜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别说质问他了,沈迪现在就是真跟人出去,他一个寄人篱下的伤残人士,除了自己跟自己生会气也想不出第二招来。   沈迪又看了他一眼,把钥匙扔桌上,“你怎么来了?”   奚亮被他看的后背发凉,愣是从这五个字里多听出一个“又”字来,他愣了愣站起来,“啊,我过来送蛋糕,顺便问问你去不去……”   “不去。”沈迪脱了外套,往洗手间走去。   等他人进去了,奚亮才皱起脸,压低了声音问:“你俩什么情况,怎么这种态度?”   “看不出来吗,”贺程同样压低了声音,把钥匙挂门口,“我跟你一样怕他。”   “我相信了。”奚亮翻着白眼,“你刚不是差不多,你是差很多。”   贺程笑了笑,“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你能做主吗?”   贺程想了想,“……不太能。”   “我看也是。”奚亮往洗手间瞥了两眼,突然转过来坐他边上,肩膀顶了顶他,“你就没想过……嗯……换个人,与其在这被这么不当回事的,你条件这么好,挑个脾气好点儿的哪没有了对吧。”   “啊?”贺程不着痕迹的移开了。   “我吧,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了。”奚亮紧贴过去,“我真跟他打听过你,不信你问他。”   “他怎么说?”   “我那个时候又不知道你俩什么关系,他跟我说你是,我多问两句他又要生气,我反正从来摸不清他的想法。” 奚亮的手从他肩上摸过去,指头打着花,“我也不是说非要你离开他,就是我们吧,可以有点别的,不一样的关系,我懂我意思吧。”   贺程站起来,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类型?”   “安静的。”贺程说:“或者他那样的。”   奚亮一脸懵逼,“这么极端。”   沈迪从里面出来,路过客厅,看了贺程一眼,“换啊,你不就喜欢听话的。”   “我什么都没说。”贺程忙跟过去,“他开玩笑的。”   沈迪当着他的面关了门。   “啧。”奚亮站起来。   “别说了。”贺程一晚上连着被冤了两次,心凉还头疼,“等会我要挨操了算你头上。”   奚亮一边震惊你居然是挨操的一方一边脱口而出道:“没事我替你挨。”   “……”   贺程不得不承认奚亮这人真挺神奇的,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敢当着人面说这种话的人,偏偏还不能真跟他落脸,他好像有点明白沈迪为什么愿意跟这种人来往了。   “话说回来。”奚亮被贺程婉拒到门口,“你那几年去哪了,我后来怎么没见过你了?”   “出国了。”   “分手了吧?”   贺程:“……”   奚亮叹了口大气,“好吧,虽然你们一个个都看不上我我挺冤的。”   贺程想说还有比被你连挖了两个坑的人更冤的吗。   “不过说实话。”奚亮说:“沈迪人算好的了,不就脾气差点嘛,我就问你你见过长成他这样的吗,我要长他这样你信不信上天也有人宠着。”   “信。”贺程说:“不过你是不是颜控的有点过了?”   “你不颜控你在他这赖着。”奚亮白了他一眼,“珍惜着吧,还分手。”   贺程关了门,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还在生气?”   里面没有回应,他推了推门,锁了。   “吃过饭了吗?”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声音。   贺程靠在旁边墙上,叹了口气,“我不可能质问你,我就是有点儿吃醋,你要是不这个点回来,我这醋就吃在心里了。”   “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我既然说了爱你,那我爱的人就只有你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换人了。”   “我现在不喜欢听话的了,我听话就行了,沈迪,”贺程的食指在门上胡乱的画着,“出来吃饭吧,或者你跟我说句话也行。”   “小迪~~”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过后,门突然开了,开的瞬间一袋东西跟着飞了出来,贺程本能的兜手一接。   沈迪换好了家居服站在门口,愠怒未消的指着那袋东西,“你就放书桌上?!”   贺程看了眼,是之前在药店买的那袋消耗品。   “忘记了。”他卖乖的笑了笑,把从里面飞出来的捡了放进去,“我现在就去收起来。”   沈迪没再看他,去厨房热菜,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个收法,开着油烟机都能听到贺程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沈迪端了盘菜站在门口,“你干什么?”   “都放一点。”贺程说:“免得换个地方没的用。”   沈迪:“……”   贺程:“阳台要放吗?”   沈迪从他手里抢过来一把扔进了门口的鞋柜里。   贺程看了看,“这高度有点太高了吧,以我的经验你会挺累的。”   沈迪:“……”   吃完饭贺程去洗澡,沈迪没再睡客房,昨天半夜贺程摸过来他其实有感觉,就是太困了,不想推了,今天索性就睡这吧,省得他再不要脸的对着他的门一圈一圈的划拉。   贺程从他身后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耳朵,挑起他裤子的边沿摸了下去,“做吗?”   “睡觉。”   “你不用管曹医生的话。”   沈迪把他的手拿出去,从柜子里又拖了条被子出来扔他身上,自己扯过原来那条盖上了。   贺程压在下面独自晾了会,起身抖开了,盖好后翻过来看着他。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沈迪有段时间喜欢捯饬头发,先是染了个栗色,没等毕业又染成了黄色,还打了个卷。   和他在一起后,甚至弄过一段时间的银灰色,贺程当时看不顺眼,让他染回来他也不听,直到后来黑头发长出来了,他嫌难看才一次性又染回了栗色。   而现在对着他的那个后脑勺,乌黑的几寸没有任何人工修饰,脖子上方短的干干净净的发茬,看上去有些柔软。   “你转过来。”贺程说。   “干什么?”   “我有话说,你转过来。”   贺程等了一会,沈迪头刚侧过半圈,他就吻了过去,在他唇上用力一压,“晚安。”   沈迪:“……”   早上沈迪站在床头换衣服,贺程醒了没起,卷在被子里偷眼看他,以前就能带给他欲望的身体,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让他看第一眼就想入非非,贺程思想稍微不收收,就能脑内出以前他进入沈迪的各种画面,于是大早上的贺医生可耻的硬了。   不行啊。   还不到时候。   沈迪现在上他都上的那么勉强,要上回来估计还要等。   等这种东西,贺医生有的是耐心。   沈迪从衣架上拿衬衫,因为手臂抬起而紧绷上扬的腰线让他发现耐心这个东西有点玄乎,刚还满满的压着他那颗躁动的心,转头就不知所踪,别说耐心了,他现在多看一眼都是酷刑,偏偏还移不开眼。   沈迪把一样东西扔在他床头,拿了外套出去了。   贺程平心静气的等了会才坐起身,发现是一部没有开封的手机。   “谢谢。”贺程披着衣服站在门口说。   “不用谢。”沈迪看了他一眼,“用你的钱。”   “现在是你的。”贺程在饭桌前坐下,“我人都是你的。”   “晚上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加班?”   “应酬。”   贺程看着他。   “怎么?”沈迪说:“觉得我不会。”   贺程摇头,“少喝点酒。”   这两天天气不错,放在外面晒的书李姐帮着收进来时,贺程随手翻了几页,似乎还闻到了股焦味。   “可以了,再晒里面的水分晒出来要变形了。”李姐把箱子搬进书房,“要放出来吗?”   “还有空的地方吗?”   “有,那个角落稍微收拾下就行。”   “那就放那吧。”   等傍晚李姐走的时候,天又阴沉了下来,贺程窗帘还没拉开就听到了雨声。   “门窗我都关好了,反正你也不出去,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嗯。”贺程从门口的置物架上拿了一百块,“今天雨这么大,您打车走吧。”   “我每天都是打车来回的。”李姐笑着说:“沈老板给我报销。”   报销啊   贺程也想被报销。   李姐走了后,贺程在客厅里围着毯子看了会书,一直到十点多,沈迪还是一个消息都没有,他忍不住给他发了条微信。   -结束了吗?   -带伞了吗?   -喝酒了别开车。   沈迪没回,贺程又等了半个小时,找了上次那件羽绒服穿上下了楼。   司机把沈迪放在楼门口,一下车他就看到了坐在大厅里的贺程,撑着沙发,放在身前的手搁腿上,机械的来回翻转着手机。   “下来做什么?”   贺程抬头看到是他,笑笑,“睡不着,来这儿坐会。”   大厅里虽然有空调,但来来去去总有人走动,自动门开了又关,每一次灌进来的冷风都能让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热气散去大半,尤其贺程还坐在靠门的地方。   “喝酒了吗?”他问。   “嗯。”   “那上去吧,洗个澡早点睡。”   沈迪没让自己喝太多,脑子还是清醒的,但盯在贺程脸上的目光却怎么也转不动,贺程感觉到异样,回过来牵他的手,被他躲开了。   沈迪走去了他前面,一直到进电梯都没再看他一眼。   洗完澡出来,桌上放了杯热过的牛奶,沈迪喝了几口,进去贺程已经半睡下了。   路上的时候没太大感觉,现在回来了,头反倒越来越沉,身上莫名的发热,他把那条多余的被子扔地上,掀起贺程的睡衣,从他小腹吻了上去。   “嗯?”贺程以为要睡了,没想到他这个时候来了兴致。   沈迪在他身上不轻不重的捏着,顾忌着曹易的话,后来做的时候他一直收着劲,选的姿势也是最保守的,还时刻防着压到贺程,贺程几次提醒他没事,他也没放开了来,一场做下来,贺程猜他应该一点都没尽兴。   沈迪从他身上下来,摔进枕头里,动了两下,很快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80章 第八十章 装与不装   秦俊过来看他,顺便把之前他放他那的东西送过来,贺程这几天没电脑用,做什么都不方便,跟秦俊好说歹说,这人态度还相当恶劣,“送过来可以,我有地方坐吗?”   贺程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他那走廊大是大,你下回跟他说让他放排椅子,别每次去了,进不了门不说,还得像要饭的一样蹲门口。”   贺程:“……”   “哦,忘了问了。”秦俊说的严肃又认真,“你现在跟他说上话了吗?”   “电脑,外加那箱书。”贺程没让他怼下去,“衣服可以不用带了。”   “走廊风那么大,你穿个破病号服撑得住吗?”   “……”贺程:“够了啊。”   秦俊替他把猫也带来了,往外放的时候在拉链口卡了一下,贺程看了一会,“我怎么感觉它又胖了?”   “不是感觉。”秦俊拎的手都酸了,“是真胖,被乐杨一天十顿的喂能不胖吗,你过段时间带它去查查有没有三高,眼见着都吹起来了。”   贺程把它抱起来,发现还不是虚胖,实的都压手了。   “你快别抱了。”秦俊弄它下来,“它现在往你那一扑能再踩碎你三根骨头你信不信。”   猫在被放到地上后抖了抖毛,一点不认生的在客厅里找了块有太阳光的地方蜷着前爪蹲下了。   “比我想的乐观啊。”秦俊在房子里转了两圈,“我还以为你要睡客厅。”   “不是走廊吗?”   “呵。”秦俊笑了声,“他要真能放你睡走廊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他给你打电话了?”贺程问。   “是啊,很奇怪吗?”秦俊看着他,“你想想他除了我还有谁可以打。”   确实没人了。   他当年孑然一身的形象在沈迪心里树立的太过根深蒂固,以至于日复一日的陪伴背后,贺程在他日渐深陷的眼神里,看到过一种类似责任感的东西。   “他打了我就觉得有戏。”秦俊说:“他这人吧,这么多年我算是看出来了,也就是面上看着狠,事情真过了他也怂。”   “这话你去问问被他打进医院一眼都没去看过的人。”   “什么意思,就你不一般是吧。”秦俊瞪着他,“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两根肋骨断的挺有成就感啊。”   “挺有成就感的。”贺程一脸诚意的点头,“要不断他还真不可能放我进来。”   “你那都不叫成就感了,你是被打出优越感来了。”秦俊忍住了呼他一巴掌的冲动,啧了声,“那现在呢,和好了吗?”   “不算吧。”   秦俊憋着笑,“我以为你费了那么大劲能有点进展呢。”   “不用蹲走廊不算进展吗?”   “好吧。”秦俊竟然无言以为,“你那个时候到底怎么他了,回来后你不找他我还以为是你不肯,现在看来是你不敢啊。”   贺程没说话,把东西都拿进书房,靠墙有两排柜子,到时候如果沈迪要用,两个人各占半边也不挤。   对着沈迪现在工作的样子,贺程总会想到当年那个酷爱逃学打架的小混混,他其实很聪明,从那个时候解出那道和他错成一样的数学题时他就看出来了,如果当年考研,贺程相信他能考上。   “小川要回来了你知道吗?”秦俊站在房门口,啃着问李姐要来的苹果。   “我前两天手机坏了。”贺程说:“他说了什么时候吗?”   秦俊看着他。   “怎么?”贺程问。   “你不会是把他拉黑了吧。”   “我现在挺想拉黑你的。”贺程说:“你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   “我怎么知道。”秦俊叹了声,“反正你们现在这乱七八糟的走势我早看不懂了。”   “你跟沈歆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   “怎么个挺好法?”   “你烦不烦。”秦俊转了个身坐到外面的沙发上,“我对她又没什么要求。”   贺程看了他一眼,秦俊明明挺能装的一个人,愣是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委屈。   他知道沈歆一直不接受他的原因,她心里有个总也丢不下的小白脸,她以前跟那小白脸还有过一段,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分了。   沈歆现在肯跟他在一起,要么是被他这么多年磕磕绊绊的真心给感动了,要么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一个更爱她的人,管他呢,他坚持到现在,什么接受不了,她能感动能退而求其次,最终能在他身边就行了,秦俊要的不多。   所以他虽然嘴上总埋汰贺程,其实挺能理解的,对一个人的执着有时候真的莫名的连当事人自己都理解不了,“过段时间我打算求个婚,她要肯答应,这事差不多就这么定下来了。”   贺程很久都没说话,秦俊以为他想什么呢,踢了踢他,贺程说:“那你岂不是要叫沈迪哥哥。”   秦俊:“……”   秦俊:“顺带叫你一声嫂子?”   贺程笑起来,“你要肯我不介意。”   “滚。”   贺程留他吃饭,秦俊拒绝了,“没名没分的我好意思吗,等哪天你真跟他成了,我再吃这顿饭也不迟。”   “小川跟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贺程问。   “这个月底吧,就回来探个亲,待不了一个星期就要走。”秦俊在门口换鞋,回头问他:“你去见吗?”   “嗯,我们有几年没见了。”   秦俊一副你胆儿挺肥的表情,“不怕他知道啊。”   贺程笑笑,沈迪吃不吃他这个醋他还真拿不准,“我跟他说一声。”   李姐走的时候不仅做了他们的饭,连猫食盆里都放好了白水煮的鸡胸脯。   “别给它吃太多。”贺程被猫胖到了,“它该减肥了。”   “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能吃是福气啊。”李姐说:“明天下午我空了带它出去溜两圈。”   贺程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愿它肯动。”   晚上沈迪回来,吃饭的时候贺程说:“打个商量。”   “嗯。”   “我明后两天要出趟差。”贺程说:“有个项目拖挺久了,我们主任已经开始敲打我了。”   沈迪抬头,“哪里?”   “z市。”   “你一个人吗?”   “嗯。”   “药怎么办?”   “停两天吧,不会有事的。”贺程这段时间休息的不错,上次去医院,已经基本达到了曹医生假设的可以适当程度运动的前提。   “那你去吧。”沈迪继续吃饭,回头见贺程还看着自己,“怎么?”   “我还没跟你商量呢。”   沈迪:“……”   贺程:“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沈迪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他停下筷子,“你一个人不能走吗?”   “明天是周末,我想你如果没有事情,我们可以在那边玩一天。”贺程看着他,“我们…好像从来没一起出去过。”   “明天公司……”   贺程突然皱紧了眉头,手捂着腹部,表情有些痛苦的低下了头。   “怎么了?”他这两天脸色看着不错,上次去医院,他同事也说他恢复的可以,沈迪就以为他已经好了。   贺程摆摆手,“没事,就是这两天肋骨时不时会疼一下,可能在长骨头。”   沈迪没断过,不知道长的时候什么感觉,他以前只听说有人会痒,不知道还会疼,贺程这根骨头大概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不过看了一会他就知道了,“别装了。”   “没装。”贺程还是没起来,咬着牙说:“真疼。”   沈迪端起汤喝了一口,“我的机票报销吗?”   “我帮你报。”贺程说,声音里哪还有半点痛苦,沈迪看着他。   “咦?”贺程一脸震惊,“突然就不疼了,上午还疼了挺久的。”   吃完饭沈迪收拾,贺程捧着手机给他订票,同一个航班的没了,他把自己的改签了,挑了个连着的位子。   晚上沈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猫就躺在他腿上,贺程趁他俩都迷糊的时候,一人一猫各亲了一口,拿着衣服去洗澡,经过客厅又折过来再亲了一口。   猫被他烦的在他脸上呼了一爪子。   贺程揉揉它脑袋,喊沈迪起来:“进去睡。”   第二天两个人一早的飞机,折腾到酒店,贺程精神明显没出发时好了,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在对今天会议的稿子。   沈迪等他进去后,坐在门口的茶歇处,随手拿了个橘子在手里。   三个多小时的会议,等差不多快结束时,有人跟他打了声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沈迪直到他坐下来才认出来是付进,“这么巧。”   “来开个会。”付进表情痛苦的有些夸张,“一大帮老头子,说了半天没重点,不跑都不是我风格了。”   沈迪笑了笑,递了个橘子给他。   “你呢,坐在这干什么?”   “等人。”   付进没问是什么人,他看着沈迪,“上次我让你再想想,现在呢,还是不改主意?”   沈迪说:“我不是你们同类。”   付进笑了,“只跟你前男友是同类?”   会一结束,贺程第一个走出门,有人想过来跟他说话他都装没看见从边上绕了出来,结果一眼就看到沈迪在笑,对着旁边一个长相还不错的男人。   他走过去,沈迪看到他站了起来。   付进跟着站起来,看着贺程,眉毛一挑,凑近了沈迪问:“你在等的人?”   沈迪没说话,贺程走到他们跟前,“这位是……”   “你好啊。”付进笑笑,“我叫付进,怎么称呼?”   姓付啊。   贺程在心里跟自己说别吃醋,吃了沈迪也不会搭理他,可是看他那样跟人笑,想到奚亮说的沈迪跟他抱在一起啃了很久,他就真的忍不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已经八十章了啊,八十了啊   后天更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大方与不大方   “贺程。”   贺程手插在口袋里,从眼神到表情没有半点笑容,“他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他故意断开来咬的很重,普通人都能听出这层关系的不普通来,何况付进一个对沈迪有点想法的同类,他很快做了个了然的表情,紧跟着嘴角向下弯了弯,同样没有很高兴的说了声,“幸会。”   贺程知道自己这样挺没礼貌,像个十七八岁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他这醋吃的来势汹汹,没淹到别人先把自己酸了个透,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过十七八岁沉不住气的年纪,只是现在这种对外想叫别人走远点对内想把沈迪藏起来的陌生冲动实在没办法解释成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心态。   他以前也吃醋,那时候有个占有欲的挡箭牌让他哪怕吃到变质都能为自己找个合情合理的说辞,现在虽然也有,但那源于什么相信已不用多说,沈迪都没亲过他你凭什么抱着他啃的怨念在那一眼后简直疯狂抽打着他的理智。   “正式认识一下。”付进给了他和沈迪一人一张名片。   贺程的名片放办公室了,这次没回去拿,手头的一点刚在里面发完。   “没关系。”付进说。   他说这三个字的语气也特别的没关系,有种反正我也没想认识你,顺带给你发一张看你接了我只能保持微笑的意思。   他笑眯眯的转向沈迪,“你反正有我微信,回去有时间了,一起出来坐坐。”   沈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并没有通过付进去接触这个圈子的打算。   贺程把那张名片正反看了一遍,“电话号码是你微信号吗?”   “是。”   “那等会我加一下你吧。”他说:“有时间出来坐坐的时候,记得也叫上我。”   “行啊。”付进看了沈迪一眼,有点猜出贺程和他的关系了,果然是不能听信一个和前男友吵架到房都开不了的人说不可能复合的气话。   贺程:“不介意的话,我们三个人可以建个群。”   付进:“……”   贺程:“我跟他还有事,就先走了。”   付进挥了挥手,最后又看了沈迪一眼。   早知如此,当初他做什么君子。   贺程一路走的很快,拉着沈迪的手不敢太明目张胆,但一直也没松开。   沈迪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放慢了脚步,“走慢点。”   贺程深吸了口气,憋着的劲儿一旦松缓下来,没忍住咳了起来,他没看沈迪,一直到进房间前才把声音压下去。   会议结束后应该是自助用餐,贺程没说去吃饭,沈迪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去吃饭,默认的节奏被突然出现的付进打乱了。   沈迪没想到会再遇到他,他不准备解释,那天如果不是贺程的电话突然打进来,他是真准备跟他发生点什么的。   贺程之前几乎笃定了他没有找过别人,一直都是他说什么沈迪顺着往下接,事后回想起来,除了那些一刺就中的话,他确实没有明确的认过什么。   现在不仅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连人都站他面前来了,那些被高高抬起后失重跌落的侥幸兜头盖脸的在他眼前崩盘而碎。   他知道七八年里让沈迪一个人过很自私,想到也会觉得不忍,可他现在没办法在意这些,他抑制不住的心浮气躁,他开了门,把沈迪带进来后往门上一推,抱着吻了上去。   两个人里总是把控着节奏的人第一次像这样吻的毫无章法,贺程有些急躁的在沈迪齿间进出,牙齿磕碰声被淹没在他粗重的喘息声里,他咬着沈迪的舌头,翻转中用力的撕扯,口齿生痛,细小的麻痹感进入大脑后挑起了愈发兴奋的神经。   沈迪一开始被迫承受的态度,在推了贺程一把没推开后,变成了主动的回应,他卡着贺程的下巴用力拉向自己,顶着他的舌头调转了局势,贺程顺势放弃进攻,任他在他口中啃咬。   床离房门就几步远,两个人一路纠缠着摔进去,贺程头抵在沈迪胸口,闷着哼了声,他一路吻上去找到他的唇,在沈迪同样变得轻柔的回应里不断加深。   今天的场合相对正式,贺程里面穿了件衬衫,外面是沈迪前两天刚帮他买的一身西服。   沈迪看着他跨在他身上,不紧不慢的解着袖扣,解完了摸到领口。   他还记得,当年他明白自己心意后贺程第一次勾引他,穿的就是和他一样的校服衬衫,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他面前,带着几分慵懒与性感的解扣子。   他手指动了动,忍着上去撕碎的冲动。   “我晚上还要穿。”贺程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俯下*身,在他脖子上□□着,“等回去了你随便来。”   沈迪手摸在他紧实的后背上,腰腹刚一用力,贺程便顺着翻下去,自觉自的躺平了。   他摁了床头的开关,把里面那层窗帘也拉上了,回过来笑看着他,“我现在能翻过来了,你要不要……”   沈迪把他的声音用力堵了回去。   结束后沈迪背对他躺着,贺程从后面抱着他,吻他的后颈。   耳边是被压抑到绵长的呼吸声。   如果在以前,他大概早来硬的把他掰过去了,沈迪很多次睡梦里被他这样弄醒过。   他听的见贺程那些被压抑着的欲望。   这些欲望是来自他这个长的从还不错的可上床对象还是像他说的那样是因为爱,在沈迪发现自己一样可以和付进上床后,他开始变得像很多人一样不再执着于要分清。   就像他以前总分不清贺程每次跟他做,是真的想跟他做,还是想看他在抗拒里沦陷的样子。   无数次的,他的欲望不屑于光顾他□□的身体,却频繁出现在他释放时自我否定的眼神里。   “饿了吗?”贺程问。   “几点了?”   “五点多了。”贺程亲了亲他的脸后坐起来,“你要不想下去吃,我叫到房间里来。”   等餐送来后,贺程陪他吃了点,他晚上要跟今天来开会的校领导和机构负责人吃饭,走之前他在沈迪腰上摸了一把,“你再睡会,等我回来带你出去逛逛。”   沈迪发现贺程现在多的不仅是话,还有无时无刻对着他身体的那些小动作。   贺程只待了前半场,后半场以身体有伤推了,医院那边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桌上的人意思意思留了两下就放行了。   进房间没看到沈迪,贺程给他打电话,“你在哪里?”   “湖边。”   Z市冬天的温度基本维持在十度以上,这两天尤其反常的暖,不过到了晚上,气温下来,坐在开阔地带还是会有些凉。   贺程给他带了件外套。   沈迪坐在酒店后面一个人工湖的边上,不知道从哪里买了块雪糕,贺程坐下去的时候,他已经一边一口咬出了对称的牙印。   “不冷吗,吃这个?”贺程把衣服给他。   沈迪接过来没穿上,又咬了两口。   湖边散步的人不少,灯光照不到的暗处能看到一对一对的小情侣,从湖面吹过来的风里夹带着水草的腥气,贺程半眯着眼睛吹了一会。   沈迪把雪糕给他,“没有你买的好吃。”   贺程笑:“等夏天了我买一箱放冰箱里,不吃了吗?”   “你要吗?”   贺程接过来咬了一口,把剩下的连同包装袋一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聊聊吧。”沈迪说。   贺程等他这句话等了很久,但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后,沈迪依旧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了紧张,他就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不知道在给出那么多证明忏悔之心的自我陈述后,想要挽回的人还会不会给他一个机会。   “你想聊什么?”他握住沈迪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里,沈迪没有立即挣开,贺程因为他少有的放任得到稍许安慰。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取决于你。”贺程看着前面不断经过的人,“只要你点头,我们就跟他们一样,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想要一起生活下去的情侣。”   沈迪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侧脸让人看了有些难过,贺程把他四个手指并在一起轻轻捏了捏,“再倒回去十年,如果我喜欢你,我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坚持,我不忍心让你走这条路。”   “那现在呢?”   贺程笑笑,“现在我们都不年轻了,再想到要失去你,我就没那种大方了。”   逐渐凉下去的风吹的手脚有些僵硬,沈迪抽回手,把放在腿上的外套穿上了。   “沈迪,你可以去过正常的生活。”贺程说:“但在那之前,我必须要知道你是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情了,并且在我用尽所有的办法之后,你依然接受不了我,那个时候我才会走。”   贺程看着他,“你对我,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吗?”   “你喜欢我什么?”沈迪说:“没人敢惹的脾气,说也不听的坏习惯,还是永远也指望不上的顺从?”   “那你以前喜欢我什么呢?”贺程反问,“是个变态不说,对你还那么差劲,连我都想问你一句,你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   倾注在他身上过多的在意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   不可名状,突然就喜欢了。   这种感觉在后来无论多少年里都没有变过。   他对贺程剩下的,何止很多。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沈迪想说什么,在贺程看过来时没了声音。   “对不起。”贺程喉咙有些发干。   “你就是知道我还爱着你,不然不会对我用那些手段,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心软。”沈迪顿了顿,转过去看着湖对面,“可我忘不了你对我做的那些。”   “那就记着吧,我也记着,这样你想起来的时候,就能对我有所要求。”   沈迪没再说话,从始至终没看过贺程一眼,他站起身,“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贺程忍着心里的钝痛,“多久?”   “不知道。”   “沈迪。”   “别跟过来。”沈迪走下台阶,“不想我现在下决定的话,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别说。”   作者有话要说:   要么后天更,要么大后天,这次有点不确定   反正快完结了,你们忍忍我   如果后天来不及我在评论里说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好地方与坏地方   距离他们正式“分开一段时间”已经一个多月了,贺程没再给他打过电话,也没来找过他,沈迪从那里搬了出来,只带了几件随身的物品,他走的时候,贺程还在z市没有回来。   沈迪说把房子留给他,他可以一直在里面住着,他意思如果他能接受,他们也可以直接去办过户,那套房子地理位置和小区环境都不错,离贺程上班的地方也近。   贺程隔了整整一天才回他。   -你想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沈迪的拇指在屏幕上方定住了一样,语文从来都是交白卷的学渣属性让他突然忘了拼音那个字要怎么打,他来回虚点了几下后,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猫一个纵身跳上沙发,在亮着的屏幕上踩了两脚,打了个恨不得掀翻上颚的呵欠后,整个臃肿的身体连毛带肉的盖在了上面,把房间里唯一的一点光亮捂的严严实实。   沈迪在它脑袋上抓了抓,听着它发出来的越来越大的呼噜声,他眯起眼睛看了会,半是不解半是嫌弃的问:“你究竟吃什么把自己吃成这样?”   猫抬起后腿舔了舔肚子上的毛,回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他果然没照顾好你。”沈迪轻轻叹了口气,手逐渐停了下来,“你想回去吗?”   换成是条狗,可能现在已经吐着舌头狂摇尾巴奔往门口了,毕竟是养了它那么多年的人。   可惜是只猫。   还是只谁都可以抱谁都可以摸,跟谁都亲又谁都不认的老猫。   以前在沈迪手里的时候,还只有他能亲近,跟贺程待不了多久就要相看两厌天翻地覆,后来不知道被怎么个养法,养成了这种遗世独立又相当随意世所罕见的性格。   “那就不回去吧。”   回去了就是一个无解的怪圈。   就像他说的,他忘不了这个人,可他同样也忘不了他对他做的那些事,被爱到失去自我的人那样践踏,他不知道要怎样原谅他,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有最起码的自尊自爱。   他承认自己对贺程有渴望,被他触碰或者触碰他,他会有反应,也想要他有反应,只是每一次纠缠过后,心里始终无法满足的欲念,与那些背道而驰的失望一起,模糊了他用无数的教训为他和他之间划下的那道界限。   身体先于思想在原谅他。   他甚至都不用去猜后果,也许不久之后他就会像当年的贺程一样,在反复的深陷与清醒之间不断扭曲自己。   沈迪突然坐起身,把它塞进了猫包,“带你去个好地方。”   猫:“?”   一路跟着地图找到家宠物美容店,进去后让店员给它洗个澡,再修剪一下指甲,抱过去没到两分钟,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声。   还是老样子啊。   再老成持重也有命里过不去的坎。   沈迪笑笑,等的那段时间里,顺便还把看中的一个猫爬架搬上了车。   “贺医生。”乐杨隔了条走廊就跟他招手,“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不了。”贺程停下,等着他走过来,“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乐杨看着他没什么生气的耷着的眼角,叹了口气,“你算过没,你多久没离开过医院了?”   “嗯?”   “我说。”乐杨加重了语气,“你活再揽多一点,我们家曹医生要失业了。”   贺程笑起来,“他回来了吗?”   曹易前几天请假回老家参加乐杨外公的生日宴了,后面听说又去别的地方休息了两天。   “他不回来我能在这吗?”乐杨跟着他往前走,“晚上真不去?”   “嗯,就吃食堂吧。”贺程捏了捏眉心,“还有几份方案要写。”   “千万别跟我提你们食堂。”乐杨一脸苦大仇深,“我就是吃太多了,现在进去菜和肉都一个味了。”   贺程笑,“你们家曹医生吃了多少年了都没听他抱怨。”   说到这个乐杨也很无奈,“你不能跟他比,他一碗夹生的白米饭都能吃的下去,何况他现在还吃串味了,每天都能吃出新品种。”   贺程:“……”   贺程被吃夹生白米饭的曹易逗笑了。   “你要不愿意出去,我叫顿外卖来宿舍总行吧。”乐杨翻着手机,“想吃什么,随便点,火锅也能给你叫来。”   晚上乐杨真叫了锅海底捞来,把隔壁几个宿舍的也喊过来围着一起涮,贺程从下午开始胃疼,加上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连着转了几天,坐在热气腾腾的锅旁边看着里面红油翻滚的他突然说不上来的累。   曹易在他旁边吃的停不下来。   乐杨捞到好东西就往他碗里夹,曹易也不看,给什么吃什么。   刘召看不下去了,“要不我们一人一碗汤,剩下的你全倒他碗里。”   几个人都笑起来,乐杨又下进去一盘肉,“他差不多了,等下这锅你扫,扫不干净我倒你碗里。”   曹易看向他,夹起几片肉,刘召忙抱着碗躲一边去了,“不不不不,大神你吃,你吃。”   贺程看着他们笑,慢慢的松出一口气。   “你这段时间……”曹易说。   “状态还是不好是吗 ?”贺程看着他,手在脸上搓了搓,过了会才说:“我就是有点累了。”   “身体好了吗?”   “嗯。”贺程笑道:“你蒋学姐前天还夸我恢复的不错。”   “乐杨以前在德国见过他。”曹易喝着西瓜汁,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贺程靠在角落里,慢慢的转向他,曹易不会说多余的话,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谁?”   “上次跟你一起来医院的。”曹易说:“你在那里见过他吗?”   沈迪下午开完会进办公室,秘书说有一位姓成的先生找他。   “姓贺吗?”他以为她弄错了。   “姓成,说是您同学。”   沈迪半只脚在门外站着迟迟没有动,那种没想过会再见的诧异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成映川没忍住笑,“你是不是有点太吃惊了。”   沈迪咳了声,慢慢走过去,“我没想到是你。”   “好吧。”成映川偏了偏头,“我也挺意外的。”如果不是这一趟,他大概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见他了。   沈迪看着他,从进门到坐下来这短短几分钟里,他一直没消化过来眼前这个人是成映川的事实,看着他在他面前笑,说话,无论是轻松的语气还是随意的神态,都让他觉得不真实。   “你变了很多。” 成映川说:“要不说是你,走路上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那么多年。”沈迪说:“变再多都正常。”   成映川摇头,没有雕琢的岁月和脱胎换骨的经历加在人身上的痕迹不可能一样,他喝了口茶,杯子小心的在桌上磕了一下,“你很紧张?”   沈迪交握着的手慢慢收紧,“为什么想见我?”   “难得回来一趟,总要把以前的人都见一遍。” 成映川笑道:“你放心,我今天过来不是兴师问罪的。”   沈迪不相信他说的,时隔十多年成映川再次坐在他面前,不可能没有任何问罪的念头,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他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那样看着他,问他满意了没有。   他可以理直气壮的面对贺程,但他没办法在成映川面前还保持毫无亏欠的姿态,尤其后来事情发展成那样,也许他会认为,当年他费尽心机的拆散他们,不是恶作剧,不是偏执,只是因为想得到贺程,甚至不惜毁了他。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成映川把话题抛给他,然而在他们有限的交集里,真正能聊起的人,只有一个。   “贺程是吗?”   “他啊。” 成映川叹了口气往椅背上靠过去,笑了笑,“我怎么会想跟你聊他呢。”   沈迪看着杯子里腾出来的弯弯绕绕的热气,没有说话,一样的,当初他有多害怕成映川出现在他和贺程的生活里,他现在就有多抵触再跟这个人聊起他。   “不过有个事情挺有意思,他刚来国外的时候,我以为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我没想到他心里放了个人,也理解不了为什么那么放不下了还要过来,我问秦俊,他说是你。”成映川笑了声,“我差点以为是个玩笑,我怎么都想不通他居然会跟你在一起。”   沈迪抬起头,“他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但你觉得我跟他还有可能吗?”成映川说。   “我不知道是他先放开了我还是我先放开了他,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把一切过错都推你头上,可能本身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对方以为的坚定,何况他现在还在挽回你。”   “他没有告诉你吗?”那种喜悦与畅快最好的倾诉对象,不就是与他同病相怜的人。   “什么?”   “我们为什么分开。”   “我其实更好奇你们为什么在一起?”   “因为报复。”沈迪说。   “是吗?”成映川比他想的要平静,这一声之后,过了很久他才说:“所以他才一直不肯承认你?”   也难怪会一直想着他,又总是试图要忘了他,那种纠结与矛盾,他从来没在贺程身上看到过。   “那你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把我推出去吗?”沈迪的指尖在杯盖上轻轻的转着,“你想不到,是他让你来的?”   “来干什么,说服你?”成映川沉下声音,“你觉得我会想看到你们在一起?”   沈迪没说话,热气糊在眼镜上,成映川拿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我可以去找他了是吗?”   沈迪看向他,指尖摸到滚烫的杯沿,他颤抖着一缩,原来七八年过去,成映川这三个字,依旧如同贴在他身上的符咒一样。   “既然你们没戏了,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他了?”   “你找不找他都跟我没关系。”   “可我看你好像不怎么愿意啊。”成映川收起笑,“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想起过我吗?”   沈迪的大脑逐渐空白,这是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他想过,可他也否认过,他永远没办法把自己从破坏者的身份里清清白白的划列出来。   成映川没有为难他,“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一声,没能和他在一起,我这一生都会有遗憾。”   沈迪坐着没动,过了很久,被凳子挪动的声音惊醒后,他慢慢站了起来,“对不起。”   “不接受。” 成映川说:“我现在出柜和当年出柜承受着完全不同的压力,但我原不原谅你对你还有影响吗,他原谅你了,我也说了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指责你。”   “提前跟你打个预防针。”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我这几天会跟他见一面,至于说些什么,就看他会不会告诉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演与不演   贺程斜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窗子开了条缝,在他身前的书桌上,洋洋洒洒的摊满了资料,有几张纸飞到桌子边沿半悬着,在风里欲掉不掉的轻轻晃动。   沈迪站在门口看了会,转身进了卧室,他回来拿点东西,走进来才发现书房里有微弱的亮光。   之前怕贺程伤口有反复,他让李姐后面一个月还是过来,不过听说他经常不在,就是偶尔回来也是吃顿饭,很快就要赶回医院。   沈迪拿了东西回到门口,房间里贺程还在睡着,他突然感觉到饿,想去冰箱里拿点吃的又没动,身上有些懒,他坐着发了会呆,从架子上摸了根烟出来,在黑暗里静静的抽完。   沈迪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了,靠着书桌轻轻转了个身,他看着贺程,半边没有被灯光照到的身体安静的留着一道轮廓,他抬起手,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擦了擦。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抓了过来,贺程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   没有人。   眼前除了从缝隙里渗进来的风吹动起的窗帘外,什么都没有。   又做梦了?   贺程坐起来,手覆在脸上缓了片刻,居然睡着了,他很少有这种做着一样事突然睡着的经历,可能是最近真的太累了。   贺程深吸了口气,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把资料都整理好放进文件夹,从书房里出来,正要往卧室走,一丝残留的烟味虚虚实实的飘过他的鼻尖,他停下脚步,往门口的方向看了又看。   成映川走的前一天,约贺程和秦俊出来一起吃个饭。   贺程到了后给秦俊打电话,那边居然说才出门,让他俩先聊会。   还挺诚实,没像上次那样还在穿裤子就跟他说快到了,“你在干什么?”   “找东西。”秦俊语气有些急,“我上次给你送的那堆东西里,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珍珠耳钉,正常大小的那种?”   “买给沈歆的?”   秦俊叹了口气,“是啊,准备连戒指一起送的,现在莫名其妙剩下一只了。”   “你先过来吧。”贺程说:“等吃完饭,我带去他那找找。”   “怎么了?”成映川问。   “求婚用的耳钉丢了。”贺程说。   “是沈歆吗?”   贺程笑,“还能是谁。”   成映川笑叹了声,“我就知道他早晚要跟她在一起,看来红包没白准备。”   “到时候你回来吗?”   “你说他结婚?”成映川笑笑,放下杯子看着他,“如果你跟沈迪没在一起,我就回来。”   “嗯?”贺程刚不过随口一问,以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小川可能没办法参加他的婚礼,但他一定不会错过秦俊的,他突然加的这个条件,让贺程居然没能第一时间从他突然变得认真的神情里推量出这句话是不是个玩笑。   成映川说的坦然,“在一起就算了。”   “这话你千万别让小俊听到。”贺程说:“他要知道你不回来……”   “我说真的。”成映川打断他,“我没办法看你跟他站在一起。”   “因为是沈迪吗?”他可以原谅,但他没办法强迫小川,当年那件事里,他始终是个受害者。   成映川摇头,“因为那个人不是我。”   贺程发现无论他们在交谈时把过去看的多淡然,气氛一旦冷下来后,分隔了十几年的生疏感便会见缝插针进来,成映川此刻的落寞与遗憾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对不起小川。”贺程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会在一起的,我跟他。”   成映川看着他,嘴角一个没绷住,突然笑了起来,“贺程你太没劲了。”   “你以前就挺没劲的。”他笑的停不下来,“我逗你呢你看不出来吗,我们都分了多久了,你不会还以为我对你有点什么吧。”   “你……”   “真的真的。”成映川笑的眼泪都飞出来了,他手指在眼角擦了擦,“你就是太严肃了知道吗,别人跟着一严肃你就当真,哎,我这演的都没成就感了。”   贺程确认他脸上不再有异样,刚可能真的是装出来的后,松了口气,无奈的笑道:“跟谁学的这些。”   “这还用学吗。” 成映川叹了口气,“我看也就沈迪这奇葩性格能受的了你了,我就问问你俩在一起有话说吗,不会是干坐着瞪出来的感情吧?”   贺程没敢说是打出来的,他喝了口茶,“我话很少吗?”   他最近刚被人嫌弃话多,“下次有机会,带你见见我们院的曹医生,我跟他的感情才真的是对瞪出来的。”   成映川笑了笑,朝他身后招手。   秦俊跑过来,坐在了贺程一边。   “找到了吗?”贺程问。   “没,刚车上又翻了一遍,要等会你那也没有,我只能抓紧时间再去买一对了。”秦俊看向小川,“怎么不过完年再走啊?”   “我又不放假,工作的事情一堆,就这一星期走的都挺困难的。” 成映川说。   “那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成映川朝贺程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当然等是你结婚啊。”   秦俊看他俩神情不对,“又吐槽我什么呢?”   “没。”贺程摇头,“这次没的说了,你都要求婚了。”   “能成吗?” 成映川问。   “应该吧。”秦俊说着哀叹了声,“看我,就没办法参加你俩的婚礼。”   贺程咳了一声。   “我说的是你,俩。”秦俊白了他一眼,“小川我还有可能,你就算了吧,自己写张结婚证吧。”   吃完饭,秦俊先把小川送回他亲戚那里。   “明天一路顺风。”贺程说。   成映川朝他张开手,贺程上前抱了抱他。   “祝你幸福,贺程。” 成映川在他耳边说。   “你也是。”   “我也是。”秦俊说。   成映川一下就笑场了,“想煽个情都没机会。”   “我不是在煽呢么。”秦俊不满道:“你就没把我的情当情。”   “上去吧。”贺程说。   “嗯,你们也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就不跟你们打招呼了。”   贺程和秦俊边走边跟他挥了挥手。   成映川看着贺程的背影,把刚才的话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祝你幸福贺程,总觉得这一辈子缘分太戏剧。   往楼上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歌词。   不是英雄不肯做,命运捉弄人太多。   关键他也没想当英雄啊。   上车后秦俊问:“你刚怎么过来的?”   贺程:“打车。”   秦俊瞥了他一眼,难以置信,“你还有钱打车?”   “我工资又不低。”   秦俊“啧”了声,开了会又说:“我要说还是觉得你俩配你是不是得揍我。”   “不揍你。”贺程翻着手机,“你觉得说多少遍能有意义?”   这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秦俊开了广播,在凄凄惨惨的伤心情歌里独自享受了会丢了一只耳钉的小忧伤和好朋友真的不可能在一起的大忧伤交杂袭来的感觉。   开到楼下后,他突然觉得之前的判断不太对,应该是丢了一只耳钉的大忧伤和好朋友真的不可能在一起的小忧伤,毕竟那耳钉是限量的,能不能再买到不好说,而贺程和小川在不到一起,他其实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了。   “沈迪不在吧?”进电梯后秦俊问。   贺程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才问?”   “我就问问。”秦俊说:“事关重大,他在我也要进去。”   进门前,他又说:“不行你要么把东西搬走廊里我来找。”   贺程:“……”   贺程:“他不在。”   秦俊忍不住要叹气,“你俩现在到底怎么个情况,不是已经和好了吗,怎么还没完,这次又要分多久?”   “不知道。”   “不会是拖延战术吧。”秦俊跟在他身后进了门,“分着分着就地老天荒了,就你还跟个傻逼似的在那等的起劲……”   秦俊撞在贺程身上,往后退又被门框卡了一下,刚想说干嘛不说一声停门口,头一抬他愣住了。   前一秒还说着人不在下一秒就六目相对的场面有些滑稽,特别是贺程带着他闯进来的这份小心翼翼,总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带回来偷*奸的汉子。   而沈迪在不开灯的房间里站在柜子前翻找的动作也说不出的像入室的小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怎么来了?”贺程咳了声。   “拿点东西。”沈迪说。   话音落下后,又是一阵谁都不说话的沉默。   秦俊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说了能更冷场,不过心里到底还装着大忧伤,今天确定找不到,他明天就要赶紧去排队了,“我……”   “他过来找只耳钉,可能上次搭在我东西里了。”贺程说:“介意吗?”   “不介意。”沈迪开了灯,“是送给沈歆的吗?”   “嗯。”秦俊看他难得好言好语,不由得也放松了语气,想着早晚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便说:“打算等她生日的时候跟她求个婚。”   沈迪没说话,就在秦俊以为他会不会大喝一声你想的美时,他笑了笑,“祝你成功。”   秦俊松了口气,他刚才居然还担心沈迪会不会说出以后就是一家人的话来,贺程上次那句哥哥把他吓的不轻,虽然辈分在那,但好歹留个几年时间给他缓缓吧。   “谢谢。”秦俊指了指书房,“那我先去找了,你俩……聊会。”   等他进去后,贺程把身后的门关了,“我搬出去吧。”   “……你不是不经常住吗?”沈迪说。   贺程抬眼,“你怎么知道我不经常……”   沈迪咳了一声,“跟李姐结账的时候她说的。”   “哦。”贺程也有点想咳,“是不太过来,最近医院比较忙。”   “嗯。”   “我等会还要回去,你今天晚上就住这吧。”   “不了,我还有事。”   “……”   秦俊出来边走边看,发现就他进去这点时间,这俩人连位子都没变过。他挤到门边看了一会,手指在他们身上来回指了指,没忍住脱口道:“你俩……用不用对着鞠个躬?”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回与不回   秦俊说他先走了。   走之前给贺程递了个眼色,让他有什么话赶紧说,虽然听意思是沈迪想冷静一段时间,但也别真什么都不做光等着,已经赔了小川,要再折掉这个,往前数半辈子真跟过着玩似的。   贺程是有话要说,以前没对沈迪说出口的,现在回过头来硬生生把他憋成了话唠,可他不能太逼着他,沈迪的纠结和挣扎是因为什么他都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不想在还有可能的情况下把自己往他的对立面上推。   他相信他说的一段时间是有期限的一段时间,在他爱着沈迪沈迪也爱着他的情况下,无论这段期限有多长,他都愿意等下去。   只是对沈迪无时无刻不在的想念,让等这件事远没有下一个数字的决心来的轻松,“你想我吗?”贺程问。   沈迪没看他,也没有说话,慢慢的把抽屉推上了。   贺程知道他不会有反应,沈迪现在的态度比起以前,已经让他好过了不止一点,他不会在这上面再贪求更多。   “我很想你。”他说:“特别特别想,想的没办法睡着。”   一旦决定对一个人毫无保留,贺程发现他可以不用再遮掩以前那些难以启齿的心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国外的时候,我也会像这样整晚睡不着,我想打电话给你,怕你不接,接了怕你骂我。”贺程笑笑,“我连你打我都不怕,居然那么怕你骂我。”   “现在想想应该打的,就算你骂我,我也想听听你的声音。”用催眠来形容沈迪不太合适,但能见这一面,他焦躁的情绪确实安定了不少。   “不早了,今天就住这里吧,东西你慢慢找。”   能说出慢慢找的,大概他真不知道沈迪在找什么。   他那张卡,被他不知道放哪里去了,从他那天无意中想起来要还给他到现在一直也没找到。   贺程关了门出来,在电梯里给秦俊打电话,“找到了吗?”   “显然没有。”秦俊说:“你现在在哪?”   “回医院。”   “要我送你吗,我刚出来。”   “不用了,我打车。”   秦俊由衷的赞叹,穷成这样还没一点自觉,果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算了我好人做到底,你在那等着。”   贺程上了车,往楼上沈迪家的方向看了看,灯还亮着。   快到医院时,秦俊叫他:“老贺。”   应了半天没反应,贺程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突然有点怕。”   “怕什么?”   “总觉得有些出师不利,你说她会不会不答应我?”   “不会。”贺程说的相当笃定。   秦俊看着他。   “连沈迪都祝福你们了。”   “也是。”所有不可能的障碍里,沈迪是除了沈歆本人之外最大的,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因着贺程的关系看他更不顺眼,连他都点头了,怎么还会有出师不利这一说。   秦俊强行用沈迪的祝福等同了那只耳钉的分量,发现可能还绰绰有余,然而等他自我安慰完,又回过神来他居然沦落到要从沈迪身上找运气的地步,想想又涌上来一阵忧伤。   沈瑞下午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我来接你。”   沈迪翻着手里的日程安排,“我开车回来你接什么。”   “哦。”他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家离S市就两个小时车程,“那我在门口接你。”   沈瑞这次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还是有其他安排,以往每年寒假都是先过来等他一起回去,这次居然招呼没打就自己跑回去了。   他那边声音有些嘈杂,沈迪问:“你在哪?”   “带垣垣出来买玩具了。”沈瑞笑着说:“我跟他说了你会给他买个大的,他现在挑我那份挑的可为难了,就怕大过你。”   “跟他说小了我再给他补。”沈迪说:“我后天回来。”   “嗯。”   沈迪下午去商场买了个别人拼装好的美国队长的乐高模型,足有一米多高,让人送过来后,放进后备箱都花了点功夫,碍于空间,不得不把头和两条胳膊都拆掉了。   拆之前他还对着接口研究了会,怕回去了装不起来。   姜垣是姜瑜再婚后和现在的丈夫生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沈瑞很宠他,有时间就会陪他玩,沈迪好像对小孩子天生就没那种热情,但想到以后不会有他自己的,对于这个小了将近两轮的弟弟,他还是拿出了比当年对沈瑞不知道多了几倍的耐心。   沈迪把猫装进猫包,放在副驾驶上,路上觉得有些多余,又放他出来,猫一动不动的趴着,果然多没多一个罩子对它来说没区别。   如果不是嘴上那块黑毛丑的太有辨识度,他都怀疑贺程是不是从哪给他弄了只假猫过来。   沈迪顺路去接了沈歆,她妈不在了之后的年,她一直都是跟他们过的,沈迪想到秦俊,可能也只有今年还能一起了。   生日那天他特意没去找她,沈歆身上突然多出来的戒指和那两枚耳钉说明她应该是答应了,“过完年还住哪里吗?”   “不了,最近在找房子。”   沈迪笑,“看来真的只有他能说动你。”   “车不好停。”沈歆说:“而且一直来回太远了。”秦俊虽然从来没有抱怨过,但时间久了她会内疚。   沈歆抱着猫,不时的回着消息,就冲有天她能捧着手机跟人聊天,对秦俊就不可能完全是勉强,她能有个不错的归宿,沈迪觉得自己安心不少。   回去后他把猫放在自己房间里,衣服重新换了身干净的,沈歆去睡觉了,下午他带沈瑞他们出去了一趟。   经过书店,沈瑞和姜垣进去买绘本,沈迪坐在车里等了会,觉得有些闷,他下来找地方坐,旁边一个开着电动三轮车拉着一厢烟酒正跟人说话的人,几次在他的余光里回头看他。   沈迪看过去,廖安辉拿下了嘴里的烟。   两个人应该都认出对方了。   廖安辉拧钥匙把车熄了,朝他走过来。   沈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还是老规矩吗?”   “不跟你打。”廖安辉停在几步远的地方,冷笑了声:“我们小市民怎么斗得过你们有钱人呢。”   沈迪有些不爽他把当年在他面前吃的亏归功于他是有钱人,“我打你的时候花过钱了吗?”   “送我进去的时候花了不少吧。”   “没保你出来的时候多。”   沈迪在廖安辉进去两年后找人给他做了假释,假释期前几年就过了。   “所以我现在还能跟你说两句。”廖安辉朝地上弹了弹烟灰,上下看了他一眼,“穿的还挺人模狗样。”   沈迪也看了看他,“你是连狗样都不想装了吗?”   廖安辉笑起来,往他周围看了一圈,“怎么就你,那个呢,我听说都当医生了。”   沈迪抬起眼皮直视他。   “我说错了吗,你俩不是搞同性恋吗?” 廖安辉递了根烟给他。   沈迪没接,等了一会才说,“是啊,你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又不跟我搞。”廖安辉眼神里有些厌恶,脸上却还笑着,“说起来,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啊,没我当年那一出,你俩没准真成不了。”   沈迪把烟接过来,在手里嗑了两下咬到嘴里,“谢了。”   “不客气。”廖安辉咬着烟“噗噗”的笑了,“都是缘分。”   乐杨赶来接曹易下班,听说贺程今年不回去过年后,他说:“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出国玩吧,我们今年也不回去。”   他姥爷上个月刚过完八十大寿,大概是那几天见他们见烦了,乐杨说不回去过年,他半个声都没出。   也可能是曹易非要去参加晚宴把老爷子惹的有些不愉快,反正乐杨知道他们不参加他也会不愉快,既然今年年夜饭上的不愉快提前甩出来了,那索性就不回去了,刚好趁这个时间和曹易出去度个假。   “我去干什么。”贺程笑,就算他们愿意他当电灯泡,他也不想去受这个虐,“我今年排了值班。”   “你自己排的吧。”乐杨说:“去年不也是你吗。”   “是吗?”贺程忘了,反正他一个人,到哪都能顶一阵。   走的时候乐杨说:“今年就这么算了,明年我先跟你约好,十一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沈迪带出来。”   “嗯,一定。”贺程说。   “新年快乐。”曹易说。   “不说点祝福的话吗?”   曹易:“祝你明年手也能这么稳。”   贺程笑起来,“新年快乐。”   贺程已经做好了不回去的打算,医院里一年到头最不缺的就是事情,已经排在日程上的,突发的不在意料之内的,分配到每天都可以在很忙碌中度过。   刚好上次休息时写的那篇论文再校对一下,跟群里几个前辈或同学找时间做些总结,贺程发现这个春节其实可以过的很快。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齐萍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了好几遍他今年打算怎么过后才提了一句,“要不回来吧。”   “不了,医院这边还有事。”   齐萍没挂电话,“我跟你爸说过了,这也是他的意思。”   贺程有些意外贺建新的态度,以他上次摔门而出的决心,他以为这次关系会比十年前断的还要彻底。   贺程没说话。   “你现在一个人回来,你爸他不能说什么,等你以后有家了再要回就难了。”齐萍说:“趁着今年还有机会,你再回来跟我过个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进门与不进门   “我送你回去!”秦俊打电话来邀请他一起过年,贺程说了要回去的打算后,他立马自告奋勇的说。   “干嘛?”贺程说:“这么殷勤。”   “什么叫殷勤啊,尊老爱幼想对你好一回行不行。”秦俊喊:“别忘了你现在没车,你票买了吗,路况怎么样看了吗,你总不能卡着点到家吃饭吧。”   “我还挺想卡着点到家吃饭的。”   “这回真是你爸的意思?”秦俊知道他妈在家里做不了主,这事贺建新要不点头,回去了也进不了门,只是这松口松在过年前一天,让人连个准备都没有,不知道是真这么难以决断呢还是故意想给贺程点不痛快,“我就说他早晚得认回你这个儿子,这么说是接受你了?”   “没有沈迪他大概会接受我。”   “没有沈迪还有别人呢。”   “所以。”   “没事。”秦俊安慰他,“反正你也不想找别人,就你跟沈迪目前这状态,你有的是年好回去过。”   贺程:“……”   不过他这通电话倒刚好提醒他了,“车子借我。”   “不借。”秦俊非常干脆的拒绝了并继续坚持道:“我送你回去。”   贺程脑子稍微拐个弯就明白过来了,“行吧,明天一早来医院接我。”   第二天一大早秦俊就等在了门口,“东西呢?”   “我就住一天。”贺程扔了个小包在他后座上。   秦俊看他两手空空,“不是,你总得给二老买点什么吧,好歹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去,你还想不想有下回了。”   “左拐。”贺程看着他,“前面有个超市。”   齐萍的那通电话太突然,他连班都是临时找别人调的,东西当然只能顺路买,至于想不想有下回,看贺建新不看他。   “早知道你说一声我先帮你买好啊。”秦俊手点在方向盘上,往周围看了看,市区道路上今天车出奇的少,要不是有红灯,一脚下去就跟上了高速似的。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慢点。”   秦俊放慢了车速,不时的看手机,贺程昨晚没怎么睡,他把椅子推后面一点,抱着手闭上了眼睛。   后半段有点堵,他没有真睡着,这十年里,除了那一次因为突然想沈迪半夜跑回来外,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城市样貌的变化让眼前的风景变得有些陌生。   “你什么时候回去?”贺程没问他中午在不在他那吃饭,秦俊跑这一趟肯定不是单纯为了送他回来。   “赶的回去吃晚饭就行了。”他说,“要不我晚点,万一你那情况不对,我还能把你再载回去。”   贺程笑了笑,想说能有什么不对,就吃顿饭而已,贺建新真想给他找不痛快,他也能看在齐萍,看在“大过年的”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当然除了沈迪。   他不会在这上面迁就任何人。   姜瑜今天下午不知道因为什么跟赵坤在房间里吵了一架,晚上饭桌上气氛便有些古怪。沈瑞端着碗在旁边喂姜垣,不时抬头看他们,沈迪和沈歆各自吃饭,外面高低不一的鞭炮声里,因为谁都没有说话而显得沉闷的房间像是被平白隔了出来。   “小迪过完年要三十了吧。”赵坤突然开口,看似没话找话,沈迪皱眉,朝对面看了一眼。   赵坤虽然被这一眼看的心底发虚,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又问了一句,“有女朋友了没?”   沈瑞说:“你算的虚岁吧,我哥还没到三十呢。”   “不也差不多了。”赵坤看到姜瑜放下筷子,知道自己问到点上了,忙说:“怎么这么久也不见找一个呢,那天听你妈说你初中就谈女朋友了,现在岁数大了反倒不急了。”   “谁让你问的。”沈迪冷下脸。   赵坤想说什么,姜瑜拦在他前面,“你赵叔哪里问的不对吗?”   “吃饭。”沈迪说。   “别给我打岔。”姜瑜把碗一推,“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现在还有几个你这么大不找女朋友的,你这跟谁耗着呢。”   “我再说一遍,吃饭。”   “这孩子,怎么这么跟你妈说话。”赵坤给姜瑜夹了筷子菜,又起身盛了碗汤,“先吃饭先吃饭。”   姜瑜知道他又要犯倔,沈迪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你话越是说的重了他就越不听,只能放缓了语气,“你就说这么多年你在外面怎么玩我管过你吗,还不是因为以后公司都要交到你手里,你不早点稳定下来我怎么敢放心。”   “话是这么说。”赵坤说:“但你也不能逼太紧了,小迪这岁数说到底也没多大,现在外面三十好几不成家的多的是,再说以后不还有垣垣呢么,等他再大点,让他跟他哥多学学。”   “我们都在等你长大哦。”沈瑞笑着用勺子在姜垣下巴上刮了一下,转头道:“我哥条件这么好,不得好好挑么,随便找一个回来妈你乐意啊。”   “我还没说你呢。”姜瑜瞪了他一眼,“你哥一天到晚忙成那样是因为谁,你好意思在这说风凉话,下学期再不去公司实习,你那学早点给我别上了。”   “好了好了,难得孩子们回来一起吃个饭。”赵坤打圆场,“有话咱也等过完年了再说。”   姜瑜面色缓和了下来,就着赵坤端过来的汤正要喝,沈迪突然说:“我不喜欢女人。”   “哟。”赵坤笑起来,“这孩子说什么呢?不喜欢女人,难不成还喜欢男人。”   “你说什么?”姜瑜把碗推开,汤从里面溅出来洒在她身上,赵坤忙找了块湿布来给她擦。   沈迪抬了抬下巴,“他不都已经说了吗。”   姜瑜看着他好一会没说出话来,目光扫过沈瑞和沈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样子是一早就知道了,顿时被气的不轻,站起来骂道:“你在哪学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沈歆从沈瑞手里抱起姜垣,“垣垣,先跟姐姐回房间好不好。”   等他们走了,沈迪才说:“不用学,天生的。”   “我没生你这种天生!”姜瑜气到发抖,“你给我改过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我饶不了你!”   沈迪慢慢靠在椅背上,“改不过来呢?”   “沈迪你少说两句,你看把你妈气成什么样了。”赵坤扶着姜瑜。   “你算什么。”沈迪沉下声音,“没带脑子长的年龄也能算我长辈,你儿子都比你懂规矩。”   “你……”赵坤在他逼近的目光中往后退了两步。   “沈弘沅气了我半辈子,沈瑞学他,现在连你也……”姜瑜深吸了口气,脸色黯淡下来,“是不是向磊?是不是他?明天你喊他过来我亲自问他,他不能自己去结婚了还把你留在火坑里!”   “不是他。”   “那是谁!”姜瑜吼道:“我不管是谁,我不准你把自己弄成那样,你会被人在背后怎么说你知道吗?!”   “知道。”沈迪看向她,“也知道他们会在背后怎么说你。”   “你!”姜瑜指着他,“你还要脸吗沈迪!你是不是就不想我有安生日子!你,还有你,你们跟沈弘沅一样,全都是来问我讨债的,你们一个都不想放过我!”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也别在饭桌上说。”赵坤道。   姜瑜打开他的手,“我跟我儿子说话,要你在这充好人!”   “我这不是怕你着凉吗。”赵坤笑着扶上去,“怎么也得把衣服先换了吧。”   “我告诉你沈迪,这事在我这门都没有,你自己给我想清楚!”姜瑜还想骂什么,看了看他,回头被赵坤拉房间换衣服去了,客厅里剩下沈瑞陪他坐着。   “哥。”过了很久,沈瑞才敢出声。   “想说什么。”沈迪半低着头,从刚才起一动也没动过。   “你和贺程哥在一起了吗?”   “不在一起我就不是同性恋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瑞说:“我就是想说,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你要跟谁在一起,我都支持你,只要你过的好就行。”   “可能在妈那说话我没你管用,但我会找机会帮你劝她的,我也知道就算我不说,她不答应,你也不会改变什么,我就是想哪天也可以帮你……”   齐萍在厨房里忙着烧菜,贺建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从进门到现在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贺程除了叫过他一声外,其余时间也没主动理过他。   他坐在齐萍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卧室里,翻着他以前留下的东西,大部分是书和一些奖状,都旧的不成样子了,贺程看着,恍惚中总有错觉,好像在学校里的那些日子都才刚过去不久。   齐萍在外面喊他吃饭,他洗了手出去,贺建新已经在主位上坐好了。   “要喝点酒吗,今天难得。”齐萍说。   “不了。”贺程不经常喝酒,加上这几天胃不好,他没等贺建新的意见就直接拒绝了。   贺建新也没说什么,先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让齐萍给他拿了瓶白酒,自己倒了一杯,“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贺程说。   “挺忙的吧。”齐萍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多吃点,你现在身体没好彻底,别总这么拼,该休息还是要休息,你一个人在外面……”   “听你妈说你把房子卖了?”贺建新打断她。   贺程没看他,过了会才“嗯”了声。   “为什么?”   “缺钱用。”   “你要钱干什么?你们医院又有宿舍又有食堂,你哪来那么大的开销。”大概是想到了他以前的斑斑劣迹,贺建新顿时有些不愉快,“按现在的房价你卖出去容易,要买进来你拿什么还?”   贺程没说话。   “好了,难得回来一趟。”齐萍说:“你少说两句。”   贺建新之前应该是被叮嘱过了,也可能他自己做过思想斗争,后面真的没再说话,三个人沉默的吃着饭,到差不多快放筷子时,他才说:“有女朋友了吗?”   贺程就说这一晚上贺建新有些反常,原来在这等着他呢,“有也是男朋友。”   “你倒是带一个回来啊。”贺建新冷笑道:“看我会不会让你们进门。”   “你今天也可以不让我进门。”贺程说:“我没想回来。”   齐萍在下面踢了踢他,贺程看了她一眼,她冲他摇摇头。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重申一下。”贺程站起身,“那就是无论再过多少年,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威胁我,在我旁边站着的那个人一定是男的。”   “也一定是你们上次见过的那个。”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从衣服不知道哪里掉出来一只白色的珍珠耳钉,正常大小。   贺程拿着手机躺在床上,在无数拜年消息一条一条从屏幕上方涌进来的时候,他始终盯着和沈迪没有多少内容的对话框,上下翻了翻,简短的几个来回看了很多遍。   过了很久,他发过去一张照片。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他的那些豪言壮语跟这枚耳钉一起掉出来的时候,贺建新眼神里满是嘲讽,就好像他骗了他,为了气他硬是幼稚的在可男可女的情况下选择了男人。   贺程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哭笑不得有口难辩。   接连不断的鞭炮声,烟火照在窗玻璃上留给房间忽明忽暗的光,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想等到十二点给沈迪发条新年快乐的祝福短信,这是他现在唯一还能说的。   他真的很想他。   夹在无数微信里的那一张照片,让贺程飞快的坐了起来。   沈迪居然回他了。   漆黑的背景里有半面被昏黄的灯光照的好似曝光过度了一样,他盯着看了很久,在确定那一排排高低不一的影子是固定单杠以及后面密密麻麻的小方块是看台时,一颗心不可抑制的狂跳了起来。   是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会与一定会   沈迪在看台上找了个位子坐下了,距离路灯有些远,除了偶尔烟火炸开的光亮能让他稍微看清眼前外,浓重如墨的黑暗里,大概不会有人知道,他正独自一人坐在这里。   没有开春的天依旧寒冷,坐了不到一会手脚便开始僵硬,他没有动,也不想动,任凭麻木的感觉从四肢慢慢扩展到全身。   一中是他的母校,贺程告诉他的,他在这里待过的时间比他还长,沈迪现在回想起来,从操场到教学楼到食堂,这些加一起,都远没有大门口那条路让他来的熟悉。   他有几次回来,等不及想见他,就会去那里等,贺程从门里出来拐个弯看见他时诧异的目光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总是一脸不耐烦的问他怎么这么慢,转过头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甚至还在楼道里就忍不住想吻他,那个时候是真的喜欢他,从来没有过的想见一个人,想的兵荒马乱,想的乱了手脚。   道歉的话贺程说了很多遍,换到以前是他永远都等不来的,他为他做的那些退让,曾经都近乎是奢望,他不是毫无感觉,只是恨意仍在,他没有办法现在就原谅,可他也不知道,不原谅还能怎么办?   如果这样拖下去的是结果一样的,让两个人继续痛苦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没有选择,他知道自己早晚还会回到那里。   手机震了两下,屏幕跟着亮起来,界面上拨进来的电话很快被掐断,显示成有未接来电,紧接着一个人影背着光,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沈迪渐渐听到了喘息声,连续而急促,贺程在他旁边坐下时,身上的热度带着他熟悉的气息一起扑了过来,他不用看都知道,此刻他头发上一定满是汗水,“跑过来的?”   “跑了一段。”冷气灌进肺里让贺程抑制不住的想要咳嗽,他以前没觉得没有车有这么不方便,出门后用打车软件加了三倍不止的价才有人接了这一单,后面又遇上赶去跨年的人群,车堵在中间,他怕沈迪没耐心等他,付了钱就赶紧跑过来了。   沈迪没再说话,看着前面空旷的操场,贺程就陪他静静的坐着。   他肯告诉他他在这里,并且默许了他过来,一句祝福可以不用隔着冷冰冰的屏幕说,即便沈迪不是为了等他,即便他现在就走,贺程也足够欣慰。   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下来,体温随之下降,贺程感觉到有些冷,沈迪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手套和围巾一样都没戴,他有些心疼的看了很久,这个时候如果握他的手,那上面一定早就冰凉。   “我当年就是坐在这里,看你跑完了四百米接力。”沈迪突然开口,声音说不出的低哑。   贺程回过头笑了,“在那之前,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运动能力也不错。”   “你还手的时候那么有劲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还报了一千五,你来的前一天刚结束。”   “拿名次了吗?” 沈迪站起身,往另一边走去,下了楼梯。   “第三。”贺程跟在他身后,“长跑不是我的强项。”   看来以前总说他只会死读书的判断有误,在一中有体育生的情况下能拿第三,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贺程跟着他慢慢走到操场的角落,远处突然响起密集的烟火声,天空被不同程度的颜色照亮,光影里他看到四周下起了雾。   已经零点了吗?   沈迪背对他站着,对眼前的热闹置若罔闻,声音和那些漂浮在他们周围的雾气一样,轻飘飘的传了过来,“我当年也是在这里,把你踩进过泥里。”   “沈迪。”贺程本能的想要阻止,他虽然不排斥再和他回忆起以前,但他不希望沈迪一再的往前看,毕竟那一段对他们任何人来说都算不上美好。   沈迪转过身,“站在这里,你想起什么了吗?”   贺程看着他,微弱的亮光下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你希望我想起什么?”   “成映川。”沈迪说。   “为什么?”贺程往前走了一步,“你见过他了?”   “你们一定很绝望吧那天。”   离的近了,贺程几次想牵他的手,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想让沈迪放下过去,但阻止他把话说出来,这些事就会永远留在他心里,他放轻了声音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难道就没想过跟他在一起吗?”   原来小川始终还是他心里的一个梗。   贺程轻轻叹了声:“还记得走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不是为了他出去的,我说会回来也是真的,只是你没有相信我,我们后来变成那样,你也不可能再相信我。”   “可他还喜欢你。”   “他跟你说的吗?”   沈迪没有说话。   贺程摇头,“我不想骗你沈迪,如果没有你,我跟他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贺程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当年那些事,沈迪和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他和小川就算有分分合合也与他无关,“我能跟你保证的是我去之前没有,去到国外后我想过,但也仅仅是想过,我想弥补遗憾,也想忘了你,只是我没有做到,你不是他的替代,他也不是你的替代,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这个答案成映川已经向他证实过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问,或许是他这么多年在想到成映川时始终没有的信心与挥之不去的亏欠让他一定要听贺程亲口跟他再说一遍。   冰冷的空气灌入口鼻,眼睛被激的生痛,人果然都是自私的,成映川永远不会接受他的歉意,算得上是他这辈子的报应了,“你居然能分的那么清楚。”   贺程轻轻笑了笑,“大概是你们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以前很怕你来这里,知道为什么吗?”   “嗯。”   “……我怕你来了就会想起和我有关的一切,我打过你,威胁过你,我做了所有你厌恶的事。”沈迪看着远处的教学口,六班的教室就在那里,这么多年,连门口墙上的名人语录都没有换过,“你应该也不想和我再站在这里。”   “以前不想,现在你让我站哪里我不会去。”贺程说。   沈迪笑了笑,继而收回了目光,“我还记得那天你在这里看着我,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我突然就觉得我要失去你了,我急着跟你表白,说我会陪你一辈子,但你好像一点都不高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不是所有付出去的感情都会叫人愉快,也有甩不掉的负担。”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负担。”贺程急切的抓住他的手臂,沈迪一再的自我否定让他心口一阵阵的抽痛,“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没有做好。”   沈迪挣开他,手指扫过他的指尖。   冰凉。   他倒退两步进了旁边的阴影里,隔着距离,贺程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体小幅度的颤抖。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都没有办法再改变,我不想你再对过去有任何的愧疚。” 贺程看着他,“沈迪你听着,无论你当初是因为什么喜欢我,现在如果还喜欢,一定不要还觉得是欠我什么,我喜欢你也不是因为我亏欠了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对我。”沈迪的声音发着抖,“你就那么恨我吗?”   贺程以为他冷,他脱下外套想给他披上,走近了才发现,沈迪背对着光的脸上满是泪水。   “说这些也没意义了。”他深吸了口气,“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贺程僵立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问。”   “那天,如果我再晚一点回来,你会来找我吗?”   贺程的心里像是被人凿出了个窟窿,剧烈的痛意从不平整的伤口涌上来不断击打着他的神经,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原以为的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他在回不过神来的震惊中一遍遍的体会着沈迪问出这句话时的挣扎与痛苦。   他在找理由原谅他。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里值得他这样。   贺程一把抱住他,紧紧的搂着,无论他需不需要,他相不相信,他都急切的想让他知道他最肯定的答案,“会。”   我会的,我没办法再多等一秒,那几个小时是我从未有过的煎熬。   沈迪在听到他说会的同时,头用力埋在他肩膀上。   就那样吧。   他相信他当时突然开的门是为了去找他,他相信他是真的后悔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劝服自己。   难以抑制稀碎的哭声,他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把那些呜咽用愤怒统统掩盖住,“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贺程?你知道我对你……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用心过。”   “对不起。”贺程在他额角不断的亲着,手越发收紧把他拉向自己,“对不起。”   “除了你,我不能容忍任何男人眼里对我有欲望,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把我推过去。”沈迪用力摇头,“……你可以报复我,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我不是同性恋,我受不了。”   “对不起……”贺程无论抱的有多紧,沈迪始终停不下来颤抖,他身上冰冷,贺程在他背上用力搓了搓。   “你口口声声说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这七年里我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你知道吗我差点死了。”   “我错了。”贺程用力眨了眨眼睛,眼眶热的几乎睁不开,想到那曾经差点有过的失去,他难以抑制的心悸,“都是我的错……”   脖子上不断有温热的液体划过,沈迪的手在他腰上收紧,用力到仿佛要勒断他,贺程咬着牙没有出声。   沈迪看着眼前的黑暗,慢慢转过头来靠在贺程耳边,触碰到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他用力闭上了眼睛,“我好想你,我好想你贺程……”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   最后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按次与按年   外面天刚有点亮齐萍就起了,煮了早饭热在锅里后,去阳台上收拾昨晚人家放鞭炮掉落下来的碎纸屑,回头时贺程已经在门口穿外套了,她放下东西,“怎么起这么早,医院来电话了?”   贺程昨晚一直没回来她没怎么睡着,迷迷糊糊听到动静时已经快三点了,现在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又起来像是要走。   “……有点事。”贺程原本是打算吃完中饭再走的,现在早几个小时也没太大差别,他进去洗漱,转身看到齐萍正够着往楼下看,看着看着就不动了。   他走过去跟着往下看了一眼。   沈迪的车正停在楼下,贺程往里走的时候看到他正要出来。   齐萍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袋东西,“昨天刚做的年糕,你问问他爱不爱吃。”   只要不是辣的,沈迪好像没什么特别不爱吃的,贺程接过来,找了个礼盒袋子装着。   齐萍又从下面冷冻柜里倒出大半袋饺子,“你们这会回去也不一定能买到吃的,先拿着对付两顿。”   “年初也有菜场开门的。”贺程说:“再说车里热,回去早糊了。”   “那记得要按时吃饭。”齐萍送他到门口,“多照顾着点人家。”   “嗯。”贺程换好鞋朝卧室看了看,“我就不进去了,帮我跟他说一声。”   贺程下楼后走到车边,开了后座的门把东西放进去,猫独自占了半个座位正在瞌睡,贺程摸了摸它的脑袋关了门。   他走到另一边,跟沈迪打招呼,“早。”   “早。”   贺程笑了笑,沈迪没太多表情的看向了别处。   贺程想到上次秦俊让他俩对着鞠躬的情形,那时候难以控制距离的尴尬到现在依旧在发挥余热,分开不到三个小时后再见,堵在两个人之间沉重的压抑感已经消失了,剩下突然想要彼此靠近的不适应,有些微慌乱却并不再叫人难过,也许跟分开了那么多年有关,也可能是他们两个人本身就很少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贺程咳了声,“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等会也没什么。”沈迪口气还有些僵硬。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出来?”   沈迪看过去,贺程突然上前,在他还有些发红的眼眶上吻了吻,沈迪顾不得确认下周围便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沿着他的后背勾住了他一边肩膀。   贺程在他要开门时拉过他的手,“昨天有样东西忘给你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枚耳钉放在他手心里。   沈迪:“……”   贺程:“你就当成是兑换钉,等回去了,我给你换一枚戒指。”   沈迪看了半天,“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吗?”   “啊。”贺程愣了愣,“那要么你当没听见。”   沈迪:“……”   沈迪:“你有钱吗?”   贺程:“这个月底发奖金。”   沈迪没说话,合起手来把东西放回了兜里。   贺程:“我来开吧,你昨晚没睡好?”   才两三个小时,再睡也不可能有多好,沈迪把钥匙给他,自己走去了副驾。   齐萍在阳台上跟他挥手,贺程用口型说了声进去吧,正要上车,就见她旁边闪过了贺建新的人影。   一路过去车流很少,收费口也不用排队,贺程开的有些快,就这样两个小时还不一定能到得了,他让沈迪先睡会。   沈迪应着却没有闭眼,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面,一路都没怎么说话,贺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犹豫的握住了他放在身前的手。   沈迪突然条件反射的把手抽了回去,像是受到某种惊吓,有意避开了。   “……”贺程手停着没动,“怎么了?”   “没什么。”   贺程看着他,在他右手上用力握了握后松开了,“累了吗?”   沈迪摇头,“好好开车。”   “嗯。”   贺程好好开了会车后,沈迪说:“我可能是恍惚了,那个时候……总觉得你还坐在我旁边。”   “我以后都会坐在你旁边。”贺程听他说话,有一阵差点握不住方向盘,到底还是跟他有关的,无论那场关乎他性命的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   他现在不知道,沈迪如果真的在他的世界消失了,他要怎么苟活下去,“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   “你能活下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沈迪后半程睡着了,贺程不敢不听他的,一路都开的规规矩矩,只有在等红灯的时候,才敢抽出那么几秒来偷偷摸几下他安静的侧脸。   到了后贺程喊他起来,“你先上去,我去买点菜,中午我们就不出去了。”   “晚上我也不想出去。”沈迪半睁着眼睛从后面拿东西。   贺程笑,“那我索性把明天的也买了吧,明天也不出去了。”   沈迪上去后把猫放地上,给它倒满吃的,进卧室倒下正要睡,想想又爬起来,把猫盆里的粮食倒出去一半,这才放心的躺下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他起来,贺程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洗菜,他靠在门边上从后面看着他,贺程瘦了挺多,隔了这么久也没胖回来多少。   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微波炉上面,肚子下面压着块东西,沈迪随手抽出来,居然是贺程那张□□。   沈迪:“……”   他看了眼,转手又从猫的肚子下面塞了回去。   “你可以再睡会。”贺程说:“昨天年夜饭没怎么吃饱,今天我想要煮顿大的。”   “睡不着了。”   贺程没回身,右手在左手臂那朝他招了招,“那你过来。”   沈迪以为是要帮忙,站到了他跟玻璃柜门中间。   贺程转身便吻了上来。   他手上都是水没办法抱他,沈迪稍微往后仰一分,他就得往前追一分,好在后面有东西挡着,贺程撑着流理台面,把他禁锢在自己身前。   轻柔的吻从嘴角开始慢慢延伸,贺程在他唇上停了片刻,转了个方向舌尖轻轻一点便探了进去,滚烫的温度带着浓烈的气息很快包裹了沈迪。   沈迪右手揽过他的腰,没有丝毫犹豫的和他纠缠在一起,无声的辗转吮吸,舌尖的每一次舔舐都带着细密的渴望,两个人相拥着静静吻了很久,差点又要拿出凑满一个小时的决心来,分开时沈迪微偏了头,沿着贺程的颈窝一点点向上吻向他的耳垂。   贺程抽了口气,喘息顿时变得粗重起来,紧紧贴着的身体上明显的变化沈迪感觉到了,他停下来,手抚在贺程背上,在他耳垂上浅琢了一口后便没有再动。   “我快要忍不住了。”贺程靠在他颈边,压抑着痛苦低低的叹了声,手在沈迪裤子边缘摸了一圈,到底没伸进去,他深吸了口气,用力平复了一下身体里被挑起后疯狂躁动的欲望,推开他,“先出去吧,等会油烟重。”   吃完饭两个人去补了会觉,沈迪没什么睡意,当是陪贺程躺躺,结果身体太累反而在他前面睡过去了。   醒的时候贺程不在,房间里也没看到他,沈迪去洗了个澡,出来时贺程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饿了吗?我买了点水果你先垫垫肚子。”   “不饿。”沈迪坐过去,贺程接过毛巾帮他把头发上的水擦干了。   擦完沈迪靠着他,竟又眯缝起了眼睛。   “困了去床上睡。”贺程怕他掉下去,伸手搂过他。   “别说话,我靠一会。”沈迪抱着手,在贺程刻意放轻了的打字声里看着窗外暗沉的天,这个时候如果能下点雨,即便什么都不做,对这虚度的一天也无任何负罪感了。   不过雨没下下来,倒下来一只大肥猫,蹬上来的时候贺程没拦的及,眼睁睁看着它跳在沈迪肚子上把人砸出一声闷哼来。   晚上吃完饭,进房间前贺程叫住他,把一枚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已经习惯了没脸没皮的贺医生这个时候也有些怯场,“那什么……你可能会觉得有些俗气,我就是想和你有样共同的,或者有仪式感的东西。”他没好意思说他其实还不太有安全感,“你要是觉得戴不出去,下回咱俩在里面穿情侣毛衣也行。”   沈迪转了转那枚银戒,“你能戴吗?”   “手术的时候不戴就行了,平时没事。”   “那戴着吧。”他把那枚耳钉拿出来,“兑完了,可以还给秦俊了。”   贺程还没来得及多高兴,就被自己的贫穷深深打击了,“你要么把这个也当成是兑换戒吧,等以后有钱了,我再给你买个更好的。”   晚上两个人都有点睡不着了,贺程抱着他,手在他紧实的小腹上摸了一圈,挑开他睡裤的边沿,伸进去轻轻握住了,沈迪平躺着,除了呼吸一瞬间变得有些急促外,他闭着眼睛没有动。   “不想做吗?”贺程仰起头问。   沈迪没说话。   贺程简单套*弄了几下,手心里的东西很快起了反应,但人却还是没动,在他半边身体转过来想吻他时,盛满了浴火的眼睛直直朝他看了过来。   湿润的眼角泛着红,像无数次在他身下动情时的神态,贺程下腹胀的有些发痛,急切的掀开被子覆了上去。   “一次换三次。”   贺程刚想说话,沈迪生硬的又警告了声,“把我弄疼了翻倍。”   “三百次都行。”贺程忍住激烈翻涌的情绪,手和他五指紧扣,压在他身体两侧,在沈迪故意调暗了的灯光里嘴角扬起,俯在他耳边说:“只要你还肯给我以后。”   沈迪摸到他的后颈,在他进入时,人迎着吻了上去。   不断的起起伏伏与燥热难耐中,他听见贺程说:“下回不要按次了,改成按年吧。”   “多少年?”   “一辈子的年。”   结束后贺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沈迪昏昏沉沉的翻了个身,往床里面靠过去,听着身后来来回回的动静,感觉到他爬过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疼吗?”   贺程差点脱口而出要翻倍吗。   沈迪没说话,贺程拿了盒牛奶给他,“喝完再睡。”   “不想喝。”   “喝吧。”贺程循循善诱,“喝完有惊喜。”   沈迪睁开眼睛,以为一天之内要兑第二次了,喝的时候他还特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经意的晃了两晃。   贺程坐在床边等他喝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支玫瑰花来,□□牛奶盒里,“送你的。”   “新年快乐。”贺程在暖光里看着他,眼里盛满笑意,“我爱你沈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   打下那个完的时候内心激动,按惯例要去跑圈!   感谢大家,真的,超级感谢,这篇文拖了这么久大家还一直在,除了感谢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激动到词穷!   无论大家对文有啥子看法都可以告诉我,我就喜欢看你们留言!(贺建新式暗中窥视)   大概会有三四个番外,不过不定时,我想什么时候更就什时候更,任性!   先去玩两天。   最后再次感谢,认真脸。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